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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十二笑-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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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火如焚,也顾不得惊醒夫人,把小蛮抱起,忙去退他衣裤。方要把翘然者入穴,勇往直前,未防后患。那知晏佛奴许睡在床,伏听详细。赤身赶上,不由分说,揪住两个情人,乱咬乱抓。蒙丹秋口中但喊道:“不干他事,通是我。不干他事,只难为我罢。”晏佛奴也不开口,惟有咬定牙关,要拼性命。蒙丹秋不舍得小蛮受累,挺身遮蔽。可怜血流至踵,体无完肤。堂堂国学生,恰像将军战败,血染征袍。已情愿向辕门拜倒,其如女魔王之杀气冲天,不肯纳降也。左冲右撞,晏佛奴直弄得气力怯,□□□□手。小蛮急忙扯上裤衣,一溜烟躲往厢楼。蒙丹秋抱头鼠窜。等不及天明,在黑暗中逃奔,躲到丈人家里,告求晏员外,要他与女儿讲个免提分上。


  晏员外□□女婿苦苦央及,只得步到他家。见女儿正在那里拷打丫头,乃上前解劝道:“这也原非丫头之罪,通是你丈夫酒醉轻狂,居上不正,闻你昨夜已儆治一番,他自知获罪不小,今早急而求我,我本不欲与他讲情,见其血肉淋漓,仓皇无措,恐处之太甚,男子心肠,怎能保其无变?若到改变地位,放于礼法不服钤束,那时连我做丈人的,就难以周旋了。不若乘其畏罪之日,念其初犯,姑开一面。待我谕其归家,欢好如初。那丫头之应否去留,一听汝之裁夺,亦不必深求朴责。况汝身怀六甲,分娩将近,宜自爱惜,断不可过于恼怒,以贻我老年之忧。”晏佛奴性虽嫉妒,事父至孝,见了员外特来解劝,乃回嗔作喜道:“爹爹严命,敢不遵依?既系酒醉,孩儿只索丢手罢了。但他起了此念,这个贱人断难留在身伴,乞爹爹作主,快把他来转卖,以绝祸根。”晏员外道:“转卖之说,极为妥当,但卖□□易,讨则甚难。目下分娩,不可无人伏侍,且待过了□期,从容寻取一个诚实婢女,然后将他转卖,未为□也。”晏佛奴道:“爹爹之意,无非怜惜孩儿无人伏侍,□欲暂留,孩儿自该仰体亲心。只恐有不体谅的,未必不乘孩儿分娩时节,无人管束,恣其狂荡,那时看不上眼,难道再与他动气不成?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爹爹可保得他没有此事么?”晏员外笑道:“自古云:官不保人,私不保债,这样恩情债,却也难保。你若毕竟虑他一着,你自做主转卖,我也不好曲劝权留,讨你异日埋怨。”晏佛奴见父言有些不乐,便改口道:“留他伏侍孩儿,是爹爹一片慈心,若有埋怨念头,可不逆了天理?总之依着爹爹主张,孩儿再不敢多讲了。”话犹未毕,佛奴不觉几阵腹疼,皱眉蹙额,慌得晏员外忙去请稳婆,又去唤女婿回家看视。不想胎气因恼怒触伤,气逆上升,腹疼了三昼夜,才得产下。佛奴痛得死而复苏,苏而复晕,奄奄一息,不省人事。日间晏老常来觑问,夜间止有蒙丹秋和着小蛮相伴。


  烈火干柴,聚做一块,又喜天假机缘,佛奴因血□□□,惟有闭眼昏卧,不比前番诈睡。蒙丹秋乃得放□□事,小蛮也全不推辞,双双到厢楼榻上,大家脱□□光,蒙丹秋提起小蛮双股,放在肩上,将阳具拭□□进。小蛮负痛而迎,“阿呀”一声,眉尖一锁。蒙丹秋淫兴甚浓,忽而浅抽,忽而深入,玉户之中,汩汩有声。小蛮此时已入化境,但见喘吁吁叫“阿呀”不止。蒙丹秋复紧勾香颈,咂其舌尖,美津透骨,遍体酥麻,不觉一泄如注,露倾花心。方正在销魂时候,猛听得佛奴嗽响,急忙鸣金歇战。小蛮以手紧抱其腰,花枝颤动,口中只管叫“阿呀,好冤家”。蒙丹秋惊弓之鸟,只得舍之而去。悄立床前,探候佛奴声息。


  妙哉,天下婢女,谁有如小蛮之有情有窍者乎!即看其几声“阿呀”,各有一妙处,各有一种可爱可怜,打动人心处。起初,负痛而不敢言痛,勉强承受,禁不住叫声“阿呀痛也”,不敢不受也,情之至也,可怜也。中间得趣,而忘其痛,舍身迎合,两意绸缪,又禁不住[下残,约缺两百字]不忘也。再说小蛮自破天荒之后,倍加骚艳,不拘时候,常与蒙丹秋开场大战。约有半月,放胆快活。却因佛奴身子日渐强健,蒙丹秋渐生畏惧,只好抽忙捉空,略尝其味。当时吟诗,感叹云:


  得趣方新正欲偷,无如床虎病将瘳。
  风吹铁马疑呼唤,不敢双双上小楼。


  常言道:“若要不知,除非莫为。”究竟挨肩探背,传情送意,不时露出马脚,被晏佛奴冷眼瞧破。猝地请晏员外到家,细将此情告诉,便唤小蛮随着父亲回去,寻媒转卖。蒙丹秋惟有暗中垂泪,不敢则声。那时小蛮匆匆出门,不容叙别,遂大哭而去。正是:

  生离死别,肝肠痛杀。
  两眼睁睁,有话难说。


  蒙丹秋为着小蛮一去,含恨在心,夫妇相处,□□□情而已。晏佛奴见丈夫情意冷落,明知因小蛮□□,有时泣诉其父,有时抑郁自悲,产前动怒,已种□□,产后忧伤,变成劳瘵。朝凉暮热,形容□蠃。不上一年,鸣呼哀哉。死之日,蒙丹秋亦不十分痛惜,其所痛惜者,惟有小蛮不在跟前,且去后杳无音信,不知下落,时时挂念,各处寻访。又私自去体问晏员外家人,据云已卖与徽商为妾,带到临清去了。若不信时,现有媒人可问。蒙丹秋随去问那媒人,其言与前相合,禁不住泪如雨下。妻死不哭,偏哭婢子之远离,砖儿这等厚,瓦儿这等薄,痴情哉蒙丹秋,然天下之为蒙丹秋者,正不少也。只因痴情惑溺,眷眷不忘,小蛮虽别抱琵琶,蒙丹秋却望重圆破镜。自从丧偶之后,也有人劝其续娶,也有人劝其讨妾,蒙丹秋俱执意不允,连伏侍的丫鬟不用一个在房中,日常使唤,无非一二蠢仆,甘心做个寡丈夫。


  有个相知朋友问他道:“你正在壮年,何苦这等寂寞?不想寻个佳人作伴?”蒙丹秋道:“纵有绝世佳人,怎得有小蛮的情意?若□□□不得与他重谐鱼水,宁可一世鳏居,誓不另□。□□说罢,便呜呜咽咽,哭将起来。朋友们传做笑□,□他起个雅号,叫做“痴蒙秋”。谁知蒙丹秋果然想□□心立意,要到临清去找寻小蛮踪迹,把家业尽托与兄弟掌管,随身带了二三百两盘缠,跟了一个伴当,在人前只说要到北京去坐监,其实坐监是个借名,寻婢是其本意。一主一仆,轻装就道,风餐露宿,约有两月之程,得抵临清地面。真个大码头去处,风景自是不同:


  碓分东鲁,地接高唐。称四方之都会,踞京国之咽喉。舟车骈集,商旅罗藏。美哉,太公之肠履;富矣,南翼之州邦。


  蒙丹秋在城外下寓,安歇行李。日日到街坊闲闯,逢着徽州开铺的,便去寻踪问迹,并无音耗。一日无聊,到茶馆中坐下,对座有一位客官,也在那里饮茶。偶然问起他乡贯,那客官恰是徽州大商。他也问蒙丹秋乡贯,蒙丹秋答言广东。他便说常年在广东经纪,今岁才到此也。蒙丹秋见说在广东做客的,□□顿起,便把讨娶小蛮之事,向他细诉。天下事□□□,不期那位客官恰是讨小蛮的叔子,听见蒙丹秋□情有因,便道:“娶尊宠的,就是在下的侄儿。去秋□□侄儿身故,尊宠又已改适矣。”蒙丹秋遂急问道:“老客长,可晓得他改适在何处?”那客官道:“去冬改适,原是在下做主的,是一位南京朋友,也在此地经营,向与在下相知,他断弦已久,要图续娶。在下便将此女嫁之,甚是相得,已领回原籍去了。”蒙丹秋又细问道:“既系贵相知,其原籍住处,姓甚名谁,必知其详,恳祈指示,咸德无涯。”那客官道:“他姓史号伯存,住在南京水西门内,问大庄上便是。你若要去访问时,可与在下捎一信去,竟说你系在下的亲戚,便可乘机而进,得见尊宠之面,亦未可知。”蒙丹秋感谢道:“邂逅相逢,荷君热肠提挈,诚所谓今日得蒙高掇起,免教常在暗中行。古人高谊,于君再见之矣。”便唤酒保,整设肴馔,对酌谈心。一面取过纸笔,写书附候。盘醒半日,各自分手。回寓,蒙丹秋即忙收拾行李,明早往南进发。


  行□□月,望见钟山高峙,宝塔凌空,分明小蛮就站□□□,恨不得马生八足,霎时进了聚宝门,权在□□□□下。明日用过早膳,带了书信,便打从水西门去□□。可笑老天偏要捉弄痴情人,空中凑合出一段奇□。在吾辈胸中潇洒,看得情字极淡者,当其奇缘适遇,尚难跳出圈子;何况在情字中着魔者,不惮数千里奔驰,眼巴巴要求见所爱之人,而所爱之人恰从数千里外,同文君之新寡缟衣素裳,袅袅婷婷,刚刚数面,焉有不神魂飞荡,喜杀旷夫者哉。那日说蒙丹秋两步做一步,趱行到水西门内大街上,转过东首,果然见一座大房子,八字墙门,十分齐整。方要动问在近居民可是大庄史家,可见一个少年女娘,正立在墙门之侧,姿容美艳,孝服鲜新。心上好生疑异,便走近前去观看,恰是所爱之人。又惊又喜,一双脚不觉直移到女娘身伴,深深唱个服喏。小蛮此时分明如梦中相会,不知是假是真,是人是鬼,骤然得见,疑从天上掉下来的,那里还肯割舍?一只手忙搀□,不问短长,径搀他到里面去。如拾着了宝贝的□□快活。


  蒙丹秋此时心虽喜悦,却又反生疑□□□见他丈夫不好意思,况在异乡,孤身只影,擅□□□人家,安知他家里人没有说话?倘然惹出事来,□□能图此女之欢?或反受此女之累,尽未可料。不觉□小鹿儿心头撞,只管畏缩不走。小蛮心知其意,便道:“你放在了胆,随奴进来。奴有许多话问你。”蒙丹秋方略略宽心,直随到其外房坐下。小蛮便唤丫鬟点茶,妇女们备饭,自己陪着旧主翁。开言问道:“天涯遥阻,何由到此?又何故独自在此门首探望?可细说与奴知道,休虑着这里有人窥听,不肯直说。”蒙丹秋道:“自从佛奴将你转卖,我便待之甚疏。他终日忧闷,患病而死。多少人劝我再娶,我一心想念着你,立誓不从,访知你嫁了徽商,随往临清,我便抛弃家业,特到临清寻问,并无踪影。后来在茶馆中遇一微商,就是你丈夫的叔子,因他细道其详,方知你又转嫁南京。我便星夜赶到此地,冀图一见,虽死甘心。何期天幸缘凑,适值你在门首,得以在此重聚,真三生奇遇也。但□为着你离乡背井,数千里跋涉而来,怎能个从□□里外,和你双双回去。不见犹可,见了你愈觉□□。”一头说,一头扑簌簌掉下泪来。小蛮道:“你且不□□□,听奴细诉衷肠。奴当初本意,原指望一竹竿到底,□□着你,不想大娘将奴立刻赶逐,员外将奴远配徽州,无非要断绝后会之路。那徽商将奴带往临清,中途感冒风寒,才到得临清两月,遂尔捐馆。奴那时便想,你在广东,就可图个机会,和你重圆。无奈各天远隔,书信难通。每向南云大哭,无有知我心者。后来他家叔子主婚,□将奴配与只后存,其人向有血症,同奴回到南京,在牲口上扑心一跌,血症又发,今年春初,痛其长游。倏忽已及半载矣,苦无子息,家业重大,奴目下虽权自掌管,妇人家究竟干得恁事。也有人劝奴坐产招夫,以保家业。奴实自悲命薄,既生离了你,又连丧两夫,未卜终身,作何结局。镇日愁苦,临妆感叹,渐尔消损成疾。再不想今日得与你相逢,你又丧了大娘,孤身无托,天上旧缘,人间新喜,恰似鬼使神差,巧成作合。你今夜可就歇息在此,先酬了数千里访寻之愿,明日奴当整筵设席,遍邀亲邻,明告□□之意。待众人作个证见,好把家业交付。但愿□□我失身两姓,慨然俯就,□□□□别生推托,□□□情真爱。”蒙丹秋听了这□□话,六腑五脏没有□□脉中不通畅快活,非但燥其脾胃,开其心花,且得□泻其肾火而已也。禁不住拍掌大乐道:“快活,快活,佛奴干做了闲冤家,我和你依旧得相逢,可见天是有眼的,无情者死,有情者生,只有人负了人,再不见天负了情。但看今日这段奇缘,岂非天意?我若嫌你失身于人,怎又肯抛家来寻你?”小蛮道:“今日一言既出,日后休得改变便好。”蒙丹秋道:“老苍在上,我若有改变,此生不得还乡。”小蛮见其罚誓,方信是情真意厚,欢然置酒洗尘,开怀畅饮。酒兴发作,等不及日色西沉,便相抱上床。旷夫鳏妇,久疏叙阔,好不浓热也:


  一个是旧情人重寻旧穴,一个是新寡妇再里新法。美津津颠鸾倒凤,喜孜孜覆雨翻云。脸相偎,舌相含,诉不出长途愁绪;臂儿枕,腰儿抱,消不尽别后恩情。正是欢浓嫌放短,战罢恨天□。


  从来说新娶不如远归,他们却是□来强如新□,□抱不□,直睡到日午方起。小蛮忙去整治酒□□□,邀请各位亲邻。不多时,亲邻齐集,通向着小蛮□□。随请蒙丹秋相见,各各相见毕,乐工使大吹大□□蒙丹秋出位定□。蒙丹秋欣然作主,鞠躬把盏,曲尽东道之礼,与众亲邻极其欢洽。夜半始散。明日,从亲邻剧分作贺,重整筵席,推蒙丹秋坐了客位,以表庆贺之情。明日,蒙丹秋又自备答席,酬谢众人。一连吃了三日喜酒,外边人哄传道:“史家娘子新接了一个丈夫,说系监生出身,家里颇有基业,如今做了掌管替头,可不辱没了体面?”纷纷议论,吹入蒙丹秋的随仆耳中,悄地报与主人知道。蒙丹秋为情所迷,只图眼下快活,并不别生疑虑。

  那知住了数天,一日睡尚未起,见丫鬟们慌慌张张走进房来,报道:“国太即刻到庄,大娘可快起身梳洗。”小蛮披衣不迭,手忙脚乱。一面梳洗,一面唤人打扫厅堂,一面推蒙丹秋快穿了青衣小帽,到庄外迎接。分付要远远下跪,到厅堂前又要阶下叩头。蒙丹秋茫然不解,扯着小蛮□□:“国太何人?来做什么?何故也要我更衣迎见?”小蛮道:“此时不是讲闲话的,且依着我迎见过了,与□□□情由。”蒙丹秋见小蛮先换了青衣,急忙要到□□□候,只管催其同去。无可奈何,只得依其更换□□□双走出堂前。早听得吆喝之声,渐近庄前。庄丁□□传报道:“国太到了,快去迎接。”小蛮恐蒙丹秋迟延误事,一只手扯定同行,分明乳娘搀着小孩子一般,不由他做主,扯到庄前便跪。蒙丹秋举头观看,但见:


  [车并]车绣幔,卫拥虞侯,执拂□随侍女,置一顶彩凤金黄盖,擎两面团龙令字牌。却疑王母降瑶池,原来世妇排仙仗。



  却说一乘大轿,整面仪从,直抬到堂中歇下。卷帘下轿,乃是一位雪鬓老夫人,端然坐在正中间一把交椅上。小蛮紧紧扯着蒙丹秋,一齐在庭前叩首。叩了四个响头,堂上传呼道:“起来,国太有话分付。”小蛮才敢站起。侍卫们喝蒙丹秋俯伏阶下,止唤小蛮上堂候命。小蛮又叩首献茶,国太乃开言分付道:“闻你新接了丈夫,甚为可喜。又闻即系你的旧主儿,更□□心得下。今日我特来,把庄上帐目亲自交盘。”□□□无差误,便唤蒙丹秋上堂,左右喝声跪下,蒙丹秋□于势□垣赫,虽毫不知头脑,却安敢不跪,跪□□□,国庆定睛观看一回,方令左右取过册子来,□□□付,内开田产粮米之数,约有廿万余,交付明白,□□蒙丹秋叫什么名字,小蛮代为禀话道:“他叫做蒙丹秋,原籍系广东南雄府保昌县监生。”国太道:“这所在房,积祖是姓史的掌管,不想你丈夫身故,既无子息,又无门房族姓,你如今续了新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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