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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沙门空海之大唐鬼宴-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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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彦高的儿时玩伴徐文强,在骊山北麓拥有一处棉田。听说棉田发现了怪东西,空海与逸势准备前去察看,此刻正迎向骊山北麓。
  一行人离开长安城,向北走了半天路程——
  不久之后,抵达了中途的优溪驿站,张彦高向空海喊道:
  “空海先生——”
  他在马上回望空海。
  “老实说,我有件事一直瞒着您——”
  张彦高深感歉意地说。
  “什么事?”
  “有人要我也带他一起来骊山。”
  “没关系的,到底是哪位呢?”
  空海追问,张彦高犹豫了片刻,顿口再说:
  “是某人的左右手,想和您商量国家大事。”
  “某人?”
  “是随侍皇上下棋的——”
  空海没让对方把话说完,接口说道:
  “喔,是王叔文先生的——”
  “是的。倘使该人提出建言,透过王叔文先生,便可把话带到皇上那里。”
  “那人是谁呢?”
  “想必您也听过他的大名,他叫柳宗元。”
  “若是他,我认得。早拜读过他的《江雪》诗了。”
  语毕,空海开始吟咏起那首诗:
  千山鸟飞绝,
  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
  独钓寒江雪。
  “您真是细心。”
  张彦高将空海吟诵的诗句,反刍般低声喃喃自语。
  张彦高策马并行在空海左侧说:
  “其实,柳宗元先生昨晚已到过我的住处。”
  柳宗元把张彦高叫到身边,问道:
  “你是说,明天倭国僧人会同你一道来?”
  接着又说:
  “若是那位名叫空海的僧人,那我也跟你们一道去吧。”
  “事出突然,总之,因为如此这般,柳宗元先生和友人已在优溪恭候大驾了。”
  张彦高对空海说。
  “友人?”
  “是的。他没提名字,柳宗元先生似乎是从他那儿得知您的大名——”
  空海想了一下,说道:
  “还是想不透呢。”
  “柳先生今天是微服私访。他来这里,除了我们和王叔文先生之外,没有其他人知情。为避人耳目,今天一大早,柳先生同那位友人便离开长安,提前抵达优溪,现在他们正在等我们。”
  此时,优溪驿已近在眼前。

  空海与逸势随同张彦高,走进优溪驿站的小饭馆。
  店主人仿佛早已明白一切般,说道:
  “三位久等了,这边请——”
  空海一行人由店主人带路,穿过店面往里面包厢走去。
  包厢入口左右,各站一名佩剑的彪形大汉。
  穿过两人,空海、逸势、张彦高与店主人一起走进了房间。
  房内摆设有桌子,数张椅子环桌排列,其中两张已有人就坐。
  空海觉得两人很是面善。
  “空海先生、逸势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白乐天望向空海微笑道。
  “乐天先生。”
  空海惊叫。
  “这位是柳宗元。我的同僚兼诗友。听我提起空海先生所说的事,他感到兴味十足,不停央求我,今天务必让他同行——”
  “我所说的事?”
  空海想确认白乐天说话般反问。
  到底跟对方说到什么程度了?
  空海在暗示白乐天,难道连杨贵妃墓地那件事也跟对方说了?
  “你忘啦?空海,我们不是还和玉莲他们在胡玉楼玩得很开心吗?那时,大家诗兴大发,畅谈作诗种种。我把这事都说了。”
  白乐天也暗示空海,并没向对方提及贵妃墓地的事。
  空海的视线从白乐天移至蓄着胡须的男人身上——
  “久违了。您还记得我吗?在下倭国留学僧空海。那时大家似乎都称呼您子厚先生——”空海说。
  “当然记得。听说有位倭国僧人要去骊山,果然是您。”
  “是。”
  “那时称‘子厚’,是我的字,我本名叫柳宗元。”
  柳宗元缅怀旧事般地答道。
  当时,柳宗元三十三岁。
  比空海年长一岁。
  “你们两人是熟识吗?”张彦高问。
  “大约一月时,德宗皇帝驾崩六天之前——”
  空海回答。
  “是在平康坊的红龙酒楼。”
  柳宗元直言不讳地说。
  “我在胡玉楼拜读过您的大作。”
  看来,挖墓那晚,从马嵬驿回客栈的路上,白乐天与空海之间的谈话,以及交换诗文等事,白乐天都跟柳宗元说是在胡玉楼发生的。
  “像您这样的文采,在长安也难得一见。您当真是倭人吗——”
  “是。我的确来自倭国。”
  空海用倭话回答,旋即以流利唐语再说一遍。

  约莫两个月之前。
  一月十八日——
  空海与橘逸势置身于东市熙来攘往的人群中。
  “喂,空海,你瞧!”
  一看到稀奇事物,逸势总是用手肘顶碰空海,要他也一起看。
  这东市不知来过多少回了,对于市场的嘈杂氛围,逸势每回却都还是觉得新鲜有趣。
  空海也有同感。
  碧眼胡人、远从吐蕃而来的商贾,也都到东市开店做买卖。
  有卖波斯地毯的,也有卖胡壶的——他们从骆驼背上卸下刚运抵的异国服饰、长靴,纷陈罗列在露天摊位上。
  逸势与空海目睹此一景象,就像被人用巴掌拍击了双眼一般,眼界大开。
  突然,人声沸腾的四周,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
  各个店家们慌慌张张收拾店内货品。
  原有的市喧声,被此起彼落的慌乱收藏声所取代。
  “空海,这是怎么回事啊?”
  逸势转移视线,发现后方有数名身穿华服的男子,被一群人簇拥走在东市大街上。
  “是宦官!”逸势说。
  空海与逸势晋见德宗皇帝时,都见过宦官。
  宦官,是指一群被去势的男人。
  他们被剥夺性能力,为的是防范后宫嫔妃与他们有染,甚或暗结珠胎。但因近身侍候皇帝、皇后或妃子,他们在宫里的说话分量,自然不同凡响。
  即使是皇亲贵族,若想见上皇帝一面,也得透过宦官安排。
  想见皇上之人不可胜数,为了及早达成目的,他们有时也会贿赂宦官,其出手大方得吓人。
  宦官的发言,甚至及于宫廷人事或国家政务。
  因为丧失了男性能力,所以他们身上散发出某种中性且异类的气质。无论喜或怒,脸上永远挂着一种怪异的滑溜表情。
  出宫时,有时打扮得像是贵族仕女,足蹬胡人长靴。
  不论何处相遇,宦官绝不会被错认为一般百姓。
  此刻,六名宦官正浩浩荡荡走在路上,他们身后至少跟随着二百名以上的大汉。
  那些汉子各自跟随一名宦官,往东市四散而去。
  十余辆的空马车,也随着大汉们散去。
  近三十名大汉跟着一名宦官,朝空海与逸势方向走了过来。
  到市场筹集宫廷日用品,是大汉们的任务。
  比方宫里有宴会,上至宴会所需酒、菜,下至食器、地毯等等,身旁簇拥一群大汉的宦官,就会到市场来选购上等货色。
  “宫市!”(译注:“宫市”一词始于唐朝,专指内廷日常所需,派专人主持,到京城市场上直接采购。德宗朝,因负责采买的宦官肆意压价、强取豪夺,严重扰乱市场,屡受抨击。)
  对面传来一声喊叫,听似男性商贩的绝望哀号。
  原来是与空海擦身而过的宦官,走进胡人店面,开始挑选陶壶。
  店东模样的男人强忍怒火,向挑货的宦官说道:
  “小店没有好壶,净是些不值钱的东西。”
  宦官却一句话也不吭。
  手拿陶壶,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喃喃自语般说道:
  “这东西真不错呀——就这个啦。”
  宦官看了店东一眼,回头呼唤大汉。
  “宫市!”
  继而道:
  “拿他三、四十个就行了吧。”
  语毕,大汉们马上出手搜刮店里所陈列的陶壶,堆放于马车上。
  店东的绝望哀号,是在呼唤异国之神的名号。
  看似店家女儿的两名年轻女子,口操外国语言,不知跟大汉们说些什么。
  约略可猜想到,她们是在责备大汉们的不是。
  三十个陶壶,全被装进货车上了。
  宦官对店东说:“会付你钱,这可不是抢劫。”
  语毕,自怀里揣出一百钱,塞进胡人店东手里。
  宦官所给的,只有实价的十分之一。
  若是正经买卖,论质论量,那些陶壶的价格,少说也得十来两。
  “这点钱,实在太少了啊。”
  店主强忍怒火说。
  “刚才你自己说卖的是不值钱东西,不值钱的东西,一百钱哪里少了?”
  宦官不搭理他。
  宦官又瞧了一眼口操胡语的姑娘,嗤之以鼻说道:
  “这姑娘若也卖,我倒想买来用用看。”
  两姐妹中较年轻的那位闻言,用唐语回喊:
  “笨蛋。就算买了,你有东西放进去吗?”
  宦官脸色丕然色变。
  “说笨蛋,真是言重了。我带来可以放进去的东西。”
  人在宦官身后的空海,边说边向前跨步。
  空海丝毫不给宦官说话机会,
  “若是这部经典,应该够分量了吧。”
  他从怀里取出一部经书。
  “这是玄奘大师取自天竺、译成唐语的《般若经》。我想,这部经典放在那箱子里,可说再合适不过了。”
  “你是谁?”
  宦官问空海。
  “在下倭国留学僧。昨天到这店里,看见有个漂亮箱子,让人爱不释手,要店东卖给我,他却说是非卖品,不能卖——”
  空海指着店内深处一个镶嵌螺钿纹样的箱子。
  “我再三表明非买不可,店东却说:‘这是亡母收藏随身对象的箱子。是睹物思亲的贵重东西,就算要卖,也得是置放珍贵物品,才对得起亡母。您打算放什么东西呢?明天烦劳再跑一趟,让我看看要放什么东西,再作考虑吧。’——”
  空海专心凝视着搁在店内的那口箱子。
  “喔,原来如此。若是置放佛经书,那绝对够分量。”
  店主人立刻拿出螺钿箱,来到空海面前。
  “感激不尽。价钱该怎么算呢?”
  “不,能置放佛经,我已心满意足,岂有开价之理。就照您说的给吧。”
  胡人店东口操不甚熟练的唐语,向空海如此说。

  “空海,吓死人了!竟然临时编造这种谎言。看得人胆战心惊哪。”
  逸势对空海说。
  “哪里,幸好有店主人配合演出,总算能收场。偶尔带佛经出门也不错。要不然,我也没戏唱了。”
  “不过,你还真就买下那口箱子了。”
  正如逸势所说,空海手上抱着原本摆在胡人店内的螺钿箱子。
  略显扫兴的宦官走后,空海果真买下那口箱子。
  店东最初不愿意收空海的钱,但,空海搁下钱就走出店外了。
  现在,两人正走在平康坊大街上。
  “话又说回来,这些宦官还真是蛮横无理。税又重,征税手段更不得了。”
  空海点头,同意逸势的话。
  确实,当时的长安税制,可说是一片紊乱。
  德宗皇帝即位后,励精图治,重整因安史之乱而骚动不已的局面,并且改革税制,断然施行“两税法”。
  对百姓来说,税法却愈改愈糟。
  “两税法”,迥异于过去的“租庸调法”。它是以劳动力和财产为根据,订定税额等级。不分地租或劳役,将诸税一体化,主要都换算成货币来征收。
  取名“两税法”,是因一年分夏、秋两次征收。
  推动“两税法”时,德宗曾下令全国,除了“两税法”所规定者之外,若有人巧立名目征收其他杂税,将受严惩。可是,最先违规者正是德宗本人。
  虽说朝廷因“两税法”税收倍增,却不敷庞大军事开销。
  于是,德宗陆续开征其他税赋。茶税、漆税、木税、房屋税、租赁税、交易税,什么税都征。甚至,长安市场税金高达营业总额的四分之一。
  此外,朝廷还任意调高商税、盐价,强迫商人购买国债。
  总之,用尽一切手段,向人民榨取血汗钱。
  不堪税金负荷,因身无分文而自杀者不计其数。
  不仅首都长安如此,地方上较显眼的场所也设置税关,甚至沿街叫卖的菜贩也要收取税金。
  结果,连死人也要征收死人税。
  空海来到长安,正是此一时期。
  宫廷所需物资,均由宦官在长安市场收刮,空海与逸势方才所亲眼目睹,即是例行公事。
  据说,宦官光顾店家时,不仅支付微薄,有时甚至不付半毛钱。也有宦官向店家勒索运费,反捞一笔。
  地方官吏为获得中央拔擢,竞相向皇上进贡。
  每年四季进贡,每月进贡,甚至每天进贡。贡品支出金额庞大,均出自老百姓税金。
  贡品金额,决定皇帝赐封官位大小。
  然而,彼时长安仍为世界第一大都市,人口一百万,堪称世界史上一大奇迹。
  此刻,空海与逸势正漫步在奇迹之都,长安平康坊的大街上。
  逸势先前喊道:
  “肚子好饿啊。”
  两人此刻正走在大街上,四处寻觅可以进食的酒楼或饭馆。
  就在寻觅的当儿,前方街道中,赫然看见写着“红龙酒楼”朱红大字的店招。
  “喂,空海,有着落了。”
  逸势加快脚步。
  来到那红龙酒楼前,店门口已是人山人海。
  映入他们眼帘的是,酒楼被看似路人的群众团团包围。入口前方,三名男子正朝着店家大吼大叫。
  “怎么回事?那是——”
  语毕,逸势与空海止步。
  三名男子似乎喝了酒。
  满脸通红,说起话来,连吼带叫,酒气四散。
  仔细一看,店门口前的泥土地上,有一条细长东西在移动。
  “哎呀,空海,是蛇。”
  逸势脱口而出,因为看到相同景象,空海当然也知道了。
  三名男子之一,向店里喊叫。
  “喂,这条蛇爷,可是要献给天子——皇帝陛下捉鸟用的。可别让蛇爷饿着了,给我好好照顾着吧!”
  男子说道。
  “他们是谁——”
  空海问身旁男子。
  “是五坊小儿。”男子答道。
  “原来是他们——”
  “五坊”指饲养皇上的鹫、隼、鹞、鹰、犬五种宠物的地方。“小儿”则是指在那里工作的人。在这里,空海初次见识到“五坊小儿”这号人物。
  “这些家伙老是狐假虎威。”
  告诉空海“五坊小儿”的男子,皱起眉头说。
  据说,他们不仅在商店里白吃白喝,还向店家强行勒索,根本不把别人的厌恶放在眼里。
  虽说在皇帝手下做事,这些人的所作所为,给人的印象和“街头地痞流氓”没两样。
  这么说来,先前所见到宦官的恶形恶状,也像是地痞流氓了。
  五坊小儿们,有时为了骗钱,甚至做出让人难以置信的事。
  比方说,在行人必经路口或居民常用水井上面,张网捉鸟,若有人挨近,便罗织“贡鸟飞逸”罪名,强行殴打或搜刮财物。
  这时期的长安,所谓“唐朝”的这一历史果实,正从内部逐渐散发出腐败的气息。
  对啃食果实的寄生虫来说,这颗果实饱含甘蜜般的滋味,同时也散发出发酵后一般的酒香。
  史书曾记载下面这样的事实。
  那是陕西某乡的统计数字。
  有个叫作“阌乡”的地方,原来有三千户人家,由于不堪重税,竟有三分之二村民逃离或死亡。
  另外,原有四百户人家的渭南县长源乡,逾九成村民非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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