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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测量世界-丹尼尔[1].克尔曼-第7章

小说: 测量世界-丹尼尔[1].克尔曼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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块台布上。从那以后他不再离开住房。白天变成晚上,晚上变成黑夜,黑夜在凌晨吸满苍白的光线,直到又一个白天开始,好像这是理所当然似的。可事情并非如此,死亡会来得更快,他必须赶紧工作。有时巴特尔斯过来,带来饭菜。有时他母亲来。她摸摸他的头,以爱意朦胧的目光看着他,当他亲她的脸时,她高兴得脸色绯红。然后仆人过来问他工作时需不需要帮助,但见到他的目光异常,便尴尬地嘀咕着走开。凯斯滕纳、利希滕贝格、比特纳和公爵秘书寄来信,他一封也不读。他两次拉肚子,三次牙痛,一天夜里绞痛得那样厉害,他以为这下完了,上帝不允许了,这就要结束了。第二天夜里他突然觉得科学、他的工作、他整个的生活陌生而多余,因为他没有朋友,除了他的母亲,没有一个他对他们有点价值的人。可这也像所有的事情一样过去了。一个雨天,他完成了。他放下鹅毛笔,不停地擤鼻涕,揉额头。对过去几个月的回忆,所有那些斗争、决定和思考都已经远去了。那个转眼就已经不复存在的人经历了这一切。他面前放着手稿,是另一个人留下的,写得密密麻麻的数百页。他翻看着,问自己怎么能做出来的。他回忆不起什么灵感、火花。只有工作。印刷费用必须向巴特尔斯借钱,他本人几乎身无分文。后来,当他想将打印好的书页再阅读校订一次时,出现了麻烦:书商那个傻瓜根本不理解他写的是什么。齐默尔曼写信给公爵,公爵又掏出一点钱,《算术研究》总算可以出版了。他二十岁出头,他的毕生事业完成了。他知道:不管他还能有多长时间,他再也做不出相似的成就了。他在一封信里向约汉娜求婚,遭到了拒绝。这同她毫无关系,她写道,她只是怀疑是否有人能忍受得了在他身边的生活。她怀疑他像地球从太阳、大海从河流那里一样从他周围的人们那里吸取生命和力量,在他的身旁注定了要成为气泡和一种半真半假的幽灵生活。他点头。他正是这么决定的,尽管没指望有这么好的理由。现在只缺少一样了。旅行真可怕。他的母亲在告别时痛哭流涕,好像他是要去中国似的,后来,虽然他下了决心不哭,他还是哭了。马车滚动起来,一开始上面坐满臭哄哄的人,一个女人连壳吃着生鸡蛋,一个男人不停地开玩笑,渎神的玩笑,但就是不好笑。

  数字(5)

  高斯试图不理睬这一切,阅读最新版的《促进地球和天空学的每月通信》。在天文学家皮亚齐的望远镜里,有几天夜里出现了一颗幽灵行星,还没来得及确定它的轨道,就又消失了。也许是个错误,但也可能是一颗介于内围行星和外围行星之间的行星。但高斯很快就不得不放开那本杂志,因为太阳沉落,马车晃得太厉害,那个吃蛋的女人在越过他的肩偷看。他闭上眼睛。有一阵子他看到了行军的士兵,然后是地平线上延伸的磁线,然后是约汉娜,后来他醒了。清晨,天空灰蒙蒙,下着雨,夜晚尚未结束。其他的日日夜夜还会到来,总共十一天和二十二个夜晚,几乎不可想象。旅行多可怕呀!当他到达科尼斯贝格时,疲累、背痛和无聊几乎使他失去知觉。他没钱住客栈,于是他立即前往大学,向一位目光痴呆的看门人问路。跟这里的所有人一样,那人也讲一口古怪的方言,街道看起来陌生,店铺挂着看不懂的招牌,小酒馆的饭闻起来不像饭。他还从未离开家这么远过。他终于找到了那个地址。他敲门,等了很长时间之后,一位满身灰尘的老人为他打开门,还没等高斯自我介绍,就说主人不接待客人。高斯想解释他是谁、他从哪儿来。主人,那个仆人重复道,不接待。他自己在这里工作的时间要比别人以为的长,他还从没有违背过吩咐。高斯掏出齐默尔曼、凯斯特纳、利希滕贝格和普法夫的推荐信。他坚持送上这些信函!仆人没有回答。他将那些纸拿反了,看都没看它们一眼。他一定要,高斯重复道。他可以想象主人家来客很多,有必要保护自己。可是,他不得不再次强调,他不是随便什么人。仆人考虑着。他的嘴唇默默地动着,好像他不知怎么办似的。哎呀呀,最后他呢喃道,走进去,让门开着。高斯踌躇地跟着他穿过短而黑的门厅进入一个小房间。他的眼睛过了一会儿才适应了那幽暗,看到一扇拉着窗帘的窗户、一张桌子、一张沙发椅和椅子里那个裹着羊毛被、一动不动的侏儒:肿胀的嘴唇,前突的额头,一只锋利、尖细的鼻子。半睁的眼睛没有向他转过来。空气如此浑浊,让人简直无法呼吸。他沙哑着声音问这是否就是教授。仆人说不是他是谁。他走向沙发椅,双手哆嗦着取出一本《算术研究》,他在首页上题写了几句崇拜和感谢的话。他将书递给那位侏儒,对方没有伸手。仆人低声请他将书放在桌上。他低声解释了他的事情。他说他还有些他还没能告诉过任何人的想法。也就是说,他觉得,欧底里德的空间不像纯理智的批评界认为的,是我们的世界观自己的形式,是规定了各种可能的经验的形式,而更多是一种虚构,一个美丽的梦。真相很神秘:两根平行线永远不会接触的原理从未得到过证明,无论是欧底里德,还是其他什么人都没有证明过。可他根本不是人们一直以为的那样,显而易见!他,高斯,现在猜测,这个原理不正确。也许根本就没有平行线。也许空间也允许,如果有一根线和它旁边的一个点,穿过这个点划出无数不同的平行线。只有一点是肯定的:空间是不平的、弯曲的、很奇怪的。头一回讲出所有这些内容,让人很舒服。单词来得越来越快,句子水到渠成。这不是思想游戏!比如他认为……他走向窗户,但小矮人的一声惊叫让他停下了。他认为,一个足够大的三角形,绷在那外面的三颗星星之间,如果准确测量,会得出同期望的180度不同的角度,即为环体。当他打着手势抬起头时,他发现了屋顶上的蜘蛛网,许多层,零乱地交织在一起。有一天将会进行这种测量的!但这还需要很长时间,眼下他想听听唯一一位不认为他发疯、肯定理解他的人的意见。这个比其他任何人都更多地教给世界空间和时间知识的人的意见。他蹲下来,让他的脸和那个小矮人的脸位于同样的高度。他等候着。小眼睛直盯着他。香肠,康德说道。您说什么?兔子应该买香肠,康德说道。香肠和星星。他也应该买。高斯站起来。文明没有彻底抛弃我,康德说道。先生们!一滴口水流过他的下巴。主人累了,仆人说道。高斯点点头。他们走出去,仆人默默地鞠躬告别。高斯很想给他点钱,可他自己也身无分文。他远远地听到低沉男声的歌唱。监狱合唱团,仆人说道。它一直干扰着主人。在马车里,夹在一位牧师和一个绝望地想找人交谈的胖少尉之间,他第三次阅读有关神秘行星的文章。当然可以计算它的轨道!只需在使用近似法时以椭圆而不是以圆形为出发点,然后做得比那些傻瓜灵活一点就行了。工作几天,然后就可以预言它何时又会在何处重新出现。当少尉问他对西、法联盟的看法时,他无言以答。他是不是认为,上尉问道,这将是奥地利的结束?他耸耸肩。还有那个波拿巴!请问他是谁,他问道。

  数字(6)

  回到不伦瑞克后他给约汉娜写了第二封求婚信。然后他从化学研究室的毒品柜里取出一小瓶箭毒。某位研究人员不久前将它连同收集的植物、石头和写得满满的纸张从海外寄了过来,从此它就放在那里,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处理它。据说很小的一滴就能致命。人家会告诉他母亲:那是心肌衰竭,没有任何预兆,无法阻止,上帝的意志。他从街上叫来一名信使,封好信,用他最后的钱支付了费用。然后他盯着窗外等候。他打开瓶塞。那液体无味。他会犹豫吗?有可能。这种事情在真正尝试之前谁也说不清。但他一点不害怕,这让他吃惊。信使会带来母亲的拒绝,那样他的死亡将是游戏中新的一步棋。他是被派到这个世界的,带着一种人类的一切几乎都做不到的智商,派到这个每种行为都还困难、费劲和肮脏的时代里。这是人家想取笑他的理由。是否还有另一种可能?现在,由于作品已经写完,只剩下平庸的几年了,以不光彩的方式谋生,妥协,害怕和生气,新的妥协,肉体和心灵的痛楚,以及各种能力的慢慢萎缩,直至年老体迈。不!传来敲门声。一个根本不像他的声音的声音叫道:进来!信使来了,将一张纸条塞进他手里,厚着脸皮等小费。他终于在柜子最下格抽屉里找到一枚硬币。信使将它抛向空中,转了半圈,从背后接住了。转眼就见他跑进对面的胡同了。他想到末日审判。他不相信会有这种东西。被告可以为自己辩护,有些反问会让上帝不舒服。昆虫,污物,疼痛。无法实现的一切。就连时间和空间也被草率对待了。如果将他送上法庭,他打算讲几件事。他双手麻木地拆开约汉娜的信,将它放到一旁,伸手去抓小瓶子。他突然感觉他忽视了什么东西。他思索。某种出乎意外的事情发生了。他关上瓶子,更仔细地思考,还是想不起来。后来他才明白,他读到的是一封准婚信。

  河流(1)

  加拉加斯的三天很快就过去了。他们不得不在没有向导的情况下攀登西拉山,因为事实表明当地没有人到过双峰山。很快,邦普朗的鼻子流血不止,他们最昂贵的气压计掉下山摔碎了。快到山顶时他们发现了贝壳化石。奇怪,洪堡说道,水绝不可能涨到这么高,这只能说明这是地壳的向上折叠,说明了力量来自地心。在山顶,他们遭到一群长毛蜂的骚扰。邦普朗趴在地上,洪堡挺立着,手拿六分仪、目镜遮住盯满昆虫的脸。它们从他的额头、鼻子、下巴上爬过,钻进他的衣领。总督警告过他:最重要的是纹丝不动。不要呼吸。耐心等待。邦普朗询问,他能不能重新抬起头来。洪堡嘴唇动都没动,说最好不要。一刻钟后那些动物离开他们,嗡嗡飞向夕阳,变成一团黑云。洪堡承认,要他保持安静不容易。有一两回他几乎喊叫起来。他坐下去按摩额头。他的神经不如从前了。告别时在加拉加斯的剧院里为他们举办了一场露天音乐会。格鲁克的和弦乐音飞升入黑暗,夜空杳渺,星辰密布,邦普朗热泪盈眶。他不明白,洪堡低语道,音乐从没怎么打动过他。他们骑着骡子向奥里诺科河方向出发。首都周围是辽阔的平原,数千英里远,没有树、灌木或丘陵。颜色淡得他们觉得好像是走在一块发光的镜面上,地面是他们的影子,头顶是空旷的天空,或者他们是另一个世界的两颗生命的投影。某个时候邦普朗问他们是不是还活着。他也不知道,洪堡说道,可不管怎样,除了继续往前他们还能怎么办呢?当他们第一次重新看到树木、沼泽和草地时,他们再也不知道他们出发到现在已经多久了。洪堡很难辨读他的两只天文钟,他不再习惯时间了。出现了小屋,有人向他们走来,直到多次打听过日期之后,他们才最终相信,他们上路仅两个星期。在卡拉沃索他们遇到一位老人,他还从没离开过这座村庄。但他有一座实验室:杯子和瓶子,测量地震、空气湿度和磁性的金属仪器。还有一台原始的机器,当你在它附近撒谎或讲愚蠢的东西时,它的指针就会偏转。是一种叮口当 作响的装置,相对转动的十二只小轮子之间冒出明亮的火花。是他发现了这种神秘力量,老人叫道。他因此成了伟大的研究家!毫无疑问,洪堡回答道,可是——邦普朗捅捅他的腰。老人将摇柄转得更快了,火花越来越大声地噼啪作响,他们紧张得头发竖起来。了不起,洪堡说道,但这种现象叫做电流,是全世界都知道的。他自己也带有一些能产生相同效果的东西,而且要强烈许多。他拿出莱顿瓶,演示如何摩擦毛皮,生成发丝一样细的纷飞的火花来。老人沉默地挠挠下巴。洪堡拍拍他的肩,祝他继续有好运。邦普朗想塞给老人钱,可他分文不接受。他说他还不知道人类已经进步到这种程度了。当然,邦普朗说道。老人擤擤鼻涕,重复道,这他还不知道。直到他们都快不见了,他们还看到他躬身站在门口目送他们。他们来到一座池塘边。邦普朗脱掉衣服,下水,犹豫,呻吟,趴下去。水里游动着导电的鳗鱼。三天后洪堡用麻木的手记下了他们的调查。那些动物能没有动静地承受电击。电击不生成火花,电表上没有任何显示,磁针也不偏转,一句话,除了他施与的疼痛,没有什么能看出电击来。如果用两只手抓住鳗鱼或将它捏在一只手里,另一只手里拿一根金属,效果就增强。当两人双手相握,仅一人接触那动物时,也是这样。这种情况下两人同时感觉到电击,强度相同。只有鳗鱼的正面是危险的,鳗鱼本身对自身的放电是免疫的。那疼痛巨大无比:强烈得让人不明白自己遭遇了什么。它完全化为了麻木、糊涂、晕眩,你慢慢地才会意识到,在回忆里越来越强烈;它让你觉得是某种更多属于外界而非属于自身的东西。他们满意地继续旅行,多么幸运啊,洪堡一再说道,多好的恩赐啊!邦普朗一跛一跛地,他的双手没有感觉。几天后,当洪堡闭上眼睛时,他的眼前还是火花飞舞。他的膝好长时间像老人的膝盖一样僵硬。他们在茂盛的野草里发现一个失去知觉的女孩,她大概才十三岁,衣衫褴褛。邦普朗将药滴进她嘴里,她吐出,咳嗽,开始喊叫。

  河流(2)

  当他安慰地劝说她时,洪堡不耐烦地来回踱步,她低声哭起来。一定有人对她做了可怕的事情!怎么回事?洪堡问道。邦普朗盯视他良久。不管怎么样,洪堡说道,他们必须继续前进。邦普朗拿给她水,她匆忙喝起来。她不想吃东西。他扶她起来。她毫无感激的表示,挣脱身跑走了。估计是炎热,洪堡说道。孩子会迷路,晕倒。邦普朗看了看他,然后说道:是的,估计是。他们在圣费尔南多城里卖掉他们的骡子,购买了一艘带木屋的宽帆船,以及一个月的食品和性能可靠的枪支。洪堡打听熟悉那条河流的人。人家让他去找四名坐在一家小酒馆门外的男子。一人头戴一顶大礼帽,另一个嘴角衔着一根苇管,第三个身上挂着许多黄铜饰品,第四位皮肤白皙,神情傲慢,一声不吭。洪堡问他们认不认识奥里诺科河和亚马逊河之间的运河。当然,戴大礼帽的那人回答道。戴首饰的说他在河上行过船。戴大礼帽的说他也行驶过,可这条运河这存在,统统是谣传。洪堡困惑地沉默着。然后他说道,不管怎样,他想测量这条运河,他需要有经验的舵手。戴大礼帽的问有什么报酬。钱和知识。第三个人伸出两根手指从嘴里取下苇管,说道,钱,比知识好。好得多,戴大礼帽的说道,另外,生命它妈的很短暂,干嘛要去拿它冒险?因为它短暂,邦普朗说道。那四人彼此看看,然后望着洪堡。戴大礼帽的那人说,他们叫做卡洛斯、加夫列尔、马里奥和胡利奥,他们很优秀,但不便宜。行,洪堡说道。去客栈的途中一条毛发蓬乱的狗尾随在他身后。洪堡停下脚步,那狗走近来,拿鼻子顶他的鞋。当洪堡挠它的耳后时,它打个呃,幸福得咕咕叫,退回去,对着邦普朗汪汪狂吠。洪堡说他喜欢它。它显然没有主人,他要带上它。船太小,邦普朗说道。这狗咬人,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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