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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幸福-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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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去,老揣的语气那么的强硬。我们和他讲道理,必须现在就去,一定能说服他。 
  他的信心又一次感染了我。 
  我们来到父亲居住的酒店,他的房间没人。我和老揣靠在走廊的墙上各怀心事地等着他回来。等了很久很久。 
  他会不会去小姨那儿了?我猜测着。 
  这样吧,他边想边说。我去小姨那儿看看,你在这儿等着,这样如果他回来看到你心里会静一些,但如果在小姨那儿看到我起码还有第三个人在,好吗? 
  我点点头,告诉他小姨的住址。 
  他还是那样用力地拥住我,我们一定能把这个问题解决,就在今天晚上,他在我耳边说着。就当这是对我们的又一次考验吧。 
  五十年以后我们肯定笑自己现在特别傻,我流着泪笑着说。 
  肯定的,他同意。隔着肌肤和衣服我可以感到他的心脏和我相同频率的跳动,像最初的那个晚上一样,他的呼吸在耳畔与我的相融为一,他的触摸坚实而又轻柔,他的眼睛看到我能看到的希望。我们的肉体为彼此而造,心灵为彼此而造,目光为彼此而造,声音为彼此而造。我们辗转五湖四海,我们浪迹天涯,我们花了许多时间经历了许多磨难为的是不停向那个长城上的烽火台奔去,因为我们为彼此而造。 
  他松开我,低头吻着我左手上的红线圈,然后摸摸我的头,走了。 走出几步后,他回头对我挥了挥手。转身的瞬间,他那醒目的侧面再次震撼了我,那个瞬间就这样被刻在了我的脑海中。 
  父亲很晚很晚才回来。他喝了很多酒,既不说话也不听我说。我筋疲力尽地扶他躺下睡好,想着这样也好明天再来之类的话,回了家。 
  不知道老揣和父亲有没有碰上,我只记得自己这样想着趴到床上等他,等着等着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醒来时老揣不在身边。他一夜都没回来过。 
  我冲下楼给小姨家打电话,没人接。再打给父亲,也没人接。我回到楼上想喝一杯水却咽都咽不下去。在一种强烈的不祥的预感中,我再次冲出门。 
  小姨家没有人。父亲的房间没有人。老揣的四合院没有人。Starry Night没有人。我感到这座城市中和我相关的人们全部随着老揣的失踪蒸发了,只有我自己站在拥挤的陌生人当中,不知该去哪里。 
  于是我回到家。老揣可能是出去买东西了,我这样告诉自己,在沙发上坐下。脚边碎裂的玻璃杯在抗议着它没有被打扫干净的事实,我听到了也不理它。就这样一直坐到了天黑。 
  终于,有人敲门了。 
  我狂喜着奔到门口,身上的肌肤膨胀到极限,等待着那个熟悉的怀抱的挤压。一句高声的惊呼在喉咙口做起跑状,随时准备着把一长串埋怨释放出来,告诉对方这是我们认识以来无缘无故分别的最长时间,告诉他不论发生任何事也永远不许离开我。我的两只手臂按照老揣身体的高和宽的尺寸量身订做般地敞开着。 
  门开了,我的两只手臂硬生生地互相拦住了,收了回来。 
  是父亲。 
  蓬蓬,他走到沙发边看着我坐下说,出事儿了。 
  吸气,呼气,吸气,呼气,我反复地默默命令着自己,两只交握的手被彼此掐得生疼。 
  小姨,自杀了。 
  我跳起来的同时心中某种悬着的东西放下了。不是老揣,不是老揣。可是小姨,像妈妈一样的小姨呀。 
  她已经被抢救过来了,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 
  我呆呆地听着,像听一个和我没有关系的故事,好象故事的主角不是我的小姨。怎么能呢,活生生的喜欢录下自己想法的温柔的有着和妈妈相同血液的小姨。 
  Why?Why?我问着父亲。 
  她,父亲喘了一大口气才说下去。医院检查出她体内有精液,他们认为是强奸,父亲用双手抱住头低声说着。   
  幸福二十五(2)   
  他后面的话我没听到,只有那两个触目惊心的字眼在耳中回放。强奸。 
  是谁?我的声音开始发抖。 
  父亲抬起通红的双眼望着我,没说话。 
  不可能的,我呢喃着。这不可能。 蓬蓬啊,父亲眼里噙着泪说,该清醒了。唉,都怪我,都怪我让你从小……他说不下去了。 
  这不可能,我重复着。他现在人在哪里?我问。 
  父亲摇头。医院在等着听我的意见看要不要当做强奸案报警,他还算有良心把小姨送进医院守了一夜,一大早我赶去的时候他已经走了。我就猜他肯定不敢回这儿来。 
  是他叫你去医院的? 
  是。 
  他怎么跟你说的? 
  小姨在医院,你快来。 
  那他能去哪儿呢?为什么不回来呢?我自言自语地问着。 
  扈蓬!父亲吼起来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糊涂呢?他骗了你这么长时间!父亲粗声地喘着气。我听见他抽自己耳光的声音。 
  爸你干什么!我冲过去拦住他。 
  都怪我没能照顾好你们!让你被人欺侮!他凄声叫着。 
  他没有欺侮我,没有骗我。没有欺侮我,他。 
  他不是对你做过同样的事,在长城上!你还能和他这样来往,蓬蓬呀,你怎么这么糊涂哪! 
  这句话把我从头顶到脚底逐个关节冷冻成冰,我硬邦邦地向后跌坐在地上。我的心飞速地向下沉着,沉向无底的黑暗,周围没有优美的声音,没有旖旎的风景,没有温暖的怀抱,没有幸福的星光,没有谷物的芬芳,没有温柔的支撑,没有生命、没有意识、没有真实、没有道理、没有梦想、没有理解、没有希望、没有爱。只是无尽的黑暗。冰茬在眼前飞舞,有点星空的绚烂却尖利冷酷,它们刺入我的身体令我痛彻骨髓。我的头发、额头、眉毛、眼睛、鼻子、嘴唇,我的脖子、肩膀、乳房、小腹、大腿、脚趾,全部被蒙上一层厚厚的冰霜,那些曾经烫在上面的火热的唇印在寒冷中结成一个个坑坑洼洼的丑陋的疮疤,它们醒目而又残酷,让我无法舍弃却永远无法信任。然后,有人用小锤子在我身上轻轻敲落,于是我碎了,每一片自己载着一些记忆粉碎在我的面前。   
  幸福二十六(1)   
  父亲紧张的工作并没有因为这些事情的发生而中断,只有我一刻不停地守护着小姨,和她说话,给她唱歌。父亲对于长城上发生的事情的了解一定来自于她,这使我第一次意识到小姨对那件事的看法。我也猛地发现,她的态度原来对我如此重要。通过父亲的嘴讲出这件事让我对自己感到陌生,我难道真的是丧失了理智度过着那段和老揣在一起的日子?我们荒诞的开端为什么会演化出后来的情节?在当时我为什么没有报警,为什么没有求助于他人,为什么一而再地相信着他? 
  是因为爱,我想。 
  为什么爱呢? 
  爱,没有原因。 
  于是我又回到原点,原地踏步着。只有一点不同了。他对小姨的行为让我难以置信却又毫不怀疑,我从没觉得事情可能有其他的什么解释,我从心底接受了这件事是他干的的事实,我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事实我会那么容易地相信和接受。而这个事实让我无法容忍。这是没有理性、没有道德的行为,这让他在我的心里骤然地遥远起来。这种遥远使我惊傈,它仿佛给从前的画面和情感罩上了一张肮脏的蚊帐,我困在里面,什么都看不清了。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再出现,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换了一个地方开始对其他的女人做着同样的事情。我不知道他是否以此为人生最大的乐趣。我不知道我对他算是什么,也许是缠在手指上的一根红线?我开始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只知道我跪下求我的父亲不要报警,我求他给我和小姨安静。我告诉他,我的心已经死掉了。 
  那最好别让他在我面前出现,父亲同意了。 
  可老揣还是出现了。 
  在医院的走廊里我看见了他。那一刻我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有多久了呢,我们没见面?半个月?一个星期?两天? 
  蓬蓬,他向我走来,整个人那么清爽,柔和的笑容在眼角悄悄皱出褶来。小姨怎么样了?他问。 
  我奇怪地看着他,看着他像没发生任何事那样关心着小姨。还那样,我没有表情地说。 
  你昨天没回家,他说。 
  哦,昨天。这一切发生只有一天吗?我只是点点头。 
  你爸都跟你说了?他又问。 
  说了,我还是点头。 
  那就好,他仿佛松了一口气。你爸心情肯定也特别糟糕,他一定要我给他两天时间慢慢跟你说,所以前天我去树根那儿呆了一天,回来找不见你我想你肯定在这儿。别太难过了,反正我们现在能在一起了,他说着伸出手握住我的手,脸上还带着那抹安祥的笑。我立刻像被电流击中一样往后退了一步,心里被他的笑冻得发抖。天知道,一个人做出这样可怕的事情之后,怎么还能笑得如此安心!老揣看着我,目光里有些疑惑,不过他还是说,我跟你一起陪小姨吧,说着就要走进小姨的病房。我猛地拦在了病房门前。 
  他的表情惊讶得纯粹。你怎么了?他问。 
  你还想干吗?我冷冷地问。 
  这种冰冷显然让他呆住了,不干吗呀,他说。 
  那请你走吧,我们不想见到你。 
  你怎么啦蓬蓬,老揣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了。 
  可太迟了。我忍着眼泪对他说,是啊,你认为这什么都不算,它平常得像我们在长城上发生的事一样,可惜小姨不是我,不是我这个荒唐可笑鬼迷了心窍的傻丫头!你让我觉得自己很脏! 
  他听着我的话,眼神冷了下去。我们就这么不堪一击吗,他嘟囔着。 
  我根本不想听他的话。为了表达我的这种决心,我一把扯断左手无名指上的红线圈,用力解脱着它对我的缠绕。在我把线绳丢到地上的时候,我听到了碎裂的声音,它和我生命里频繁出现的其他碎裂连成一片,我已经完全失去了对它研究的力气。我转身进了病房,重重地把门关上。 
  泪眼朦胧中,我竟然看到有一张纸从门缝里塞了进来。上面写着:扈蓬,我现在不会对你解释。请你仔细想一想最近发生的一切,我们都花一些时间好好想想,好吗?给我们一周的时间,可以吗?一周后的今天,我在石桥下等你。我会一直等到你来,我相信你。   
  幸福二十六(2)   
  可我根本无法相信你,我在心里默默地说着,也许我从来就没能够真正地相信你。 
  我一下下地用力地把纸撕得粉碎,然后又不甘心似的找出打火机,逐片把它们烧成灰烬。这些把戏对我不再管用了,我顽强地想着。可心里却非常痛非常痛非常非常痛。 
  那种痛让我想起刚上小学时有一次在学校表演节目,我当时要穿一条小短裙上台,可我的膝盖上刚好磕破了一大块,正在结痂,皮肤非常难看。我把这个顾虑告诉一个小朋友,她就拉着我到水龙头下使劲冲那块硬痂,然后她用手把它一点点地撕了下来。那种皮肉分离的痛楚让我一辈子也忘不了。原本粘连着长到一起的被活生生地扯开,一片模糊的血与肉暴露着伤害的真相。那个伤口后来发了炎,我一个人躺在寄宿学校的床上高烧不止,没能参加演出。 
  四天后小姨醒了,对着狂喜的我她说想吃荔枝。我开了她的玩笑,好像说她以为自己是杨贵妃哪,她也笑。我于是跑出去买荔枝,还在小卖部打了个电话哭着告诉父亲这个好消息。回来时护士告诉我小姨去世了,就在几分钟前。真是不巧,正好你出去,护士惋惜地对我说。 
  我整个人呆住了,久久地站在那里。 
  一整天,我都恍恍惚惚的,买了花赶来的父亲怔在病房门口我过了好久才发现,发现了也没和他说什么。 
  人怎么这么容易就死了呢?我不断地想着。怎么这么容易就不见了不见了去哪儿了小姨选择了死亡死亡会让她感到幸福吗她现在是不是在哪里幸福着呢可我怎么这么伤心我是不是应该为她感到快乐呢? 
  医院需要一些小姨的证件办手续,她的死变成了一件具体的要处理的事,这让我觉得很荒唐。但我还是找出了她衣服口袋里的钥匙,来到了她家。进门后我在那里站了很久,小姨的家和她的人一样,简单、低调,但透出一股生活的温馨。她养了很多花草,都长得娇嫩可爱。她把屋子收拾得一尘不染,书架上是包罗万象的书籍,冰箱里有各种食物。这显然是一个热爱生活热爱生命的人啊!可生命热爱她吗? 
  在她的床头柜上我发现了小姨的小型录放机,和她买给我的那台一模一样。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PLAY键。我太想听到她的声音、她的想法,虽然我认为打扰她的隐私是不应该的。 
  我自己就一直这样,我似乎听到小姨说着。把我想到的事情,想听的声音,重要的声音都录在这里。 
  那你也会录别人的对话吗,我听见自己问。 
  偶尔吧,她说,在非常特别的时候。 
  没有想到的是,我竟然听到了我和老揣订婚那个晚上发生的事情。 
  根据听到的对话,我在大脑里整理出故事的来龙去脉。我责怪自己从来没有仔细想过小姨终生未嫁的原因,我又怎么会想到呢?原来,小姨一直是爱着父亲的,我的父亲,她的老师,她姐姐的丈夫。 
  录音带中记录的是他们俩那晚的对话。小姨先是劝着父亲不要生气,然后开导他理解我们的爱情。父亲问起我们相识的经过,小姨如实地说了,说得很简单但也十分明确。她又给他讲了我和老揣之间发生过的一些事情,他们让我非常感动,小姨说。他们是真的相爱的。 
  父亲还是坚持他一贯的态度,爱有什么用?你怎么能支持他们这种没有理智的荒唐行为?那家伙是个罪犯,无论如何我不允许他们在一起! 
  于是小姨提到了她对他的爱。爱就是荒唐的,没有原因没有理智的,她说。我从第一次坐在你的课堂上就爱上了你,之后发生了这么多事过了这么多年,我看到你的好你的坏,可它一点也没变。为了这份爱我没有过男人也没有什么奢望,我只要能看着你就觉得很幸福。 
  父亲沉默了好一阵子。你这样做是愚蠢的,他终于说。蠢,他强调着。 
  为了这句话我痛恨父亲。它打破了小姨多年来堆积的一线希望,是最残忍的最锋利的刺刀,给小姨致命的打击。磁带转动着,他们后面的交谈断断续续地继续着,我被淹没在巨大的哀伤中。   
  幸福二十六(3)   
  可怜的小姨。在父亲那些话后还要面对另一个男人的粗暴,他们联合起来摧毁了她对生命的最后信念。我再一次想到男人和女人、欲望与爱情,永远就是一种伤害与被伤害、杀死与被杀死的关系。小姨死了,但是她活在我的心里;我虽然还活着,但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一声沉重的关门声告诉我父亲离开了小姨的家。卡带沙沙的响声欲盖弥彰地掩饰着单薄的空白,我想像着小姨在那空白中想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 
  想什么做什么都不再重要了。 
  第二天我随父亲登上了回美国的飞机,那时距离老揣和我约定的时间还有两天。 
  我和父亲一路上没怎么交谈,父亲的神色很恍惚,我的痛恨使我先前因小姨的事多年来第一次对他打开一丝缝隙的心门啪地严实地关上了。到了纽约我们就分手了,父亲留给我一些钱,之后我竟有许久没有他的消息。不过我也没有主动联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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