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当·斯密道德情操论-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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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地位低下的人希望自己出名所靠的必然不是这种伎俩。礼貌全然是大人物的
美德,它不会使他们以外的任何人受到敬重。通过日常行为中的上等礼节来模仿大人物
的举止和冒充显贵的纨
袴子弟,所得到的只是自己的愚蠢和放肆所招来的加倍的轻视。为什么那个非常注
意自己神态举止的人,当他昂首挥臂摆出一副权贵的派头穿过房间时,人们都认为他根
本不值一顾?显然,他做得过头了;他过分地显示出对自己重要性的注意,这种重要性
是无人能够苟同的。最完美的谦逊和质朴,加上同对同伴的尊敬一致的不拘小节,应该
是一个平民的行为的主要特征。如果他强烈地希望自己出名,他就必须依靠更重要的美
德。他必须有相当于大人物的扈从的侍从,可是除了自己的体力劳动和脑力活动之外,
他没有其他的财源来支付这些仆人的工资。因此,他必须培育如下美德。他必须具有较
多的专业知识,十分勤勉地做好自己的工作,他必须吃苦耐劳,面对危险坚定不移,在
痛苦中毫不动摇。他必须通过事业的艰难和重要,以及对事业的良好判断,通过经营事
业所需要的刻苦和不懈的勤奋努力,来使公众看到这些才能。正直和明智,慷慨和直率,
必然被用来描述他在所有普通场合的行为的特征。同时,他必定被推举去从事所有这样
的工作、这些工作需以卓越的才能和美德恰当地进行,但能光荣地完成它们的那些人会
得到高度的赞扬。富有进取心和野心而为其处境所抑制的人,是怀着什么样的急切心情
到处寻找能使自己出名的好机会呢?没有什么事情能向他提供这种机会,似乎使他很不
愉快。他甚至带着愉快的心情期待国外战争或国内冲突产生;暗自高兴地通过随之产生
的一切骚乱和流血事件,观察出现那些有希望大显身手机会的可能性,抓住那种时机,
他就可以引起人们对他的注意和赏识。相反,有地位和有声望的人,他的全部声誉存在
于日常行为的合宜性之中。他满足于由此得到的微末名声。他没有才能去博得其他东西,
也不愿让随同困难或危难而来的事情麻烦自己。在舞会上出风头,是他的巨大胜利。在
风流韵事中取得成功,是他的最大成就。他对嫌恶公众的一切骚乱,这不是出于对人类
的爱,因为大人物从来不把地位比他低下的人看做同胞;这也不是由于他缺乏勇气,因
为在那种情况下他不大会胆怯;而是因为他意识到自己不具备在这类情况下所需要的美
德,意识到公众的注意力肯定会从他身上转到别人身上。他也许会冒某一微小的危险,
从事某一迎合时好的运动。但是,当他想到某种需要连续和长久地努力保持耐性、勤勉、
刚毅和操心的境遇时,就会害怕得战慄起来。在出生高贵的那些人身上几乎见不到这些
美德。因此,在所有的政府中,甚至在君主国中,在中等和下等阶层生活中受教育的人
们虽然遭到所有那些出身高贵的人的妒忌和愤恨,但是由于自己的勤勉和才干而得到提
拔,通常占据着最高的职位,管理着行政机关的一切事务。大人物见到他们,先是轻视,
继而妒忌,最后以卑贱地表示屈服为满足,这种态度本来是他们希望别人向自己表露的。
正是丧失这种对人类感情的从容不迫的绝对控制,使高贵地位的降低变得如此不能
忍受。当马其顿国王一家被保卢斯·埃米利乌斯在胜利中带走的时候,据说他们的不幸
使得罗马人的注意力从征服者的身上转到了国王一家身上。看到王室儿童因为年纪还小
而不了解自己的处境,旁观者深受感动,在公众的欣喜欢乐当中,带有极为微妙的悲伤
和同情。在行列中接着出现的是马其顿国王;他像是一个神志不清和惊骇不已的人,由
于遭受巨大的灾难而丧失全部情感。他的朋友和大臣跟在他的身后。当他们一道行走时,
经常把目光投向那个失去权势的国王,并且一看见他,眼泪就夺眶而出。他们的全部行
为表明:他们想到的不是自己的不幸,而全然是国王的更大痛苦。相反,高尚的罗马人
却用一种轻视和愤慨的眼光看着他,认为这个人完全不值得同情,因为他竟会品质低劣
到在这样的灾难中忍辱求生。可是,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灾难呢?根据大部分历史学家的
记载,他在一个强大而又人道的民族保护之下,在一种富足、舒适、闲暇和安全的状况
中度过了余生。这种状况本身似乎是值得羡慕的,因为他甚至不会由于自己的愚蠢而失
去这种舒适的生活。但是,他的周围不再有那班颂扬他的笨伯、谄媚阿谀者和扈从。这
些人先前已习惯于在他的各种活动中随侍左右。他不再受到民众的瞻仰,也不再因他拥
有权力而使自己成为他们尊敬、感激、爱护和钦佩的对象。他的意向不再对民众的激情
产生影响。正是那难以忍受的灾难使国王丧失全部情感,使他的朋友忘却自己的不幸;
气质高尚的罗马人几乎不能想象在这种灾难中还会有人品质低劣到忍辱求生。
罗斯福哥公爵说:“爱情通常会被野心取代,而野心却几乎没有被爱情取代过。”
一旦人们心中充满了那种激情,它就既容不下竞争者,也容不下继任者。对惯常得到、
甚至惯常希望得到公众钦佩的那些人来说,其它一切愉快的事情都会变得令人厌恶和失
去魅力。一切遭人唾弃的政治家为了宽慰自己,曾经研究过如何抑制野心以及轻视他们
再也得不到的那些荣誉,然而,有几人能够成功呢?他们中间的大部分人都无精打采地、
懒洋洋地打发着日子,为自己毫无意义的念头感到烦恼,对私生活中的各种消遣缺乏兴
趣。除了谈到他们过去的重要地位之外,了无乐趣;除了徒劳无益地忙于某一旨在恢复
那种地位的计划之外,也丝毫得不到满足。你当真决定不用你的自由去换取一个气派十
足的宫廷苦差,而自由自在、无所畏惧和独立自主地生活吗?要坚持这个可贵的决定似
乎有一个办法,或许也只有一个办法。决不挤进很难从那里退出的地方;决不投身于具
有野心的集团;也决不把自己同主宰世界的那些人比较,他们早在你之前引起了一部分
人的注意。
在人们的想象中,置身于普遍的同情和关注之中仿佛是非常重要的。这样,那个把
高级市政官的妻子们分隔开来的重要物体——地位,成了一部分人生活中力求实现的目
的,也成了一切骚动、忙乱、劫掠和不义的根源,它给世界带来了贪婪和野心。据说,
有理智的人的确蔑视地位,就是说,他们不屑于扮演主要角色,对谁因不值一提的小事
——最小的优点也比这种琐事重要——而在同伴面前受到指责也漠不关心。但是,谁也
不会轻视地位、荣誉和杰出,除非他的做人标准远远高于普通人;除非他如此坚定地相
信贤明和真正的哲理,以致当他的合宜行为使自己成为恰当的赞许对象时,深信自己并
不在乎也不赞同这样一个不值一提的结果;或者,除非他如此惯常地认为自己卑下,沉
沦于懒惰和醉汉似的冷漠之中,以致完全忘掉了欲望和几乎完全忘记了对优越地位的向
往。
从这一意义上来说:正如成为人们庆贺和同情关心的当然对象是一种璀璨夺目的成
功一样,再也没有什么事情比感到自己的不幸得不到伙伴们的同情,反而遭到他们的轻
视和嫌恶更令人郁郁不乐。正因为这样,最可怕的灾难并不总是那些最难忍受的灾难。
在公众面前表露自己小小的不幸往往比表露自己巨大的不幸更加丢脸。前者没有引起人
们的同情;而后者虽然或许没有激起同受难者的痛苦相近的感情,但却唤起了一种非常
强烈的同情。在后一种情况下,旁观者们同受难者的感情相差不远,这种不完美的同情
为他忍受自己的痛苦提供了某种帮助。在一个绅士穿着肮脏和破烂的衣服在一次欢乐的
集会上露面比他带着鲜血和伤口与会更加丢脸。后一种情况会引起人们的同情,而前一
种情况则会引起他们的嘲笑。法官判处一个罪犯上颈手枷示众使他蒙受的耻辱,甚于判
处他死刑。几年前,那个国王在队伍前鞭打一个普通军官,使这位军官受到无可挽回的
耻辱。如果国王刺伤了他,那倒是一种轻得多的惩罚。根据有关荣誉的惯例,一次笞刑
使人感到耻辱,而一处剑伤却并不如是,其理由是显而易见的。如果那个认为耻辱是最
大的不幸的绅士受到那些较轻的惩罚,富有人情和高尚的人们就会认为他受到了最可怕
的惩罚。因此,对那一阶层的人通常免除那些会带来耻辱的刑罚,在许多场合,法律要
处死他们时,也要尊重他们的名誉。无论以什么罪名鞭打一个有地位的人或把他上颈手
枷示众,都是除俄国以外的欧洲各国政府不能实行的残暴行为。
一个勇敢的人并不因被送上断头台而被认为是可鄙的,而上颈手枷示众却会这样。
在前一种情况下,他的行为可能使自己受到普遍的尊敬和钦佩;在后一种情况下,却不
会得到人们的喜爱。在前一种情况下,旁观者的同情支持了他,使他从羞耻中解脱出来,
从那种只有他一个人感到不幸的感觉——这是一种最难忍受的情感——中解脱出来。在
后一种情况下,得不到人们的同情,或者即使有的话,也不是由于他受到的痛苦,而是
因为意识到没有人对他的痛苦表示同情所引起的。这种同情是为了他蒙受耻辱而不是为
了他受到痛苦。那些可怜他的人,为他脸红并垂头丧气。虽然不是因为犯有罪行,他也
同样颓丧,并感到自己是因受到惩罚才蒙受无可挽回的屈辱。相反,被判处死刑的人,
由于人们肯定会看到他那受人尊敬和称赞的坚定面容,所以他也会带着那种刚毅的神色;
如果罪名没有使他失去别人对他的尊敬,那么惩罚也决不会使他失去这种尊敬。他不怀
疑自己的处境会遭到人们的轻视或嘲笑,他不仅能恰当地表现出一种十分平静的神态,
而且会露出一种胜利和愉快的样子。
卡迪纳尔·德·雷斯说:“因为可以得到某种荣誉,所以巨大的危险有其诱人之处,
即使在我们遭到失败的时候也是这样。但是,普通的危险除了可怕之外别无他物,因为
丧失名誉总是伴随着失败。”他的格言和我们刚才就惩罚问题所作的论述具有相同的根
据。
人类的美德不会屈服于痛苦、贫穷、危险和死亡,蔑视它们也无需作出最大的努力。
但是,他的痛苦遭到侮辱和嘲笑,在胜利之中被俘,成为他人的笑柄,在这种情况下这
种美德很难坚持如一。同遭到人们的轻视相比,一切外来的伤害都是易于忍受的。
道德情操论(1卷…3篇)
第三章 论由钦佩富人和大人物,轻视或怠慢穷
人和小人物的这种倾向所引起的道德情操的败坏
钦佩或近于崇拜富人和大人物,轻视或至少是怠慢穷人和小人物的这种倾向,虽然
为建立和维持等级差别和社会秩序所必需,但同时也是我们道德情操败坏的一个重要而
又最普遍的原因。财富和地位经常得到应该只是智慧和美德才能引起的那种尊敬和钦佩;
而那种只宜对罪恶和愚蠢表示的轻视,却经常极不适当地落到贫困和软弱头上。这历来
是道德学家们所抱怨的。
我们渴望有好的名声和受人尊敬,害怕名声不好和遭人轻视。但是我们一来到这个
世界,就很快发现智慧和美德并不是唯一受到尊敬的对象;罪恶和愚蠢也不是唯一受到
轻视的对象。我们经常看到:富裕和有地位的人引起世人的高度尊敬,而具有智慧和美
德的人却并非如此。我们还不断地看到:强者的罪恶和愚蠢较少受到人们的轻视,而无
罪者的贫困和软弱却并非如此。受到、获得和享受人们的尊敬和钦佩,是野心和好胜心
的主要目的。我们面前有两条同样能达到这个我们如此渴望的目的的道路;一条是学习
知识和培养美德;另一条是取得财富和地位。我们的好胜心会表现为两种不同的品质。
一种是目空一切的野心和毫无掩饰的贪婪;一种是谦逊有礼和公正正直。我们从中看到
了两种不同的榜样和形象,据此可以形成自己的品质和行为;一种在外表上华而不实和
光彩夺目;另一种在外表上颇为合式和异常美丽;前者促使每一只飘忽不定的眼睛去注
意它;后者除了非常认真、仔细的观察者之外,几乎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们主要
是有知识和美德的人,是社会精英,虽然人数恐怕很少,但却是真正、坚定地钦佩智慧
和美德的人。大部分人都是财富和显贵的钦佩者和崇拜者,并且看来颇为离奇的是,他
们往往是不具偏见的钦佩者和崇拜者。
毫无疑问,我们对智慧和美德怀有的尊敬不同于我们对财富和显贵们所抱有的尊敬;
对此加以区分并不需要极好的识别能力。但是,尽管存在这种不同,那些情感还是具有
某种非常值得注意的相似之处。它们在某些特征上无疑是不同的,但是在通常的外部表
现上看来几乎相同,因而粗心的观察者非常容易将两者混淆起来。
在同等程度的优点方面,几乎所有的人对富人和大人物的尊敬都超过对穷人和小人
物的尊敬。绝大部分人对前者的傲慢和自负的钦佩甚于对后者的真诚和可靠的钦佩。或
许,撇开优点和美德,说值得我们尊敬的仅仅是财富和地位,这几乎是对高尚的道德甚
至是对美好的语言的一种亵渎。然而,我们必须承认:财富和地位几乎是不断地获得人
们的尊敬;因此,在某些情况下它们会被人们当作表示尊敬的自然对象。毫无疑问,罪
恶和愚蠢会大大贬损那些高贵的地位。但是,它们必须很大才能起这样的作用。上流社
会人士的放荡行为遭到的轻视和厌恶比小人物的同样行动所遭到的小得多。后者对有节
制的、合乎礼仪的规矩的仅仅一次违犯,同前者对这种规矩的经常的、公开的蔑视相比,
通常更加遭人愤恨。
很幸运,在中等和低等的阶层中,取得美德的道路和取得财富(这种财富至少是这
些阶层的人们能够合理地期望得到的)的道路在大多数情况下是极其相近的。在所有的
中等和低等的职业里,真正的、扎实的能力加上谨慎的、正直的、坚定而有节制的行为,
大多会取得成功。有时,这种能力甚至会在行为不端之处取得成功。然而,习以为常的
厚颜无耻、不讲道义、怯懦软弱、或放荡不检,总会损害、有时彻底损毁卓越的职业才
能。此外,低等和中等阶层的人们,其地位从来不会重要得超越法律。法律通常必然能
吓住他们,使他们至少对更为重要的公正法则表示某种尊重。这种人的成功也几乎总是
依赖邻人和同他们地位相等的人的支持和好评;他们的行为如果不那么端正,就很少能
有所获。因此,“诚实是最好的策略”这句有益的古老谚语,在这种情况下差不多总是
全然适用的。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可能一般都希望人们具有一种令人注目的美德;
就一些良好的社会道德而言,这些幸好是绝大部分人的情况。
不幸的是,在较高的阶层中情况往往并非如此。在宫廷里,在大人物的客厅里,成
功和提升并不依靠博学多才、见闻广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