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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魔鬼出没的世界-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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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用的唯一保障。辩论的关键一点也许很明显——许多科学家,甚至外行可以实话实说而不会有什么负担。另一点可能更微妙,一个住在远离华盛顿特区某地的无名研究生也许会注意到什么——而如果争论是秘密举行的,他将没有任何机会发表看法。
    在哪一个领域内,人类的努力在道德上不是模棱两可的?甚至被认为向我们提供的行为和伦理方面建议的民俗也是自相矛盾的。想一想格言吧:匆忙造成浪费。是的,但是,及时行动,可以免于问题成堆也正确。安全第一;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有烟必有火,但是你不能仅凭封面评价一本书。省一文等于赚一文,但是你却不能拿走那赚到手的一文。当断不断,必受其患,但是智者不敢踏脚的地方,蠢人却蜂拥而至。三个臭皮匠项个诸葛亮,三个和尚没水吃。曾几何时,人们就是依据这些自相矛盾的陈词滥调计划自己的行动,或为自己的行为辩护的。格言家又该承担什么样的道德责任呢?占星术士、占卜术士和小报预言家呢?
    或者考虑一下主流的宗教。在《弥迦书》中,我们被告诫要做事公正和仁慈地爱;在《出埃及记》中,我们被禁止谋杀;在《利未记》中我们被命令要像爱自己一样爱我们的邻居;在《福音书》中我们被鼓励去爱我们的敌人。但是想一想吧,在这些本意良好的劝诫深入人心的地方,这些书的狂热追随者曾血流成河。
    《约书亚书》以及《民数记》的后半部分赞美了在整个迦南地区一个接一个城市发生的对男人、女人、儿童直到家畜的集体屠杀,耶利哥古城在一场“圣战”中被抹掉。这些大屠杀的唯一的理由就是谋杀者所称的,作为对他们的儿子施行环切术和采纳一套特殊仪式的交换条件;他们的祖光早就得到保证:这块土地将属于他们。对于这些灭绝运动,从神圣的文稿中找不到丝毫自责的迹象,找不到一丁点的族长或神的不安。反而是,约书亚“毁灭所有会呼吸的生命,像以色列上帝命令的那样”(《约书亚书》10:40)。而且这些事件不是偶然的,而是作为主要叙述的中心内容贯穿《旧约全书》的。关于集体屠杀的相似的故事(对于亚玛力人来说则是种族灭绝)还可以在《扫罗记》,《以斯帕记》以及《圣经》中的其它地方找到,而且几乎没有一点道德上的疑问。所有这一切,当然使得以后年代的那些自由的神学家感到苦恼。
    据说魔鬼能够“引用《圣经》中的文句为其目的辩护”。《圣经》中充满了如此之多的道德标准彼此矛盾的故事,以至于每一代人都可以从《圣经》中找到词句为他们所想采取的任何行动辩护——从乱伦、奴隶制、集体屠杀到最高尚的爱、勇敢和自我牺牲。而且这种道德上多重性格的混乱绝不仅限于犹太教和基督教。你发现它们深植于伊斯兰教、印度教甚至几乎世界上所有宗教的传统中。既然是这样,道德上模棱两可的科学家也许不像一般人那么多。
    我相信,科学家负有特殊的责任去警告公众可能存在的危险,特别是发源于科学或通过科学的应用得以预见的危险。你可以说,这种任务是预言式的。很清楚,警告应该是审慎的,相对于危险不能作过多的夸大;但是如果我们无法避免错误,考虑利害关系,他们就应站在安全一边。
    在卡拉哈里沙漠的坤桑采集狩猎者中,当两个男人,也许是睾丸激素的刺激,发生了争执,女人就会拿走他们的毒箭,使这些武器不会用来互相伤害。今天,我们的毒箭能够破坏全球的文明也可以灭绝整个人类。现在道德上的模糊不清所造成的代价太高了。因为这一点——而不是因为获取知识——科学家们必须承担高度的伦理责任,非同一般的、前所未有的伦理责任。我希望培养研究生的科学计划能够清楚地、系统地向尚缺乏经验的科学家和工程师们提出这些问题。而且,有时我在想,在我们的社会中,是否妇女——和儿童——最终也将把我们的毒箭置于安全之处呢?






第十七章 怀疑主义与好奇心的联姻


    没有什么事物会因为不完美而失去真实。
来自迈克尔·法拉第的评论,(1791-1867)

    洞见,未经检验和证实,就不能保证其充分的真实性。
伯特兰·罗素《神秘主义与逻辑》(1929)

    当我们被要求在美国法庭上起誓我们将讲“真话,完整的真话,而且只讲真话”时,我们其实是在被要求做不可能的事情。显然誓言完全超出了我们的能力。我们的记忆难免有错误,甚至科学真理也仅仅是一种近似。而且我们几乎对整个宇宙都是无知的。然而,也许一个人的生命就依赖于我们的证词。起誓在我们的能力范围之内讲真话,完整的真话,而且只讲真话就是一个合理的要求了。如果没有这一限制性的词句,那么,这一要求就是绝对无法满足的。但是这样一个限制,尽管与人类的实际情况一致,却不能被任何法律系统所接受。如果每个人仅仅是根据个人的判断讲真话,那么,应受指控或令人尴尬的事实就会被隐瞒,事件被遮掩,罪行被隐藏,责任被逃避,正义被否认。所以,法律所努力追求的是一个不可能达到的精确的标准,我们只能尽力而为。
    在挑选陪审团成员的过程中,法庭需要确保判决以事实为依据。这就需要付出极大的努力以消除偏见。法庭认识到了人类的缺陷。候选的陪审员是否与地方检察官、原告或辩护律师有私交?法官和其他陪审员又是什么情况?陪审员形成的意见是来自法庭上摆出的事实还是审判前的宣传?与来自被告方证人的证据相比,陪审员是更重视还是更轻视来自警方的证据?她对被告方的伦理倾向有偏见吗?陪审员是否住在犯罪现场的附近,因而使她的判断受影响呢?对于专家证人将要证明的情况,她具有相应的科学背景知识吗?(这常被认为是对她不利的。)她有亲戚或关系密切的家庭成员从事执法或刑法方面的工作吗?她自己是否曾与警方发生过口角,从而影响她在审判中的判断呢?她是否有好朋友或亲属由于相似的指控而被捕?
    美国的司法体系认识到了很多可能妨碍我们判断或影响我们的客观性的因素,例如倾向、偏见和经验。有时甚至连我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刑事审判中,该体系在保证审判程序不受那些将决定被告有罪或无罪的人的人性弱点的影响方面,甚至到了过分的程度。即使这样,审判程序在保证公正方面仍时有失败。
    当我们对自然界提问,或者当我们试图对政治、经济、宗教和伦理的关键问题作出决定的时候,我们为什么总不满足呢?
    如果始终如一地加以应用,科学会为人们带来许许多多的礼物。作为交换,科学也会强加给人们某种繁重的负担:我们被告诫,不论感到多么不自在,我们都应该科学地看待我们自己和我们的文化传统,不要不加批判地接受我们听到的事情。尽可能地克服我们的一厢情愿、自负的想法,抛弃未经检验的信仰,实事求是地审视自己。我们能够诚心诚意地、勇敢地进行天体运动或细菌基因学研究而不论其研究将把我们引向何处,但又宣称对物质及人类行为本源的研究“禁止人内”吗?因为科学推理的解释力量是如此强大,一旦你掌握了它的技巧就会渴望到处应用它。但是,在我们深刻审视自己的过程中,我们也许对那些在面对这个充满恐怖的世界时给人以安慰的观念提出挑战。我意识到前面章节中的某些讨论就具有这样的特点。
    当人类学家调查构成人类大家庭的成千上万个迥然不同的文化和种族的时候,他们惊奇地发现不论其社会多么异乎寻常总是被认为理所当然共有的特点是如此的稀少。例如,在某些文化中——乌干达的伊克族就是其中之一——十诫看上去是被有组织、有系统地抹煞了。有的社会抛弃老人和新生儿,有的吃掉他们的敌人,有的将海贝或猪或年轻的女人作为货币。但是他们都严格地禁止乱伦,都使用技术,并且几乎都信仰神和精灵的超凡世界——神和精灵的形象都与他们居住的自然环境和他们所吃的植物、动物的形态相联系。(那些相信天上住着至高无上的神的部族显得最为凶恶——比如折磨他们的敌人。但是,这仅仅是一个统计结果,尚未发现其内在的必然联系,尽管一些猜测是自然而然地出现的。)
    在每个这样的社会中,都珍藏着一个与平凡的世界共存的神话和隐喻的世界。人们试图使两个世界相统一,在两个世界连接处的粗糙的边界被禁止涉及和忽略掉。我们隔开了这两个世界。一些科学家也在做同样的事情,不费力地穿行于充满怀疑的科学的世界和充满轻信的宗教信仰的世界而不忽略一丝一毫。当然,这两个世界之间的差别越大,人们的未被打扰的良知就越感到不安。
    人的一生是短暂而变化莫测的,当科学不能解除人们极大的痛苦的时候,剥夺他们通过信仰获得的安慰就显得有些残忍。那些经不起科学的重负的人可以不受约束地忽略科学的箴言。但是我们不能零零碎碎地拥有科学,在觉得安全的地方就应用它,觉得受到威胁就忽略它,而且,我们还没有明智到能够这样做的地步。除非将大脑封进相互隔开的密封仓里,否则人怎么可能在坐飞机、听广播或注射抗菌素的同时又认为地球只有1万年历史或所有属人马座的人都是喜欢社交和待人友善呢?
    我曾经听说过一个怀疑论者变得傲慢、蔑视别人吗?当然。想起来使我沮丧的是,我甚至常常在自己的话里听见那让人不快的腔调。在这个问题的两方面都存在人性的缺陷。甚至当科学的怀疑主义被小心翼翼地应用的时候,也会出现傲慢、教条、残忍和不考虑他人的感受和深深持有的信仰的情况。应该说,某些科学家和热忱的怀疑论者直言不讳地使用他们的工具而不讲一点技巧。有时似乎是怀疑的结论先出现,在证据被验证之前,而不是之后,争论就被排除了。我们都珍视自己的信仰。在某种程度上,它们是自圆其说的。当某个人以基础不牢为由挑战我们的信仰体系,或者,像苏格拉底一样,只是提出我们未考虑过的让人难堪的问题,或论证我们已经抛弃了的潜在的关键假设,这就不再是对知识的探索,而像是对个人攻击了。
    那些首先提出将怀疑神化为好奇心的主要优点的科学家清楚地阐明,怀疑只是工具而不是目的。勒内·笛卡儿写到,
    我不去模仿那些总是装做不能确定,为怀疑而怀疑的怀疑论者;相反,我的全部目的在于确定性,将漂流物和沙子挖走直到到达下面的岩石或粘土层。
    在怀疑主义有时用于公众关心的问题的方式上,人们倾向于轻视、贬低或忽视这样一个事实,即不论是否带有欺骗性,迷信和伪科学的支持者像怀疑论者一样怀着真实的情感,试图发现世界是如何运转以及我们在其中所可能扮演的角色。在很多情况下他们的动机和科学是一致的,如果他们的文化没有赋予他们从事伟大探索所需要的所有工具的话,让我们善意地缓和对他们的批评,毕竟,没有一个人是生来就全副武装的。
    显然怀疑主义的应用是有限度的。使用某种成本效益分析是必要的,如果神秘主义和迷信给人带来舒适、安慰和希望,而这种信仰带来的危险相应地就会低,那么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原谅自己呢?但是问题是复杂的。假定你搭乘一辆大城市的出租车,而且你刚坐下,司机就开始高谈阔论传说的另一种族群体的邪恶和低劣等,明知“沉默表示赞成”,你的最佳反应应该是保持沉默吗?还是在道义责任的驱使下与他争论,表达你的愤怒,甚至离车而去——因为你知道每一次沉默的赞成将会鼓励他下次继续这样做,而强烈的异议会促使他下次三思而后行?同样,如果我们对神秘主义和迷信给予太多的沉默的支持——甚至当这看来有点益处的时候——我们就是支持这样一种风气:怀疑主义被认为是无礼,科学令人讨厌,严谨的思考被看做是乏味和不合时宜的。达到一种审慎的平衡是需要智慧的。
    超自然现象科学研究委员会是一个由科学家、大学教师、魔术师和其他投身于怀疑和调查正在出现或已经盛行的伪科学的人组成的组织。它是由布法罗大学哲学家鲍尔·克茨于1976年建立的,从一开始我就被其接纳为会员。它的名称的缩写CSICOP的发音是“Sci-Cop”(科学警察)——好像是一个履行警察职能的科学家的组织。那些被CSICOP的调查所揭露的人有时这么抱怨道:委员会对每一个新想法都抱有敌意,它那膝跳反射式的揭露行动将会达到荒谬的程度,它是一个治安维持会式的组织、一个新的宗教法庭,等等诸如此类。
    CSICOP并不完美。在某些情况下,这样的批评是有一些道理的。但是以我的观点看,CSICOP发挥了重要的社会功能——作为一个著名的组织。当社会媒体希望听到传说的另一面的时候可以求助于它,特别是当某一伪科学的惊人宣称被认为具有新闻价值的时候。通常(而且全球大多数新闻媒体仍然是)每一个会飘浮的宗师、访问外星人的人、能够沟通阴阳的人和信仰治疗者一旦成为媒体的焦点,将会被不加证实和不加批判地对待。在此之前,在电视工作室或报纸杂志上也许出现过被证明是丑闻和欺骗的相似的宣称,然而人们似乎对此记性不佳。对伪科学的轻信似乎是大多数媒体的第二天性,CSI-COP代表一支与其相抗衡的力量,尽管它的声音还不够响亮。
    在我最喜欢的一部卡通片中,一个算命先生仔细端详掌纹然后严肃地下结论说:“你很容易上当。”CSICOP出版了一份双月刊叫做《怀疑的探究者》。在收到这本刊物的那一天,我把它从办公室带回家细看,想知道有什么新的误解将被揭露。上面总会有我从未想到过的骗局。麦田里的圆圈!外星人已经来过,并画了完美的圆圈,在小麦地里留下了数学信息!……谁会想到有这种事发生?如此不可能出现的精妙艺术形式!或者他们已经来了并取出了奶牛的内脏——大规模地,系统地。农民们很恼火。开始,我对这些故事的创造性印象很深。但是之后,通过更理智的反思,我只是觉得这些报道是多么的单调和司空见惯。这是一个多么缺乏想象力的作品:陈旧的想法、沙文主义、将希望和恐惧装扮成事实。从这种观点来看,这种说法在表面上就令人怀疑。他们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外星人干的。……在小麦地里画圈?这种想象真是败笔!在每一期中,伪科学的其它方面都被揭露和批判。
    然而,在我看来,怀疑主义运动的主要不足在于它的两极分化:我们对抗他们——感觉像是我们垄断了真理;其他那些相信所有这些愚蠢的教条的人是低能儿;如果你是明智的,就该听我们的;否则,你就是不可救药。这是非建设性的,它并没有使信息广泛传播,它注定使怀疑论者永远处于少数派地位;有鉴于此,从同情人类生来具有的伪科学和迷信的弱点出发反而可能被更多的人接受。
    如果我们明白这一点,那么自然我们就会体会到那些被劫持者、那些不问占卜师就不敢离开家的人,或那些把他们的希望寄托在来自大西洲水晶球上的人的迷茫和痛苦。而且在共同的追求中,这种对相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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