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当·斯密道德情操论-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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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不错,我想使身体更好;但现在我躺在了这里。”这一碑文通常可以非常恰当地运用
于贪心和野心未得到满足所产生的痛苦。
一个或许会被认为是奇特的但是我相信是正确的看法是:处在某些尚能挽救的不幸
之中的人,有很大一部分并不像处在显然无法挽救的不幸之中的人那样,如此乐意和如
此普遍地回复到自己天然的和习以为常的平静中去。在后一种不幸之中,主要是在可以
称作飞来横祸的不幸之中,或者在其首次袭击之下,我们可以发现明智的人和软弱的人
之间的情感和行为上的各种可感觉的差别。最后,时间这个伟大而又普通的安慰者,逐
渐使软弱者平静到这样一种程度,即对自己的尊严和男子汉气概的尊重在一开始就告诫
明智的人显示出的那种平静的程度。安装假腿者的情况就是这样一个明显的例子。甚至
一个明智的人在遭受孩子、朋友和亲戚的死亡所造成的无可挽救的不幸时,也会一度听
任自己沉浸在某种有节制的悲伤之中。一个感情丰富而软弱的妇人,在这种情况下几乎
常常会完全发疯。然而,在或长或短的期间,时间必定会使最软弱的妇人的心情平静到
和最坚强的男人的心情相同的程度。在立即和直接影响人们的一切无法补救的灾难之中,
一个明智的人从一开始就先行期望和享受那种平静,即他预见到经历几个月或几年最终
肯定会恢复的那种平静。
在按理可以补救,或看来可以补救,但对其适用的补救方法超出了受难者力所能及
的范围的不幸之中,他恢复自己原先那种处境的徒劳和无效的尝试,他对这些尝试能否
成功的长期挂虑,他在这些尝试遭到失败后一再感到的失望,都是妨碍他恢复自己天生
平静的主要障碍,并且,在他的一生中,经常给他带来痛苦,然而某种更大的、显然无
法补救的不幸却不会给他带来两星期的情绪纷乱。在从受到皇上的恩宠变为失宠,从大
权在握变为微不足道,从富裕变为贫困,从自由变为身陷囹圄,从身强力壮变为身患缠
绵不去的、慢性的或许是无可救药的绝症的情况下,一个挣扎反抗最小、极其从容和非
常乐意默认自己所遇命运的人,很快就会恢复自己惯常而又自然的平静,就会用最冷漠
的旁观者看待自己处境时所易于采用的那种眼光,或者也许是某种更为适宜的眼光,来
看待自己实际处境中的那些最难应付的情况。派系斗争、阴谋诡计和阴谋小集团,会扰
乱倒霉的政治家的安静。破产者若醉心于金矿的规划和发现,便会睡不好觉。囚犯若总
是想越狱便不可能享受即使一所监狱也能向他提供的无忧无虑的安全。医生开的药常常
是医不好的病人最讨厌的东西。在卡斯蒂利亚的国王菲利普逝世后,有个僧侣为了安慰
国王的妻子约翰娜,告诉她说,某个国王死了14年之后,由于他那受尽折磨的王后的祈
祷而重新恢复了生命,但他那神奇的传说不见得会使那个不幸的伤心透了的王妃恢复平
静。她尽力反复进行同样的祈祷以期获得同样的成功;有好长一段时间不让她的丈夫下
葬,葬后不久,在把她丈夫的遗体从墓中抬出来后,她几乎一动也不动地陪伴着,怀着
炽热而急切的期待心情等待着幸福时刻的到来,等待着她的愿望由于其所热爱的菲利普
复活而得到满足。
我们对别人感情的感受,远非跟自我控制这种男子汉气概不相一致,它正是那种男
子汉气概赖以产生的天性。这种相同的天性或本能,在邻居遇到不幸时,促使我们体恤
他的悲痛;在自己遇到不幸时,促使我们去节制自己的哀伤和痛苦。这种相同的天性或
本能,在旁人得到幸运和成功时,促使我们对他的极大幸福表示祝贺;在自己得到幸运
和成功时,促使我们节制自己的狂喜。在两种情况中,我们自己的情感和感觉的合宜程
度,似乎恰好同我们用以体谅和想象他人的情感和感觉的主动程度和用力程度成比例。
具有最完美德行因而我们自然极为热爱和最为尊重的人,是这样的人,他既能最充
分地控制自己自私的原始感情,又能最敏锐地感受他人富于同情心的原始感情。那个把
温和、仁慈和文雅等各种美德同伟大、庄重和大方等各种美德结合起来的人,肯定是我
们最为热爱和最为钦佩的自然而又合宜的对象。
因天性而最宜于获得那两种美德中的前一种美德的人也最宜于获得后一种美德。对
别人的高兴和悲痛最为同情的人,是最宜于获得对自己的高兴和悲痛的非常充分的控制
力的人。具有最强烈人性的人,自然是最有可能获得最高度的自我控制力的人。然而,
他或许总是没有获得这种美德;而且他并未获得这种美德是常有的事。他可能在安闲和
平静之中生活过久。他可能从来没有遇到过激烈的派系斗争或严酷和危险的战争。他可
能没有体验过上司的蛮横无礼、同僚们的猜忌和怀有恶意的妒忌,或者没有体验过下属
们暗中施行的不义行为。当他年迈之时,当命运的某些突然变化使他面临所有这一切时,
它们都会使他产生非常深刻的印象。他具有使自己获得最完善的自我控制力的气质,但
是他从来没有机会得到它。锻炼和实践始终是必需的;缺少它们决不能较好地养成任何
一种习性。艰苦、危险、伤害、灾祸是能教会我们实践这种美德的最好老师。但是没有
一个人愿意受教于这些老师。
能够最顺当地培养高尚的人类美德的环境,和最适宜形成严格的自我控制美德的环
境并不相同。自己处在安闲中的人能够充分注意别人的痛苦。自己面临苦难的人立即会
认真对待,并且控制自己的感情。在恬静安宁温和和宜人的阳光下,在节俭达观悠闲平
静的隐居中,人类的温和美德极其盛行,并能得到最高度的完善。但是,在这种处境中,
就几乎不作什么努力来实行最伟大和最可贵的自我控制了。在战争和派系斗争的急风暴
雨中,在公众骚乱闹事的动乱中,坚定严格的自我控制最为行时,并能极为顺利地形成。
但是在这种环境中,人性最有力的启示常常受抑制或被疏忽;而任何这样的疏忽都必然
导致人性的削弱。由于不接受宽宥常常是战士的职责,所以不宽贷人命有时也成为战士
的职责;而一个人如果好几次不得不执行这种令人不愉快的职责,其人性肯定会受到很
大程度的削弱。为了使自己宽心,他很容易学会轻视自己常常不得不造成的不幸;这样
的环境虽然会使人具有最高尚的自我控制能力,但由于有时迫使人侵犯旁人的财产或生
命,总是导致削弱、并且往往全然消除对他人财产或生命的神圣尊重,而这种尊重正是
正义和人性的基础。所以,我们在世界上经常发现具有伟大人性的人,他们缺乏自我控
制,在追求最高荣誉时一碰到困难和危险,就消极、动摇,容易泄气;相反,我们也常
常发现能够完善地进行自我控制的人,任何困难都不能够使他们丧失信心,任何危险都
不能够使他们丧胆,他们随时准备从事最冒险和最险恶的事业,但是,同时,他们对有
关正义或人性的全部感觉却似乎无动于衷。
我们在孤独时往往非常强烈地感觉到同自己有关的东西,往往过高地估计自己可能
作出的善行,和自己可能受到的伤害;我们往往因自己交好运而过分兴奋,往往因自己
的厄运而过分沮丧。一个朋友的谈话使我们的心情好转一点,而一个陌生人的谈话使我
们的心情更好一些。内心的那个人,我们感情和行为的抽象的和想象的旁观者,经常需
要由真实的旁观者来唤醒和想到自己的职责;往往正是从那个旁观者那里,即从那个我
们能够预期得到最少的同情和宽容的人那里,我们才有可能学好最完善的自我控制这一
课。
你处在不幸之中吗?不要一个人暗自伤心,不要按照你亲密的朋友宽容的同情来调
节自己的痛苦;尽可能快地回到世界和社会的光天化日中去。同那些陌生人、和那些不
了解你或者不关心你那不幸的人一起生活;甚至不要回避与敌人在一起;而通过使他们
感到灾难给你的影响多么微小,以及你克服灾难的力量怎样绰绰有余,来抑制他们的幸
灾乐祸,而使自己心情舒畅。
你处在成功之中吗?不要把自己的幸运所带来的高兴限制在自己的房里,不要限制
在自己的朋友,或许是奉承你的人中间,不要限制在把改善自己命运的希望寄托在你的
幸运之上的那些人中间;要经常到同你没有什么关系的那些人中间去,到只根据你的品
质和行为而不是根据你的命运来评价你的那些人中间去。不要寻求也不要回避,不要强
迫自己也不要躲避与那些地位曾比你高的人交往,他们在发现你的地位同他们相等,甚
或比他们高时会感到刺痛。他们的傲慢无礼或许会使你同他们在一起感到十分不愉快;
但如果情况不是这样,就可以相信这是你能与之交往的最好伙伴;如果你能凭借自己坦
率谦逊的品行赢得他们的好感和喜欢,你就可以满意地相信,你是十分谦虚的,并且你
的头脑没有因自己的幸运而发热。
我们道德情感的合宜性决不那么容易因宽容而又不公平的旁观者近在眼前,中立而
又公正的旁观者远在天边而被损坏。
关于一个独立国家对别国采取的行动,中立国是唯一的公正的旁观者。但是,它们
相距如此遥远以致几乎看不到。当两个国家发生不和时,每个国家的公民很少注意到外
国人对其行为可能持有的看法。它的全部奢望是获得自己同胞们的赞同;而当他们因激
励它的相同的敌对激情而精神振奋时,它就只能靠激怒和冒犯他们的敌人来使他们高兴
了。不公平的旁观者近在眼前,公正的旁观者远在天边。因此,在战争和谈判中很少有
人遵守正义的法则。真理和公平对待几乎全然被人忽视。条约被违反;而且这种违反如
果能带来某种利益,就几乎不会给违约者带来什么不光彩。那个欺骗某外国大臣的大使
受到人们的钦佩和赞扬。那个不屑于猎取利益也不屑于给人好处,但认为给人好处要比
猎取利益光彩一点的正直的人,即在所有私人事务中可能最为人热爱和尊敬的人,在那
些公共事务中却被认为是一个傻瓜、白痴和不识时务者,并且总是遭到自己同胞们的轻
视,有时甚至是嫌恶。在战争中,不仅所谓国际法常常被人违反——这不会使违法者在
其同胞中遭受什么值得重视的耻辱(违法者只考虑同胞们的判断);而且,就这些国际
法本身来说,其大部分在制定之时就很少考虑到最简单、最明白的正义法则。无辜者虽
然同罪犯可能有某种联系或依赖关系(这一点或许是他们无法避免的),但不应该因此
为罪犯受苦或受惩罚,这是正义法则中最简单明白的一条。在最不义的战争中,通常只
有君主或统治者才是有罪者。国民们几乎总是完全无辜的,然而,无论什么时候,敌国
认为时机合宜,就在海上和陆上劫掠和平百姓的货物;听任他们的土地荒芜丢弃,烧毁
他们的房子,如果他们胆敢反抗就加以杀害或监禁;所有这些做法,都是同所谓国际法
完全一致的。
无论在平民还是基督教会中,敌对派别之间的仇恨常常比敌对国家之间的仇恨更为
强烈,他们各自对付对方的行为也往往更为残暴。认真制定可以称为派别法规的东西的
人,在确定法规时常常比所谓国际法的制定者更少注意正义法则。最激进的爱国主义者
从来不把是否应该对国家的敌人保持信任说成是一个严重的问题。——但是,是否应该
对反叛者保持信任,是否应该对异教徒保持信任,却常常是民间和基督教会中最著名的
学者们争论得最激烈的问题。不用说,反叛者和异教徒都是这样一些不幸的人,当事情
激化到一定程度时,他们作为弱者的一方都会倒霉。毫无疑问,当一个国家由于派系斗
争而发生混乱时,总会有一些人——虽则通常为数极少——不受环境影响而保持着清醒
的判断。他们充其量是零零落落彼此隔绝互不影响的个人,因为自己的坦率正直而不受
任何一个政党的信任,并且,虽然他可能是一个最聪明的人,但因为上述原因必然成为
这个社会里最无足轻重的人。所有这些人遭到两个政党内狂热的党徒们的轻视、嘲笑和
常常会有的那种嫌恶。一个真正的党徒仇恨和轻视坦率正直;因而实际上没有一种罪恶
能够像那种纯真的美德那样有效地使他失去党徒资格。所以,真实的、可尊敬的和公正
的旁观者,并不存在于敌对政党激烈斗争的漩涡之中。据说,对斗争的双方来说,世界
上任何地方几乎都不存在这样一个旁观者。他们甚至把自己的一切偏见都归因于宇宙的
伟大的最高审判者,并且常常认为神圣的神受到自己所有复仇的和毫不留情的激情的鼓
舞。因此,在败坏道德情感的所有情绪中,派性和狂热性总是最大的败坏者。
关于自我控制这个问题,我只想进一步指出,我们对在最深重和最难以逆料的不幸
之中继续坚韧不拔刚毅顽强地行动的人的钦佩,总是意味着他对那些不幸的感觉是非常
强烈的,他需要作出非常大的努力才能加以克制或控制。对肉体痛苦全然没有什么感受
的人,并不想因坚韧不拔和镇定自若地忍受折磨而得到赞扬。生来对死亡没有什么天然
恐惧的人,不需要在最骇人的危险中保持自己的冷静和沉着的美德。塞内加言过其实地
说:斯多葛学派的哲人在这一方面甚至超过了神;神的安全完全是自然的恩惠,它使神
免受苦难;而哲人的安全则是自己的恩惠,并且完全得之于自己和自己的种种努力。
但是,某些人对于立即产生影响的某些事物的感觉,有时是如此强烈,致使一切自
我控制都起不了作用。荣誉感无法控制那个在危险逼近时意志软弱到要昏过去或陷入惊
厥状态的人所产生的恐惧心理。这种神经质的软弱,是否像人们所认为的那样,经过逐
步的锻炼和合宜的训导会有所好转,或许是有疑问的。如下一点似乎是肯定的,那就是:
这种胆怯软弱的人决不应该得到信任或重用。
道德情操论(卷三)
第四章 论自我欺骗的天性,兼论一般准则的起源和效用
为了损害我们对自己行为合宜性判断的正确性,并不总是需要那个真实而又公正的
旁观者远离我们的身边。当他在你身旁或眼前之时,我们自己的强烈和偏激的自私激情,
有时也足以使得自己内心的那个人提出远远不同于真实情况所能允许的看法。
我们在两种不同的场合考察自己的行为,并且尽力用公正的旁观者会用的眼光来看
待它:一是,我们打算行动的时候;二是,我们行动之后。在这两种场合,我们的看法
往往是很不公正的;而且,当我们的看法最应该公正的时候,它们往往最不公正。
当我们打算行动时,急切的激情往往不容许我们以某个公正的人的坦率去考虑自己
正在干的事情。在那个时候,使得我们激动不已的那种强烈的情绪,影响了自己对事物
的看法,甚至当我们尽力置身于他人的地位,并且尽力用他的眼光——它使它们自然地
呈现在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