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化名人论读书苦乐-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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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部出版了一本有关阿伦的《编年史》。德里尔先生过了几年悠闲的生
活,在诸如他爱好的书的版本嵌饰和专栏印刷上花去了一小笔钱。我清
楚地记得幼年时曾获准一次几小时地研读他插页过多的书,书中满是信
的手稿、照片和风景画。我很少会想到这些书,这样倾注着爱的文件,
将要拿去拍卖。
他死了许多年之后,他的家庭决定卖掉他图书馆里的部分藏书。斯
坦?亨克尔斯处理这次拍卖。当这些著名的书出现时,我全身发抖。看
来,德里尔的这些出名的书中的任何一本都不可能归我所有。啊!正如
我以前说过的那样,这不过是一种时髦的交换。《北美银行史》——讲
的是我国最古老的银行,它享有独一无二的不称自己为国家银行的盛誉
——不是卖给了这家殷实的老费城银行的官员或者理事,而是以非常低
的价格卖给了纽约的乔治?D。史密斯,虽然调子很高,但是价格很低。
在费城,《木工厅的演说》最后卖到了一千美元,除珍贵的肖像和
风景画外,五十七张信的手稿也包括在内。如果将它们分开出售,它们
可多卖几倍的钱。买主是史密斯。接下去是《基督教堂史》,全是最有
趣的材料,像“古基督教堂”是美国最美丽的和最有趣的殖民时期的教
堂。修道院长到哪里去了呢?它的教区委员和教区会又在哪里呢?不见
人影。史密斯买下了它们。
在每一次拍卖中,书总以几乎白送的价格落到了“史密斯”的手里。
最后是《尼克拉斯?比德尔回忆》美国的这家著名的老银行。啊!你们
这些比德尔,如果比德尔家的任何一个成员在这里的话就好了。有许多
比德尔,但他们都不这里。史密斯将所有的书都买下了,但当他看到我
叫价时,就不叫了。锤子声落,我就是德里尔全部藏书中最有趣的书的
拥有者了(从我还是个男孩时起就经常地觊觎那些书了),再加上佩恩、
富兰克林、亚当斯、杰佛逊、麦迪逊、马歇尔等人的信和照片——一共
二十八位,每件十美元:书、肖像,封皮免费。目击对另一个人的财产
大屠杀是很痛苦的。它使人大惑不解——这不是我们藏书的目的。
归根结底,大量的书,包括诗集都成了商品,每本重要的书或迟或
早都将出现在拍卖室里。有十二至十五位来自世界各地的代表在场——
你买的时候得与他们对抗。当你拍卖一本书时,全世界都是你的市场。
当然,这只是指重要的拍卖。在其他的时候,书经常以远少于它们真正
的价值处理掉。在这些拍卖中,藏书家如有可能,必亲自到场,或者更
进一步,将它的叫价委托给拍卖商或他自己信任的某个代表。对买主来
说,最有利可图的是处理家具、图画和地毯时同时拍卖的书,最后,很
多书往往被某一个不知道其价值的人击锤买得。
我的图书馆中的许多书都是在这样的场合以非常少时钱 购得的,
而它们的实际价值远大于此。我记得我那本第一版的包斯威尔的《科西
嘉》,漂亮的旧小牛皮,上有题献“给苏格兰的马里沙尔伯爵阁下,作
为诚挚的敬意和感情的标志 作者詹姆斯?包斯威尔。”这只花了我一点
钱。如在伦敦的话,会向我要价二十镑,而我也会照付如仪的。
有的人始终在各拍卖室里出没。我却不。我得赚钱养家,而我的钱
来得很慢。此外,各种各样的竞争风气又将我引入歧途。在至少买下一
本书(通常一大本)之前,我从来没有离开过拍卖室,而这本书最恰当
的名字应该是:《他拿它干什么呢?》
没有一个藏书家可以没有自己的藏书票,而一张藏书票一旦插在一
本书里就永远留在那里了。一个优秀的藏书家的藏书票成了某种保证,
它给书增加了几分趣味和价值。
我曾仔细研究过一个朋友的藏书,注意到他没有藏书票,就问他是
什么原因。他回答说:“选择一张藏书票是太严肃的一件事情了。”诚
如斯言。如果不是我的好朋友普林斯顿大学的奥斯古德帮忙的话,我将
永远不可能得到一张完全适合我的藏书票的。几年前奥斯古德在我的藏
书室里就约翰生的微妙评价进行研究。他注意到我写字台上用红笔画的
草图,就问我:“这是什么?”我叹了一口气,回答说:“这是我刚收
到的从伦敦寄来的藏书票构图的清样。”我在先前一封信里曾正确无误
地描述了我所想要的——有关的藏书票应严格按照十八世纪的风格。我
要求画面上有舰队街,背景是坦普尔栅栏。在画面处理上应简单端庄。
寄来的确是航队街以及其它种种的一张草图。图上有纹章饰带和花饰,
蛋形和箭形图案,以及鸢尾花形纹章——几乎应有尽有。总之,这是不
可能被接受的。“让我看看我能做些什么,”奥斯古德说。
那天晚上我回家时,有一张精巧的铅笔草图在等着我,每个细节均
完美无缺:舰队街和街上的旅馆招牌,背景是坦普尔栅栏、约翰生和哥
尔斯密,后者指着招牌,淘气地说:“也许有一天我们的名字会同这些
混在一起。”我感到很高兴,我有理由高兴。我们花了一点时间讨论选
择一条合适的座右铭,后来选了包斯威尔的一句话:“先生,我最喜爱
的是文学的传记部分。”最后,草图送给了波士顿杰出的书本签条雕刻
师西德尼?吏密斯。
我喜欢大学教授。我必须从一位富有的老叔叔那里继承这一癖好,
不幸的是,我从他那里继承得来的仅止此耳,但他对教士也有类似的癖
好。如果让一个人,不管怎样愚笨,搞到一张将衣领朝后穿的许可证的
话,他就会有把门开得大一些,将桌子搞得宽一些的奇怪想法。我常想,
如果他遇到其地位允许他将教士的礼服反穿的一位牧师的话,他会怎样
欣喜如狂而起劲地投身于实现他的设想啊。
我对学者的癖好犹如这样的一种怪念头。对藏书家来说,学者们通
常不那样勤勉。他们写书(如果能够的话);我们买书、读书。我毕生
的好朋友费利克斯?谢林(在英格兰他应是费利克斯爵士)比其他人都
宽厚。他的《伊丽莎白戏剧》一书使他在学生中成为著名人物,但我家
的那本书却连边都没有裁开过,我甚至担心这本书很可能还没有打开
过。坦率地说,这本书太学究气而无法欣然读之。我有时想,正是我的
反对才使他在后来的书《莎士比亚时期的英国文学》和《英国抒情诗》
中明显地采用了较流畅较吸引人的风格。即使如此,他还是显示了他能
同样熟练地应用学者的和浅显的两种风格。如果他喜欢的话,他可以像
英国十六世纪时候的人那样道贺致词。
有一天,我的朋友廷克送给我一本他所著的《约翰生博士和范妮?伯
尼》,书上题了词,打那以后,我才不再怀疑那出名的书籍索引的故事,
《J。S。米尔〈论自由〉和迪托〈论木棉〉》。我从廷克的书里读到下面
的一段话,因而知道他一直在取笑我书生气一般的癖好:
这本书是第一版的书,未经裁开,未打开过,现由作者鉴字证
明。
昌西?布鲁斯特?廷克
现已知道没有一本首版书还保持原样。在有关教皇亚历山大的
条目中(索引第一百十一页),原来印的是“教皇亚历山大一百十
一世”。
假如这一大错——聪明的说法是这“一点”——在第二版前没有被
改正的话,这一本书该值多少钱啊!
几年前一个夏天的早晨,一份从伦敦来的电缆电报打断了我的工
作,电报显然用的是事先约定的密码,尚未翻译过来。当电报送给我时,
我发现它无需翻译,当然如果其他人因此感到迷惑的话,我也毫不奇怪。
电报说,“约翰生 市场 字典 四十镑 赫特”。这份电报十分清楚地向
我表明我的朋友赫特花了四十镑买了思罗尔…皮奥泽的那套两卷对开本
的约翰生词典。我汇去了钱,及时地收到了书。在其中的一册书中夹着
一封给思罗尔的亲笔长信,对业务管理问题向他提一些有益的忠告。
我想,很可能你每年都会尽力为来年存上八千镑钱。在需求并
不增加的情况下,不断追求表面上的光彩。这种年复一年的状况谅
必不会为保持家庭富足的良好愿望,或者对惠特布雷特的过度奢望
提供什么机会。现在就停止存钱吧,这样你会更踏实些——如果看
上去不再存钱一段时间是值得的话,再停止一些年,以后你会不断
地有一种安全感。
约翰生的信,和他的谈话一样,洋溢着智慧。其中有许多像老古话
一样易懂。范西?萨姆?约翰生,伟大的辞典家,写信给思罗尔太太,
请她回来照顾他,他说,
呼唤而来,
呼喊而来,
带着美好的愿望来,
或者根本就别来。
我有三十到四十封约翰生的信,包括那封他描述的(她称之为)“动
物园”的信——那些老人或太老、或太穷、或脾气太暴躁而找不到栖身
之处。他写道,在家里,我们相处得还过得去,但是没有爱情。威廉斯
恨所有人,莱维特恨德斯莫莱因斯,不爱威廉斯。德斯莫莱因斯恨威廉
斯和莱维特。波尔谁都不爱。
但是我必须小心一些才好。我下决心不说那些使别人怀疑我是约翰
生狂的话,但是我承认事实确是如此。我拥有包斯威尔所有的书。哪一
版的?任何版本的。我全有。而首版书由于个人的愿望封面都未裁开;
供陈列用的那本插图过多了。伯克贝克?布尔版的书以及三十年前我第
一次读过的廉价的博恩旧版本作参考书,我已把它们全背了下来。是的,
我肯定可以像莱斯利?斯蒂芬那样说:“我爱好读书从包斯威尔的《约
翰生传》开始,将以此书结束。”
(赵台安 赵振尧 译)
[瑞士]赵淑侠
书房天地大
欧洲一般民房的特色是高高长长窄窄的一小幢,上面一个尖尖的
顶,远看宛如小教堂,不像美国的平民住宅,多半往宽处发展,看上去
是平平的一片。
我家的这一幢,一共不算大的五间房,分布在三层楼上,昔加上地
下室和车房,就得算四层,其“修长”的程度可想而知。
第三层除了贮藏库,只有一间阁楼屋。初搬来时一共两口 人,用
不了许多地方,就把它空着,后来孩子出生,人口增多,才渐渐派上用
场。先是置放闲杂东西,再做烫衣室,最后终于沾上文化气息,升级为
书房。
原来的书房在二楼,玻璃门外的阳台对着斜斜的小山岗,视野美好,
光线充足,强似冬冷夏热的屋顶间。书房由二层升到三层,套句官场的
术语说,是明升暗降。
阁楼间的墙壁是斜的,为了利用地形,特制了高矮不同的几个书架,
画册放这边,小说放那边,古文类放上边,某类又放下边,最初颇是有
条不紊,每本书各居其位,往后越买越多,看过书又懒得归还原处,就
弄成了密度太稠拥挤不堪的混乱局面。如今是地上、椅子上、书架书桌
上,无处不是东一堆西一堆,俨然七八座大山。
书房搬上来有些年了,最初却得不到我的认同,写稿情愿在别处。
每天早上诸事既毕,就坐在饭厅里放缝衣机的小几上写起来,很多文章
便是那么出产的。直到有一晚去关阁楼间那两扇不算大的窗子,忽见一
轮淡淡的素月高悬于漫着薄雾的天空,茫茫静夜像是深不见底的海洋,
透着极度的阴霾和沉郁。对面山头上的两盏信号灯,有如洪荒时代太古
兽的眼珠子,火似的从无边的苍灰里闪出两点殷红,诡秘得叫人的思想
追不上。
我被这份动人心弦的凄美所震慑,初次发现这个高踞阁楼之上的简
单书房,有其特殊的一面。于是舍饭厅而登三楼,回归书房。
回到书房,才愈体会到书房的可爱,愈体会到她的可爱, 就愈是离
不开她,迎接在晨蔼中升起的旭日,东边天上一片红云,滚圆的大太阳
正冉冉地往上爬,春天有鸟语,夏天有虫鸣,秋季多风,吹得树上的枝
叶也会唱歌,冬天的太阳跟人一样怕冷,懒洋洋地不肯出山,要磨蹭到
很晚才露面,早上打开窗子,看到的总是那盏路灯。灯光自然不能跟阳
光比,但比黑暗着人喜欢。一年四季三百六十天,出去旅行的日子不算,
每天的生活总是从推开书房的窗户开始。
左侧依窗的写字台,比放缝纫机的小桌大了八倍,笨重得仿佛十个
壮汉也休想动它一动。这是一家奥国朋友移居英国时送给我的,据说是
在他们家传了三代的古董,已近百年历史。每天早晨像做功课一样,把
大人孩子打发走了,我便坐在这张老旧的写字台前,或读或写,享受孤
独的时光。
孤独的时光,也就是与自我相拥得最紧密的时光,或可说是心灵最
得到舒展,最得到解放的时光。心灵解放原是现代人吵得最响亮的口号
之一,然而要真做到却很难,那么多的冲击、得失、物欲、外在的引诱
和内里的挣扎盘踞在心头,挥之不去,移之不动,“现代”时代的本身
就阻挡着现代人心灵的发挥。心灵之被禁铜是现代人普遍的感觉。
要解放心灵先得净化心灵,净化心灵的最好方法是吸取智慧,吸取
智慧的最好方法是阅读,书中自有好风光,读破万卷书的人,心中不会
存着一池浊水。理的启迪、情的熏冶,足以孕育出一片碧绿如茵的大草
原,供思想的神驹在上逍遥驰骋,供灵性的牧人牧放他的羊群。那境界
虽不见得已达到心灵解放的程度,离那距离多少是近了些。
我不是读破万卷书的人,也不太去想心灵解放不解放的问题,连书
中是否真有黄金屋和颜如玉也没深去研究。但我喜欢书、喜欢阅读,则
是真的。所以书房对我绝不是附庸风雅的装饰品,而是一个内涵丰富、
有趣、迷人、属于我个人的大天地。为什么人家都说“小天地”我要说
“大天地”呢?因为我的阅读趣味广,读得又快,需要的书量甚多,结
果是越读得多越感到自己知道得少,越悟出知识是越吸取越觉得不够的
东西。书本里的奥妙大,大得装得下宇宙。书房里有那么多书,天地怎
会小?
我爱书不自今日始。童年时代在四川,正是抗日战争打得最艰苦的
年月,工厂造军火和民生用品还来不及,哪还有空闲给小孩子造玩具?
没东西可玩,书就成了最有趣的玩具。简陋的小镇上一共就一条大街,
书房倒有三四家,只要能溜上街,我便这家串到那家,那家又串到这家,
仔细得赛过侦探,一本也不漏地察看哪家又摆出了新书,新书好比新大
陆,吸引得我去发掘,去探求,要是有幸“抢”到了某本我想要的,就
能在书店的水泥地上一蹲老半天,闷着头读得不见天日。
可能剧本的对话生活化,悲喜情绪表现得明显,故事情节易于了解,
所以最初我是剧本迷。待剧本读得差不多了,又发现了小说的神奇,于
是又迷上了小说。有时就会读着读着,从蹲着的泥地上抬起眼光,望着
架上的书发生奇想:“假如那些剧本和小说都属于我该有多好!”在当
时,那只能说是天方夜谭式的美梦。今天我已拥有不少那时所希望有的
剧本和小说,它们却又不是最得宠的了。
人的阅读兴趣随着年龄走,少年人爱读小说、青年人爱读诗、中年
人爱读散文和哲学,人到老年就进入了宗教的境界,佛学禅学又该是最
具磁力的了。
近年来喜欢历史,而且不限范围,各处的版本都读。心得是:越读
越发觉史书之不可全信。同样的一个事件,或一个人物,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