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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没有语言的生活-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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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舌头和眼皮之后,开了一副草药。莫太婆说过几天他就好了。舒卉在离开我的床头
时,说你一定是做了什么缺德事,否则怎么好好地就病了。我对着舒卉的背影说,你家
做了那么多缺德事,为什么没有人病死。舒卉的身子怔了怔,然后调过头用愤怒的目光
剜我,像看一个仇人,而不像是看他未来的女婿。
    旧历六月十九日的早晨,嫖村炸响了空前绝后的鞭炮,浓烈的火药味四处扩散,烟
尘从李程家的屋顶腾空而起,像是房屋着火后滚起的浓烟。尖利的鞭炮声,宣布我的死
期来临,我试着爬下床,但没有成功,我跌到了床下。母亲拿着一套新衣服进屋来,叫
我换上,我死活也不换。我说要成亲就这样成亲好了,穿再好的衣服也是给别人看的,
我自己并不能看见。母亲说你不穿,这不是要我的命吗,好歹也办成了一桩婚事,我总
算对得起你爹了。我的身子忽然僵硬麻木,我任凭母亲的摆布。我想这么大了还要母亲
穿衣服,我还真是个小孩。
    李程突发善心大宴宾客,并且不收任何彩礼,嫖村的男女老少和过往嫖村的商人,
都应邀入席。我的母亲被安排在灶间和下人一道用餐,李程根本不把我母亲放在眼里。
母亲没有咽下一口饭,便跑回家来烧香点烛,为迎接新娘作准备。
    李程家摆了五十桌宴席,热闹从早晨一直延续到中午。酒足饭饱的人们,都站在李
家的瓦檐下,等待最后一个节目出场。人们看见李媛媛在舒卉的哭声中走上轿子,一会
轿子便上了青石板路,参差不齐的孩童像一团苍蝇追赶牛屎般追赶花轿,孩童们围着轿
子欢呼雀跃,嘴里齐声喊着童谣,童谣一遍遍响起,最终被唢呐声淹没。大一点的孩童
一边跑着一边伸手进轿去捏李媛媛的双脚,李媛媛不时地伸出头来,与他们打闹。在李
媛媛看来,结婚仿佛是一场游戏,和不结婚时没有两样。
    轿子快进入我家时,有人高叫一声:早生贵子。母亲说还是早生贵女吧,在嫖村女
人比男人值钱。我被两个打手扶着来到堂屋,和李媛媛并排站在我家的神龛前向祖宗鞠
躬。我的头被人按下去又拉起来,恍惚中,我看见神龛上香烟缭绕烛光生辉。突然一阵
风刮过,烛光摇曳,左边的那只蜡烛熄灭了。没有人注意这个细微的情节,但我却有了
一种不祥的预感,男左女右,熄灭的那只蜡烛是代表我的。
    当夜李媛媛与我同床,我没有碰她一个指头。李媛媛兴致很高,她说将来我接客的
收入就是你家的了。我感到一阵恶心,我感到嫁过来的不是人而是一头畜牲,我决计要
逃离村庄。

                                   B

                            《逃亡》之六

    李媛媛像是李程他过来的鱼饵,正式地进入我的家庭。李程的目的已经达到,所以
暂时不管我的去来。
    灾难要来不来之际,我一直处在惊恐之中。灾难既然来了,我反而踏实起来,病情
日见好转。李媛媛从生下来至今,都没有干过粗活,终日陪坐在我床前,挑逗我于夫妻
之间的事情,我说你过去总是这样挑逗嫖客的吗?李媛媛没有回答我,但看得出她的脸
上漾溢着甜蜜的回想。这种时刻,我感到恶心,我觉得李媛媛实在丑陋,鼻梁像平展的
乡间大路,眼睛像一潭死水,空长了粗手大脚却不能从事乡间农事。这样一个粗人反而
于了许多最需要细心人干的活路。我心里滋生一股恨意,我想我的父亲,能够舞文弄墨
的父亲,怎么给我订了这门亲?父亲一定是被李程灌醉了酒,才订下婚事的。
    我不理会李媛媛的挑逗,于是她便摔忱头砸镜于。李媛媛说你不是男人,你的那个
怎么那么没本事,我嫁给你倒大霉了。我说你痒了你可以回你们家去抱别的男人。李媛
媛说你实在不行了,我也只好那样。李媛媛说话像唱戏,声震瓦屋,一点也不顾忌我家
里还有母亲和妹妹。
    几日吵闹之后,母亲也有些不耐烦了。母亲想不到娶进家门的不是媳妇,而是小祖
宗。往往是母亲叫吃饭之后,李媛媛才摇到桌子边吃饭。一天中午,李媛媛说妈,秋雨
他不像个男人,我也不能闲着没事干,你让我接客吧。我端起菜汤朝李媛媛的身子泼过
去,我说你就不能说点别的,你真是三句不离本行。李媛媛大声嘶喊,从桌边直起身,
被汤水浇过的衣服紧紧贴到她的肉上,她的颈脖处红了大片。李媛媛说烫死我了,说完
便捂住脸呜呜地哭起来,并且头也不回地迈出大门,朝她的家走去。母亲说你闯祸了,
我说我早就想闯祸了。
    这个闯祸的中午,我逃出了村庄。我朝峨城的方向走了一会,觉得峨城虚无飘渺可
望而不可及。犹豫之中,我拐进了去汪村的道路。我家的那头牛仔就卖给汪村的冯瓦匠,
冯瓦匠还没有彻底付清我家的牛钱。母亲常说冯瓦匠是个好人,他侍候那头牛像侍候他
的儿子。

                                   A

    戏班开始排练秋雨的剧本。我看见秋雨高兴地走进了汇美照相馆,照相馆里窄小而
且充斥着霉烂的气息。秋雨在这窄而霉的相馆开心地笑了一下,算是为剧本的初步成功
留个纪念。
    秋雨出了照相馆,再往橱窗里望那些放大的美人,秋雨看见华丽被钉在橱窗里,正
迎着秋天的阳光微笑。秋雨说陈老板,请你把那张照片取下来。陈老板鼓凸双眼,像一
只青蛙惊讶地盯着秋雨,陈老板说为什么?她是你什么人?秋雨朝玻璃板拍了几下,说
你取不取?不取我砸烂你的玻璃和柜台。告诉你,今后再不准挂她的照片,她是我老婆。
陈老板拉开玻璃,伸手去取照片。陈老板说她不是戏班的演员吗?怎么是你老婆?秋雨
说我们刚结婚,哪天还要来你的相馆照结婚照。陈老板把照片递给秋雨,说欢迎你来欢
迎你们来。
    晚上,华丽下楼想到厨房里找点吃的解馋,华丽路过秋雨的窗口,听到秋雨在叫她
的名字。华丽找了个漏光的门缝,往秋雨的房里看,华丽看见秋雨对着那张照片一遍又
一遍地说:我请求你原谅,华丽,那晚上我喝醉了酒说了脏话,你能原谅我吗?华丽。
华丽觉得秋雨像是在背台词,神色慌张动作生硬。一会,秋雨把照片轻轻地贴到脸上,
秋雨在相片上猛啃了两口。华丽的胸口像有什么东西在跑,华丽不知道逃走或是去要回
那张照片。犹豫不定的华丽举起犹豫的拳头,擂响了秋雨的房门。
    华丽走进门,那张照片已经不见了。华丽说请你把照片还给我。秋雨说你说刚才我
拿照片做什么了,我就还你。华而返身欲走,秋雨挡住华丽的去路,顺手关上房门。华
丽左冲右突想扒开秋雨走出房间,但秋雨像一堵墙封住门口。华丽说你放我走,你让我
走。秋雨猛地抓住华丽舞动的手,把华丽拉到怀里,闪电般在华丽的颈脖上啃了两下。
华丽扬起右手,掴秋雨一声脆响。华丽说我告诉班主去。秋雨像被抽了筋骨,软坐到地
上。
    华丽哗地拉开房门,秋雨说你要告诉班主我就死给你看,反正我也没前途了,能在
我爱的人面前死,值得。华丽看见秋雨从板缝里拉出一把明亮的剃头刀,架在他的脖子
上。华丽说别演戏了,这吓不倒我,如果你真敢割一刀我就不姓华。华丽刚迈出左脚,
便听到身后一声轻叫,秋雨倒在地上,脖子被鲜血染红,秋雨像一只没有杀死的鸡抽搐
不止。一切都像是演戏,华丽不相信地叫唤秋雨——华丽的惊叫声把戏班的人都叫拢来
了。
    事件促成了秋雨和华丽的爱情,深秋的某个中午,华丽背着双手走进秋雨的房间,
华丽一直走到秋雨的面前才亮出手里的礼物。华丽先是从纸包里取出一条灰色的围巾,
然后又取出一块怀表。华丽把围巾围到秋雨的脖子上,华丽说这样就看不见那条为了爱
情割伤的疤痕了。秋雨听了很感动也很激动,秋雨把华丽摔倒在床上,想干不该干的事。
华丽朝门外指了指,秋雨看见余艺从门外走过,还故意咳嗽了几声。秋雨说峨城真是小,
连我们作乐的地方都没有,到处都是眼睛。华丽从床上站起来,把怀表放进秋雨的口袋
里,华丽说现在这块怀表贴在你的心窝上,你记住那嘀吩嗒的声音就是我的心跳。
    秋雨紧紧攥住华丽的手,建议到照相馆去照一张合影。华丽说也不能太招人的眼光
了,你先走我后到。到了照相馆,陈老板还记住秋雨,陈老板说这回你们真的结婚了?
秋雨和华丽都会意地笑了一下。照完相,秋雨更接捺不住自己的激动,说无论如何,今
晚得找个地方。华丽说让余艺知道了,我们都被开除。秋雨说他不会知道,我们出城去,
城外那么宽的田坝那么多的禾草,谁也看不见我们。
    秋雨站在秋夜的城门下等华丽。秋风已经凉了。城外荒草萋萋,许多蚁虫仍然顽强
地高喊着。秋雨梦想今夜完全拥有华丽,他期盼已久的时刻即将来临。但华而迟迟不来,
秋雨整整站了两个小时,夜露打湿他的脚背,城市的嘈杂退远,有晚桂花的暗香穿过世
俗飘来。秋雨想自己真是不幸运,许多事情总是在节骨眼上出了差错。
    秋雨回到戏班才知道余艺已经控制了华丽的行动,余艺房间的灯今夜格外明亮,华
丽坐在余艺的面前,聆听他的教诲。余艺对华丽反复强调:为了你们两人的前途,希望
你隔秋雨远一点。我这人并不呆板,平时你们一道排戏打打闹闹,作为青年人这很正常,
我也是那么打闹过来的。但你们决不能走火入魔,自己毁了自己的前程,特别你是我的
台柱子,你要自重。后来,华丽对秋雨说余艺那夜抽了差不多一盒劣质香烟,我实在受
不了那股香烟味,想跑开但我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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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逃亡》之七

    我逃出村庄暂时寄居江村冯瓦匠家。李媛媛到她父亲面前告状,说我虐待她鄙视她
回避她抛弃她。李程听后又咔咔咔地捏碎了一个茶杯,李程说他竟敢用汤烫你?他竟敢
丢下你跑了?我李程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要不到的。
    李程坐一乘体面的轿子进入峨城,寻找我的下落。那一夜李程掏钱在春江楼置办三
桌酒席,宴请峨城的三教九流。李程面带喜色,早早地到酒楼恭候客人,目的是想在城
里人面前露一回阔气。但是李程很失望,他邀请的三桌客人最后只稀稀拉拉来了七个。
李程无心招呼客人,自顾问头喝酒。渐渐地酒上了脸,李程开始大声说话。李程说到处
都在说我有梅毒,避我就像避瘟疫一样,但你们七位怎么敢来?你们不怕梅毒吗?客人
们都目瞪口呆,不敢说话。李程接着说今夜,我要你们几个作证,看我有没有梅毒。李
程说着从裤裆里掏出那个东西,然后走到旁边的酒桌,对着满桌的酒菜撒尿。店老板冲
过来,说李老板,何必呢?这太不雅观。李程说不关你的事,这三桌酒席是我订的,我
有的是钱,我作践得起,你少管闲事。李程的尿很有力度地落在盘碟上、桌子,上,一
盘肥大的扣向被尿水冲得七零八落。李程回头对着那些尴尬的客人说怎么样?我李程没
有病吧。客人们都站起来,准备下席。李程说你们都别走,我还有话说,客人们只好又
坐了下来。
    李程走到另一桌酒席边,说这一桌也是我李程订的,既然没有人吃,我也不能浪费。
李程微微弯下腰,对着每一盘菜都吐了一泡口水,最后口水吐干了,他便朝菜盘里擤鼻
涕。忙完之后,李程回到原来的位置,说各位,请你们来有两件事拜托,一是我女婿秋
雨跑了,一旦有他的行踪,请各位通报一声;二是望几位转告一下其余我请到而没有赴
宴的小人,说我李程没有梅毒,叫他们不要狗眼看人低。我李程虽然不住在城里,但我
可以那么作践饭菜,他们谁敢?李程说完精神抖擞地离了酒桌。李程说各位慢饮,失陪
了。客人骚动一会,重新摆开架势喝酒,有人说别跟一个乡巴佬斗气,不吃白不吃。
    李程坐轿连夜赶回嫖村,无数火把照亮了轿前轿后的乡间大道,轿子仿佛是浮游于
火苗之上的宫殿,明晃晃地进入嫖村。李程的轿子没有停到他家的门口,而是径直地飘
向我家。母亲在嘈杂声中赶出大门,站在火把照耀的光明里,双腿不争气地抖动。李程
把在城市里憋着的气,泼洒到母亲的头上。李程说我现在找不到你的那个癫仔,但我有
办法叫他回来。既然他不喜欢媛媛,我就把媛媛接回去。我为这桩婚事操碎了心,不仅
破费了,还赶到城里去受气。大家已经不成亲戚了,有话就直说,你必须备足猪牛,赔
我那天的五十桌酒席。你的这个忤逆之子,真会给你争气。
    那一刻,麻木了的母亲听到嘈杂声走远,突然苏醒过来,双膝落地,仰天呼号。李
程从黑夜中突出,带着满意的神色走进黑夜。母亲的哭声像卡在喉咙,出人意料地哑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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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逃亡》之八

    太阳每天都散漫地升起来,火热地沉下去,夏天已经很像夏天了。李程突发奇想,
要在嫖村附近找一块好地。李程无病无灾,许多人都不知道他寻找墓地的真正目的,而
我则把李程的行动看成是一场阴谋。
    李程像一只狗跟随地理先生在田坝和坡地走来走去,人们看见他们走累了就趴在田
边喝水。三天之后,地理先生指着我家的一块水田,说嫖村最好的墓地就在这里,但得
打一个井架罗盘定个方位。
    我家水田确实是一块好地,差不多人高的稻禾齐刷刷地长起来,禾梢都裂开笑口吐
出串串稻穗,再过二三十天,母亲就可以收割粮食。但李程不管这些,他像对待茅草一
样对待我家的禾苗。四个佣人在他指使下,放干了田水,然后举起刮子和锄头,开始挖
井。禾苗在他们的脚下倒伏,稀泥被他们刮起来。母亲闻讯后跑到田边,禾苗已被糟蹋
得像一团鸡窝。母亲跳进稀泥里,去抢一个佣人的锄头,佣人顺势一推,母亲整个陷在
泥汤中。母亲说禾苗你们糟蹋了,我们吃什么?你们糟蹋粮食,要挨天打雷劈。站在田
边袖手旁观的李程,说我要你这块水田,那五十桌酒席不要你赔了。母亲说酒席是你自
己办的,怎么要我陪?你还没有死,忙着找坟墓干什么。李程说:人说死就死,很难说
的,你看哪朝皇帝不是在自己最鼎盛的时候,就修好了坟墓。
    母亲抱着稻禾有气无力,母亲最终滚到了佣人们的锄头下。佣人们无法下锄,都拿
眼光看李程,李程说把她抬出来。四个佣人攥紧母亲的手脚,像抬一个死人把母亲抬到
田边。沾满稀泥的母亲,像一捆干柴直挺地躺在地面,已经没有爬起来的气力。
    母亲被打、水田被强占的消息传到汪村,我操起冯瓦匠的斧头,准备奔回村庄报仇。
冯瓦匠用铁钳似的手卡住我,说你去找一个人,他或许能扫平李家,为你报仇。

                                   A

    初冬的气候最先是落在城外的那些草木上,城外到处树黄草枯。我看见一匹黄色快
马从远处朝我飞奔而来,黄马由小变大,近了我才看清马上坐着李程。离那一次进城已
一年有余,城市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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