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门空海之大唐鬼宴-第40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玉莲姐她们不晓得那宅邸的事吗?”
“我想,她们应该没听过卡拉潘的事。知道的人,即使是住在长安的胡人,也只有少数手头宽裕的人——”
原来如此,空海点头同意,又问马哈缅都:
“话说回来,从平康坊宅邸失踪的道士与卡拉潘,你知道他们的行踪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马哈缅都摇头说:
“完全没线索。”
“可知道有谁可能知道内情?”
“这个——”
多丽丝纳不知何时走到帐篷里,向正歪着头思索的马哈缅都说:
“对了!要是那人,他应该知道吧?”
“那人?”
“刚刚我说过,有个人在这里提到过那栋宅邸。”
“是谁?”马哈缅都问。
“卖地毯的阿伦·拉希德。”
“那男人?”
“有知情的人吗?”空海插进父女俩的谈话。
“有是有——”
“这人有问题?”
“是个风评欠佳的男人——”
“原来——”
“我一路听来,这事似乎关系到皇上的性命?”
“没错。”
“该怎么对阿伦·拉希德说明这件事?”
“你是说,不向他说明原委,他不会说出任何事?”
“或许吧。”
“那么,就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吧。”
“可是,那男人挺伶俐的,他总会嗅出什么来。”
“嗅出什么来?”
“钱的铜臭味。”
“钱?”
“不管怎么样,要他说话,他肯定会向空海先生要钱。如果发觉有勒索的余地,不知会如何漫天开价——”
“总之,先跟他碰个面。钱的事以后再担心——”
“知道了。”
“那什么时候可以碰到面?”
空海问马哈缅都。
“易水西风”E书作品…22…更多精彩E书请访问“52ebook”
2007年7月5日 星期四 4:24:01 PM《沙门空海之大唐鬼宴》 2007。4第十九章 拜火教
沙门空海之大唐鬼宴卷二 咒俑
第二十章 道士
一
空海精力充沛地四处活动。
时序进入三月后,他花了近十天功夫,奔走刘云樵的妖猫事件,以及徐文强棉田出土的兵俑事件。此外,也常到般若三藏那儿学习梵语,或到景教——即基督教聂斯托利派——的大秦寺,或到拜天神教——亦即伊斯兰教——的清真寺走动。
彼时之先,伊斯兰教打倒祅教——琐罗亚斯德教,成为波斯新兴宗教。
空海入唐时,伊斯兰教也不过一百九十五年的历史。又称回教。
不吝再三赘述,此一时期的大唐,真是个无以形容的国家。京城长安,可说是人类历史上奇迹般的果实。
别说倭国、朝鲜等亚洲国家,甚至遥远的波斯、大食、天竺等国人民,也经常出入大唐。
当时的外籍人士多达总人口百分之一。
且外国人跻身政治中枢也是稀松平常之事。安倍仲麻吕便是其中之一。
如此这般的国际都市,现今之世也难寻。现代也没有任何国家,能让外国人轻而易举荣登国会殿堂。
单从宗教来看,大唐并未特定保护某一宗教。
祅教——琐罗亚斯德教。
摩尼教。
基督教聂斯托利派的景教。
清真教。
佛教。
密教。
以及,中国的传统宗教道教。
儒教。
若加上其他种种民间信仰,实在不胜枚举。
不仅上述那些宗教,空海更贪婪地想吸收各种异国文化与文明。
不,更精确地说,空海的吸收只是一种结果,而非目的。或许可以这样看待,空海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四处活动,所得结果正是知识的吸收。
历史地看,空海是第一个披上国际概念服装的日本人,但光就他个人而言,空海早已超越“国际人”的范畴。
显而易见地,空海拥有抽象的思考能力;他在当时就将世界视为现今人眼中的宇宙,并将自身视为相对于宇宙的个体。
空海在倭国便已习得华严宗及大日宗理论,并得知“大日如来即宇宙的统一原理”。
正因如此,空海才东渡大唐,欲追寻密教真理。
以密教立场看来,即使释迦牟尼佛,也不过是名为大日如来之宇宙根本原理的一部分。正如同庭院树木的小枝桠,是一根大树干伸展出来的无数枝桠之一。二者在空海的认知中,属于同一次元。
空海这般的思维精神,即使在长安这个大都市里,应该也十分罕见。
自马哈缅都那儿回来后,整整三天,空海专心投入自己原有的日常功课。
逸势则继续学习唐语。
以儒学生身份入唐的逸势,必须先进入太学研读。然而,进太学必须得考试。以逸势的语文能力,尚不足以应付考试。为了提升通过考试的能力,逸势正认真地学习唐语。
笔谈的话,逸势已经可与唐人随心所欲对话。若是日常会话,他的唐语也尚可应付,但要达到研习儒教的水准,便明显不足了。
与其说逸势在这方面表现平平,不如说空海格外出众。
若空海不自称是倭人,没人会觉得他是外国人。由此可见,空海对语言的理解力和表现力,均在水准之上。
“空海,那件事你能放手不管吗?”
第四天早上,逸势这样问空海。
“什么那件事?”
“你不是要去问卖地毯的阿伦·拉希德,有关卡拉潘的事吗?”
“那件事暂且不急。迟早马哈缅都会有联络吧。”
“话虽如此,未免太迟了?”
“没那回事。”
空海和逸势这般你来我往时,马哈缅都正巧派人来到西明寺。
“空海先生,马哈缅都派人来了。”大猴向两人呼唤。
“你瞧,信差这不是来了——”空海对逸势如此说,转向大猴回应:
“请对方来这儿。”
二
那人不曾正面看人。
他似乎习惯斜睨别人,窥探对方脸色。即使相对而坐,也故意别过脸,身子扭向一旁,翻眼看人。
阿伦·拉希德正是这个男人。
此处是平康坊的阿伦·拉希德住家。
虽是唐式建筑,宅内家具、摆饰却一派胡式风格。
宅内边壁,设有一座祅教寺院中常见的祭坛,此刻正燃烧着熊熊火焰。
到处摊铺的地毯中央,空海、逸势和阿伦·拉希德相对而坐。
介绍人马哈缅都坐在另一旁。
空海和逸势的介绍已毕。
“所以——”阿伦·拉希德右手握着自己左手,一边轻轻抚摸着一边说,“你们想知道,我偶尔会去求教的方士周明德先生吗?”
“是的。”
迎着对方试探的眼神,空海点头。
“既然你们是马哈缅都的朋友,我当然会竭尽所能告知。不过,毕竟这里面包括某些微妙问题,不知贵国可有从事周先生之类工作的人?”
“是,的确有——”
“我想,空海先生是出家人应该知道,周先生跟别人的秘密牵扯颇深。”
“我晓得。我只想知道,周先生现在何处?我无意揭发别人秘密。”
“你想知道周先生在何处?”
“是的。我知道周先生也住在这平康坊,前些日子为止,还在替人占卜运势,他最近是否搬到其他宅子了?”
“啊,如果是问这个,我还知道。他大约九天前搬走了——”
“九天前……”逸势自语。
九天前,正是他们去马嵬坡探看杨贵妃墓地之时。
第三天,大猴到道士宅子一探究竟时,已杳无人迹,而攻击空海的那些汉子所说的俑像,也失去了踪影。看样子,周明德委托那些汉子攻击空海后,立即不知去向了。
“你有什么线索吗?”阿伦·拉希德望向逸势。
“没有,我没什么特别的线索。”逸势慌乱地回答。
“您知道周先生搬去哪里吗?”空海问。
阿伦·拉希德的头更歪了,视线依然望向空海,喃喃自语:
“不知道——老实说,周先生失去踪影,我也很伤脑筋。我平时常向他请教种种问题,他也总能给我宝贵意见……”
“您可有什么线索?”
马哈缅都紧接着说:
“无论任何小事都好,能不能告诉空海先生?”
阿伦·拉希德瞄了马哈缅都一眼,说:“嗯,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不过,要找到他的门路也是有的。”
“喔,如果有的话,请务必——”
“不过……”阿伦·拉希德的眸子,闪烁着强烈狡猾的亮光,“空海先生为什么想知道周先生的去处,能告诉我理由吗?”
“既然前来就教,我就实话实说了。前不久,我和这位逸势到马嵬驿杨贵妃墓地参拜,遭到不明人士攻击。”
“是吗?!”
“幸好没受伤——”
“这和周先生有什么关系?”
“我们抓到其中一位攻击者,逼问他之后,供出是平康坊道士所委托的。”
“委托他们攻击你们?”
“没错。”
“你是说,那件事是周先生唆使的?”
“他们没供出周先生大名。但我们曾到他们所说的平康坊道士家探看,发现那儿正是周先生家。”
“要是真有其事,周先生为什么要派人攻击你们倭国人呢?”
“我们也想知道。或者这中间出了什么差错,所以他要派人攻击我们——”
“嗯——”阿伦·拉希德似在思索这番话的真伪,乃将视线移至马哈缅都身上。
“空海先生所言都是实情。”
“可是,周先生真会派人攻击——”
“也不能一口断定,所以才想确认一下。”
“若是这样,那不是金吾卫的事吗?为什么不向他们投诉,反而自己来找周先生呢?”
“我们是倭国来的留学生。如今卷入不明事端,万一报案让事件公开,引起莫须有的流言,我们无人也无势自保。若能私下解决,还是尽可能私下解决。这事如果和周先生有牵扯,对周先生而言,私下解决也未必不好。”
“原来如此——”阿伦·拉希德连连点头,唇边浮现一抹微笑。
“空海先生,任何人都有不欲人知的秘密。即使皇上陛下、服侍佛祖的僧侣也不例外。不,我不是说你有此类秘密。只是打个比方而已。”
“我了解。”
“明白了。我试着找找线索吧。”
说毕,阿伦·拉希德的眼神更自下方往上斜视空海:
“两三天内,我会把状况向马哈缅都回报——”
“那就拜托您了。”
“不过,空海先生——”
“是。”
“我并非直接知道周先生住处,还要打听消息,这得动用种种人情、门路,所以可能需要花些钱打点。”
“喔,这理所当然。”
“钱,可以左右人的一张嘴哪。”
“诚然。”空海伸手揣入怀里,掏出一束铜钱,“真是失礼,如果需要用钱,请从中取用。不够的话,我再准备——”
“不,不,我岂能拿马哈缅都的朋友的钱呢。”
“哪里,这不是送拉希德先生,是让拉希德先生打听消息用的。您是马哈缅都的朋友,我们却要您多费神,若还让您花钱,我们要更惭愧了。”
“可是——”
“是我这边请托您,要您帮忙奔波,若您不收这笔钱,我们会过意不去。”
一阵你来我往之后——
“那我就暂且先保管这笔钱吧。”
语毕,阿伦·拉希德将空海递给他的沉甸甸的铜钱收入怀中。
如此,这天会面的主要谈话就此打住了。
空海他们和马哈缅都一阵闲聊后,走出阿伦·拉希德家。
“空海,你话说得真好。尤其我们在贵妃墓地遭受攻击的那一段,实在漂亮——”走出阿伦·拉希德家一段距离后,逸势开口,“而且,还说得好似有难言之隐,那样的话,任谁也不会认为这是可捞油水的差事啊——”
“嗯,”空海一边点头,一边望向走在身旁的马哈缅都,“那样做,适当吗?”
“没问题。空海先生不是在说谎,先开口要钱的,本来就是对方——”
“我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逸势望向空海,说:
“那我们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是暂时按兵不动,等阿伦·拉希德回音吗?”
“等归等,但不能只是等——”
“那该怎么办?”
“我已经采取行动了。”
“什么行动?”
“马上见分晓。”
空海简短说完,又再抬头仰望长安蓝天。
三
空海和逸势在对饮。
场所是阔别许久的胡玉楼。
陪在两人身边的是玉莲。
三人围垆对饮的是胡酒——也就是葡萄酒。
酒杯是琉璃杯。
“喏,空海,有件事我真搞不懂……”逸势饮尽杯中酒问道。
玉莲马上为空杯斟上葡萄酒。
“什么事不懂?”
“关于平康坊的道观。那姓周的,真的在那儿从事道士之类的事吗?”
“嗯。”
“不过,综合大家的话,姓周的好像不是波斯人——”
“看来不是。”
“阿伦·拉希德应该是为了请托卡拉潘才出入那儿的吧?”
“大概吧。”
“可是,姓周的不是卡拉潘吧?”
“应该不是。”
“这么说来,是正牌卡拉潘在幕后操纵姓周的?”
“嗯。”空海点点头。
“为何那样做?”
“若公开出面,阿伦·拉希德之流的客人就不方便去了。就算是对外做个样子,只要去的人看似仅只去占卜吉凶,他们便大可不在乎周遭眼光了。再说,卡拉潘本身也不想太显眼吧。”
“原来如此。”
“逸势,你搞不懂的是指这事?”
“不。”逸势摇头,
“这些,我也猜测得出。我搞不懂的是别件事。”
“什么事?”
“所以说,如果这回事全是那卡拉潘干的——”
“这回事?”
“我是说,刘云樵的妖猫事件,或徐文强棉田出土的兵俑事件。”
“然后呢?”
“你不觉得有点怪吗?”
“怪在哪里?”
“为什么他们要事先预言?”
“预言?”
“就是预言德宗之死,接下来永贞皇帝等等。”
“唔。”
“如果咒术真能杀人,他们大可不必还让妖猫或兵俑说出来,直接下手不就行了?这样绝对不会出差错。我总觉得,与其说卡拉潘的目的是想威胁皇帝,倒不如说他更想引人注目。”
“是吗?”空海突然变了声调。
“如果‘文才’与‘咒才’性质相同,那个卡拉潘应该是想让人见识他的才干吧。空海,坦白说,譬如我,如果事前知道没人要看我写的字,我不会提笔。就因为期待对方看了我的字,会夸赞不愧是橘逸势写的字,我才提笔。咒术也应该如此吧。所以,我一直觉得这次的事件,目的跟‘文才’一样。可是,平康坊那个卡拉潘,却刻意找来周明德这汉人道士当门面,不让自己受人注目。如果这些事都出自同一个人,那为什么一方要大张旗鼓,另一方却低调行事呢?”逸势一口气说毕,望向空海。
空海沉默不语。
“喏,空海,你觉得如何?我就是一直无法理解这点。”逸势望向空海。
当他看到空海的脸,瞬间,吃惊般地收回身子。因为空海脸上喜形于色。
“怎么了?空海。”逸势问。
“逸势,你真了不起!”空海高声道,“逸势啊,你说得一点都没错。这次的事,我也一直无法理解这点。为什么他要刻意预言放话?被你这么一说,我也终于明白了。”
“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