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当·斯密道德情操论-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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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一般群众看到某人甘心忍受侮辱和虐待,也会对此感到愤怒。他们希望看到对这种
侮辱的愤恨,希望看到受害者对此表示愤恨。他们向他大声叫喊要他自卫或向对方复仇。
如果他的愤怒终于激发出来,他们就会热忱地向他欢呼,并对此表示同情。他的愤怒激
起他们对他的敌人的愤怒,他们欣喜地看到轮到受害者来攻击他的敌人,并且倘若这种
复仇并不过火,他们就像自己受到这种伤害一样,真正地为受害者的复仇感到高兴。
但是,虽然人们承认那些激情对个人的作用具有侮辱和伤害自己的危险;虽然这些
激情对公众的作用像后面要说明的那样,同保护正义以及实施平等一样,并不是不大重
要的;但这些激情本身仍然存在一些令人不快的东西,这种东西使它们在另外一些人身
上的表现成为我们嫌恶的自然对象。对任何人表示的愤怒,如果超出了我们所感到的受
虐待程度,那就不仅被看作是对那个人的一种侮辱,而且被看成是对所有同伴的粗暴无
礼。对同伴们的尊敬,应该使我们有所克制,从而不为一种狂暴而令人生厌的情绪所左
右。这就是这些令人愉快的激情的间接效果;直接效果就是对它们所针对的那个人的伤
害。但是对(人们的)想象来说,使各种客观对象变得令人愉快或者不快的是直接效果
而不是间接效果。对公众来说,一座监狱肯定比一座宫殿更为有用,监狱的创建人通常
受一种比宫殿的创建人更为正确的爱国精神指导。但是,一座监狱的直接效果——监禁
不幸的人——是令人不快的;并且想象要末不为探索间接效果而耗费精力,要末认为它
们距离太远而不受其影响。因此,一座监狱将总是一个令人不快的客观对象;它越是适
合预期的目的,就越是如此。相反,一座宫殿总是令人愉快的;可是它的间接效果可能
常常不利于公众。它可能助长奢侈豪华,并树立腐朽的生活方式的榜样。然而.它的直
接效果——住在里面的人所享受的舒适、欢乐和华丽都是令人愉快的,并使人们产生无
数美好的想法,那种想象力通常都以这些直接效果为依据,因而很少再深入探究一座宫
殿所具有的更为长远的后果。以油漆或粉泥仿制的乐器或农具等纪念品,成为我们大厅
和餐厅中一种常见和令人愉快的装饰品。由外科手术器械、解剖刀、截肢刀组成,由截
骨用的锯子、钻孔用的器械等组成的同样一种纪念品,则可能是荒诞而又令人震惊的。
可是,外科手术器械总是比农具擦得更为铮亮,并且通常比农具更好地适用于其预期的
目的。它们的间接效果——病人的健康——也是令人愉快的;但由于它们的直接效果是
疼痛和受苦,所以见到它们,总使我们感到不快。武器是令人愉快的,虽然它们的直接
效果似乎是同样疼痛和受苦。然而这是我们敌人的疼痛和痛苦,对此我们毫不表示同情。
对我们来说,武器直接同有关勇敢、胜利和光荣的令人愉快的想法相联系。因此,它们
本身就被设想成服装中最精华的部分,它们的仿制品就被设想成建筑物上最华丽的一部
分装饰品。人的思想品质也是如此。古代斯多葛哲学的信奉者认为:由于世界被一个无
所不知、无所不能和心地善良的神全面地统治着,每一单独的事物都应看作宇宙安排中
的一个必需部分,并且有助于促进整体的总的秩序和幸福;因此,人类的罪恶和愚蠢,
像他们的智慧或美德一样,成为这个安排中的一个必需部分,并且通过从邪恶中引出善
良的那种永恒的技艺,使其同样有助于伟大的自然体系的繁荣和完美。不过,无论这种
推测可能怎样深入人心,也不能够抵消我们对罪恶的出乎本性的憎恨——罪恶的直接效
果是如此有害,而它的间接效果则相距太远以致无法以人们的想象力来探索。
我们正在研究的这些激情也存在相同的情况。它们的直接效果是如此令人不快,以
致当它们极其正当地激发出来时,仍然使我们感到有点讨厌。因此,如前所述,正是这
些激情的表现,在我们得知激起它们的原因以前,使我们不愿意也不打算同情它们。当
我们在远处听到痛苦的惨叫声时,不会容许自己对发出这种声音的人漠不关心。当这种
声音一传到我们耳中,我们就会关切他的命运,并且如果这种情况继续下去,我们几乎
会身不由己地飞跑过去帮助他。同样,见到一副笑脸,人们的心情甚至会由忧郁变为欢
乐和轻快,从而使人们乐于表示同情,并且分享其所表现的喜悦;人们会感到自己原来
那种忧虑、抑郁的心情,顷刻之间豁然开朗和兴奋起来。但是,就仇恨和愤恨的表现来
说,情况却全然不同。当我们在远处听到刺耳、狂暴和杂乱的发怒声时,我们既感到恐
惧也感到嫌恶。我们不会像向由于疼痛和痛苦而叫喊的人飞跑过去那样,向这种声音奔
去。女人和神经脆弱的男人,虽然知道自己不是愤怒的客观对象,也会吓得颤抖不已。
不过,他们是由于设身处地地设想才怀有恐惧之情。甚至那些意志坚强的人也感到烦恼;
的确,虽然这种烦恼不足以使他们产生害怕情绪,但是足以使他们愤愤不平;因为愤怒
是他们设身处地地设想才会感到的一种激情。就仇恨而言,情况也是如此。光是表示怨
恨只会使人厌恶作这种表示的人。这两种激情都是我们生来就嫌恶的。它们显示出的那
种令人不快和猛烈狂暴的迹象决不会激起、也决不会导致我们的同情,反而经常阻碍我
们表示同情。悲伤并不比这些激情更为有力地使我们为在其身上见到悲伤之情的那个人
所吸引,如果我们不知道这些激情的起因,就会嫌恶和离开他。使人们互相隔阂的那些
很粗暴和很不友好的情绪难以感染,很少传递,好像正是天意。
当音乐模仿出悲伤或快乐的调子时,它或者在我们身上现实地激发这些激情,或者
至少使得我们处在乐于想象这些激情的心情之中。但是,当音乐模仿出愤怒的音调时,
却使我们产生恐惧。快乐、悲伤、热爱、钦佩、忠诚等都是天然地具有音乐性的激情。
它们天生的调子都是柔和、清晰和悦耳的;它们自然而然地以被有规则的停顿区别开来
的乐段表达出来,并很容易有规则地再现和重复。相反,愤怒的声音,以及与此类似的
一切激情的声音,都是刺耳和不和谐的。表现它们的乐段也都不规则,有时很长,有时
又很短,并且被不规则的停顿区别开来。因此,音乐很难模仿所有这些激情;而确实模
仿这些激情的音乐并不非常令人愉快。整个演奏可以由模仿和善的令人愉快的激情的音
乐组成而不会有任何不合宜。要是全部由模仿仇恨和愤恨的音乐组成,就会成为一次古
怪的演奏。
如果那些激情使旁观者感到不快,那么对感受到这些激情的人来说也是不愉快的。
仇恨和愤怒对高兴愉快的心情极为有害。正是在那些激情的感受之中,存在着某些尖刻
的、具有刺激性的和使人震动的东西,存在着某些使人心烦意乱的东西,这些东西全然
有害于心灵的平静和安宁——这种平静和安宁对幸福来说是必不可少的,它又凭借感激
和热爱这种相反的激情而大为增进。宽宏大量和仁慈的人深感遗憾的不是由于与之相处
的人的背信弃义和忘恩负义而受到的损失。无论他们可能损失什么,缺少它通常还是会
非常幸福的。最使他们不快的是对自己产生背信弃义和忘恩负义的念头;并且在他们看
来,这种念头所引起的不和谐和不愉快的激情,构成了他们所受伤害的主要部分。
为了使愤恨的发泄变得完全令人愉快,为了使旁观者充分同情我们的报复,需要多
少条件呢?首先,惹人恼火的事必须很严重,若不在某种程度上表示忿怒,就会受人鄙
视。老叫人侮辱。较小的过错最好是不计较;再也没有什么比在每一细小事情上发火的
刚愎倔强和吹毛求疵的脾气更为可鄙的了。我们应当根据有关愤恨的合宜性的意念、根
据人类期待和要求于我们的意念而愤恨,而不是因为自己感受到那种令人不快的猛烈的
激情而愤恨。在人心所能感到的激情中,我们最应怀疑愤恨的正义性,最应根据我们天
生的合宜感仔细考虑是否可以放纵愤恨的激情,或最应认真考虑冷静和公正的旁观者会
是什么感情。宽宏大量,或者对维持自己的社会地位和尊严的关心,是唯一能使这种令
人不快的激情的表现高尚起来的动机。这种动机必然带有我们全部的风度和品行的特征。
这种特征必定是朴实、坦白和直爽;有决断而不刚愎自用,气宇轩昂而不失礼;不仅不
狂妄和粗俗下流,而且宽宏大量、光明磊落和考虑周到,甚至对触犯我们的人也是如此。
简言之,我们全部的风度——用不着费力矫揉造作地表现这种风度——必然表明那种激
情并没有泯灭我们的人性;如果我们顺从复仇的意愿,那是出于无奈,出于必要,是由
于一再受到严重挑衅。愤恨如果受到这样的约束和限制,甚至可以认为是宽宏大量和高
尚的。
道德情操论(1卷…2篇)
第四章 论友好的激情
在大多数场合,就像我们刚才提到的使全部激情变得如此粗鄙和令人不快的一种不
一致的同情那样,也存在着另一种与此对立的激情,对这些激情,剧增的同情几乎总是
使其变得特别令人愉快和合适。宽宏、人道、善良、怜悯、相互之间的友谊和尊敬,所
有友好的和仁慈的感情,当它们在面容或行为中表现出来,甚至是向那些同我们没有特
殊关系的人表现出来时,几乎在所有的场合都会博得中立的旁观者的好感。旁观者对感
到那些激情的人的同情,同他对成为这些激情对象的人的关心完全一致。作为一个人,
他对后者的幸福所产生的兴趣,增加了他对另一个把感情倾注在同一对象身上的人所具
有的情感的同情。因此,我们对仁慈的感情总是怀有最强烈的同情倾向。它们在各个方
面似乎都使我们感到愉快。我们对感到这种仁慈感情的人和成为这种感情对象的人的满
足之情都表示同情。就像成为仇恨和愤恨的对象比一个勇敢的人对敌人的全部暴行可能
产生的害怕情绪更令人痛苦那样,在为人所爱的意识中存在的一种满足之情,对一个感
觉细致灵敏的人来说,它对幸福比对他希望由此得到的全部好处更为重要。还有什么人
比以在朋友之中挑拨离间,并把亲切的友爱转变成人类的仇恨为乐的人更为可恶呢?这
种如此令人憎恨的伤害,其可恶之处又在什么地方呢?在于失去如果友谊尚存他们可望
得到的微不足道的友爱相助吗?它的罪恶,在于使他们不能享受朋友之间的友谊,在于
使他们丧失相互之间的感情,本来双方都由此感到极大的满足;它的罪恶。在于扰乱了
他们内心的平静,并且中止了本来存在于他们之间的愉快交往。这些感情,这种平静,
这种交往,不仅是和善和敏感的人,而且非常粗俗的平民也会感到对幸福比对可望由此
得到的一切微小帮助更为重要。爱的情感本身对于感受到它的人来说是合乎心意的,它
抚慰心灵,似乎有利于维持生命的活动,并且促进人体的健康;它因意识到所爱的对象
必然会产生的感激和满足心情而变得更加令人愉快。他们的相互关心使得彼此幸福,而
对这种相互关心的同情,又使得他们同其他任何人保持一致。当我们看到一个家庭由于
互相之间充满热爱和尊敬,那儿的父母和孩子彼此都是好伴侣,除了一方抱着尊重对方
感情的心情,另一方抱着亲切的宽容态度进行的争论之外,没有任何其它的争论;那儿
的坦率和溺爱、相互之间善意的玩笑和亲呢表明没有对立的利益使得兄弟不和,也没有
任何争宠使得姐妹发生龃龉,那儿的一切都使我们产生平静、欢乐、和睦和满意的想法,
这一切会给我们带来什么样的乐趣呢?相反,当我们进入一个冲突争论使得其中一半成
员反对另一半成员的家庭;那儿,在不自然的温文尔雅和顺从殷勤之中,猜疑显而易见,
而突然的感情发作会泄露出他们相互之间的炽烈的妒忌,这种妒忌每时每刻都会冲破朋
友们在场时加在他们身上的一切拘束而突然爆发出来,当我们进入这样一个家庭时,又
会如何局促不安呢?
那些和蔼可亲的感情,即使人们认为过分,也决不使人感到厌恶。甚至在友善和仁
慈的弱点中,也有一些令人愉快的东西。过分温柔的母亲和过分迁就的父亲,过分宽宏
和痴情的朋友,有时人们可能由于他们天性软弱而以一种怜悯的心情去看待他们,然而,
在怜悯之中混合着一种热爱,除了最不讲理和最卑劣的人之外,决不会带着憎恨和嫌恶
的心情、甚至也不会带着轻视的心情去看待他们。我们总是带着关心、同情和善意去责
备他们过度依恋。在极端仁慈的人中间存在着一种比其他任何东西更能引起我们怜悯的
孤弱无能。这种仁慈本身并不包含任何使其变得低级卑俗或令人不快的东西。我们仅仅
为它和世人不相适应而感到惋惜,因为世人不配得到它,也因为它必然使具有这种特性
的人作为牺牲品而受虚伪欺诈的背信弃义者和忘恩负义者的作弄,并遭受痛苦和不安的
折磨,而在所有的人中间,他最不应该遭受、而且通常也最难忍受这种痛苦和不安。憎
恶和愤恨则完全相反。那些可憎的激情的过分强烈的发泄会把人变成一个普遍叫人害怕
和厌恶的客观对象,我们认为应把这种人像野兽那样驱逐出文明社会。
道德情操论(1卷…2篇)
第五章 论自私的激情
除了那两种相反的激情——友好的和不友好的激情之外,还存在另一种介乎两者之
间的处于某种中间地位的激情;这种激情有时既不像前者那样优雅合度,也不像后者那
样令人讨厌。人们由于个人交好运或运气不好而抱有的高兴和悲伤情绪,构成了这第三
种激情。甚至在它们过分的时候,也不像过分的愤恨那样令人不快,因为从来不会有相
反的同情会使我们反对它们;在同它们的客观对象极其相称的时候,也从来不会像公正
的人道和正义的善行那样令人愉快;因为从来不会有双倍的同情引起我们对它们的兴趣。
然而,在悲伤和高兴之间存在着这样的区别———我们通常极易同情轻度的高兴和沉重
的悲哀。一个人,由于命运中的一些突然变化,所有的一切一下子提高到远远超出他过
去经历过的生活状态之中,可以确信,他最好的朋友们的祝贺并不都是真心实意的。一
个骤然富贵的人,即使具有超乎寻常的美德,一般也不令人愉快,而且一种嫉妒的情感
通常也妨碍我们出自内心地同情他的高兴。如果他有判断力,他就会意识到这一点,不
会因为自己交了好运而洋洋自得,而尽可能地努力掩饰自己的高兴,压抑自己在新的生
活环境中自然激发的欣喜心情。他装模作样地穿着适合自己过去那种地位的朴素衣服,
采取适合自己过去那种地位的谦虚态度。他加倍地关心自己的老朋友,并努力做到比过
去更谦逊,更勤勉,更殷勤。以他的处境来说,这是我们最为赞同的态度;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