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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沙门空海之大唐鬼宴-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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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唵。摩庚·迦兰帝。娑·贺。
  随着惠果持续诵念真言,惊人的事情发生了。
  毛发震动愈来愈大。像一条细长小蛇欲远离火焰般,在紫檀木桌上扭摆,明显地蜿蜒爬行。
  “唔——”诵念真言中,见到这景象的惠果也脱口而说:
  “没想到如此严重——”
  他大概也没料到毛发的反应如此激烈。
  肯定是极强大的咒力在作祟。
  让顺宗看到这一幕,惠果瞬间闪现后悔的表情,随即又继续诵念真言。
  这时,毛发有如在铁板上烘烤,在桌面上蠕动起来。
  正在观看之时,更令人更惊悚的景象,再度映入众人眼帘。
  本欲逃离的毛发,像是突然改变意志,想要挑衅金身孔雀明王,开始朝佛像挺近。
  宛如毒蛇扬起镰刀形的头部,毛发在桌面蛇行,还缠绕金身孔雀明王,用力紧勒。
  “啊?!”王叔文吓得手脚瘫软。脸上露出深度的恐惧。
  此时——
  缠绕在金身孔雀明王像的毛发,突然发出噗哧声响,冒出蓝色火焰燃烧了起来。
  不过是剎那之间的事情。
  毛发一下子燃烧净尽,化成一缕白烟。
  众人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没、没想到……”
  惠果也只能如此喃喃自语。
  顺宗皇帝则瞪大眼睛,牙齿直打哆嗦,全身颤动。
  “我,我……”顺宗说:
  “我将会怎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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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7月5日 星期四 4:24:06 PM《沙门空海之大唐鬼宴》 2007。4第二十五章 惠果
沙门空海之大唐鬼宴卷三 胡术
第二十六章 咒法宫

  四月——
  空海忙得不可开交。
  他正忙着准备正式进入青龙寺。
  所谓准备,是指外语。
  梵语和梵文——也就是印度语。
  天竺的语言。
  在日本时,空海已经学会梵文。不过,那毕竟是从天竺经由唐国再渡海到日本的。不够充分。
  倘若要将密教大法带回日本,必须先井然有序地学会天竺的语言——Sanskrit,也就是梵语。
  因为若要将密教归为己有,相对于显教,更需要深入理解梵语。
  对于唐语,空海已经比一般唐人精通。梵语也大致学会了。若想在日本用来传承显教,已很够用。不过,密教是新兴佛法,光靠唐语理解,仍然十分困难。因此,学习梵语便不可或缺。譬如,唐语所说的“涅槃”,在梵语,是指烦恼“消除”了的状态。“涅槃”其实是用唐语音译过来的词。然而,在天竺,其本意却指“熄灭”火焰。
  “消除”和“熄灭”,意义大不相同。
  在日本,“涅槃”被诠释为灭度、寂灭的意思,这和添加了个人意志及行动的词汇,譬如(以自我意志)“消除”烦恼火焰的唐语译词,二者意义完全不同。
  如此,若不将这些成为佛教名词之前的天竺语本意,消化为自己的知识,进入青龙寺之后,恐怕还得从学习梵语开始。
  空海打算在进入青龙寺之前,先将天竺语完全溶化于自身内部。
  毕竟空海的语言能力,异于常人。
  空海已向西明寺的志明和尚,还有大猴,学习了天竺语。
  一般口语,他已说得和大猴一样好。佛教的专业部分,他的程度也已凌驾志明。
  连大猴都曾说出这样赞叹的话:
  “空海先生,您前世莫非是天竺人?”
  志明对于空海快速的吸收能力,更是惊奇不已。
  说到对于佛教知识或思考方式,空海比志明更有深度。
  志明学习天竺语,是拜天竺东渡来唐的婆罗门为师。志明现在则教空海天竺语。
  志明对于空海领悟力之快,曾惊叹得说出:
  “这位师父,您真的是倭国人吗?”
  正因为本身也是僧侣,同时也是知识分子,所以志明深知必须耗费多少时间及心力,才能具有自己的天竺语能力,所以,他完全能够理解空海的不凡成就。
  有一段时日了,柳宗元那儿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之前所言,安倍仲麻吕的第二封信,到底有没有?他应该已问过他的母亲。
  若真有其信,应该立见分晓;如果没有,也应该很快有答案才对。
  毫无音信,若不是母亲还没找到那封信,就是找到信了却不便交给柳宗元。
  若是那封信已交给柳宗元,那么有可能是柳宗元无法联络上空海,要不然,就是他有不想和空海联络的苦衷。
  深夜——
  空海在灯下展读向志明借来的梵文经典。
  《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他边看梵文边以梵语低声诵读经文。
  有不少教义,就是因如此诵读方才能够心领神会。
  以这部《般若心经》来说,用梵语诵读时,空海的感想是:
  有些段落不正是真言吗?
  与此同时,他也恍然大悟:
  果真如此。
  这果然是曼陀罗,是真言。当他以原始语言发音时,自然萌生这种感觉。
  在空海内心深处,有深表赞同“这是理所当然的”的自己;也有再次确认《般若心经》其实就是真言的自己。
  《般若心经》开宗明义说,这个宇宙是由何者组成。又说,是由“五蕴”组成。
  色。
  受。
  想。
  行。
  识。
  此即五蕴。
  五蕴当中的所谓“色”,是指宇宙一切物质性的存在。“受”、“想”、“行”、“识”四蕴,则是指人类这一边——也就是在了望宇宙时所产生的感受。换句话说,《般若心经》所要诉说的,就是:
  所谓“存在”,除了“存在”本身,还必须有观看“存在”的感受,“存在”才能存在于这世上。
  而更厉害的是,《般若心经》竟断言,所有的这一切,其实都是“空”。
  色即是空。
  空即是色。
  这个论点多么具有活力啊!
  《般若心经》指出,这世间一切事物,不论人、马、牛等动物,虫、鱼、花、草或是水、空气、风、石、天、山、海、大地,其本质的相貌,其实都是空。
  所有人心作用,男人恋慕女人的情感,女人恋慕男人的情感,甚至连欢喜及悲哀,一切也都是“空”。
  人的行为、思想全然是空——
  《般若心经》如此高明地宣言。
  诚然正确无误。
  在认知上已告完结。美妙无比。
  不过,更令人叹为观止的,是《般若心经》对于这种终结的阐述,竟然又高呼:那又怎么样呢?
  色,即是,空——
  但,那又怎么样呢?
  对于“色即是空”这种智能,这种美,或这种智能的终结,《般若心经》竟然若无其事一般,而在最后高揭——
  这就是曼陀罗。
  羯谛。羯谛。
  波罗羯谛。
  波罗僧羯谛。
  菩提。
  萨婆诃。
  《般若心经》以理诉说这世间的真理,却在某处急转直下,突如其来地以这样的真言告终。
  《般若心经》甚至将宇宙中存在的真理,也缠缚在这一曼陀罗之中。可以说,曼陀罗自己在说话,曼陀罗本身就是《般若心经》的主体。
  这最后的真言,应该是一切生命、一切存在均以同等音量大合唱的部分。
  空海继续唱诵《般若心经》。
  唱到曼陀罗部分,近身的书桌仿佛也跟着唱和起来。
  羯谛。羯谛。
  空海一唱诵,书桌及桌上的笔也跟着唱和。
  羯谛。羯谛。
  当空海唱诵:
  波罗羯谛。
  屋子、天花板、墙壁、地板,最后整栋建筑物也都跟着唱和:
  波罗羯谛。
  空海再唱诵:
  波罗僧羯谛。
  这时,庭园内的草、虫、牡丹花,甚至牛、马、鸟也一起加入唱和,用尽力气大声呼喊:
  波罗僧羯谛。
  空海再唱:
  菩提。
  萨婆诃。
  感觉似乎所有生命,乃至微生物、细菌、山川大地、宇宙,也一起呼应唱和。
  存在这世间的一切事物,都应和着空海诵念的真言:
  菩提!
  萨婆诃!!
  当空海诵念完毕,他感觉所有生命都使尽全身力气——几乎要撕裂自己肉身般的力气——以吐出自己灵魂般的气势,跟着一起大喊。
  空海耳里可听闻——宇宙合而为一,震天撼地般的大合唱声响。
  “真是太壮观了,空海——”
  倘若橘逸势还在身边,他一定会如此赞叹的大合唱声响,残留在空海耳里。
  橘逸势早已不在西明寺。
  他搬入位于别坊的儒生宿舍了。
  逸势不在,工作虽然进行得比较快,但有他在旁,经常会帮腔附和,尤其当空海综合自己的思绪时,他是个不可或缺的辅佐角色。
  平常思考时,就已养成逸势在旁的习惯,即使今天他已离开,空海的内心深处,依然可以描绘出逸势的神情,然后为自己的想法做总结。
  此刻,空海内心深处的逸势,正对着空海诵唱的《般若心经》发出赞叹:
  “真是太壮观了!”
  将经书搁在书桌上,空海打开侧边的窗户。
  夜气沁入,灯火为之摇曳。
  已吹起初夏的风了。处处枝开叶展的新绿味道,以及树木的芳香,交融于风中。夜气宛如甘蜜。
  明天,白乐天即将到访。
  前来西明寺,是为了观赏牡丹花。时间若允许,还能说说话。如果没时间,就纯粹欣赏牡丹花吧——他在信上是这么说的。
  西明寺向来以牡丹胜地而闻名。牡丹花季,从长安到寺内探访的人络绎于途。
  其中不乏出入宫廷的贵客或丽人。
  自古以来,唐国子民便偏爱牡丹,远胜于其他花种。唐国子民对于牡丹怀有一种特别的情感,类似日本子民对于樱花的无限爱恋。
  长安各地的寺院、庭园,每到牡丹盛开之际,长安人的心情便随之浮动。
  空海知晓白乐天的大名,也是由于牡丹的因缘。
  白乐天与友人赋别时,曾走访牡丹盛开的西明寺,作诗抒怀。志明将这首诗拿给空海看,那是最早的印象。
  此时的西明寺,正是牡丹盛开的时节,每天都有许多访客到来。
  对空海而言,这是他初次在长安与牡丹邂逅。
  红、紫、白、淡桃红——还有介于上述颜色之间的所有颜色。这些花瓣毫不吝惜地绽放着。绚烂的牡丹花群,在初夏微风中摇曳的模样,煞是壮观。
  忆及白日的娇艳,甚至令人觉得牡丹花色仿佛也融于夜气之中,在黑暗中隐约闪现。
  这时——
  空海察觉到那动静。
  庭院中有某人的动静。
  那人,似乎并不刻意隐藏自己的存在,反之,也不存心让人瞧见。
  极其自然地在那儿而已。
  他正在动着。虽然在动,却不是走动。
  奇怪——
  空海抬起头,朝窗外望去。
  眼前是庭院夜色。
  月光自天洒落,夜色宛如深浓水底,静默地展现于眼前。
  确实有人在那里。
  与上回丹翁呼唤自己时的景况似乎又有些不同……
  空海站了起来。

  月光映照之下,牡丹花叶在深深的夜色中散发出青翠光泽。
  空海静静地步向花丛。
  衣袖、下摆触碰到聚集于花叶上的露水,因濡湿而沉重起来。
  而牡丹花,与其说是露水的重量,不如说是花瓣本身的重量,让它像压弯树枝的熟透果实,低垂下来。
  空海徐徐穿越其间,往前走去。
  深夜——
  无人醒着。
  四周只有无声的清澈黑暗。
  黑暗中,牡丹依然艳彩跃然。
  那颜色仿佛带着香气。
  牡丹虽无桃花、梅花般的芳香,取代香味的却是一身绚丽的色彩。
  正如黑暗中还可以闻到梅花芳香那般,在黑暗中似乎也能看到牡丹所绽放的色彩。
  突然——
  藏经堂前——庭院深处有东西在晃动。
  是人影。
  人影缓慢地动作着。
  在做什么呢?
  虽然在动,却不是走动。
  那人影正在舞动着。
  似乎是名女子。
  月光下的发丝发出银色光泽。
  身穿宫人模样的华丽衣裳,女子不停地舞着。
  月光中,手臂徐徐向上伸展,白皙的手臂在半空翩然翻转,指尖与月光一起降落。
  她的身子缓缓摇晃旋转,脚抬起,踩地有声。
  仿佛即将被月光吸去,那身子像是要升上天际。
  似乎想要飞天,却无法升上天去。
  宛如天女爱恋着天际般舞动着。
  空海默不出声,静静地停下脚步,观看着那舞动。
  女子丝毫未曾察觉空海的存在。
  全心全意投入自身的舞蹈,仿佛自己就是舞蹈本身。
  空海不避讳地故意向前走去,靠近那名女子。
  然后——
  空海蓦然发现,那女子并非年轻女人,而是一位老女人。
  在月光下舞动的,是一位经过岁月洗礼的老女人。
  可是,不知什么原因,稍早前竟没能察觉出来。
  虽说是夜晚,却是一个月光皎洁的夜晚。
  照理来说,如此近的距离已足以辨识,却因为始终深信那女子是年轻女人所致。
  舞蹈的动作,并非老女人所能为。
  是年轻女子才做得出来的。
  难道被其动作所迷惑了?
  现在仔细察看才明白,发丝所散发的银色光泽,并非月光造成,而是她的白发。还可看见脸庞浮现深深的皱纹,脸颊皮肉也垂垂老矣。
  这位老婆婆,当已届高龄了吧。
  不过,尽管老,却美极了——
  映入空海眼中的,只有那舞蹈的美。
  已到这般年纪的人,怎还能有如此的动作?
  为什么这位老女人要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场合舞蹈?
  仿佛饱经风霜的牡丹精,受到现世的月光召唤,被请求演出古老的舞蹈,抑或是自身难以抗拒月光的神秘,而飘然现身——
  此时——
  “喂,空海。是我,逸势。”
  从后方传来一阵呼叫声。
  空海回头一看,橘逸势站在后面的牡丹花丛里。
  “空海啊,好个良宵花月夜。月色太美了,我也出来走走,观赏牡丹花。”
  空海将那声音听成是逸势的声音,将那身影看成是逸势的身影,也不过是瞬间之事。
  “如何?我们也来一起赏牡丹吧?”
  这不是逸势的声音。
  而是女子身穿男人装束,模仿男人声调在说话。
  唐语口音。
  若是逸势,绝不会说出“我是逸势”这样的话。
  故意谎称是逸势,其实是对空海下咒。
  两人单独相处时,逸势也不会用唐语和他打招呼。
  剎那之间,空海已经完全明白了。
  即使是瞬间,空海确曾将那声音当作是逸势,除了夜晚的关系,也可能是因为在此之前,空海心灵某部分,一直在扮演、念想逸势这个角色吧。
  话虽如此,就算时间如何短暂,能让空海错觉见到逸势,也足以证明对方是个法力高强的人。
  那女子,与舞蹈的老女人并非同一人,是个年轻女子。
  “是女的——”
  空海这样说出时,女子的表情突然变僵硬了。
  “不愧是空海先生——”
  女子恢复成普通声音说道:
  “若是一般人,很容易就被我骗住的。”
  “为何要对我下咒?”
  “因为有必要。”
  “有必要?”
  “不过,现在已经没必要了。”
  语毕,女子一个转身,牡丹花簌簌摇晃。
  女子朝牡丹花丛中飞奔而去。
  空海本想自后追赶,随即打消此想法。若女子无意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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