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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监狱-我的大学-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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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大队长很爽快地给郝导拔了一笔钱让他支配。郝导决定先从三个中队的监舍内务标准化着手。第一,确定被子整好后的长宽高尺寸后,看哪个犯人的被子太厚,就拆开抽去些棉花,若太薄则由中队给发一条新被子。这是针对某些大油的被子太过松软,叠不成形而规定的。这由各中队积委会负责。第二,为大队几百个犯人每人发新被罩一个、新床单两条:一白一蓝,白床单是让白天看的,任何人不准往上面坐,晚上睡觉时撩起来,在蓝床单上睡。第三,床单被罩上都要在明显位置上印号码:6024(或6023、6025)。位置要统一,被罩上的号码要让被子叠起来后,正好处于上层的立面。白床单上还要印“讲究卫生”四个字。这事由我负责。
    这件事让我大费脑筋。我先在报纸上找了“讲究卫生”这四个小楷体字(小李队长能写了对联,可是写不好楷体),然后在其四周打格、放大为约十公分见方的大字,剪下来,在废报纸上按扇形排天,沿着边儿刻出空心字(刻刀是从医院要回来的手术刀片)。在四个汉字的下方刻出各种美术体的数字让郝导定夺。选中之后,我从医院要回几十张X光胶片,在上面刻出数字和汉字,等床单和被罩买回来后,铺开,按事先量好的位置放上刻好字的胶片,用海绵沾上红油漆(油漆里面兑些稀料以降低粘稠度)往胶片上拓,均匀地拓好后拿开胶片,美观大方的汉字、数字便留在了床单和被罩上。在胶片上刻字很费劲,但每套字我都得准备好几副,因为空心字的笔画之间留有细细的连接,油漆又很稠,拓的次数稍多,便会把细细的连接处粘断,影响拓出来的效果。我虽然不是尽善尽美之人,但是个认真负责的人,不允许因自己的失误为六大队的监舍美观化标准化工作带来影响。所以我宁愿晚上加班多刻出几副胶片来。
    在两年半的改造中我经常加班印刷东西、刻蜡纸、刻美术字等。我的加班是通宵的,36个小时不合眼是常事。这次好象是时间更长一点,以至于白天的工作中我有些恍惚。当时大队买回几匹折布放在我的坐班房、准备让生活科缝纫组的犯人给做成床单。哦对了,当时正好还有批新犯人。我白天培训,晚上加班刻字、准备东西,不小心把白布最外面的一圈在地面上沾了些土。郝导大发雷霆,严厉地批评了我这种不负责任不珍惜物品的行为。其实脏的并不多,几匹布加起来脏的地方顶多两个床单那么大。估计郝导那几天心情也不好,所以就发了火。当时我正蹲着干了好大一会什么活,听到他叫我,我呼地站起迅速跑到他面前,接受批评:“嗯?!咋回事了你?!一点儿责任心都没有?!我看你下坑把帮的时间是不是短了点?!……”我逐渐就感觉眼前一阵阵发黑,人和物都看不清,腮边有大股的汗珠流下,耳朵里郝导的训斥声变得很遥远。咦?好象训斥变成了疑问:“咋了你!嗯?!蹲下!”
    我蹲下了。这时冯干事进来,他见状让我回去休息一下,最好平躺一会。事后他说当时见我的脸发黑,嘴唇惨白,满头大汗,吓了一跳。我说没什么,可能是蹲的时间长了突然站起来,脑袋供血不足。其实,当时我若不咬牙坚持,早就一头栽倒在地的。但是我不能,即使是晕过去,我也要站着晕,站着接受批评。
    白床单做好后,我带人把它们全拿回来放在我办公室,叫各中队主任带人来按人头领走。大队犯人人手一条外还剩了不少。我给了缝纫组的犯人五六条做为感谢(毕竟这只是私活),给了管教组仨干部每人几条,给了小报社的小贾和程远每人一条,还留了十几条以供不时之需。
    标准化工作告一段落后,中队又给我报了个20分的专项奖(也是大队授意的)。监狱批下来后我又是一番感慨和感激。
                                                                   
    监狱也有给各大队下拔的经费。六大队到现在成立已两年,虽还不能与其他家底雄厚的老牌大队相比,但早已摆脱了成立之初的窘迫。为支持犯人的思想改造,谢大队长很爽快地给郝导拔了一笔钱让他支配。郝导决定先从三个中队的监舍内务标准化着手。第一,确定被子整好后的长宽高尺寸后,看哪个犯人的被子太厚,就拆开抽去些棉花,若太薄则由中队给发一条新被子。这是针对某些大油的被子太过松软,叠不成形而规定的。这由各中队积委会负责。第二,为大队几百个犯人每人发新被罩一个、新床单两条:一白一蓝,白床单是让白天看的,任何人不准往上面坐,晚上睡觉时撩起来,在蓝床单上睡。第三,床单被罩上都要在明显位置上印号码:6024(或6023、6025)。位置要统一,被罩上的号码要让被子叠起来后,正好处于上层的立面。白床单上还要印“讲究卫生”四个字。这事由我负责。
    这件事让我大费脑筋。我先在报纸上找了“讲究卫生”这四个小楷体字(小李队长能写了对联,可是写不好楷体),然后在其四周打格、放大为约十公分见方的大字,剪下来,在废报纸上按扇形排天,沿着边儿刻出空心字(刻刀是从医院要回来的手术刀片)。在四个汉字的下方刻出各种美术体的数字让郝导定夺。选中之后,我从医院要回几十张X光胶片,在上面刻出数字和汉字,等床单和被罩买回来后,铺开,按事先量好的位置放上刻好字的胶片,用海绵沾上红油漆(油漆里面兑些稀料以降低粘稠度)往胶片上拓,均匀地拓好后拿开胶片,美观大方的汉字、数字便留在了床单和被罩上。在胶片上刻字很费劲,但每套字我都得准备好几副,因为空心字的笔画之间留有细细的连接,油漆又很稠,拓的次数稍多,便会把细细的连接处粘断,影响拓出来的效果。我虽然不是尽善尽美之人,但是个认真负责的人,不允许因自己的失误为六大队的监舍美观化标准化工作带来影响。所以我宁愿晚上加班多刻出几副胶片来。
    在两年半的改造中我经常加班印刷东西、刻蜡纸、刻美术字等。我的加班是通宵的,36个小时不合眼是常事。这次好象是时间更长一点,以至于白天的工作中我有些恍惚。当时大队买回几匹折布放在我的坐班房、准备让生活科缝纫组的犯人给做成床单。哦对了,当时正好还有批新犯人。我白天培训,晚上加班刻字、准备东西,不小心把白布最外面的一圈在地面上沾了些土。郝导大发雷霆,严厉地批评了我这种不负责任不珍惜物品的行为。其实脏的并不多,几匹布加起来脏的地方顶多两个床单那么大。估计郝导那几天心情也不好,所以就发了火。当时我正蹲着干了好大一会什么活,听到他叫我,我呼地站起迅速跑到他面前,接受批评:“嗯?!咋回事了你?!一点儿责任心都没有?!我看你下坑把帮的时间是不是短了点?!……”我逐渐就感觉眼前一阵阵发黑,人和物都看不清,腮边有大股的汗珠流下,耳朵里郝导的训斥声变得很遥远。咦?好象训斥变成了疑问:“咋了你!嗯?!蹲下!”
    我蹲下了。这时冯干事进来,他见状让我回去休息一下,最好平躺一会。事后他说当时见我的脸发黑,嘴唇惨白,满头大汗,吓了一跳。我说没什么,可能是蹲的时间长了突然站起来,脑袋供血不足。其实,当时我若不咬牙坚持,早就一头栽倒在地的。但是我不能,即使是晕过去,我也要站着晕,站着接受批评。
    白床单做好后,我带人把它们全拿回来放在我办公室,叫各中队主任带人来按人头领走。大队犯人人手一条外还剩了不少。我给了缝纫组的犯人五六条做为感谢(毕竟这只是私活),给了管教组仨干部每人几条,给了小报社的小贾和程远每人一条,还留了十几条以供不时之需。
    标准化工作告一段落后,中队又给我报了个20分的专项奖(也是大队授意的)。监狱批下来后我又是一番感慨和感激。
    香港回归了。虽然挂了个一国两制的名儿,但我向二臭小走他们分析,凭咱无产阶级专政的强大力量,香港一介弹丸之地,别看它现在闹得欢就怕它秋后拉青丹,别看它现在又是特首又是独立,不出十年,中国绝对就会开始往回收权的。回归仪式那一天(我忘了是几号),各队犯人全不出工,集合在文化室里看电视转播,都得看,这是政治任务。我对政治不感兴趣(不过这不妨碍我了解政客的把戏: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做不出的),所以我就没上中队看电视。
    香港的回归与我们的劳动改造没啥关系,铁龙沟隧道的进度随着大铲车的投入使用而大大加快。

                                                                   
    九七年八月的一天,隧道工作面。
    电工组值星员建平发现铲车的胳膊肘那儿的液压管有点漏油。当班电工既负责开铲车,又得负责简单维修,他又是值星员、电工大拿,别的电工可以把故障留给他,而他发现问题就得去处理。
    我的老乡小驴是生产二组的,当时他也在场。小驴从小爱鼓捣些机器维修这些(只是家里穷没关系,到不了电工组),当时也看出故障所在,但他是打眼工,不能去做不属于自己职责范围的事。他看到建平拿着工具去铲车胳膊肘那儿了,也没在意,扭头与别人说话了。
    凡事不可预料啊!建平入狱前是某机修厂的骨干,对机械、电路等都算得上精通,但是,就象上马街的小李说自己是“鬼在身后催着”砍了那个霎时看上去象驴的顾客三十菜刀一样,建平此刻也是“鬼催着”犯了个低级错误——忘了先把铲车的斗子放下来,便用改锥去拧液压管上的螺丝。螺丝一松,铲车高举着的沉重的钢臂、钢斗便在瞬间把液压油挤了出来!失去了液压管的支撑,钢臂、钢斗轰然砸落……
    就在小驴扭头说话这一眨眼,刚转回身,正好看到巨大的斗子往下落,他吓得汗毛倒竖,想张嘴大叫,但声儿还没出来,斗子就下来了。
    事后小驴告诉我:“哎呀不能想不能想!吓死人的要!斗子拍到头上,眼珠子一下就挤出来溅多远!建平根本来不及说救命这些,胳膊伸得老直,俩手抽抽了几下,一下就软了,死了!”
    建平平时在生产中懂技术,是中队长的得力助手,当众人把其尸体抬到监内医院时,中队长还很痛心地大喊:“给我抢救呀!透你妈们的给老子抢救他呀!不管花多少钱!试着抢救他呀!”其实,谁也知道抢救一个脑袋烂成西瓜、脑浆四溅、逐渐发硬的尸体,是徒劳的。
    建平之死后来被定性为“不遵守操作规程”。
    小驴等几个亲眼目睹其惨状的犯人在中队休息了几天——腿发软,不能出工。
    建平一死,任二凄升任电工组值星员。我的一个老乡陈海军接替二凄的副值星员。
    任二凄,这个老瓜旦,犯人们于是经常谝起他的故事,谁又能想起不久前死去的前任值星员?
    时间真的可以让人淡忘一切呀!它的冷漠让我害怕。
                                                                   
  。           四 十 五    抓 了 个 现 行
  
    第四十五条  上课时坐姿端正,不准脱鞋、跷腿,不准赤膊、光脚,冬天不准戴口罩。
  
    铁龙沟隧道的铲车修好了,小驴等人又出工了。
    说一下劳改队的抽烟。
    抽烟,本来只是部分人的需要式爱好,其实无可厚非。在社会上抽烟(即使是女士)也不能说明此人甘于堕落,在号子里不让家属送烟是怕借机串通案情(后来尚马街不也公开卖了嘛),在劳改队,只要别在坑下抽烟,别在不该抽的时间地点抽,也没什么。烟嘛,只是个爱好,有人爱好当官,有人爱好数钱,有人爱好量米,这才是个多姿多彩健康和谐的社会。
    24中队每月给犯人卖货时也卖烟(23队我不知道有没有卖),大油每人两条君子,板油一条君子一条黑玉蝶。中队也会购进几条红河红梅供大拿们买。郝导知道让犯人戒烟那只是骗人骗已,所以,在此次轰轰烈烈的的“创部”活动中,他提出所属的三个中队要专门设立“活动室”,即抽烟区域。毕竟犯人们在监舍里随处吞云吐雾,看上去很没规矩,很不规范。
    23、25中队的空房子多,搞这个很容易。24队空间小犯人多,但为了统一步调跟上六大队的标准化进程,中队决定把库房搬到我们这个监舍,把我们与病号组(住着几个病号以及二臭、冯拐、打饭的、看窑衣的等)同住一个大监舍,原来的库房腾出来做活动室,转圈放了长椅子,犯人们在工课余,又多了个休息和谈情说爱的地方。
    我现在住的监舍很宽敞,四个角的四个下铺由范凄、我、刘务、明明占据。我在这张床上一直睡到出狱。
    本地犯人小成,下队仅几个月后,关系到位了,便由生产组抽回中队带饭(餐厅勤务犯),从此小成告别了宽大笨重的窑衣,每天可以衣着整齐干净光鲜地带着老武和老王(正是在我手下第一批集训的俩老鬼)去大灶打饭了。带饭这个活不错,如果与大灶犯人关系好,便经常可以打回些小锅饭。能吃上小锅饭是大拿的象征——范凄等人是这样认为的。小成带开饭后,很快与大灶上几个本地籍犯人接上“老乡”这根线。俗话说:若拜佛无门,拎着猪头也找不着庙门。有了小成这根线,范凄便拿出烟让小成去疏通关系:这很简单,两条红梅烟可以换到一个月里每天一顿小锅饭。范凄之所以在长时间内都被别人称为范凄,因为他的经济实力也很一般。中队干部很慷慨地每月给他两条红梅几条君子,主要是让他用来联系外队大油们、给中队办事图个方便用的,所以他通过小成往大灶上送的烟并不稳定。隔三岔五地在干部下午下班后,范凄就带着小成去了大灶,一会儿拎着个小喇叭桶迅速跑回来(要是在大院让内看逮到,又得破费很多!)对这些事我暂时会假装没看到,就算出了事追查责任也只是大门坐班犯的事儿:没干部批条、谁让你放他们出中队!虽然我也想吃小锅饭,想吃炒面炒大米,但是,抿圪抖也能吃饱。我不嫌丢人。
    他们每次拎回来的饭都不多,三碗左右。范凄与中队其他大油的关系不太融洽,当然不会叫他们一起吃,明明除外。明明他惹不起。范凄有时会给小成拔一碗面,然后与明明、小敏一起吃。小敏是个本质不错的孩子,范凄作为主任,身边的小敏理所当然地被认为是他的瓜旦,但我知道小敏不是。这个以后再说。
    小成还在出工的时候,本组值星员张桃(四川人)看他实在过于单薄,又是本地人,也没怎么安排他干活,但斥责打骂是难免的,同组的老犯人对他也冷眼有加,唯有电工组的任二凄对他不错,在生活上关照他,还经常与他谝一会。二凄当时还是副值星员,也算已经摆脱瓜旦队伍迈入大油行列,他的举动自然受人注意并引起怀疑:为什么要对小成不错呢?以老带新?当然不是,俩人不在一个互监组;认为小成是本地人可以沾点油水?也不是,能在电工组当个大油,哪会在乎小成家里送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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