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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监狱-我的大学-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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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黄哥的目的估计也没有高尚到希望老乡们能积极改造争取减刑,而只是深知抗拒改造抗拒出工的危害!不想让这些老乡们徒劳地受些皮肉之苦!一个组十个人的生产任务不会因为某一个人的被禁闭而减少一点,其他九个犯人自然不会愿意受那份罪去分担这些任务。于是他们有着无穷的智慧,会想出更极端的办法逼着你投身于劳动。人都是自私的。自私本没有错,但如果触及到他人的切身利益,就会为此付出相应的代价。没有哪个犯人是吃素的。如果你的自私触及到一群犯人的切身利益,那代价将会是惨重的。井下没有自然风,会靠大功率的电机带动,通过直径约六十公分粗的风筒往巷道里送风,制造空气循环、送进氧气、同时驱散瓦斯,风筒的风力可想而知。当你每天都是一身冰块地被绑在风筒前面在狂风中痛彻骨髓时,一般人还是顶不住的。至于你自愿投身于劳动改造后所经受的砺炼,那就是另一说了。
  
   七 集 训 队(下)
  
  
晚上,当一群人围在我身边津津有味地听我讲小李飞刀与大欢喜女菩萨恶战时,有个坐班犯进来叫我:“白露!出来!”
    “到!”我应声下铺穿鞋,来到门外。
    “李干事叫你,快去吧。办公室。”
    “哦。”我应了一声,向办公室走去。
    他又善意地提醒我:“会背规范吧?李干事可是经常抽新犯人背规范,背不会小心吃打呀!”
    我心头一惊!顿时想起“书到用时方恨少”的至理名言,心想当时怎么不拿着小崔的规范本背几条呢!但又转念一想可是人家们也要背呀!况且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人家要打我,背一半也是打,全不会背也是打,由他去吧!
    “报告!”
    “进来!”办公室里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我掀起六帘进去。办公室挺大,有近四十平米,对面角落里放着一张宽大的办公桌,桌后坐着一个胖胖的中年干警,他的脸上满是不耐烦。我心里圪登了一下,因为这种表情说明他心里正烦燥着,也就最容易打人。我进门后右侧一步,规夫矩矩地身体笔直贴门站好,等候发落,离他约五、六米远。
    李干事抬头瞟了我一眼:“会不会背规范!”听口音是晋渡市区人。
    “我刚从外地转回来,还没有发规范本。”我赶紧轻声解释,但还不能直接说“不会背”。因为我听说慈禧最见不得别人直接反驳她。她要是问某个男的:“你是女的吗?”时,那人必须跪着说:“是的,我是男的。”这种回答才不会被砍头。由此我推断出回答强权人物的问题时,尽量避其锋茫婉转回答。
    好在李干事听了我的回答后没起身拿警棍,而只是恶声恶气地:“离近点!”
    我不知让我离他近点是何用意是凶是吉,但也只能咬咬牙,忐忑地走到办公桌旁听候发落,距他一米多点。
    “往后滚远点!”他又是极不耐烦的一声怒喝。
    我额头的汗当时就下来了。人被这样象牲口一样吆来喝去,哪里还有什么自尊!好在三年多的号子生活早就把我的自尊磨得消失殆尽,哪里还配得上谈人的尊严呀,能不挨打或少挨打就很是不错了。
    我面红耳赤心慌气短地又重新退回到门口。也许我又做错了?我看到李干事已经烦燥得咬牙切齿了。糟了!怕是今天要挨打了,这也算是到了劳改队的处女打,在晋渡山破了处总比在其他外地劳改队破了强。我用阿Q前辈的光辉思想安慰着自己。
    不过谢天谢地!李干事还是没起身,用白眼翻了我几眼后开始问话了:
    “你!白露?炀城的?”
    “是。”
    “你有个表哥,武红,托这儿有个干事,问你需要甚了!”
    我心中一喜一凉。喜的是这么快就有亲戚得知我回来的消息而托人问候了,凉的是看看面前李干事这个模样,我哪里敢提什么要求呀,哪里敢让他带个话说我想下队后去医院呀!我还是省省吧。
    “甚也不需要,我在这挺好的。”我也改成炀城话,向他表明我是炀城籍犯人,而不是外地犯人可以任他欺凌任他揉捏。
    “去吧去吧!”他不耐烦地挥挥手,好象有我这句话他就能向托他带话的那人交差应付了。
    我闷闷不乐回到监舍。号子里的其他几人还在眼巴巴等着听我讲故事呢,我就继续眉飞色舞地接着给他们讲大欢喜女菩萨如何用脖子上的一大圈肥肉挡住李寻欢的致命一刀。临睡觉前,我借过小崔的规范本,一页一页翻着看:基本规范、生活规范、生产劳动规范、学习规范,哦!我找到了!在第五章文明礼貌规范里,第五十三条就有写的:听到管教人员呼唤时,应立即答“到”,并迅速到管教人员两米处站好,听候指令……怪不得刚才李干事让我一会离近点一会滚远点,原来是我没有站在离他两米处呀!我心释然,这不能怪人家,只怪自己没背规范。
  
  
晋渡山犯人的业余生活丰富多彩。入监队的中队活动室里就有象棋、军棋、跳棋、乒乓台、还有一种象打台球那样把一个方桌子上的象棋子打入四角的袋子里的一种棋,叫“克郎棋”?不过最吸引人的还是篮球了。院子里就是篮球场,每天下午都有不正规的比赛,队员以犯人为主,但也有乐此不疲的干事们也掺杂其中。虽然犯人们总是将球传给技艺平平的干事让其投篮即使屡投不进也是毫不气馁,但从其他场上犯人的盘带、组织、突破、配合等方面能看出来,这些人打得不错。天热了,打球时双方分为光膀子组和穿二股筋背心组。干事们如果被分在光膀子组里,也是兴奋地甩掉警服上衣和二股筋小背心,露出上半身白嫩嫩的肥肉活蹦乱跳。龙腾虎跃你来我往中已经不容易分清谁是干部谁是犯人了,唯一可以做为标记的是警裤与囚服裤(头发的长短不能做为依据,因为好几个年轻干事的头发也极短)。
    但这些快乐是服刑犯人们的,与我们无关。他们可以在收工后的空闲时间里在活动室自娱自乐,或者站在篮球场边观战喝彩,但我们每天除了跑步上课,只能坐在监舍里听着外面的叫好声如潮。
    我对于各种棋略懂一点,军棋是军师旅团营连排班,象棋是马走日象飞田,跳棋那就是个蹦,甚至围棋我也知道四个围住一个后把中间这个拿掉,但对各项丝毫没有技巧可言。乒乓球在初中高中时常打,但学校就那几张水泥台子,学生又太多。我上台次数少排列的时间多,也仅是会打而已。篮球嘛!虽然我在高中已经长到一米八,但实在是笨手笨脚不协调,连跑个三大步动作都很不规范,连班里的球队都不要我。所以,小霍有时问我会不会下棋打球、要不去活动室玩几把时,我只好婉拒了。
    劳改队每年五一期间都要举办运动会,内容是拔河和打篮球。篮球是重头戏,比赛时以科、大队为单位出队,从上到下都很重视。我在的时候,恰逢省司法厅劳改局准备于1996年秋在全省监狱系统内部组织四年一度的服刑人员“育新杯”篮球大赛,在省内按地域分了几个赛区。东南赛区的主赛场就设在晋渡山。到五月底,这个赛区的四支队伍就要来这儿比赛,之后各赛区的冠军将赴省城东峪煤矿(省城三监)争夺“育新杯”的总冠军。所以,晋渡山就要在五月初的监内运动会上,从各大队的代表队中选出精兵强将以备战。临汾三监的篮球队员都安排在集训大队,晋渡山也差不多,队员也主要在入监队,四五个一米八好几的大个子,平时的工种和小霍一样,下了坑在坑口看警戒线(其实看警戒线就是睡觉,大家值班都在睡觉,只是小霍点儿背而已),上了坑就是打球。每送来一批新犯人,他们都要看看里面是否有会打篮球的。所以也有人进监舍询问我们之中有没有人会打球,没想到的是竟然有七、八个人都高高举手说自己会打球,其中当然也包括我。因为大家都知道打球就很有可能不下井下中队。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带几下球、投几次篮,就能看出来此人对篮球的感应程度。我们几人被带球场边,有人给我们几个一人扔过来一个篮球,让我们自己打,随便打。我这水平当时实在是很很很次呀,带球带不快,投篮基本没谱,三大步歪歪扭扭,我有点心虚脸红,但我往左右一看,操!居然有比我还笨的!有几个自称会打篮球的新犯人竟然在用双手象小孩拍皮球那样地拍打篮球!他们很卖力,篮球弹得老高,经常砸到自己脸上或别人身上,但他们仍在为了不下坑而努力表现自己的会打球。我们几人之中只有一个还可以,他急停跳投、带球转身过人等动作都有模有样。最后,只有他他被留下,和球队的其他队员一起训练,我们下队时他还没有,一直到育新杯打完才下队,留在了入监队。而我们,在一声呵斥“滚!”之后,挤眉弄眼笑呵呵地滚回了监舍。
    在这儿先预先说一下96年的这届育新杯。当东南赛区的几支球队在晋渡山争夺出线权时,我还在这儿服刑。有空了就搬个小马扎坐在球场边观看喝彩。干部们看到了也不会有人管。因为不组队而是单独出来看球的都是大拿,内看们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不会深究这个犯人为什么单独行动、有没有干部的批条等。常治联合机械厂、路城农场这两个劳改队的球队里,也有个别打球打得好的,但整体实力明显和晋渡山差得远。所以,晋渡山代表队当之无愧地去省城东峪参加“育新杯”了。

  
此届“育新杯”开赛时,我正在荫莱的坑下脱胎换骨重塑自我。作为一个篮球爱好者,后来有条件后,我打听到一些关于此次比赛的情况:参加比赛的有六支球队,其中荫莱煤矿、灵汾三监、奇县一监属一流强队。荫莱队我是知道的。强将手下无弱兵,荫莱干警队曾代表本市参加过省运会的篮球赛,并拿了亚军。在他们的调教下,犯人队员的水平也不会差。这个以后再说。灵汾三监有个犯人白某,死缓,捕前是职业篮球运动员,并从某体育大学篮球专业毕业。他身高一米九几,左右手都能熟练带球,前中后位置都能打。这个队还有两个一米九的,其他都是一米八几的大个,都有些篮球的基础,身高臂长,膀壮腰圆,在他的带领、训练、组织下,整体配合意识强,进攻流畅防守积极,自是很不简单。况且监狱嘛,做为犯人,让你打篮球,你努力打好便是积极改造了,所以做为队员,每个犯人都很认真地训练以提高自己,监狱又都是大徒刑,队员之间有足够长的时间来研究战术,增强配合,这一点比劳改队强。而此次冠军花落在奇县一监代表队。奇县一监,是我省唯一的对外监狱。凡有来宾不论国内外,奇县一监的犯人监舍、食堂、生产车间、阅览室、活动室等都是公开的,随时可以接受参观的,而且这些并非弄虚作假,各项设施的确不错。那儿的犯人就是吃得好、活不重,改造环境相当好。对于无期死缓二十年等大徒刑,能去奇县一监服刑那就象我们去气压机劳改,没有一定的资格、背景、关系,是根本进不去的。普通犯人尚且伙食如此,那奇县篮球队员的伙食更是没得说,绝对科学合理营养均衡,保证卡路里的摄入还得保证身体内的脂肪含量不能超标,有队医专门为他们制定的食谱。操!人家也是犯人,我也是犯人,都在一个蓝天下改造,这犯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捏?真他妈的天上地下!奇县代表队防守时打联防,场上一站五个一米九几的大个,挡拆换人轮转换位相当流畅,任灵汾的白某和荫莱的“山东”(在部队时也是半专业篮球运动员)左部右突,根本进不了内线。而他们的进攻更漂亮,有快有慢张驰有度,这样说吧,基本上是给参赛的各队上了堂篮球训练课。最后,奇县代表队捧杯,灵汾三监的白某获最佳运动员称号(就象NBA里的MVP),其他人心服口服,毫不阿Q。
  
    又过了两三天,某日下午我们正在大操场上跑步时,有一个干警在远处叫李:“哎!你过来!”
    “立——定!稍息!”老李让我们停下休息后,转身、提臂、身体前倾,向那人跑去。我看得真切,在距那人两米处李便立定了,“报告!”后立正接受指令。操!这规范涵盖了犯人生活的每一个细节呀!看来我以后真得背熟,免得挨不必要的打。
    “你这儿有个叫白露的?把他叫过来。”是炀城口音。
    老李扭头一看我,我马上应声答“到!”,出列后按标准和跑步姿式,双手半握拳提起与腰平,挺胸抬头身体微向前倾,以小步跑到距这个干事约两米处立定站好:“报告!”
    这是个偏瘦、戴眼镜的中年干部,但我不敢以貌取人,在不知别人的真实意图前,我总是保持戒备的心理。
    他笑咪咪亲切地问我:“你就是白露?认识小苗吗?她让我来看看你。她现在就和你一个叫文红的表哥在外面,可是见不上你。”
    我的心中涌起一阵感动。苗姐是我姨的女儿,从小就很疼爱我。出狱后听说妈妈临终前拉着苗姐的手嘱咐:“小路饭量大,能吃,你要让他吃饱……”写到此泪水又涌满我的眼眶。
    他拍了拍我的肩:“来,跟我进办公室。”一路走着,他告诉我他和苗姐是卫校的老同学啦,毕业后分配在晋渡山,在监内医院当医生(在此之前我还以为监内医院全是犯人医生)。苗姐和文红哥虽然来了,可是集训期间监狱不让接见,只好买了东西让他捎进来,她们就在外面等着,看我还需要些什么。我赶忙表示在这儿一切都很好,甚也不需要的。
    进了办公室,他拿起桌子上两袋子水果、点心等递给我:“那你先拿回去吧,我这就出去告诉他们,随后你下了队我再告诉她们来看你,有什么事你也可以去医院找我。”
    “嗯,行。”我本来还想托他捎出去几声问候,但嗓子眼有点堵,有点哽咽,也就没说什么,抱着东西回到监舍,把东西放床上然后继续出去跑步。
  
出操结束后,我把这些吃的给小霍留了些,给李的铺上放了点,然后叫黄哥、小崔、红星等几个惯熟的人过来,大家一起吃。其他人嘛,从其言谈举止方面看不出哪个算得上有质量的人。不是说他们板,而是他们只是芸芸众生,不,芸芸犯人中的一员,或贪婪,或愚钝,或耍小聪明,或纯属一个小趁趁蹬鼻子上脸,或狂妄自大不知廉耻,或者干脆就一个字:贱……没质量的人就没有资格得到应有的尊重,我是板油则会在心里看不起他们,我耍得大了就敢于毫不掩饰对他们的嗤之以鼻:滚!
    开心放松的单调重复总让人感到光阴似箭日朋如梭,不知不觉我们这批新犯人在晋普山已集训了近一个月了。
    1996年5月4日上午,我们都坐在监舍时,坐班犯推门而入:“白露,走,接见。”
    我喜出望外!看来集训期间新犯人不准接见的规定也是因人而异的,哲学中所讲的人的能力有多大在自然界和社会中获取的自由就会有多大这个论断同样适用于监狱。
    接见室在大操场前面。我一进去就看见父亲在柜台对面等着我。这是一个很长的大屋子,中间用一长溜柜台(不知道怎样称呼这种台子)隔开监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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