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济公传-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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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厅上,祝善、祝慈、祝三妹也都到来。祝三妹这人,他性子爽气直惯的,今日却还带了二分藏头露尾。因周仁、周义那一席话提醒了他,所以他一上厅屋,请叫了一声“爹爹”,也不提夜间怎样,便说道:“女儿查得昨日被捆的那四个壮士,实是大宋剿匪营的四个将官。一名周仁,一名周义,一名周信,本是兄弟三个。褚彪是由小西天初投降到大宋营的,也算是一员宋将。钱志这人此时已入了小西天的伙,所以昨日同盖世豪这个贼匪来劫宋粮,被这四个未将追下来的。你爹爹光明正大过了一世,难道还把个声名坏在徒弟手上吗?”祝三妹说了一说,可怜这个祝三公真个粗直不堪,他并不查点女儿这句话由那处来的,随即气冲牛斗,恨不得暂时把钱志、盖世豪拿了解往大宋营听主帅发落。当下一手拂着胸前的长须,向祝春道:“去把两个贼匪叫得来。”
话才说了,恰巧钱志同盖世豪一前一后走上厅来。祝三公不觉无名火起,拍桌大骂道:“畜生,畜生!”那知第一下是拍的桌子,第二下那一张据木桌子倒不知变做几千块粉碎的了。钱志一见大吃一吓,但他晓得祝三公的脾气,反转不慌不忙,走进一步问道:“师父这样作气,所为何事?”祝三公又骂道:“畜生!你从今以后不必叫我师父。你此时已是小西天的贼匪了。”钱志故作惊慌道:“师父这话由那里听来?”祝三公他始终直头布袋惯的,便说道:“是我家三妹说的。”钱志冷笑道:“师父,难怪忒也岁数大了,脑头不甚清楚了。昨日贼人褚彪亲自所供,他是小西天狄小霞面前的将官,你老人家不相信,忽然过了一夜,师妹说徒弟投了小西天,你老便相信。但自家亲生的儿女所说的话,自派比外人说的话相信了!无如褚彪果是大来营的将官,他何得反转说自己是个贼匪?褚彪自认是个碱匪,可见他同徒弟们为难,徒弟们必不得是个贼匪。徒弟们既有真凭实据不是贼匪,何得无凭无据,师妹硬要说徒弟是个贼匪?且师父的明见,师妹是个不出闺外的女子,怎样睡过一觉来,他就晓得徒弟是小西天的人?那是梦中有人告诉他的吗?难得师妹既这样说法,徒弟情愿跪死在师父面前!要求师父查点清楚这句话是甚人告诉师妹,这人是什么时候告诉师妹的呢?”
祝三公一听,暗道:这句话委实不舛。一者昨日那个黑贼他本说他是小西天请来帮打官兵的将官,如其钱志果是小西天的人,他倒不得同他为难了;二者我们昨日散了以后,各人都去睡觉,今天一早也就同在一起,请教他这个信是什么人告诉他,又是什么时候告诉他的呢?就此沉吟了一会。忽然想道:我明白了,一定是这贱人看中这几个贼匪人品既漂亮,本领又高强,他一定夜分跑了去干出无耻之事,同这几个贼匪商议妥了,反来诬害钱志、盖世豪二人。一定是这台串戏!想到此处,不由得冲冲大怒。暗道:这小贱人败坏门风,留他在世徒然丢丑。想罢,便想致祝三妹于死地。又想道:如今这个贱人的本领也是同我一样,要想送他的命却很不容易。却因祝三妹见钱志上厅,他晓得这八把苛拿必有多少辨别,当下就转到后面。这时祝三公气忿不过,眼睛望了一望,见三妹不在外面,便向钱志道:“你先起身,我总代你将这事查明白是了。”钱志站起走到旁边,暗暗欢喜。但见祝三公胡子气了倒竖,把衣袖卷了一卷,就想进里结果了祝三妹的性命,免得自己丢丑。
看官,你们看书至此,莫要疑惑我做书做得前言不应后语。先前视三公说三妹的本领同他一样,此时忽然说祝三公衣袖一卷,就想到后面结果了他的性命,既是一样的本领,怎能结果得三妹的性命?那里祝三公因一时气急,同他碰一碰方子看吗?列位有所不知,大凡做功夫的人,下等功夫练力,上等功夫练气。人身本是一小天,古书上说道:天不满西北。所以练气的人再做到极顶的功夫,勿论怎么钢筋铁骨,他身边都有气眼。就如周信的眼睛,马如飞的肾子,皆是功夫上留下来的缺陷,再也做不满的。而且视三妹的功可算都是父亲祝三公的传授,他的气眼,祝三公是晓得的。此时气愤愤卷袖捞衣去寻三妹,他的意思以为寻着三妹,弄他一个冷不提防,奔三妹的气眼,就是一下,那不暂时结果了三妹的性命吗?
就此视三公才想进里的时候,恰巧祝三妹在后里面帮着祝善、祝慈的妻子做早饭点心,心里想道:这一笼点心做成,若得把大宋的将官放出一同吃食,才是正理。假若爹爹糊糊涂涂,还是徒弟长义士短,将那些活贼请下来吃了,那我祝三妹不要怄死了吗?心里暗暗想着,那手上正然捏了一团粉面,在那里做饼。忽见哥哥祝善慌慌张张的走来,到了三妹前面说道:“妹妹,大事不好!你赶快避一避罢。适才妹妹进里,钱志听了父亲问他因何投了小西天的逆贼,他便左一辨别,右一辨别,追问道这话是妹妹说的,他便跪在爹爹面前,说妹子夜晚更深是从何听得来的这些话?爹爹他向来是个直爽人,被他这一提,不怕妹妹见恼,爹爹便疑惑到那淫的事情上面。现时衣袖卷卷的,要到后面寻你。假若被他寻着,一定断有个鱼死网破,我劝你避一避道罢!”
祝三妹见说,不由得勃然大怒,将手上团面粉向桌上一掼。可算遇见这件事,祝家的房屋家伙大大遭劫,厅屋里地下被周信睡了一个窟窿,前面的桌子被祝三公一拍手打碎了一张,这时视三妹一团面向下一掼,倒又把桌子穿了一个大洞。大骂:“钱志这个狗贼!他疏我骨肉。我祝三妹光明正大,没有一点私情。四人的来历委实是我祝三妹一个人夜间到仓房里查点出来的,有甚不能对人说?”当下把手在毛巾上一揩,一转身直往前走,大声骂道:“狗贼钱志间吾骨肉,我便将夜间探访情形说个明白也无不可,那里还有什么私情吗?”说着已到了穿堂前面,只见父亲祝三公正从对面走来,祝三妹真想走到面前,将夜间探访各节细细向父亲说明,那知视三公手起一拳,直向三妹的穴道打来。三妹猛不提防,喊了一声“不好”,不料突然一个和尚将祝三公的拳头抵住,笑哈哈的说道:“自家骨肉,不可如此。”说着便把那祝三公拦住。毕竟这和尚从何而来,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九十一回 济颠僧拳下救美人 祝三公肋间欺傻子
话说机三公这人持家极严,他虽然就只三妹一个女儿,十岁上便除掉了娘,又教成他这一身武艺,独有“闺门”这两个字他是时刻的留神,深怕稍有一些苟且,跌辱了自家的声名。所以听了钱志隐而不露的这一番话,恨不得暂时把祝三妹置之死地,免得败坏了自家的门风。所以拿定主意,一见祝三妹由后面走出,不作声不作气的便下此绝情。看官,你晓得祝三公认定三妹穴道上这一拳,三妹如真晓得,有了提防,让过了门,这祝三妹的本领本同祝三公肩上肩下,一拳既过了门,二拳便再打不到,充类至尽他也不躲不让,两手护住穴道,任凭祝三公怎样打法也就可以没事了。无如祝三妹此时也是一肚皮的气,由里面往外走,一见父亲迎面走来,想迎上去将夜间看的情形说个实在。他断不料祝三公起手下这个绝情,所以一拳打来,祝三妹晓得万躲不掉,喊了一声“不好”,那知忽然无影无形由中间冒出一个邋遢和尚,将视三公的拳头接住,祝三妹便脱了身。至于这个和尚可用不着我做书的交代,一定就是济公。
但济公怎样到来的呢?只因昨日将狄小霞射走之后,他也回了大营,照会过张钦差、杨魁迁营等事。张钦差方要把周仁等追贼不回的话向他访问,那知他匆匆走出大帐,忽然不见。他当下便老早老早到了盘山谷了。周仁、周义、周信、褚彪怎样被抢,褚彪怎样回供,钱志怎样的,就连马如飞同二周怎样夜间冒雪,他都清清楚楚。总之这番人应受的磨折,却然也逃不了的。兼之盘山谷这一回事件,内中却含着两件大事:一者金光寨非祝三妹不破,二者周信的婚姻非此不成。俗语说得好,也算是“好事多磨折”罢了。但到了周仁并褚彪等收至仓房,济公这一夜却就隐在祝家。所以当庄汉初送四人到仓房的时候,他遂现了一现,通了消息。到得天明之后,听了祝三公起身,他也隐上厅去。祝三妹怎样在父亲前说明四人的实在,祝三公怎样动怒,要去擒钱志、盖世豪,钱志怎样奸言巧语激祝三公动气去害三妹,他都站在旁边看得真切。所以到了祝三公近里要结果三妹,三妹出外,两人顶头大撞的时候,他晓得祝三公拳头一下,祝三妹性命难保。他遂暗暗的隐在中间,及至祝三公一拳对面打去,他便突然收起隐身法,弄一个出其不意,将视三公的拳头接住。这时视三妹脱了身,便怒气勃勃的奔进房中,掣出宝剑,就想去杀钱志、盖世豪。祝善、祝慈深怕闹出大事,连忙挡住三妹,不放他走向前面。祝善的妻子想了一个主意,便拿了一件雪袚代披好,叫他两个哥哥由后门将他拖出到爿茶馆里劝解他去。前书之中所说马如飞、周礼、周智在那吃食店遇着一个女子、两个壮土,猜着定是祝三妹,却就是这个时候了。
这里祝三妹同祝善、祝慈吃茶,我且按下不表。却说祝三公一拳正向祝三妹打去,心里忽想道:“嗳哟,我一个娇生惯养如花似玉的女儿,十几年的心血用在他身上,岂不就此一拳登时了结了吗?”但那心里虽然猛然懊悔,无如那一拳头再也收不回头,便咬着牙齿喊了一声“算罢”!那知还未喊得出口,忽然眼睛一花,一个邋遢和尚来无影无形的站在中间,将两人隔开,举手便将视三公的拳头接住。祝三公大怒,说道:“人家管女儿,怪你和尚什么相干?”说着又见那和尚这一种龌龊样子,就想顺便打他一个斤斗,杀一杀气。不料手才一起,那和尚便应手栽倒,只听“哇”的一声,大喊道:“师父,徒弟的腿子跌断了!”祝三公再一细看,原来不是和尚,是钱志坐在地下爷天娘地的喊,真个把一只腿子截成两段。那和尚在旁边拍手大笑道:“人家管女儿,不怪和尚相干;人家管徒弟,更不怪和尚相干了。要不这个说法,俺和尚还要行个方便,上前解一解功呢。”祝三公此时好生诧异,暗道:这和尚好生奇怪,我这个拳头大约普天之下能接得住的,也还不多得很呢。独他一手接住并不吃力,此时我打他一个斤斗,却又变成是打的钱志。加之他来的时候又不晓得怎样到来,这样看起来,大约这和尚多分不是凡人,一定是位仙家了。济公在旁边又笑道:“我不是个仙家,我委实是个和尚。”祝三公一听格外毛骨悚然,暗道:我不过心上的一句话,怎样他就晓得?一定不是仙家也是佛,我祝三公不能错过。
想罢便双膝向下一跪,说道:“弟子家人不知错误;有劳佛爷下降,还求指点一二!”济公大笑道:“祝三公,你可是要俺和尚指点指点你吗?也罢,你且把俺和尚吃的那例行酒菜,代和尚办得来,俺和尚向来是不做白大事呢。还有一层,要代俺快些起来。俺和尚欢喜世上人一个个都做高子,不喜欢人做矮子。俺看见人向俺装矮子,俺急得就要撒尿了。莫弄了尿你一头,被人笑话。”说着便做了要去褪裤的样子,祝三公连忙站起说道:“佛爷莫撒尿,我请佛爷吃酒是了。但佛爷说那例行的酒菜,老朽却初次孝敬佛爷,不晓得例行是派个什么样子?”济公见问,把那颗蒲草盆子的头扭了几扭,说道:“俺不好意思说。也罢,你把个耳朵就得来,俺同你附了耳罢。”祝三公这人本是一位很有道理的人,他把济公仔细一看,晓得他这龌龊形像是有心试人,断然是一位道行极大的佛老。见他要他附耳,真个乖巧得很,忙将耳朵送去。济公就耳未曾开口,先哈哈的笑了一阵,然后便说道:“烧酒,狗肉。”祝三公也笑道:“这却容易得很。”随即将济公请到厅屋里面坐下,喊过一个庄客,说了几句。不上一刻,果然烧酒、狗肉都办得来了。祝三公向不吃酒,恰好坐在旁边陪了,顺便吃早饭。他此时还不曾晓得钱志同盖世豪的究竟,便叫庄汉去请他们一道来吃点心。那知二人一个抱了腿子坐在地下,一个站在旁边,都同雷打痴了一般。
着官,你道这是一个什么原故呢?因钱志他虽然不曾见过济公的面,耳朵里面一种印象却然常听见人说,又晓得他此时是大宋剿匪营的军师。自从祝三公拳打祝三妹,他便冒里冒失出了场,心中猜着有几分数就是济公。晓得这人到来有些不大尴尬,忙要跑到盖世豪面前通个信息把他,就此逃走。那知这两条腿不是自家的一般,就推车不由主的,反走到祝三公面前。祝三公存心打的是和尚,手上撂的却是钱志。请教这祝老头子的手脚可还得轻了?恰巧把一只左腿的孤拐骨跌着脱了节。心中正然诧异,黄牛似的叫痛。只见师父同和尚磕头作揖的,格外晓得不是势头。候着师父同济公走至里面,便挨住痛,喊盖世豪近前,低低的商议道:“盖将军,你看见吗?这和尚一定是大家营的济颠僧。他到了这里便大为不妥了。我腿子已被跌断,你可以顾些交情带我逃吗?”盖世豪听说,既然济公到来了,觉得三十六着,走为上策。就此便想搀了钱志出得大门,然后到马房里牵出了马,预备逃走。那知心中想得是不错,无如两只脚再也不得起身,钱志坐在地下也不得一些移动,都被济公用定神法定位。所以庄汉来请他们去吃早点,他们头也不晓得点,但站着的还是站着,坐着的还是坐着,都同痴了一般。庄汉大为奇异,忙进里对祝三公说知。
祝三公便要走去查点,济公便止住着不让他去。但他嘴里塞了一大段狗筋,把上牙同下齿代他上起了绊马索,一句都说不出话,只得“哦儿哦”的用手指着祝三公喊。祝三公见他嘴里喊着,那牙齿上几下儿扯个不住,头向前一伸一伸的,喉咙一咽一咽的,活像那鸡子吞蚯蚓一样。就此吞了许久,见吞不下去,便伸了钉耙手,向嘴里一把将那狗筋拖出,向地下一撂,笑道:“该应狗嘴里的食,却勉强不到人肚里去的。”当下又叹了一口气,便向祝三公说道:“你不必去看令徒同那姓盖的,他两人嫌和尚龌龊不肯来,由他去罢。俺和尚却有四个朋友在外面饿得很了,不妨留些请请他们。”祝三公道:“令友在那处呢?”济公道:“就来,就来。”祝三公又问道:“老拙不善事务,佛爷来了已久,还不曾请佛爷的上下呢。”济公大笑道:“不要问,不要问,俺的名字久已倒落在那东海里去了。俺如今最怕人同俺用事务,问俺的什么上下,便最是气闷不过。也罢,俺却有四字谜语,你去参详会罢。”便接口说道:
“东海古何地,海中有何物?
大才请参详,名由此中出。”
祝三公想道:东海是古时齐国的地方,海中所有的无非是水,水字帮个齐字是个济字。想到此处,忽然心中大悟,暗道:我明白了!去岁王亲家由临安回来,说西湖上出了一位济公圣僧,人是颠颠倒倒的,衣眼是被披挂挂的,一天到晚烧酒狗肉是不离嘴的。却然神通广大,法力无穷,专在外面锄强安善,普救世人。照这样谜语,想来多分就是那济公圣僧。想罢方要开口问个究竟,济公大笑道:“你不必问了,既然猜着,还要问什么呢?”祝三公此时心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