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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红头发安妮 作者:露西·蒙格玛丽-第34章

小说: 红头发安妮 作者:露西·蒙格玛丽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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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天都挤满了人。为了照料玛里拉和安妮,安排马歇的后事,人们进进出出,跑前跑后。 
  生前忠厚、老实、腼腆的马歇·卡斯巴特,在这一天里有生以来第一次成了人们注目的对象。马歇身穿白衣,头戴白帽,独自一人到另外一个世界去了。 
  夜幕悄悄地降临到了格林·盖布鲁兹,古老的房屋里也安静了下来。在客厅里,马歇·卡斯巴特横卧在灵柜中,温和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慈祥的微笑。花白的头发垂落到了脸上,看上去他好像是在做着美梦永久地睡着了一般。 
  灵柩的四周摆放着一簇簇鲜花。这些花还是当初马歇的母亲刚结婚时栽种的呢。马歇生前一见到它们就常常会回忆起美好的往事。因为马歇生前从心底里喜爱着这些花,所以,安妮把它们采摘下来,郑重地平放到马歇的身边。这也是安妮能为马歇做的最后一件事了。玛里拉苍白的脸上,干涩了的双眼因为过度悲伤像燃烧一般一闪一闪的,只是眼睛里没有眼泪。 
  那天晚上,巴里夫妇和林德夫人都留在了格林·盖布鲁兹。黛安娜跑到东厢房一看,只见安妮正在窗前站着呢。 
  “安妮,今天晚上我陪你一块睡好吗?”黛安娜轻声地说道。 
  “谢谢你,黛安娜。”安妮回过头来认真地看着黛安娜。“我只想一个人呆一会儿,希望黛安娜能理解我。 
  “我不害怕。从不幸发生的那时起,我还没独自静静地呆过一会儿呢。真想一动不动地感受一下,可我却感受不着。一是我不能相信马歇去世了,二是好像马歇在很久以前就离开了人世似的。从那时起,我就一直被一种难以忍受的痛苦煎熬、折磨着。” 
  对黛安娜来说,安妮的性情实在让人摸不透。而生来就自制心很强,平时感情不外露的玛里拉,这时却一下子精神崩溃了,陷入了极度的悲哀之中。比起见不到一滴眼泪的安妮的苦闷,黛安娜觉得还是玛里拉这种情感能够让人理解。黛安娜无奈,扔下安妮一个人独自留在房间里,不放心地走了。 
  安妮估计如果剩下她独自一人时,眼泪也许就会流出来。安妮是那么地尊敬和爱戴着马歇。慈祥、亲切的马歇昨天傍晚还和她在一起散步,如今却安祥地躺在楼下昏暗的房间里,永远地睡着了。 
  可是起初安妮的眼泪怎么也流不出来,即使跪在昏暗的窗边,遥望着山丘那边的星空祈祷也无济于事。代替泪水的却是由于深深的悲哀而带来的可怕的阵阵心痛。由于一整天的极度紧张和操劳,安妮不久便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半夜时分,安妮从梦中醒来。周围漆黑一片,寂静无声。经历了白天发生的不幸,悲痛一下子又涌上了安妮的心头。马歇临终前的那个晚上在门口和安妮分别时那微笑的面孔又浮现在了安妮的眼前。她仿佛又听到马歇在说,“咱家的姑娘呀,安妮。你是我的骄傲。”泪水不由地夺眶而出,安妮立刻悲痛欲绝地大哭起来。 
  玛里拉听到了哭声,便悄悄地走了进来,安慰安妮说:“好了,好了,安妮,你是个好孩子,快别哭了,你就是再哭,马歇也回不来了。我也一样,虽然心里明明白白的,可怎么也控制不住。马歇那么亲切、慈祥,是个难得的好兄长。唉,可这是上帝的安排呀。” 
  “玛里拉,你就让我这样哭个痛快吧。”安妮抽泣道。“哭出来我就好受多了,陪我呆一会儿,您就这样搂着我,我不能让黛安娜留下来陪我,她的心那么温柔、善良,我不能让她也跟着悲伤。还是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吧,这是我们两个人的悲哀。玛里拉,马歇他走了,怎样才能让他回到这个世界上来呢?” 
  “安妮,我也同样需要你呀,如果你不在,如果这一段时间你不回来,我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呢。 
  安妮,也许你会认为我平时总是要求很严,好像我没有像马歇那样爱过安妮,其实事实并非如此。现在可以说了,我就对你说了吧,我这个人就是心直口快,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安妮,我是爱你的,就像是自己的亲骨肉一样,从你来到格林·盖布鲁兹的那天起,我就对你感到很满意。” 
  两天后是出殡的日子。马歇·卡斯巴特的灵柩被从家里抬了出来。灵柜和马歇生前种过的田地、果树园和树木逐一进行了告别。 
  不久,亚邦里又恢复了往日的正常生活。格林·盖布鲁兹也如平时一样平静了下来,一切都又有序地转运着。惟有安妮无论看到什么都会联想起马歇,常常一个人暗自伤心落泪。 
  经历了失去亲人的痛苦之后,安妮过了好长时间才算安定下来,恢复了正常。只是马歇不在了,偶尔还会觉得孤单。看见朝阳又升到枞树的树梢,花坛里浅桃色的花蕾在含苞待放,安妮的脸上又露出了笑容。每当黛安娜跟她说起有趣的事儿,安妮都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在这个如鲜花一般的美丽世界里,爱与友情依然感动着安妮的心。人生用各种各样的声音同安妮对着话,吸引着安妮。 
  一天傍晚,和阿兰夫人一起来到牧师馆院子里的安妮,忽然间又有些郁郁不乐了。 
  “马歇不在了,可我还是这样的快活,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这是对马歇的背叛。我一想起马歇,就孤独得不得了,虽然如此,我觉得人生还是很美好的,快活的。今天,黛安娜和我说了件有趣的事儿,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当时我就想,再也不能笑了,我觉得笑是不应该的……” 
  “马歇活着的时候,不是很喜欢安妮的笑声吗?他希望你生活得幸福、快活,不是吗?”阿兰夫人恳切地规劝道。“马歇现在只是到很远的另一个世界去了,他还是想听到安妮那银铃般的笑声的。不过,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任何人都会有这种经历的。自己所爱的人不在了,能够和自己共同分享快乐的人不在了,自己却依然这么整天地快乐,别人见了会感到讨厌的。自己又恢复了活力,便觉得好像不知为什么有一种背叛了亲人的滋味。” 
  “今天,我到墓地去了。在马歇的墓前种上了一棵蔷蔽。”安妮好像在梦幻中自言自语似的。“很久以前,马歇的母亲从苏格兰带来的就是这种白色的蔷薇,马歇最喜欢这种让可爱的花朵从刺中间开放出来的蔷薇了,真高兴能够在墓前为他栽上一棵蔷蔽。让马歇喜欢的蔷薇在墓前陪伴着他,他一定会在九泉之下感到非常的欣慰的。 
  “天国要是也有普蔽就好了……每当夏季来临,马歇喜爱的小白玫瑰的花魂就会来迎接我们的。我如果不回去,玛里拉一个在家,到了黄昏时分,会感到孤独的。” 
  “安妮如果上大学去了,她会感到更加孤独的。”阿兰夫人说道。 
  安妮没有回答,只是说了句再见,便慢慢地走回了格林·盖布鲁兹。此时,玛里拉正一个人在门前的石阶上坐着呢。安妮见状也轻轻地坐到了她的身边。大门敞着,顶门的是个大的粉色的海螺。在海螺光滑的螺旋形外表上,可以看出海边晚霞留下的一丝丝痕迹。 
  安妮把一朵浅黄色的金银花戴到了头上,头一晃动,就会闻到一种迷人的芳香。 
  “刚才你出去时,斯文萨医生来了,他说眼科大夫明天要来城里,建议我去找眼科大夫看看,我明天只好去了。如果能求他给配一副眼镜我就谢天谢地了。我进城期间,你一个人在家没事儿吧?我已经求马丁陪我一起到城里去……你要熨衣服,还要烤蛋糕。” 
  “没关系,我让黛安娜过来玩儿就是了。家里的活儿您就交给我吧,您尽管放心地看病去,我决不会再烤糊或者加进什么药水了。” 
  “那时候你总干蠢事,总是惹麻烦,说心里话,那时我还真以为你干什么都不行呢。还记得染头发的事儿吗?” 
  “当然记得了,怎么能忘记呢!”安妮的脸上又浮现出了笑容,手不自然地摸了摸两根小粗辫子。“那时候,这一头红发真让我苦恼了很长时间呢,现在回忆起来就忍不住有些好笑。当时,我总觉得红头发可是个大麻烦。当初我被红头发、雀斑折磨得好苦呀,现如今雀斑真的消失了,而且不负大家的厚望,头发也最终地变成了茶褐色,只有乔治·帕伊还不这么认为。 
  “昨天我遇到了乔治,她说我的头发看上去越来越红了,也许是我穿黑衣服的原因吧,所以头发显得发红。玛里拉,我已经死了心了,乔治这个人你就是和她再好,也是白费事。” 
  “乔治终归还是帕伊家的人呀。”玛里拉说。“所以给人感觉很坏,你拿他们也没有办法。这些人到底能给社会带来什么好处,生活在这个世上有什么意义,真让人弄不懂。” 
  “嗯,明年我还去奎因学院,穆迪·斯帕约翰和查理·斯隆也去,是珍妮和鲁比告诉我的,她们俩都定下来在学校里教书了。珍妮在新普里西,鲁比好像是在西边的什么学校。” 
  “基尔伯特也接到了通知了?” 
  “是的。”回答仅此而已。 
  玛里拉听了怔怔地呆在那里。 
  “基尔伯特是个很不错的年轻人。上个礼拜日,我在教堂遇见他了,哎呀,已经长成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汉了。相貌、身材酷似他父亲年轻的时候。约翰·布莱斯当年也是个很棒的小伙子,他和我曾经要好,大家都说我们是一对恋人。” 
  安妮立刻来了兴趣儿,抬起头来问道。 
  “是真的吗?玛里拉,后来怎么样了?为什么您如今还是一个人呢?” 
  “后来我和他吵架了,约翰来承认错误时,我没有原谅他。当时我曾打算原谅他来的,可是我很生气,心情十分不快,觉得特别别扭,想先惩罚惩罚他,可是,约翰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来找过我。据说布莱斯家的人自尊心都很强,我一直觉得很内疚、后悔。后来,找了个机会我原谅了他。” 
  “这么说,玛里拉也有过一段罗曼史呀。”安妮轻轻地说道。 
  “是呀,没看出来吧。不过,我和约翰以前的事儿,大家都忘记了,连我自己也忘记了,只是上个礼拜偶然遇到基尔伯特,才触景生情,又唤起了我对往事的回忆。” 

  
    第三十八章 道路弯弯

  第二天,玛里拉进城去了,直到傍晚才回到家。安妮把黛安娜送到奥查德·斯洛普后也返了回来。她刚一进门,就见玛里拉正一支手支着脑袋,在厨房的桌旁坐着呢。看到玛里拉这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安妮感到脊梁骨里直冒凉气。玛里拉这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安妮还从来没有遇见过。 
  “玛里拉,累了吗?” 
  “啊,是呀。”玛里拉费力地抬起了头。“可是我也并不完全是累的,我是在想别的事儿呢。” 
  “请眼科医生给看过了?他是怎么说的?”安妮不安地问道。 
  “看过了,还彻底地检查了眼睛。医生说以后看书、做针线活儿等凡是累眼睛的事儿都不能做了。另外还要注意不能伤心落泪。戴上了医生给配的眼镜,小心保护眼睛,病情就不会继续发展下去了,头痛病也会渐渐地好起来。如果不听医生的劝阻,任凭情况恶化下去的话,6个月以后眼睛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安妮,你说该怎么办才好呢?” 
  安妮听后吓得半天没有说出话来,她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对,稍过了一会儿,她才恢复了勇气,断断续续地说。 
  “玛里拉,您不能总是琢磨这件事,这可不是医生所希望的。多注意一些,视力就不会完全丧失掉。还有,如果戴上眼镜,头痛病也会好起来的,这该有多好呀。” 
  “没什么指望了。”玛里拉难受地说。“看书、做针线活儿,如果用眼睛的事情彻底做不了,那还有什么生存乐趣了呢?莫不如眼睛什么也看不见的好呀,还不如死了呢,而且医生还说不能哭,那我心情不好受该怎么发泄呢? 
  “唉,什么也于不了啦,安妮,给我倒点儿茶。我总有一种精疲力尽了的感觉……我眼睛的毛病,至少最近一段期间对谁也不能说,假如大家都知道了,肯定会纷纷来咱家看望、问候我的,那样我会受不了的。” 
  玛里拉一吃完晚饭,安妮就让她早些去休息了。然后,她自己也回到了楼上的东厢房,静静地坐在黑暗的窗边,一个人心情沉重地掉下了眼泪。毕业式结束后回到家里,她也是坐在这里,和那时相比,心情的变化竟如此之大。当时,安妮的心里充满了希望和喜悦,仿佛看到了自己玫瑰色的未来。如今,安妮觉得好像当时的一切已经是多少年前非常遥远的事情了。 
  上床休息的时候,安妮的心情稍稍平静下来一些。安妮暗下决心,要鼓起勇气,正视现实,尽自己的义务和责任。 
  数日之后的一个下午,玛里拉在院子里同一个安妮不认识的客人谈完话后,缓缓地回到了屋内。后来,安妮才了解到这位客人是来自卡摩迪的约翰·桑德拉。看玛里拉的脸色,她好像同桑德拉谈了什么重要的事儿。 
  “他来有什么事儿吗?玛里拉。” 
  玛里拉在窗边慢慢坐下,两眼望着安妮,好像故意和医生的禁令对抗似的,泪水从眼睛里簌簌地流了出来。 
  “他是听说我要卖掉格林·盖布鲁兹而特意从卡摩迪来的。看样子他好像要买。” 
  “什么?您是说要卖掉格林·盖布鲁兹?”安妮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玛里拉,您真的打算卖掉格林·盖布鲁兹吗?” 
  “难道说还有别的办法吗?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如果我的眼睛还好的话,我还能依旧住在这里,雇个老实人,帮着干活儿。可是这条路是走不通的,也许到头来我的眼睛一点儿也看不见了,更不用说料理农田果园了。 
  “虽说当初做梦也没想到会有一天要把自己的家卖了,可是这样下去农田就会荒芜,到最后成了谁都不想买的荒地。家里的钱一分不剩地都存到银行去了,仅有几张去年秋天马歇买的期票。雷切尔建议我把农场卖了,再另找个地方住下来。我打算在咱家附近找处房子。 
  “咱家现在的房子空间狭小,建筑也陈旧了,虽说卖不上什么好价钱,但维持我一个人的生活也足够了。安妮,感谢你自己争取到了奖学金,这样就有救了,只有一点对不起你,那就是你放假回来住宿的地方没有了。安妮呀,你今后打算怎么办呢?” 
  玛里拉说到这里又忍不住地哭了起来。 
  “不能卖掉格林·盖布鲁兹。”安妮断然地说。 
  “安妮,我也不想卖掉它呀。可是你也知道,我一个人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住在这里了,操心、孤独,一直这样下去,我的脑袋会弄坏的,眼睛也会失明的。就因为这个,我才做出了这个决定。” 
  “谁说让您一个人住了,玛里拉,我也留下来,不到雷德蒙德去了。” 
  “不去雷德蒙德了?” 
  玛里拉用两手捂着憔悴脸,抬起头来,盯着安妮。 
  “为什么?你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刚才说的意思,我不要奖学金了。玛里拉进城回来的那天夜里我就下了这个决心。您抚养了我这么多年,现在玛里拉有了困难,难道我能丢下您一个人不管吗? 
  “我想了许多,也都计划好了。玛里拉,您听我说,巴里先生提出明年要租种咱家的农场,所以农场这里已经没有问题了。另外,我决定当教师了。亚邦里这边的学校好像已经不行了,据说理事会已经决定聘用基尔伯特·布莱斯了。不过,我可以到卡摩迪那里的学校去任教。这是傍晚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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