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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续济公传-第1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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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二十二回 借水灾知县出门 趁黑夜差人盗库
  话说马仁听说外面来了一个疯和尚,忙跑到厅口一看,不觉哈哈大笑道:“我道是谁,原来还是圣僧!”济公把眼睛向他瞧了一瞧道:“马大人,你我不谈浮文。俺喉咙里是痒煞了,因走此路过,肚皮又饿得很,快些弄一些来喝一喝,嚼一嚼,俺还要有事去呢。”这时济公同马仁这样,那追进来听差的深怕反讨没趣,连忙缩头就走,向里面听差的议论道:“这是什么笑话,怎这一个和尚,左堂老爷倒同他熟识得很。”内有一个年纪大的道:“你懂什么,这本就是大成庙的济颠和尚吗!”说到此处,只见总门公齐大肚子匆匆跑来道:“你们可曾看见有一个外国奸细,装做和尚形像,走得来吗?”大众听说,晓得他是问的济公。但这齐大肚子却然是万人无缘,他仗意当的是公共职事,三个堂官都事你推我情,我推他面,没有个同他较量。他因是便又抗又老,又死又麻。这时跑来讨这个信,大众故意的说道:“你这门公好得很呢,既晓得是个奸细,就派赶紧前来送信。这样说法,我们赶紧给个信把他,莫要吃他的亏。老爷现今真把他当个苦修的和尚,倒请他坐下来了。”齐大肚子一听,深怕有人抢在他前禀报,自己便不得得功,当下连忙进里。
  这时马仁却然传了一个厨子来,着他备办酒菜。忽见那齐大肚子冒里冒失的走到马仁座旁,说道:“老爷,快站远一点,勿要被这奸细和尚算计!你老请内转,就交代我擒获他罢。”左手把马仁就想拖到旁边,右手想来擒济公。马仁看齐大肚子那一种恶形,加之这位济公不是好惹的,晓得喝阻他已来不及,只得认定齐大肚子就是一靴尖,骂道:“狗眼!你因何晓得他是奸细吗?”齐大肚子初时是一股劲的,突然被了一脚,只得退在旁边发呆。马仁道:“还不滚掉了呢!你晓得他是什么人,他就是护国圣僧。像这样冒失,本当重重的办你,姑念你不知不罪,快些滚掉了罢!”可笑齐大肚子领了一个花红,气得水牛似的。到了外面,一众听差的明晓得他受了气,故意迎上道:“怎么的,奸细可捉住吗?得了若干赏号呢?”济大肚子面红耳赤,口也不开,一径往外走了。
  闲话少提。且说济公同马仁在厅屋里谈了不到片刻,厨房已将酒菜送到。济公也不谦礼,坐倒就饮,狼餐虎咽的吃了一个尽兴,把一壶酒喝完了,壶底朝天,就在嘴上还敲了两敲。马仁忙喊酒菜。济公站起道:“俺还有几万件大事要去办呢。”说罢往外就走。马仁陪出暖阁,晓得他是最忌世务,客气过头,反转讨他的没趣,只得转身回头。才进客厅,只见那酒壶旁边摆了一封字儿。马仁连忙拆开看,但见上面写着道:
  金御史如有和尚送至交刑部,切嘱僚属勿收。此移祸江东之计,足下勿为所用。速往该部查点,迟或不及。
  那下面画了一只酒坛,两把铁锥。马仁看毕,不晓得是一回什么原故。看官,你道这大成庙这件事,外面闹得沸沸扬扬,马仁那里不晓得吗?其中有个道理,六部衙门统统都在内城,大成庙还在西湖边上,所以信息不得灵便。
  当下马仁看了字帖,忙分付外面伺候,随即到了刑部,便传值班的员外进里,谕道:“本左堂有一句要话,你代我传至司狱:如金相府有什么押送刑部的人,暂时把原来的公事送到我处核准,方许收入。如无公事,将来犯立时退回;设有什么权为寄下,后补公事的话,你们就回堂官不准是了。”这个员外姓张名奎德,本同金仁鼎他们是一党,那知马仁谕话的时候,金仁鼎倒预先过来托过了他,他并得了一个小小的二十两封头,已经满允过了。这时听了堂官一说,只得唯唯应下。暗道:我只得赶紧到相府把话申明,不想发这笔财算了。连忙骑了匹马,走到相府,上了手本。那知金御史并不在家,只得闷闷而回。才进衙门,只见金府家人金禄迎上说道:“敝上致意候候老爷,如今犯僧悟真已经押到,请老爷派人验收。”张奎德道:“这却怎么好呢?禄二爷你且坐下来,我把个细情说你听一听。今日一早,你家御史爷就来过了。我以为这件事并没干系,又有御史的大面子,焉有不应承之理?那知适才护理马堂官到来,特为传谕,如有没公事的人犯送来寄狱,不论王府相府,一律发回。请教这件事怎样办呢?我的意见,最好你们着一人在此看着犯人,着一人去禀明你家御史,必须亲自来同堂官把话说明方妥。”金禄道:“不要紧。如今有一角公事在此,老爷请看便了。”当下着金升将公文拿出。张奎德打开一看,见里面一宗田契,有二十多张。另有一道上行下的札文,上写道:
  钦命参知政事金,为札饬事:照得大成庙为祀典敕建丛林,因有客僧铁珊病故,经验淫毒身亡,理应传同该庙方丈悟真,问明取结殓埋。讵该方丈畏罪潜逃,当由临安县贾令获案,身畔搜出田契一宗。据临安县贾详称,该僧畏罪潜逃,保无情弊。
  惟该庙系奉旨敕建,该方丈系由礼部注案,未便造次刑押,相应详送到阁等因。查该僧悟真既注部和尚,未便发县收管。
  所有铁珊身故,有无别情,仍仰临安县贾令就便查覆。所有该
  僧悟真暨该僧身畔搜出之田契,相应礼饬刑部该司员验收,分别拘禁存案。并仰转详贵部堂马查照。毋违。须至札者。
  张奎德看了一看,见上面并无参知政事印信。他也不便挑剔,对金禄道:“这样看来,堂官就在里面,我且送去看一看。”说着一径就到了后面,将来文送上。马仁一看,不觉哈哈人笑,提笔批道:
  字固人人会写,文亦个个能行。札中既无印信,保无奸人假托。仰原来解役,持文赴阁,补用印信,呈部再核。如照原札,未便准行。着毋庸议。
  张奎德将原札呈堂,心中还想蒙混,即见批驳下来,只得将来文仍交金禄拿回。金禄无法可想,只得拿了批文,赶奔相府不提。
  单言金仁鼎既然照着钱通的计策施行,因何不向父亲要颗印盖在上面?须知奸臣道子,一气相生,金丞相父子的一段笑话,前书久已叙明。金仁鼎仗住已同张奎德说通,可保已无意外,就着金禄总领此事,带了金升及几名健勇,到临安县把人提出,解往刑部。
  就在悟真外出的这时候,钱通又同贾知县议道:“我看天下事墙有风、壁有耳。刑部这案,断然不肯收下,依旧还要打回。你最好这时讨一个差使外出,叫金仁鼎两头落空,挤着他自投和尚,相求和局,才是道理。”贾知县道:“不要讨差,如近本境离此二十多里,有一地方可出出差。是因前日潮水漫岸,沿湖一带都来报水,我昨日就要去勘查,将好趁此躲避这个风头!”钱通道:“这样最好,你就走罢,好在一应事件,该得见风挂牌,还有我在这里。”贾知县随即就传知户房及值日差役下乡勘灾。户房忙将点名单开上,贾知县过一过目,独不见李龙、王虎两个,心中好生诧异。看官,大凡公门口的差人,今日这个当班,明日那个不到,都是常情。因何李龙、王虎这回点名单上没得,他就这样诧异呢?列位有所不知,这两人,一者是逢到公出的事,他是无次不到;二者昨日大成庙的批差例规还不曾送来,所以贾知县独把他摆在心上。当下把点名单一看,便问道:“王虎他们两个呢?”户房道:“他两人今天不曾上班。据说昨日由大成庙回家,都有着病了。”
  看官,昨日王、李二差在大成庙,一个被酒壶把头打开,一个自家把牙齿打落,两人那里就是这个上面的病吗?其实并不是的。只因王虎、李龙在大成庙,到了贾知县同钱通进里吃酒的时候,王虎道:“这样看来,你我夜分的那句话是没得成功了。”李龙道:“大盗设得做,做一个小偷也还使得。我不瞒你说,适才我已到那边走过一趟了,因为钥匙在你身上,要不然,我多少也得着的了。”王虎见说,想了一想道:“这话不舛,我倒糊涂了。如今一众执事的和尚都在后面吃酒,我们就趁这个空子,多少弄一些贴贴本罢。而且事不宜迟。”二人商议已定,便轻轻巧巧的跑到后面,朝那东边一望,果然库房里漆黑的。二人大喜,觉到里面已是摸熟的了,便将那自开门一推,走到里向,摸到那书架的下层。先将那板盖一消,然后王虎从身旁把钥匙掏出,摸着锁门,投进机关,扭了一扭,轻轻把铁盖提起。李龙道:“我有一句话交代言先,无论拿多与拿少,两人不许走开,一齐都到胡大脚家去分帐。这时始终尽力搬移,我看里面这许多,三趟也有个七不离八。”王虎道:“想来还怪你我舛,有那在庙外同那老不死相讧相打的时候,早些运他两趟,这时倒搬得差不多了!”李龙道:“叹气的话也不必多说,我们还要快躁的才好呢。”说罢,两人便弯了半截腰,每人一只手就到柜里探那银封。那知四面搂了一搂,一点元宝封头都摸不着,里面但摸到一样物件,仿佛是个死人差不多,有时摸到是衣服,有时摸到是洋灰,有时摸到手儿头儿都是冰冻的。
  王虎道:“龙伙计,这怎么的?”李龙道:“不好,奇怪的很呢。好像还有股臭味吗!且慢,我身边还带着火种呢,且取个火查点清了才好。”王虎道:“不要打人惊动着人,你轻轻到前面取个烛火,放在外面,只要有一些亮光,便可以看出来了。”李龙当下站起了身,就想摸到外面,以为这房里的出路是晓得的,就此望外就走。那知跑不到几步,忽然这里“通”的碰了头,那里“通”的踢了脚,一点亮光没有,再也寻不着一个出路。但王虎、李龙明明是到大成庙库房里来的,怎样进门,怎样开柜,觉到一些不舛。因何此刻李龙出外,这样碰到那样,那里又是济公和尚作了个什么法吗?列位且不必着慌,其中自有原故。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百二十三回 善堂中贪人遭愚惑 假山畔淫妇入痴迷
  话说王虎、李龙去窃大成庙的库银,及至将铁柜开好,两人摸来摸去,一点银两没有,里面好像摸到一具尸身,忙着李龙出外取火。李龙又跑不出去,觉到不是这里碰头,便是那里踢脚,心中疑惑不定。只得由腰边把火种取出,轻轻亮了亮火。原来这地方并不是大成庙的库房,是同善堂的棺廒。这同善堂本是临安第一个大春堂,不论什么地方人死了,里面都化到棺木;还有外方死了的,先将棺木寄到里面,预备日后回家。所以里面有个棺廒。昨日铁珊挂局的棺材,因此处靠大成庙甚近,所以也寄在里面。这时王虎、李龙想偷大成庙库房柜里的银子,却被济公小小的作了个法,将他们弄到同善堂棺廒里面,所开的铁柜,却就是开的铁珊那不曾下钉的棺盖。及至火光一照,二人吓得魂不附体、连忙把盖盖上,由风洞里爬出,到了外面,复行走进大成庙。觉到那衣袖上沾着臭水的地方,一股臭气委实难受,身边还爬了多少蛆虫,摸摸就是一条。二人心究不甘,见丈室里还不曾散席,再走到库房前一看,里面烛灯辉煌,坐了四五个和尚,在那里查帐。二人心中一恨,兼之又被他尸臭一触,当夜两人走回了家,得了一样的病,都是上呕下泻。所以这日贾知县下乡勘灾,两人都不曾去得。贾知县见他们有病,也就罢了,随即将公出牌标了日子,纷纷收拾下船。这也不须深表。
  且言金禄领了批文,走回相府,将张奎德的话,对金仁鼎一一如一的说了一遍。金仁鼎暗想着:那里马仁就这样利害,一定是有人走着消息了。如今既闹了通了天,大约非老牛筋的那颗豆腐干子一定是没得成功。但这个老牛筋,我为着这一件小事,向他低首下心,我金仁鼎情愿办个罪过,我总不去找他。想了一想,便向金禄问道:“此刻悟真究竞在那处呢?”金禄道:“现在刑部待质司廊下,有金升在那里看住呢。”金仁鼎又定一定神道:“这样说来,你们且到刑部去,仍将悟真押回,复解到贾姑爷那边去。叫他不必收监,权交浦厅看管。说我随后就来。同他还有话斟酌呢。”金禄听了主人的话,那敢怠慢,连忙骑了马,直奔刑部,向金升暗暗通了消息,又将悟真领回,复奔临安县署。才到头门,忽见那栅栏上挂了一面牌,圈了两个红圈,中间“公出”二字。金禄是个懂公事的,晓得本官既出,这些有干系的事件,没有个师爷敢去做主。走进头门里面,拴了马匹,便站住了脚,在那里想主意。不上一刻,后面已将悟真押到。金升道:“禄老哥,你站在这里怎么?且进去回一声,我们就好交卸了。我们当爷们的,到处离不掉个老爷,这是常事。如今弄得是到处离不掉个犯人,不是倒迷吗?”当下金升嘴里便叽叽咕咕的祷告了一串连,金禄逼得没法,只得跑到稿案上去商议。那稿案爷们道:“老哥的明见,你我肩膀上担不了十八斤,这些事怎能做主呢?你最要好到刑名上同郑师爷斟酌个法子。”金禄无可奈何,只得又跑到里面。原来这位郑师爷,年纪才二十多岁,生性好嫖不过,他见主人公出,随即也就出外,到那下家打茶围吃花酒去了。金禄在里面撞了几处的木钟,一处都不响,只得赶紧跑出。又向金升道:“你们还是就在门房里坐一坐,我还要走回去一趟呢。”金升嘴里虽然答应,心里却喊一千二百个晦气。
  金禄一径又跑回相府,自长至短的对金仁鼎说了一遍。金仁鼎道:“这便怎样办法呢?倒弄得没得上岸了。也罢,你去传轿班伺候,待我亲自去走一趟便了。”金禄忙不住传了轿班,跟了金仁鼎,又到了临安县衙门里面。他究竟是个内亲,也不须通报,到了二堂被檐下面,便下轿进里。果然里面一个大席师爷都不在家,只剩了几个征收小席,有那在里面打牌的,有那在里面下棋的。见了金御史到来,一个个的“大人长、大人短”的热闹不过。仁鼎好生气闷,呆了一会,忽想道:还有一个人,如会着他,还有主意想;假若连他出外,那便死着儿了。就这设想的时候,恰好站厅的爷们送上茶来,金仁鼎忙唤道:“来来来,我问你一句话。你们衙门里昨天来了一位钱舅公,如今住在那处?”那爷们定一定神道:“可是昨天被老爷在大成庙打嘴巴子的那个钱胡子吗?”仁鼎还未及答,金禄在旁面道:“正是。”金仁鼎怒道:“你乱说什么?”金禄道:“家人怎敢乱说。”当下便将庙中打嘴巴的那段笑话,略略说了个大致。金仁鼎笑道:“这样说来,却就是他了!”爷们道:“他住在西厅上小房里呢,不晓得这时可在家?小人且看他一看。”仁鼎道:“他如在家,就说我请他说话呢!”那爷们应了一声,一径便向西去。
  不上一刻,忽听带走带咳,靴声踱踱的一个人走得来。仁鼎起身一看,果然就是钱通。两人谦了一会,对面坐下。仁鼎还未开言,先叹了一口气,然后将刑部不肯收留的话说了一遍。钱通见说,便露出一种老奸巨猾的样子,抹了一抹下须,微微一笑道:“那便怎了,因何有大人这副面子都不肯收?这刑部的马大人,忒也太不顾情面了。如今大人请教,又预备怎样呢?”仁鼎道:“在下此时却被这一件小事,倒闹得没有主意了,我想托贾会亲行一角公事,将他交捕厅看管,然后再想主意。”钱通道:“这是最好。”仁鼎道:“也不算好,不过急济燃眉。无如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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