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禺全集(卷六)-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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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周总理的嘱托”——这是多少人在遭受林彪、“四人帮”迫害时,至
死不渝的信念呀!
我还反复读了《哥德巴赫猜想》那篇文章,陈景润同志的形象,竟是那
样深深地印在我的心中。在全回科学大会上,我见到了这位众人瞩目的数学
家。当他走进房间,我仿佛觉得屋里豁然一亮,并非他是什么神人,而是他
所具有的美好的内心世界对于人的感召。
他向我们大家鞠躬,称我们为“各位老师”,而我们这些年纪大的人,
着实是万分惭愧的。他仅有四十二岁,但是身体虚弱,面带红潮。他患着肺
病,医生让他全天休息,可是他不肯。当我们问及他的身体时,他回答说:
“我每天睡得很少,人家说我不听医生的话,但我只有这样了。我要革命加
拼命,拼命干革命,有命不革命,要命有何用!”陈景润同志是这样做的,
为了数学研究,他确是达到了忘我的境地,他为社会主义的科学事业作出了
重大的贡献,这就是红与专的统一。
我们有多少这样勤奋、坚韧的科学工作者,实在举不胜举。听着他们认
真而尽兴的发言,尽管我们不懂得那些学术性的问题,但是我感受到了发言
中的节拍,那就是要突飞猛进。我也感受到了其中的决心,为实现四个现代
化献出余生。
我想到了一句古话:“书到用时方恨少”。由此,联想到学习之重要。
今天,党中央非常重视教育事业,重视对青少年的培养,重视培养人才。这
正是在为我们人才辈出,群星灿烂的新时代垫基铺路。
有一次,我散步,碰到一群小朋友正在读书。我走过去问:“你们在读
什么?”他们异口同声地回答:“我们在学德文。”我吃了一惊!一个十岁
模样的小姑娘问我,“爷爷,你会德文吗?”我说:“我年轻时会读的,现
在都忘记了。”她接着又问:“爷爷,学了外语,我们就可以学习外国的好
东西,是吗?”望着她稚气的小脸,我又吃了一惊。我说:“是的!”孩子
们笑了,又开始朗读起来。
听着那清脆的童声,我的心跳得急促起来,我很激动。我分明感觉到一
股股新的生命力,在祖国的大地上勃勃滋生。向前看,更光明!今天,在这
“红杏枝头春意闹”的日子里,我要向老一辈的、中年的以及青年的科学工
作者,还有那些未来的科学家们,表达我最深的敬意。我们现在所做的,就
是建设一个新世界的伟大事业。
我要说:陈景润用他手中的笔,计算出了世界称誉的“陈氏定理”,我
也要用我手中的笔,唱出一曲曲时代的颂歌。为了四个现代化的实现,为建
设成社会主义的现代化强国,为了这伟大的历史使命,让我和你们一起奋斗!
(原载《人民日报》1978 年4 月13 日)
新疆札记
月光如水,照耀草原。
我穿上衣服,披上皮大衣,低下头,轻轻地走出毡包。
从来没有看到这么好的月色,赛里木湖在月下,像一只发光的银盘。虽
是八月,却寒气逼人。这是草原特有的气候,使我睡意顿消。
羊群静静的,牛马都在睡着。包里,我的维吾尔族朋友、哈萨克族朋友
和蒙古族朋友紧紧地挨着,鼾声如雷。他们累了一天。为了欢迎远方的客人,
赛马、弹琴、唱歌、跳舞。男人们宰了肥美的羊羔,妇女们点起火,咕嘟咕
嘟地煮了一锅一锅的羊肉,端出一盆一盆的马奶子酒,一堆一堆的奶油果子、
奶豆腐,一碗一碗的奶茶,招待我们。老早听说,少数民族同志热情好客;
今日见到,果真如此动人!主人、客人围坐在一起,壮实的老人坐在毡包的
中间,那是受尊重的位置,我们挨着微笑的老人坐着,因为我门是客人。当
然,也算是老人了。孩子们的脸红扑扑的,手里抓着羊肉,瞪着亮晶晶的眼
睛看着我们。整个毡包里充满了笑语,好像过着节日。
小伙子们在湖边刷马。凉风习习,一群群的马在岸边嚼着肥草,轻轻摆
动着长长的尾巴。那些青的、黄的、枣红的、黑的、菊花青的健马,周身闪
烁着光彩,像一匹匹锦缎。英俊的骑手,在重叠起伏的碧绿的山坡上,飞快
地驶过,一转眼就看不见了。
富庶的牧场,美丽的草原!同行的人们都打心眼里,想唱上一句:“我
们新疆好地方,。。”
牧民们告诉我:今年牧草丰盛,牧畜增长,牛羊肥壮。他们真是无比欢
畅。他们说,要用更辛勤的劳动,更美好的生活,迎接更幸福的明天。
我想,我必须回到包里,稍睡片刻,因为明晨,我将赶路。又要坐车驶
过一片一片美丽的牧场,走访少数民族同志的多彩的毡包。他们将会热烈谈
起在党中央的领导下,他门的新的战斗、新的生活。。。
该去睡了!
然而,草原的夜色,实在令人留恋!
我是在新疆的北部,离着伊宁不远了。这里是祖国的边境地区。他门时
刻在警惕着。这时正是夏夜。我仿佛听到一队队的军马,正在驰骋;守边的
战士们,睁大眼睛,盯着那群强盗。
再细听,宁静的夜,万籁无声。
我想,此时的北京正热得异常,许多人睡不着觉。但科学家们还在实验
室工作;孩子们仍在灯下读书。学校就要开学。他们正认真地演算习题,温
习功课,来迎接新的学期。笔在纸上沙沙地响着。。。
我想到我的小女儿,我似乎看见她的汗水,顺着脸蛋,滴到书本上。
我想,此时此刻,在北京,在全国,夜班的工人们正在矿下,在机床旁
劳动,那里的夜,是忙碌的,沸腾的。清白的月亮,显得又高又远,。。
在农村,沉甸甸的庄稼,等待着收割。渠水瀑瀑地流着,不知疲倦;干
部们在灯下开会,计划着,安排着明天的、今后的生产,他们也不知疲倦。
月亮落向天边,太阳在升起。两年来我们的人民不分昼夜地向前跃进。
展望未来,祖国前程似锦。
(原载《文汇报》1978 年10 月8 日)
今日送来长相欢——热烈欢迎日本歌舞伎访华使节团
日本的歌舞伎是世界戏剧艺术皇冠上的一颗明珠,凡是看过日本歌舞伎
的人都会赞赏那卓越的演技,深厚的民族感情。歌舞伎真可以说是日本民族
的骄傲。
一九三三年我在东京时,曾看过当时歌舞伎的名优尾上菊五郎的演出,
剧名叫《义■千本樱》。故事描写樱花盛开、蒙蒙细雨中,一个美少年遇见
一位窈窕的少女,二人目光相悦,但是都没有说话。瞬息间,少女离去了,
大约从此没有见面。尾上菊五郎演那个青年,当时他已经四十丸岁了。他演
那个青年手持纸伞,在雨中彷徨眷念,惆怅不已,他的精湛的艺术,使我立
刻想起我国卓越的京剧大师杨小楼,使我想起日本隽永的徘句,使我想起我
国唐诗名句:
去年今日此门中,
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
桃花依旧笑春风!
看这样的演出是极美的享受,使你充满了诗意的感情。我常像眼见尾上
菊五郎先生从花道中走出来,近在咫尺。他的一举手、一投足,都是那样精
确,那样优美,那样高贵,使我至今不能忘怀。
从那时起,我便对日本戏剧的骄傲——歌舞伎有了极其深刻的印象。日
本人民的灿烂文化,歌舞伎是有贡献的。
解放后,我到东京,总要看一次歌舞伎,欣赏一下日本的古典艺术。这
对我也是一种学习,扩大我的眼界,知道一衣带水的东边有这样动人的戏剧
艺术。
我曾经在一九五五年作为中国戏剧家协会的成员,接待过市川猿之助先
生及其夫人,看过他们的《劝进帐》等精彩剧目。那次歌舞伎的演出轰动了
北京和中国的各大城市,那是在中日两国缔交前中日文化交流的一次巨大成
就。
今天,应我国文化部的邀请,日本政府派来歌舞伎访华使节团。这是在
中日和平友好条约缔结之后,日本人民和政府送来的文化使节,我们感到十
分高兴,十分欢迎。
这次来华参加歌舞伎使节团的有日本的国宝:尾上梅幸先生和尾上松绿
先生,他们都是歌舞伎的大师。在团长林健大郎先生、今里广记先生与副团
长永山武臣先生的率领下,这个访华使节团极其精彩的演出,必然会对中日
文化交流作出重大贡献。我们能够与这些日本朋友们见面,是一件可以大书
特书的事。
人们到快乐时总想写点什么,我也不能例外。我禁不住要写几句古诗来
赞美他们。
歌舞伎艺三百年,
今日送来长相欢。
富士昆仑笑点首,
一衣带水永无间。
我是剧作家,从下会作诗,但这种心情是我的,是你的,是人民的,是
真诚的,是长久不渝的。
(原载《北京日报》1979 年1 月8 日)
让中美友谊之花盛开
中美建交是一件历史性的大事,中国人民,中国文化界、戏剧界早已盼
望着这件大事迅速到来,美国人民也是如此。中美两个民族是伟大的民族,
两国人民希望互相团结起来,文化交流日益密切。
宣布中美建交是一九七八年十二月十六日,我刚从上海回来。听到这个
好消息,我喜而不寐。大约所有希望这两个伟大的民族终于友好合作,不断
地交流文化艺术的人,都会这样喜悦的。
我从在南开中学读书起,便知道有一个美利坚合众国,有个华盛顿,有
个林肯,有个富兰克林,有个发明家爱迪生。我还读过美国《独立宣言》与
林肯在盖茨堡的竞选讲演。南开中学是和美国人民有密切关系的,有些老师
曾在美国学习过,我在戏剧方面的启蒙老师也是个美国留学生。后来我上清
华大学读西洋文学系,系里的老师有一部分是美国人,其中的一位,现在已
经九十多岁了,还留在中国。这位老先生我记得,很爱学生,也很爱打猎、
游泳,爱说些中国话,有美国人民那种亲切、善良、好奇的脾气,他把自己
的一辈子都贡献给了中国。
我年轻的时候曾经想到美国去学习戏剧,这个愿望没有实现。以后我在
祖国的土地上认识了自己的人民和祖国的历史,便决心一边教书,一边写戏。
必须说,使我获得教益的西洋作家中,也有美国的剧作家,比如奥尼尔先生。
我很喜欢他的有些剧本,中国也很早就介绍过他的一些杰作。
但是在中美戏剧交流上,应该追溯到本世纪初的《黑奴吁天录》。这个
剧本原来是根据美国女作家斯托夫人的小说《汤姆叔叔的小屋》,由日本剧
人改编为剧本演出过。后来,留日的中国学生又从改编的日文剧本译成中文
(也许是由小说的日译本改编为中文剧本),在东京演出。这是由中国话剧
运动的先驱春柳社演出的,当时十分轰动,我记得在欧阳予情同志家里看过
这个戏的剧照,看得出来是一个认真、严肃的演出。参加过这个演出的,还
有一位后来的弘一法师大和尚,当时名叫李叔同。六十多年前,中美之间爱
好戏剧的人们便互相介绍、互相学习了。春柳社的前辈们介绍欧美文艺到中
国的土地上的功绩是不可磨灭的。
这段历史引人深思:一,中美间的戏剧交流是从这一个进步的、富有人
民性的剧本开始的。二,这个剧本传到中国,是由美国、日本、中国的进步
文艺工作者共同付出艰辛的劳动,才搭起这座黄金桥梁。解放后,中国实验
话剧院重新演出了这个戏,改名《黑奴恨》,由已故的孙维世同志导演。这
座桥梁始终没有阻绝。
美国人民也不断介绍中国的京剧或话剧,今天,美国许多有名的大学都
设有“中国现代文学讲座”,其中话剧是一项不能缺少的课程。我看到过美
国人译的中国戏剧集,其中有《白毛女》、《战斗里成长》、《妇女代表》
等等,还简单地介绍了中国话剧的发展,是一个相当厚的集子呢。最近还出
版了论某些剧作家的专书。有些外国人好说中国和外国之间有一层神秘的“竹
幕”,其实,中美人民之间一向存在着深厚的友谊和联系,经常互相交流着
文化。
中国历来有不少学生赴美学习科学、技术和文艺、戏剧。在话剧界,前
辈的洪深同志便在美国那鲁大学从贝克教授学过戏剧,和美国著名剧作家奥
尼尔同学。以后,著名的文学家闻一多先生,大约在美国搞过话剧。还有冀
朝鼎同志也在美国搞过话剧。再有,便是张骏祥同志在那鲁大学攻戏剧,是
那个学校卓越的高材生,回国后,教导演和舞台美术,教出不少好学生。其
间还有不少人赴美学习戏剧。美国也有不少人从事中国古代与现代戏剧的研
究。
一九四六年,老舍先生和我一同到美国讲学,他讲中国的小说文学,我
便谈中国的戏剧文学,当时应该算是一件文化交流的事情。
最后,美国的亚瑟·密勒先生来中国访问。这是一位有世界声望的进步
剧作家,他的作品经常在世界各地上演,为观众所喜爱,常成为文学界讨论
的课题。这次到北京,受到了戏剧界的热烈欢迎,他和北京著名的戏剧界人
士作了广泛的交谈。北京人民艺术剧院和他有比较深刻的接触。他观看了郭
老的《蔡文姬》的演出,恰好那晚日本著名的演员河原崎长十郎先生也来看
戏,我作为北京人民艺术剧院的院长,热烈欢迎了他们。演出之后,他们一
起和导演、演员们在舞台上照了像。由《黑奴吁天录》一剧开始的中、美、
日戏剧工作者的交流和友谊,六十年后又在北京的舞台上再次体现,这是非
常有意义,值得一书的。
在中美建交之后,我们祝愿中美两国的戏剧工作者将更密切地交流,彼
此学习,派出更多的戏剧代表团互相访问,让中美两国的土地上开出更茂盛,
更美好的人民友谊之花。
(原载《人民戏剧》1979 年第1 期)
向台湾同胞拜年
春节到了。这个中国旧历的新年,它比元旦更喜庆、更热闹。每到这个
日子,我们就欢欢喜喜地忙碌起来。买年货,做各种好吃的东西,除夕通宵
的玩乐,大年初一还去拜年。
亲爱的台湾同胞们,我的兄弟姐妹,这时,我又想起你们。你们大概也
和这里的人们一样,忙着准备过春节吧。春节是我们中国人的节日。今年,
孩子们早已放开了爆竹,乒乓在我耳边响,这响声催着春节早些来临。你们
和我们只有一水之隔,这鞭爆声,想你们一定是听到的。
我常想,春节,这名称多美啊!春节一到,春天就要启程,春暖花开、
万物滋生的日子就不远了。
在北京,春节时还挺冷的,还要落雪呢。但是,瑞雪兆丰年,因此大家
都欢喜春节的雪花。一片银白,预兆着碧绿的禾苗,茂盛的花草。台湾的气
候怎样呢?我没有到过那里,然而,孩子们立刻说出:台湾是亚热带的气候,
四季温暖如春。那么,我想此时一定有鲜花在路边开放吧!我们的祖国是多
么辽阔,多么美丽啊!
尽管气候是如此不同,但是我们心中有一点是共同的。过春节了,人们
便都念着团圆,要和家人、亲友们团聚。
亲爱的台湾同胞,你们有亲人和朋友在我们中间。我在台湾也有一些过
去的老朋友。我们彼此已有三十年没见面了。这些老朋友还活着的话,都该
是儿孙满堂了,我们的这些后代都是从未见过面的。难道我们老友不该重逢,
后辈不该相识吗?我们实在是应该团聚哟!
历史造成的隔阂,使台湾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