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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中国文化名人论读书苦乐-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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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发觉史书之不可全信。同样的一个事件,或一个人物,由于作者的立
足点不同,写出来的史料便距离遥远、正负相背,看得读者疑云重重,
不知何者可信?何者不可信?不过这也无可厚非,写史也罢,写传也罢,
要求作者完全客观原不可能,主观评断和感情作用总是免不了的,何况
往往还有其他的利害关系。
要知道某段历史的真象,只靠史书是不够的,必得连带着读在那段
历史的时空中的其他作品。任何文学作品中都有当时社会的影子,旁敲
侧引,交互印证,大体上总能看出个究竟,强似信一家言。问题是这样
一来,书就越弄越多。最近为了要明白“九一八事件”前东北人民生活
的真正情形,四处收集跟那个时代有关的各种出版物,又是书又是杂志,
把个原已到饱和状态的书房又堆出了两座大山。
随着科技的发展,资讯的便利,使得在地球上不同角落的民族、人
种,得以互通声息,彼此效仿,生活方式日趋接近。已经有西方的哲学
家预言:未来的世界可能会产生一个由各种相异的文化混合凝固而成的
文化结晶体。如是论调,对于东是东、西是西、民族思想忒重的人听来,
确是不易接受的。解除疑虑的最有效方法是查询学理的根据,因此中西
的新旧哲学书籍又成了我的新宠。
中国的儒家思想与西方的基督教精神,在某些方面十分相近,如追
求自身的完美、强调仁爱宽恕、怜贫济困、同情弱小、不取非分、勤劳
敬业、重视伦理等等的道德观念,对铸造一慈祥互爱的社会的理想,可
说依稀相似。至于老子的学说,简直就成了鼓动西方最新思潮的原始力
量。在哲学的领域里,老子是最出风头的东方人。
德国悲观主义哲学大师叔本华的许多看法:如快乐是消极性的。要
摆脱痛苦,就得否定自我的意志,放弃争斗,要甘于“寂灭”等等,与
老子的“弱道哲学”非常相近。而在叔本华的时代(一七八八—一八六
○)还没有老子哲学的翻译本,他的思想绝不是从老子来的。两位中西
大哲学家的看法的巧合之处,只能说是英雄所见略同。
我非“古已有之”或“中已有之”的沙文主义者,但若仔细比较,
便不难发现,盛行于西方的存在主义和虚无主义学说,深受老子学说的
影响。老子天人对立,自然无限,人生有限,人定不能胜天的觉悟,是
现代西方最新思潮中的基本依据。老子轻视物质,爱大自然,提倡回归
自然。享受一切尖端物质文明的现代人,不也正在吵着要抵抗环境污染,
保护生态,年轻人正扬言要回到自然去!礼教、文明、物欲,把人性束
缚得太久了,走在时代前端的新式人物,不住大楼,不穿西装不打领带
也不进大餐馆,一意地追求心灵与形体的解放,好象很能领略“五色令
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的真义。
原以为这只是我个人的见解,谁知有次和两位瑞士作家谈起,他们
完全赞同,承认老子的哲学很多处与西方思想不谋而合,而现代西方哲
学,以至西方的抽象画派,都受到老子思想的启示。呜呼,二十世纪八
十年代的今天,老子的信徒已达到满天下的程度。
书中日月长。爱在书里找新世界的人,见着好书就欲望上升,想买
来据为己有。报上的新书广告对我会发挥最大的作用。我买书,不管它
出自哪个地区、哪个出版社,凡合意,也不觉太贵的,就要买。每邮寄
到一批书,都会扰得我几天不能安心工作,情不自禁地埋首在那些书里。
爱书的人有个共同的毛病,就是特别重视书,很怕人借书。朋友借
我的貂皮大衣去赴宴我毫不心疼,若是开口借书,我可就浑然不觉地小
气相毕露。倒不是我吝啬得连几本书也当成珍品,实在是被经验弄怕了。
我曾有些市面上不易买到的书,自觉非常宝贵,有人要借,就借出
去传着看了。结果往往是有去无回,不知流落何方?在这夷人不识汉字
的欧洲,又没处去寻找同样的一本。不爱书的人不觉得这是回事,爱书
的人丢了心爱的书,纵不像丢了孩子那么严童,至少也像与老友失去联
络那么遗憾。如果能有勇气说“不”字倒也好办,又抹不下那个脸来,
因此我怕谁来开口借书。书房迁上阁楼,颇有被置于冷宫或避世的情调,
沉寂孤绝,人迹不至,应付借书的烦恼也跟着自然消失。
不爱书的人认为我的书太多,爱书的人又认为我的书太少,书房不
够规模。有次来个颇有名气的大“读家”,特带他看看我的书房。他竟
认为我应把书房扩大规模,甚至搬到一幢较现代化的房子,弄间大屋做
书房,让书们都舒舒服服地各得其位,不要重重叠叠地挤在一起。
这类想法我不是没有过。偶尔在电视上看到某洋作家在书房接受记
者访问的节目。人家那书房,又宽又大,阳光普照,满墙都是书架,壁
上有名画,地上有沙发,多有气派。跟我这窗小墙斜的阁楼书房一比,
搬家的念头怎不油然而生?
但是转念一想,新式房子全在郊外,对我这不肯学开车的人太不方
便,而更大的原因是我怕搬家。别的不提,就这满满的一房子书,叫我
如何打发?我是个怕麻烦的人,觉得那句:“你要恨谁,就劝他搬家”
的话,并非全无道理。因此早有决定,只要在瑞士住一天,就守住我的
阁楼书房,绝不转移阵地。
事实上,最大的书房,哪怕是个图书馆,容积也是有限的,也是被
坚固的高墙和结实的砖瓦局限着的。书房的内容丰富与否?待在里面心
情如何?跟她的大小与豪华程度未见得成正比。关于此点,唐朝的大文
学家刘禹锡早有佳句:“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寥寥二十几个字,有点石成金的魔力。自古以
来,读书人住高楼大厦的就不多,小房子被说得如此光芒万丈,对注重
精神生活的文人是一大安慰。
我的书房无仙无龙,也不敢跟“南阳诸葛庐”和“西蜀子云亭”去
相提并论。但我爱我的书房。上下古今,东方西方,知识的探求永无止
境。文学、艺术、哲理,感人的力量足以冲破墙壁与屋瓦。何况还有风
光不俗的后窗,白日有连绵的青山,山前一片红砖尖顶小屋,教堂白色
的钟楼细长一条,直挺挺地翘立在半空中,坐在书桌前回头望去,正好
看到那上面走得一分不差的大电钟。
入夜后的窗外景色最是不凡。黄昏乍起,青山绿树便渐渐隐去,代
替的是一弯由灯光串成的,五彩灿烂的光环。有月亮的晚上,打开小楼
的窗,朗朗的月光就毫不犹疑地流泻进来,洒在金黄色的中国地毯上,
那上面东一堆西一堆的书,在幽婉的光线里,影影绰绰,像极了小山丘
上的石块。月光似水,勾起人无限乡愁,从童年的嘉陵江,想到青少年
的淡水河。眼眸转动间,倏地蓦然清醒,惊觉到这是遥遥的天边,远远
的异国。
晚间阅读另有一番情趣。一盏灯、一本书,夜静如梦,书房像是深
山里的宙宇,人在其中,心清如水,偶尔传来几响教堂钟声,仿佛在提
醒着:一天又过去了。当夜尽书来,推窗外望,又是一片光明。喜、怒、
哀、乐、获取与探求、希望与失望、孤独与充实,在这个属于我的天地
里,我可以有千百种不同的感受,可以有我要的自由。阁楼之上别有洞
天,把书房里的世界与外面的世界相连,我看到一片广阔无垠的天地。
潘铭燊(1945— )
原籍广东中山。毕业于香港中文大学,后赴美留学,获硕
士及博士学位,后返港执教。1989 年移居加拿大。有散文集及
多种学术专著问世。
书奴搬家记
首先释名。自甘为书之奴,因为实在想不出更贴切的自称。
古代藏书家常常自谦为书蠹、书痴、书淫。这些风雅称号却非我能
消受。“书蠹”以书为营养,这点和我相同;但书蠹啃书、坏书,与本
人惜书、护书的志趣适得其反。“书痴”有一往情深之意,我亦与此同
科;但又有呆头呆脑的形象,自问不愿自贬至此地步。淫是过多之谓,
我的藏书穷目力而难尽读,也算是一个多字,但多书是美德,多多益善,
无所谓过甚,所以“书淫”是违反爱书人观点的外行人称谓。
一位我所尊敬的教授自称“书佣”,这真是一个不亢不卑的称号。
不过,一来这位教授专美于前,二来他曾任图书馆馆长;而我,虽然亦
曾在图书馆编书维生,可算为书佣工,但离开图书馆馆长的境界甚远,
岂敢叨登书佣之列!
至于称为“书奴”,颇有舍我其谁之慨。首先,奴是出卖气力的人,
而我在图书馆的第一样营生就是搬书,将新书由地库搬上书库,其间要
走数十级楼梯。至今,搬书仍然是我最耗体力的日常劳动。奴又有不能
自主之意,这更传神了,奴这个字正好比况我对书那种甘于充役、忠心
志诚的光景。
一如国家体制,公仆有时称为领导人,书和我的关系也体现出这种
民主精神——书之奴其实也是书的主人。若问我是多少册书的主人,这
可把我问糊涂了。像一个泱泱大国,要做一次人口普查真是谈何容易呢!
更不容易的是举国移民。本来嘛,这样生齿浩繁的国家,应该守定
疆界、安土重迁才对。
世间万事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物累偏多的我,当然是希望永远不
须搬家,但是书的主人却非屋的主人,这就产生了矛盾。几年前,我已
隐隐觉得这个危机,为此常生梦魇。一位名教授为了安置他的书籍,在
住所楼下另购一宅,在寸土尺金的香港,实行金屋藏书,士林传为佳话。
如果书籍有知,大概也会择主而事。为我这样两袖清风的人提供了学识
资讯,落得连安身之处也没有,我的书可谓所托非人了。惭愧之余,我
苦思在能力范围之内,为我的书觅取一个必要时的寄居之地。终于,我
在一座新建的工业大厦中寻得一个单位。书籍从印刷厂制作出来,回到
厂房中也不算太委屈吧。况且,厂厦单位就是“作坊”(workshop),
读书人的书库不就是他的作坊吗?而英文industry 有勤恳之意,这样对
书奴也会产生一些激励作用。
危机到底发生了。去年夏天,我终于要迁出住了十一年的大宅,因
为我要把握一年休假再到美国,重新学习日新月异的资讯科学。我的雇
主认为书妻籍子不算已婚,按章不能在休假继续领取住屋津贴。幸而我
早有准备。
为了搬家,筹备经年,搜集购置必须的材料。首先是搜罗纸盒。这
一年间,我一瞥见废物堆就喜形于色,神经失常地载歌载舞,像捡破烂
的一样东翻西寻。为使我的书寄居得舒适,对纸盒不能不严格要求,肮
脏的不要、变形的不要、洞穿的不要、奇形怪状的不要,所以常常失望
而回。终于,还是采取了资本主义社会的方法,向搬运公司购买了几百
个纸箱。这些大小划一的纸箱,堆叠起来既安稳又节省空间。
然后就是其他材料。樟脑饼、封装胶纸等等,买了各种各式一大堆
回来,像消费者委员会一般做了产品试验。决定采用哪一种之后,为免
到时售缺,于是预先抢购,有如囤积居奇的奸商。
搬家前三个月就陆续装箱。首先把书籍分类,但这次分类不按内容,
而按书的大小长阔。(记得参观牛津大学东方书库,所见书架排得整整
齐齐,紧紧密密,就是按书的高度排列的。)我把长阔相同的书同装一
箱,一来充分利用箱中空间,二来纸箱充盈结实,堆叠起来不会出现“比
萨斜塔”。不少人批评中文出版物——尤其中国大陆的书刊——过于整
齐划一,不是十六开本,就是大三十二开本,或是小三十二开本,单调
得很,殊不知这是大大的美德。我装箱至英文书时,一百部就有四十多
种尺寸,头痛得很。
起初,像童子军日行一善,我规定自己每天不装一箱誓不上床睡觉。
把书本一部部各归其所时,还可写意地翻阅一下,像故友重逢,或旧情
复炽,时或仔细读上几页。书脊破损的,还可用bookmending kit(暂
译“书籍修补器”,朋友戏称这是我的玩具)修补修补。纸箱充满之后,
贴上胶纸密密封好,看着书箱一个个四平八稳,像完美的艺术品,我不
禁心满意足,上床安枕而睡。
到得后来,倒数日子逐渐迫近,再不能慢工细活地延挨了。日以继
夜高速生产的那几天,我不但不在装箱之前把书浏览一下,甚至不能维
持书箱的艺术品水准。《圣经》记载上帝创造万物,最后造女人,这一
定是门徒的笔记有误。以我的经验,疲累的长期工作之后,最后的产品
不可能是艺术品的。
书奴搬家的高潮,当然是“搬”那个大关节了。目睹搬运工友汗如
雨下,我想起陶渊明时训子的话“此亦人子也”,不禁暗叫惭愧,所以
当他们劳累之余对我的书说了些不敬的话,我也不以为忤。
工友的话虽然粗鄙,但有一句他们却讲得真确:
“这哪里是搬家,这简直是搬图书馆!”
蓬丹(1951—)
原名游蓬丹。原籍福建。台湾师范大学毕业。后赴加拿大
留学。现居加拿大,任职于出版机构。
书签的归宿
中学时读了些文艺小说。记得有过这样的情节:慧心的女孩将亲爱
的他所赠玫瑰,瓶插数日之后,一瓣一瓣夹进书页或日记簿中。每次翻
阅,总会散落几片。散光了,缘也尽了。
也有过这样的故事:远离的男子自异国他乡捎来一片枫叶,说那枫
叶是寒冽秋光冷不透的他自己炽烫的心。沿着叶的脉络,他抄了一首白
朗宁的情诗。
女子将枫叶存放在厚厚的卷帙之中,以为沉重的压迫会使那叶瓣易
于服贴平整。再次翻看时,那薄薄的叶片早已干透,拾起就碎裂了。情
诗的字字句句遂也散落无着,她立时有种“心字成灰”的感觉。不久之
后,她即收到那男子的信笺,要她不用再等他了。
年轻的心常常容易悸动不安。这种结局不免令我兀自惊诧!原也爱
将落英残瓣夹进笺页作书签。因为时时得将它移来移去以便读书,也可
能由于枯叶干裂,这些书签十分容易碎散。为了怕它是那爱别离的征兆,
我不再捡花拾叶做书签了——尽管那时根本是不懂爱情或人生的。只在
一些捕风捉影的故事里,稍微体会到某种属于生命的无常罢了。
失去了书签的书总感到某种缺憾。大约对于十来岁的多梦幻的少
女,中学教科书是太枯燥、太没有诗情画意了一点。于是,在荒山旱地
里,便自以为是创造一些风景——我开始购买真正的书签。一本书不光
夹一张,多达十数张的都有。以致同学常戏称我的书已从课本“升级”
为百宝箱了。
确实,在以升学为唯一职志的苦涩岁月里,那一小长方条,顶端或
许有个洞,用以系一截丝穗的书签就是我们清浅的梦境,我们小小的奢
侈。钻石与钞票对我们还不具意义,我们甚至觉得容纳那些东西的百宝
箱是伧俗可憎的,只一向认为美丽的小纸片即是我们的财富。
心神不定,而又还没有能力去掌握或分析自己的心理状况。焦头烂
额之际,一句简明有力的金玉良言常能给予及时的一点清凉。
学期结束,有时把较喜爱的书签转移阵地,夹入新课本之中。其他
的存进一个纸盒。几年下来积了一大落。那简陋的纸盒换成牢固的铝盒
再换成轻巧的塑胶盒。那书签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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