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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一个孩子的宴会 作者:[法]阿纳托尔·法朗士-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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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秋罗和金凤花——她知道,这些花同时也叫做“小鸡仔”。这些漂亮紫色的花儿开在灌木所形成的篱笆上,也叫做爱神的镜子。她把它们采下来,她还摘了些远志的黑穗子、老鹳草和铃兰花——它的那些钟形花朵只要微风轻轻吹一下就可散发出芬芳的香气。卡塔琳妮喜爱各种花儿,因为它们都非常美丽。她喜爱它们还因为它们是那么好看的装饰品。她穿得很朴素,在那一顶棕色的布帽子底下,藏着她那漂亮的头发。她那简单的上衣外面罩着一条格子花的围裙,她脚上穿的是一双木鞋。她除了到本区教堂去参加圣·玛利亚和圣·卡塔琳妮节日以外,从来是不穿华丽的衣服的。但是有些事情女孩们一生下来就知道。她知道,戴上花朵会变得好看一些,漂亮的姑娘在胸前戴一个花束,会显得更漂亮。她有一个想法,觉得她戴上一个比她的脑袋还要大的花束,她一定看起来很俊美。她的想法真是像她的花朵那样明朗和芬芳。有的想法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因为有的语言还不够美丽。那只能用歌调来表达——最活泼、最柔和的调子,最甜美的歌儿。因此卡塔琳妮一边采集花朵,一边就唱起歌来:“我一个人走向树林”和“我的心属于他,我的心属于他”。 
热昂的气质可不是这样。他有另外一条思想路线。一点也不错,他是一个好孩子。他还没有穿过长裤,但是他比他的年龄显得要懂事得多,像他那样喜欢嬉戏的孩子还很不容易见到。他一手抓住姐姐的围裙,为的是怕摔倒;一手挥动他的鞭子,像一个强壮的小厮。他爸爸所雇用的那位马倌,当他牵着马儿到河旁喝完水、在回家的路上遇见自己的情人时,响起的马鞭也决不能比得上他神气。小小的热昂从不会让自己被一些温柔的幻想弄得迷糊。野花引不起他的兴趣。他所梦想的游戏是一些困难的活计。他心里所想的,是那些陷在泥团里的载重车和那些拉车的马儿在他的吆喝和鞭子的响声中扛着轭拖车的情景。 
卡塔琳妮和热昂爬上了草地,朝山上走,来到一座山丘——从这里你可以看到村里的那些烟囱和远处两个教区的教堂尖塔。这时你就可以发现,世界该是一个多么广大的地方!这时卡塔琳妮就可以更好地理解老师所讲给她的一些故事了——从方舟里飞出的鸽子、“希望之乡”的以色列人①和从这个城市游到那个城市的耶稣。 
“咱们在那儿坐一下吧,”她说。 
她坐下来,张开她的手,把她所采摘的那些花朵撒到自己身上。她全身是花,全身充满了香气。不一会儿,蝴蝶儿到来,围着她飞。她把这些花儿仔细地加以挑选,调配它们的色彩,然后把它们编成花冠和花环,她的耳朵上还带上花儿做的坠子。她打扮得完全像牧羊人所崇敬的一个农村“圣洁的圣母”。她那一直在赶着一群想象中的马儿的小弟弟,也被她这一身华丽的打扮所吸引住了。他心里充满了说不尽的崇拜和羡慕。一种宗教的敬畏感渗透了他那整个幼小的灵魂。他站着不动,马鞭从他的手里落到地上。他觉得她被许多可爱的花儿所簇拥着,非常美丽。他想把他的这种感觉用他那柔嫩的、发音不清的语言表达出来,但没有成功。不过她已经猜出了他的意思。小卡塔琳妮是姐姐,姐姐也就是小母亲。她看出了一切,猜到了一切。她有一种神的本能。 
“是的,亲爱的,”卡塔琳妮大声说,“我将为你编一个花环,你看上去将会像一个小小的国王。” 
因此她把白的花、黄的花、红的花编在一起,成为一个花冠。她把它戴在小热昂的头上,他的脸上由于骄傲和高兴泛起了一片红霞。她吻了她的小兄弟,把他双臂举起,然后放在一块大石头上,身上饰满了花。接着她就满怀钦羡地望着他,因为他是那么美丽——而且是她把他打扮得如此美丽的。 
热昂站在这个基座上,自己也知道是很美丽的。这个想法也引起了他对自己深沉的崇敬。他觉得他是某种神圣的人物。他笔直地站着,一动也不动。眼睛睁得圆圆的,嘴唇紧闭,双臂下垂,手掌张开,手指外伸——像一个手车的轮辐一样,他在享受作为一个偶像的那种虔诚的快感。他真的以为他现在就是一个偶像了。他头上是天空,脚下是山林和田野。他就是宇宙的中心。只有他是伟大的,只有他是美丽的。但是卡塔琳妮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她喊: 
“哎呀,瞧你的样子多滑稽,小热昂!瞧你多滑稽!” 
她跑过来,把他的双臂扳到背后,吻他,摇他。那个沉重的花冠从他的鼻子上滑下来了,她又大笑了一阵: 
“哎呀,瞧你的样子多滑稽,小热昂!瞧你多滑稽!” 
对小热昂说来,这可不是好笑的事情。他感到很悲哀,也很惋惜,他奇怪为什么一切消逝得这样快,他已不再是美丽的了。他又走到下边的草地上来,他感到真难过! 
他的花冠现在散开了,被扔到草上,而他,小小的热昂,又变得和普通人没有两样了。是的,他不再是美丽的了。他仍然是一个虎头虎脑的小莽汉。他马上又拾起他的鞭子,赶着他那想象中的、由两匹马儿和两辆载重车所组成的车队,沿着一条老路走去。卡塔琳妮仍在玩弄她的花儿。但是它们有的已经枯萎了。有的则合起花瓣,睡去了。因为花儿像动物一样,也得睡觉呀。瞧!几个钟头以前摘下来的风铃草,现在已经闭起了它紫色的铃形花,躺在把它从生命卡断了的一双小手上睡着了。 
一阵微风吹了过来。卡塔琳妮打了一个寒噤。夜到来了。 
“我饿了。”小热昂说。 
但是卡塔琳妮连给她弟弟的一小片面包也没有。她说: 
“小弟弟,我们回到家里去吧。” 
他们想起了那吊在大烟囱底下一个钩子上的、正冒着汽的白菜汤。卡塔琳妮把花儿都收在一起,抱在怀里,然后牵着小弟弟,一同向回家的路上走来。 
太阳慢慢地坠入红色的西山脚下。燕子向这两个小孩扑过来,它们的翅膀似乎要停止飞动,接触着他们的身体。暮色阵阵加深了。卡塔琳妮和小热昂紧紧地贴在一起。 
在路上,卡塔琳妮把花儿一朵接着一朵地丢掉了。他们可以听到蟋蟀的唧唧声——这声音,在旷野的静寂中,越叫越有劲。他们两人都变得害怕起来,他们在他们那小小的心里感到很悲哀。周围都是他们所熟悉的土地,但是他们最熟悉的东西现在却显得奇怪和神秘莫测。大地对他们说来似乎忽然变得太大、太老了。他们很疲劳,他们开始觉得,也许他们永远也到不了家——妈妈正在那里为全家的人做菜汤。热昂的鞭子没精打采地悬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卡塔琳妮手里最后的一朵花也从她指间滑下去了。她紧抓着热昂的胳膊,谁也不说一句话。 
最后他们终于远远地看到家屋的房顶和在下垂的夜幕中升起向上空的炊烟。于是他们便停止前奔,拍着双手,因为高兴而欢呼起来。卡塔琳妮吻了她的小弟弟,接着他们就拔腿跑起来——他们能跑多快就跑多快。当他们到达村子的时候,在地里劳动的妇女也都回村了。她们向他们道晚安。他们又重新开始呼吸。他们的妈妈正站在门口,头上戴着一顶白帽子,手里拿着一把搅汤的勺子。 
“小家伙,快来吧,快来吧!”她对他们喊。他们倒在她的怀里。当他们走进堂屋的时候,白菜汤已经在桌上冒汽了。卡塔琳妮又打了一个寒噤。她亲眼看见了夜幕降临大地。至于热昂呢,他坐在一张长背椅上,下巴跟餐桌一样齐,正在喝白菜汤。 
①即基督教《圣经》上所谓的“天国”,上帝把它许给以色列人的祖先亚伯拉汗及其后代。 
 
小“水鬼”

  他们是一些当水手的男孩子,不折不扣的小“水鬼”(即水手,特别是有经验的水手)瞧瞧他们的那副样儿:他们把头上的帽子一直拉到耳朵上,为的是当狂风从海上吹来带着浪沫大吼大叫的时候,他们的耳朵不至于被震聋。他们穿着很厚的毛衣来抵御潮湿和寒冷。他们的那些打满了补丁的上衣和裤子都是他们老一代的人穿过的东西。他们身上穿的绝大部分的衣服,都是用他们父亲的遗物缝缝补补地拼成的。他们的灵魂也是不折不扣地从他们的父亲继承下来的:朴素、勇敢、有长期忍受苦难的能耐。从出生的那天起他们就具有一种真诚的、高尚的性格。他们从谁、从哪里获得这种特点呢?是从上帝、从他们的父母、从大海所得来的,大海教给水手们学会勇敢,正视危险。它是一个粗犷而又很和善的教员。 
  这正是为什么我们的这些水手孩子,虽然他们的思想仍很幼稚,但他们的精神却已经是像英勇的老战士了。他们把手肘搁在护海的堤岸上,向外面的大海望去。他们所凝望的不单是划分大海与天空的那条蓝线。对于大海那些温柔的、不断变化的色调或者那些奇形怪状的云块形态,他们的眼睛并不怎么老感到兴趣。当他们向海上了望的时候,他们所想看的是比那浪花的色调和云块的形态更要动人得多的东西:是那些牵涉到人类情感的东西。他们是在凝视那些远离海岸、出去作业的渔舟。它们不久就又会在那远方的水平线上浮现出来,装满龙虾——堆得和船舷一样齐,同时载回来曾在海上作业的伯伯和叔叔、哥哥和父亲。这队小小的渔船。连同它们棕色和白色的船帆,不久就会在大海与上帝的蓝天之间露面。这天的天空是清净无云,海面是风平浪静。正在高涨的潮水慢慢地把这个捕鱼队送到了岸边。但大海却是一个反复无常的老怪物。它以各种形态出现,而且也唱着各种调子的歌。今天白天它乐呵呵地大笑;明天夜里它在泡沫组成的胡须下面发出嘟囔的怨言。那些轻便的船只,虽然牧师在他们出帆时唱过赞美诗为他们祝福,它却毫不留情地把它们弄翻。那些最能干的船长,它却把他们淹死。在那些屋门口,你看到那么多的妇女戴着黑纱,这全都是它那种反复无常的行为所造成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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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莉

小女孩子们总盼望摘到花朵和星星,这是她们的天性。可是星星却摘不下来。星星给小女孩子们的一个教训是,世界总有许多被盼望的东西是永远也不会得到的。有一天,玛莉姑娘到公园里去,来到一个绣球花的花坛旁边。她看到花儿开得那么美丽,就想摘下一朵。可是这不太容易,她用双手一拉,花茎子就被拉断了,她自己也几乎向后倒下去了。当然,摘下了这朵花,她感到很高兴,也很骄傲。可是,这却被她的保姆瞧见了。她跑过去,抓住玛莉姑娘的手臂,责骂她,给她罚站,要她反省——不是罚她站在一个小黑房里,而是站在一棵栗树旁边,在一把庞大的日本阳伞下面。 
玛莉姑娘在那下面坐着深思,感到惊奇,也迷惑不解。她一只手拿着那朵花,阳伞在她周围散出一个发亮的光圈,她看上去像是从海外远来的一尊偶像。 
保姆告诉她:“玛莉,不准你把花放进你的嘴里。我告诉你不要这样做,如果你不听,小狗多多就会咬掉你的耳朵。” 
这个小小的罪犯,一声不响地坐在那个光辉的华盖下面,只有向周围东张西望——望望天,望望地。她所望见的是一个广大的世界——相当广大,而且很美丽,足够她好一阵子感到兴趣。可是这一切对她所引起的兴趣还是比不上那朵绣球花。她心里想:“这是一朵花,它一定很香。”于是她把鼻子伸到那朵红而带蓝的绣球上。她闻了又闻,可是闻不出任何香气。她是一个不太会闻香的人:不久以前,她闻玫瑰花的时候,不是向它吸,而是向它吹。对于这,你可不要笑她,一个人不能一下子就把一切东西学会的。此外,即使她的嗅觉是和她的妈妈一样锐敏,在现在这种场合下,她也不能有所作为,因为绣球花没有香气。这也是为什么不管它是多么好看,我们很快就会对它感到腻了。不过玛莉姑娘又有了另一种想法:“这朵花——也许它是糖做的。”于是她便大张着嘴想把这朵花送进她的嘴唇里去…… 
忽然,汪汪!她的小狗来了。这是多多。它从绣球花花坛那边冲过来,直到玛莉小姐面前才停下步子,它的耳朵竖着,它的一对锐利的小圆眼睛死盯着她。 
 
勇敢

  露薏莎和佛列德里克正在村路上向学校走去。太阳正在兴高采烈地射出光辉。这两个小孩也在唱着歌。他们唱得像夜莺一样轻松。他们唱的是他们的祖母还是女孩子的时候所唱的一支歌——他们孩子的孩子有一天也会唱的一支歌。歌儿是柔嫩的花朵,永远也不会消亡,他们从这片嘴唇飞向那片嘴唇——自古到今都是如此。嘴唇会变得萎枯,变得沉没,但是歌儿永远会有生命。当男子都是牧羊人的时候,当女子都是牧羊女的时候,有些歌儿就已经唱起来了,一直传到现在。这也就是为什么它们所叙述的全是一些关于羊和狼的事情。 
  露薏莎和佛列德里克在唱歌。他们的嘴儿像花儿一样圆,他们的声音回旋在早晨的空气中,听起来既锐、又脆、又清。不过,请听!佛列德里克的声忽然在他的喉咙里哽住了。 
  什么看不见的力量在这个孩子的嘴唇上把调子扼杀了呢?是“恐惧”。每天,他几乎像命运一样准确,总要在村子的尽头碰上村里屠夫的那只狗儿,他每天一见到它,心就好象是停止了跳动,他的双腿就开始发抖。但是屠夫的狗儿并没有向他扑过来,连扑的架势也没有。它安安静静地坐在它主人的店门口。但它是一条黑狗,它那对充血的眼睛也喜欢盯着人,它还喜欢露出一排锐利的白牙齿。它的样子确实怕人。此外,它还是蹲在一堆烂肉、内脏和一切可怕的东西中间——这使得它的那副样子更是吓人。当然这不能怪它,它——屠夫的狗儿!因此佛列德里克一看见它蹲在店门口,就按照他平时看见成年人对付脾气暴躁的恶狗的那种办法,捡起一块石头。这头狗儿也就偷偷地贴着对面的那座墙溜走了。 
  这次佛列德里克就是这样应付这个局面的,露薏莎不禁对他笑了。 
  她不像一般幸灾乐祸的人那样,对他发表一通挖苦的评论。不,她什么话也没有说;她只是不停地唱着歌。不过她把歌声变换了一下,她开始用一种讽刺的调子唱,弄得佛列德里克满脸通红,一直红到耳根子。他不禁万感交集,他的小脑袋里一片混乱。他认识到了,我们对于羞耻的害怕应该更甚于危险。他开始对于“害怕”感到害怕起来。 
  就这样,从此每次放学以后,他一瞧见屠夫的那只恶狗,就大摇大摆地走过去。这倒使这只狗儿感到惊愕起来了。 
  历史补充了一个细节:他每次这样做的时候总要瞟露薏莎几眼,看她是否在旁观察。人们说,世上如果没有妇人和少女,男子也许就不会那么勇敢了。这倒也是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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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塔琳妮的“招待会”

  五点钟,卡塔琳妮姑娘要给她的木偶开一个“家庭招待会”。这是她的“节目”。木偶们是不会说话的。小妖精让他们会做出微笑,但却不赐予他们说话的功能。他拒绝这样作是为了公共利益:如果木偶们会讲话,那么我们什么也听不着,只能听他们讲了。虽然如此,这并不是说没有人谈话。卡塔琳妮代她的客人谈话,也代她自己讲话。她自己发问,自己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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