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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中国文化名人论读书苦乐-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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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1818)、诗剧《解放了的普罗米修斯》、《钦契一家》
① 拉伯兰(Lappland),北极地名。
(1819),政治抒情诗《暴政的行列》、《西风颂》、《自由
颂》、《致英国人之歌》,抒情诗《云》、《致云雀》、《致
月亮》等。雪莱的作品抨击欧洲封建专制制度,号召人民为自
由而斗争,恩格斯称他为“天才的预言家”。
诗辨(节选)
诗的作用是双重的,一方面,它为知识、力量与快乐创造出新的原
材料;另一方面,它又激发人们根据美与善的规律去重新排列这些原材
料。今天,在自私自利原则的作用下,外在资料的积聚已超出了人类内
在的天性能够吸收这些资料的能力,因而,人类从未像今天这样迫切需
要诗的修养。对于赋予肉体以活力的精神而言,人们的身体变得过于笨
重、庞大了。
诗的确是神圣之物。它既是知识的圆心,同时又是知识的圆周。它
是包含了一切科学而所有的科学又都要涉及的东西,是一切其他思想体
系之根和花朵。它既是萌生出万物的胚芽,同时又是使万物生色的装饰。
一旦遭受害虫的咬噬,它就不会再有果实和种籽,而在荒凉贫瘠的世界
里,生命的幼芽也就失去了继续生存的养分。诗是万物完美无缺的外表
和光泽,它犹如玫瑰的色香之于构成玫瑰的各种元素,犹如仪态万方的
绝色佳人之于腐朽的尸体。倘若诗的精灵没有飞升到那工于心计的猫头
鹰所从来不敢企及的永恒领域,为人类带来光亮与火焰,世间的美德、
爱情、友谊和爱国主义算得了什么?宇宙美丽的自然景观又算得了什
么?倘若没有这一切,那么什么能成为我们尘世的安慰,什么又是我们
对天国的希冀呢?诗不是推理,它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一个人不能说:
“我要写诗。”即使最伟大的诗人也不能这样说。创作状态中的心灵,
犹如一堆将要燃尽的炭火,某些不可见的力量,如不定的风,吹起它一
瞬间的光焰。这种不可见的力量是内发的,它犹如一朵花,随着自身的
生长而褪色、凋谢,而我们的天赋无法预它的来去行踪。即使这种力量
能长久保持它原有的纯洁和力度,谁也无法预测它的结果将如何伟大。
然而创作一旦开始,灵感亦渐消失;因而,留在这个世界的最值得夸耀
的诗篇,可能只是诗人最初构想的一个淡淡的影子。有人声称最优美的
诗篇产生于勤奋和学习,我愿求助于当今最伟大的诗人对这一点作出评
判。创作上的埋头苦干以及作品的精雕细刻,一向为评论家所称道,然
而,我们这样的理解更为正确:这不过是提醒作家注意灵感袭来的瞬间,
在没有灵感之时,作家就得用这种传统、常规的手法对灵感的空白进行
补缀,这是人的诗歌天赋本身的局限所造成的一种必然。弥尔顿在分段
创作《失乐园》之前,早已有了作品的整体构思,这一点,我们有诗人
本人的话语为证,因为他曾说缪斯已向他“口述”了这首“未曾预想的
诗歌”①,我们不妨以此来回答那些声称《疯狂的罗兰》②的第一行有五
十六种不同读法之人!如此写出的诗歌作品,犹如绘画中的镶嵌细工。
在雕塑与绘画艺术中,诗的天赋中所含的本能性与直觉性就更加明显
① 引自弥尔顿《失乐园》第9 卷第21—4 行。
② 16 世纪意大利诗人阿里莫斯托的史诗,以精雕细刻闻名。
了:一尊伟大的雕像或一幅伟大的绘画,在艺术家的努力下形成,正如
孩子从母亲的子宫中诞生。然而,心灵虽然指引双手完成了造型,却无
法向自身解释创作过程中的起源、步骤或媒介。
诗是最快乐、最美好的心灵在最美好、最快乐的时刻留下的记录。
每个人都能感到自己的心中常有转瞬即逝的思想、感情的造访,它们有
时与地点或人物相关,有时只与我们自己的心灵有关。它们总是不期而
至又不辞而别,然而总是无以言喻地使我们的心头升腾起快乐与庄严。
所以,在它们的消逝带来的遗憾和惆怅中,我们依然能感到快乐,这快
乐已融入了我们的本质中。缪斯的到来,仿佛一个更为神圣的天性渗透
到我们自身的天性中,只是它的脚步好似一阵掠过海面的风,当波浪平
静之后,它也消失了踪影,只剩下层层细沙铺满寂静的海滩。这一切以
及类似的情景,只有情感特别细腻、想象力特别丰富的人才能体味到。
处于这种状态下,人的心境容不得任何一种低级粗俗的欲望。在本质上,
美德、爱情、友谊、爱国主义等炽热的感情正是与这些快乐的感情相联
的,只要这些感情存在,自我就只不过是沧海之一粟。诗人不仅是感情
细腻的精灵,而且能够体味到这一切,他们还要饱蘸这来自天国的瞬息
即逝的颜色来渲染他们所体味的一切。一个单词,一个笔触,在写景或
抒情中都会扣向人们沉醉中的心弦,从而在那些曾体验过这些情感的人
们当中,唤醒那沉睡的、冰冷的、埋葬了的往昔的意境。就这样,诗能
使世间一切最美好的事物得到永生。它捕捉到飘入人生阴影中的转眼即
逝的幻像,用语言或形式来点缀它们,然后,把它们送往人间,给人类
带去快乐的喜讯,因为人类正与它们的姐妹们居住在一起——我们之所
以说“居住”,是因为在这些幻象所居留的人类精神的洞穴里,还没找
到通向大千世界的表现之门,诗拯救了降临于人间的神性,使它免遭灭
亡。
诗使万物变得可爱。它使美的东西锦上添花,使畸形的东西变得美
丽;它使狂喜与恐惧、悲伤与快乐、永恒与变幻缔结姻缘;在它柔和的
压力下,势不两立的事物变得彼此相容。它所触及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在它的光芒照耀下,每一种形态都获得一种神奇的同感,变成了它所呼
出的灵气的化身。它是神秘的炼丹术,它能把渗入生命的死亡的毒液变
成可以饮用的仙汁。它揭开了世界平淡无奇的面纱,露出赤裸的酣眠的
美,这美就是世界一切形象的精神。
一切事物都以它们被感知的形式存在着,至少对于感知者是这样。
“心灵是自身的主宰,它能把地狱变为天堂,或者把天堂变为地狱。”①
然而,诗使得束缚我们、使我们受制于偶然的外界印象的符咒失灵了。
无论是展开它自己多彩的想象帷幔,还是揭开挂在万物面前的生命的黑
幕,它都为我们的存在创造了另一种存在。诗使我们成为一个新世界的
居民,在这个新世界里,我们现在的世界只是一片混沌。它再造了一个
我们感知、参与的普通宇宙,它擦拭了我们内在视觉中的一层薄翳,正
是这层薄翳使我们无视人生的神奇瑰伟。它强迫我们去感受我们所知觉
的,去想象我们所认识的东西。在我们心中的宇宙日复一日地失去它往
昔的光彩之时,诗又创造出一个崭新的宇宙。诗证实了塔索的那句大胆
① 《失乐园》中撒旦之语。
的真言:Non meritanomedicreatore, se nonIddiode il Poeta。②
诗人是最高的智慧、快乐、美德与荣誉的创造者,而诗人本身也应
是最快乐、最美好、最睿智、最杰出的。至于诗人的荣誉,让时间来作
出评判吧!人类生活中的其他创造者究竟能否与诗人相媲美,时间会回
答这个问题。如果一个人是诗人,那么他就是最睿智、最快乐、最美好
的,这一点也同样是无可辩驳的。最伟大的诗人一向是最具无暇的德行、
最能高瞻远瞩的人。倘若我们仔细观察他们的生活内幕,会发现他们是
最富足的。若有例外,那么只能是那些才能虽高然而仍居次级的诗人,
这些例外往往只是限制而不是破坏了这一规律。让我们姑且听听流俗的
仲裁,让我们“僭位篡权”,兼容原告、证人、法官、行刑者这些互不
调合的角色于一身,不通过审讯、传证或仪式而作出这样的宣判:那些
“安坐于我们不敢飞到之处”的伟人①,他们的某些动机是应受遣责的。
让我们假设荷马是个醉鬼,维吉尔是个谄谀之徒,贺拉斯是懦夫,塔索
是疯子,培根是挪用公款者,拉斐尔是个浪子,斯宾塞是“桂冠诗人”,
这里我们不引用今天在世的人的名字,因为这样做是不恰当的,然而,
后世对上面所提及的伟大的名字已做出了公正的评判。人们衡量了他们
的欠缺,认为这些轻若微尘。即使他们的罪愆在当时果真“曾经猩红,
那么此刻已洁白如雪”②:在时间这个调停者和赎罪者的血泊中,它们已
被洗涤干净。让我们看一下当前是在怎样的荒谬与混乱中,亦真亦假的
非难、吹毛求疵的罪名怎样被强加到诗和诗人头上,这一切是多么的卑
鄙和可笑,况且诗人们莫须有的罪名原本就无足轻重。还是看一下你自
己的动机吧,不要评判别人,免得你们自己被评判!
诗,如同我们已论述过的,是有别于逻辑学的,其区别在于:诗并
不服从于心灵的主动力量的治辖,它的诞生和再现与人的意识或意志并
没有必然的联系。断言意识或意志是一切心理因果关系的必需条件未免
武断,因为心理作用的后果并不能归因于意识或意志。显而易见,诗意
力量的一再显现,可以使诗人的心灵具有一种秩序与和谐的习惯,它既
与诗意力量自身的性质相联系,又同它对人们心灵产生的影响相关。然
而诗的灵感是时常光顾却又转瞬即逝的,在灵感过去的时候,诗人便成
了一个普通的人,被遗弃在逆流当中,浮沉在别人所有的惯常生活的种
种影响里。由于诗人比常人的感情更加细腻,对于自己或别人的痛苦和
快乐更加敏感,这种敏感的程度也是别人所不知道的。因此,诗人将怀
着别人所没有的热忱去避免痛苦、追求欢乐。这样,诗人容易受到别人
的诽谤,因为别人追求或逃避的目标往往是加以掩饰的,而诗人没有这
样做。
然而,在诗人上述这一疏忽中,没有任何东西是邪恶的,因此,世
人从未对诗人进行过诸如残酷、妒忌、报复、贪婪和纯粹邪恶的欲望之
类的抨击。
(徐文惠 译)
② “除了上帝与诗人,无人配称创造者”。该语为比兰托尼奥?色拉西在他的《塔索生平》中引用。
① 引自《失乐园》第4 章。
② 见《圣经?旧约》中的《以赛亚书》第1 章18 节。
罗曼?罗兰(1866—1944)
法国作家。生于法国中部的克拉姆西。15 岁随父母迁居巴
黎。1889 年从巴黎高等师范学校毕业后到罗马法国考古学校进
修。1895 年获艺术博士学位后在巴黎高等师范学校和巴黎大学
讲授艺术史,并从事文学创作和音乐评论工作。第一次世界大
战期间移居瑞士从事反战活动,拥护十月革命后的苏联。30 年
代与巴比塞一起组织反法西斯群众运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
间,拥护甘地的非暴力主义,受到希特勒的迫害。在沦陷区闭
门著书,直至巴黎光复。主要著作有长篇巨著《约翰?克利斯
多夫》、《母与子》、《哥拉?布勒尼翁》,剧本《狼群》、
《丹东》、《罗伯斯比尔》,传记《贝多芬传》、《托尔斯泰
传》、《米开朗基罗》等。
《贝多芬传》序
我愿证明,凡是行为善良与高尚的人,定能因之而担当患难。
——贝多芬(一八九一年二月一日在维也纳市政府语)
我们周围的空气多沉重。老大的欧罗巴在重浊与腐败的气氛中昏迷
不醒。鄙俗的物质主义镇压着思想,阻挠着政府与个人的行动。社会在
乖巧卑下的自私自利中窒息以死。人类喘不过气来。——打开窗子吧!
让自由的空气重新进来!呼吸一下英雄们的气息。
人生是艰苦的。在不甘于平庸凡俗的人,那是一场无日无夜的斗争,
往往是悲惨的、没有光华的、没有幸福的、在孤独与静寂中展开的斗争。
贫穷、日常的烦虑、沉重与愚蠢的劳作,压在他们身上,无益地消耗着
他们的精力,没有希望,没有一道欢乐之光,大多数还彼此隔离着,连
对患难中的弟兄们一援手的安慰都没有,他们不知道彼此的存在。他们
只能依靠自己;可是有时连最强的人都不免在苦难中磋跌。他们求助,
求一个朋友。
为了援助他们,我才在他们周围集合一般英雄的友人,一般为了善
而受苦的伟大的心灵。这些《名人传》不是向野心家的骄傲申说的,而
是献给受难者的。并且实际上谁又不是受难者呢?让我们把神圣的苦痛
的油膏,献给苦难的人罢!我们在战斗中不是孤军。世界的黑暗,受着
神光烛照。即是今日,在我们近旁,我们也看到闪耀着两朵最纯洁的火
焰,正义与自由:毕加大佐和布尔民族。即使他们不曾把浓密的黑暗一
扫而空,至少他们在一闪之下已给我们指点了大路。跟着他们走罢,跟
着那些散在各个国家、各个时代、孤独奋斗的人走罢。让我们来摧毁时
间的阻隔,使英雄的种族再生。
我称为英雄的,并非以思想或强力称雄的人;而只是靠心灵而伟大
的人。好似他们之中最伟大的一个,就是我们要叙述他的生涯的人所说
的:“除了仁慈以外,我不承认还有什么优越的标记。”没有伟大的品
格,就没有伟大的人,甚至也没有伟大的艺术家,伟大的行动者;所有
的只是些空虚的偶像,匹配一般庸人的:时间会把他们一齐摧毁。成败
又有什么相干?主要是成为伟大,而非显得伟大。
这些传主的生涯,几乎都是一种长期的受难。或是悲惨的命运,把
他们的灵魂在肉体与精神的苦难中磨折,在贫穷与疾病的铁砧上锻炼;
或是,目击同胞受着无名的羞辱与劫难,而生活为之戕害,内心为之碎
裂,他们永远过着磨难的日子;他们固然由于毅力而成为伟大,可是也
由于灾患而成为伟大。所以不幸的人啊!切勿过于怨叹,人类中最优秀
的和你们同在。汲取他们的勇气做我们的养料罢!倘使我们太弱,就把
我们的头枕在他们膝上休息一会罢。他们会安慰我们。在这些神圣的心
灵中,有一股清明的力和强烈的慈爱,像激流一般飞涌出来。甚至毋须
探询他们的作品或倾听他们的声音,就在他们的眼里、他们的行述里,
即可看到生命从没像处于患难时的那么伟大、那么丰满、那么幸福。
在此英勇的队伍内,我把首席给予坚强与纯洁的贝多芬。他在痛苦
中间即曾祝望他的榜样能支持别的受难者,“但愿不幸的人,看到一个
与他同样不幸的遭难者,不顾自然的阻碍,竭尽所能地成为一个不愧为
人的人,而能借以自慰。”经过了多少年超人的斗争与努力,克服了他
的苦难,完成了他所谓“向可怜的人类吹嘘勇气”的大业之后,这位胜
利的普罗米修斯,回答一个向他提及上帝的朋友时说道:“噢,人啊,
你当自助!”
我们对他这句豪语应当有所感悟。依着他的先例,我们应当重新鼓
起对生命、对人类的信仰!
(孙梁 译)
阿?托尔斯泰(1882—1945)
苏联作家。生于萨乌拉的贵族之家。早年就读于彼得堡工
学院。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为战地记者,十月革命后流亡国外。
在高尔基帮助下回到国内。他的创作经历了漫长而复杂的道
路。主要著作有《抒情诗》,童话集《喜鹊的故事》,特写《途
中寄语》,中篇小说《粮食》,自传体小说《尼基塔的童年》,
科幻长篇小说《艾里达》、《加林工程师的双曲线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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