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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银狐-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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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眼惊恐不安地闪动着亮晶晶的光束,嘴里直说:“别咬我,别咬我……快救救我,救救我……”
  他显然是吓出了病,吓出了精神恍惚症,按老百姓说法是“失魂症”。有人在古治安耳朵旁,低声介绍了那天胡大伦差点被老银狐撕烂咬死的情景。
  “唔,杀了人家那么多家族成员,当然要付出些代价了。俗话说,兔子急了也咬人呢,何况狐狸!”古治安伸手揭开胡大伦的被头,看看他脸和脖子上的伤。没一处好地方,一条条被狐爪子抓破的伤全结起黑紫色血痂子,深一道浅一道,惨不忍睹。胸脯处伤得厉害的地方已经化脓,散发出一股狐骚臭气,呛鼻子。胡大伦正发着烧,身上滚烫滚烫。“怎么,没请医生看呀?”古治安回过头问胡大伦的老婆、儿子和姑娘。
  “请乡医院大夫打过破伤风的针。”大姑娘说。
  “这哪儿成?伤处化脓,人发烧说着胡话呢,你们还让他这样躺在家里?想要他命啊?快送进乡医院住院治疗!”古治安吩咐。
  胡大伦的家人这才急了,出去套驴车。
  古治安俯下身子问:“老胡,我是古治安,你感觉怎么样啊?”
  胡大伦费力地睁着眼睛,可还是认不出古治安,嘴里直叨咕说:“别咬我,我认罪,我向‘银狐大仙’认罪……我给你修个大狐仙堂……呜呜呜……”胡大伦说着哭将起来,浑浊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古治安苦笑,摇了摇头,说:“他这真是吓出了魂,灵魂出窍了。唉,真没想到,好好的大活人,图个啥呀,就那么恨狐狸?非把人家狐狸赶尽杀绝?想的招儿还挺狠毒挺绝,放烟熏,开枪扫,真亏你想得出来,老胡呀,你真是不应该呀,好吧,你已经弄成这个样子,我也不好说啥了,等你的病治好了,神志清醒了,咱们再好好谈一次。哈尔沙村的这三姓家族纠纷,应该有个彻底了结了。”
  这时套好车的胡大伦的儿子走进来,跟他姐姐和妈妈一起,抬着胡大伦走出屋子,安置在驴车上。
  古治安离开胡家院子,朝村西北的铁木洛老汉家走去。半路上,古治安向一起来的白尔泰和古桦询问起铁山媳妇珊梅的情况。于是白尔泰和古桦轮着介绍起他们知道的一些事情,然后二人相互看一眼,中途打住了。
  “你们好像还瞒下了什么事情。”古治安敏锐地看一眼二人的神色,笑着点破。
  “这……这,有些不好说。”白尔泰嗫嚅。
  “照直说。有啥不好说的,我最烦别人吞吞吐吐。”古治安说。
  白尔泰看一眼古桦,于是把那天夜里,有人冒充铁山,在草料房诱奸神志不清的珊梅的事如实告诉了古治安。
  “无耻!”古治安怒骂起来。“一定要查出这个畜牲!乘人之危,干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等公安局的人来了,你们俩一同报案揭发此事。”
  “好,我们一定照办。”白尔泰说。
  “那草料房是谁家的?”古治安问。
  “第二天,我去核对了一下,就是那间!”白尔泰抬手指了指身后,那是挨着老胡家院角的一间土仓房。
  “是胡大伦家的草料房吗?”古治安惊疑地问。
  “是的,所以这事儿,有些,那个……”白尔泰支支吾吾。
  “当然了,事情没查清以前不好说谁干的。这只是个线索。”古治安皱起眉头,看着正往乡医院方向赶去的那辆驴车,不再说话。
  没有多久,他们就到了铁木洛老汉家。
  老铁家的里外门都敞开着,屋里跟外边一样冰冷。满屋子酒味,地上全是醉后吐出的秽污,那只大黑狗正在舔吃那些脏物。铁木洛老汉横躺在土炕上,鼾声如雷。他的嘴边脸上沾着脏兮兮的吐物,脸色发紫,显然冻得浑身发僵,由于醉酒不醒他已不知道寒冷。
  “再这么躺着,这老汉非冻过去不可。古桦,你去生火烧炕,这屋子像个冰窟似的,要命呢。”古治安吩咐。
  齐林支书走过去,推一推铁木洛老汉。老铁子昏睡不醒,像根木头,这边推,他就滚过那边,那边推,他就滚过这边,浑身酒气熏天,一会儿半会儿没有醒过来的样子。齐林摇了摇头,说:“他这个样子,明早晨见了。”
  “铁山上哪儿找媳妇去了?”古治安问。
  “听说跑遍了附近几个村子,都没找见,谁知他这会儿跑哪里去了。”齐林答。
  “你们多派几个人帮着找一找,大冬天的,别冻死在野外。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啥事都会出的,马上派几个人去找。”古治安对齐林说。
  “好好,我这就去派人。”齐林答应着往外走。
  “这老汉咋办?”
  “古旗长,他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我留下来陪着他吧,正好我有好多事要问他,借这个机会跟他接近接近。”白尔泰主动请求。
  “也好,你就留下来陪他吧。夜里等他醒来时,给他弄个热汤喝一喝,把炕烧热乎一点。”
  “放心,这些活儿,我都能做得来,我插过队,啥都干过。”白尔泰笑着说。
  “我也留下来,帮你弄饭吧。”古桦回过头,“行吧,哥?”
  古治安看一眼妹妹,至今他还是看不透这二人的关系,但这种有些形影不离的情景,毕竟还是说明了一些问题。倘若,自己这位心比天高的妹妹,真能跟这位书呆子白尔泰谈成对象,他这个当大哥的可举双手赞成。
  “好吧,好吧。我把铁木洛大叔就交给你们二人了,他过些日子可是个重要人物,你们俩把他哄好了,弄服帖了,我就给你们记一功!”古治安说完,带着一干人走了。
  白尔泰明白古旗长说的话的含义。铁木洛老汉不仅在古治安旗长的治沙战役中,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而且对他白尔泰来说,也是揭开萨满教“孛”在库伦旗的历史,以及在东部蒙地的历史的重要线索,他岂敢怠慢。
  傍晚,老铁子没醒过来。由于屋里暖和了,炕也烧热了,他睡得倒更舒服了。送走古桦回家睡去之后,白尔泰简单喝了一碗粥吃了点咸菜,便挨着老铁子和衣躺下来打盹。铁山还是没有消息。
  后半夜,铁木洛老汉哼哼着醒过来了,一个劲儿喊头疼。他要水喝,白尔泰倒了一杯温水给他,他一把拨拉开,要缸里的凉水喝。白尔泰没有办法,从水缸里舀了一瓢冰凉的水给他。他如牛饮水般“咕嘟咕嘟”喝个精光,直说“痛快、舒服”。此时他睁开眼看了一下递水的人,才觉着不对。
  “你不是铁山?”
  “我是白尔泰。”
  “铁山呢?”
  “出去找媳妇还没回来。”
  “你啥时候来的?”
  “昨天下午。还有古旗长,他也来看过你。”
  “古旗长也来过?”老汉拍拍额头,“我可一点也不知道,喝得多了点,一点都不知道你们来。”
  “岂止多一点,多得太厉害。要不是古旗长领我们来看你,烧暖和了你这冰窟,谁知道你到这会儿会咋样了……”白尔泰笑说。
  “那就冻挺了呗,嘎嘎嘎嘎,”老汉粗犷地笑了,“那倒痛快了,省得老受他孙子的窝囊气!”
  “胡村长也够受的,差点被那只老银狐扯零碎了,没魂似的说胡话,现在送医院抢救去了。”
  “活该!人他妈鬼事办多了,肯定叫‘鬼’给缠住喽。唉,可惜了我那老树。”老汉黯然神伤。
  他肚子饿,白尔泰把温在火盆上的大■子粥和热汤给他盛过来。
  “侍候人,你比我儿媳妇强。”老汉说。
  “这是古旗长安排的。你要谢,就谢他吧。”
  “他是个正经人,办正经事,办实际事。他也不会在乎我这个草民的感谢不感谢。”老汉看一眼窗外的黑沉沉的夜色,“现如今,当官儿的有那么几个办正经事办实事的,我们草民就受益匪浅了。”
  “是啊,不过,这次古旗长可能挺在乎你的感谢。”
  “哦?为啥?咱们可是啥也不是的白丁儿一个。”
  “但你在他看来挺重要的,过两天,他会找你谈话的,到时候你就明白了。”白尔泰考虑古旗长的工作,不过分多说
  “谈啥呀?他们家老二跟‘骚胡’穿着一条裤子。”
  “白天古旗长可把古顺狠狠撸了一通,恐怕他的民兵连长、副村长也很难保了,弄不好还吃官司呢。”白尔泰说。
  “那小子是应该敲打敲打,太给他大哥丢面子了,浑球一个。”老汉不吱声了,“呼噜呼噜”喝起粥来。
  吃完,他们二人并躺在热乎乎的炕上。
  “你干吗留下来侍候我?”
  “旗长的安排。”
  “没有别的了?”
  “有别的。老爷子当然心里有数。”
  铁木洛老汉又不吱声了,似乎考虑着什么。
  半晌,老汉说:“萨满‘孛’的事,对你真的那么重要?”
  “那是我的终生追求。”白尔泰说得恳切。
  老汉侧过头,眼光锐利地看白尔泰一眼,嗓子眼里“哦”的一声,又沉吟片刻才缓缓说:“那你跟着我吧,过些日子,抽空我领你去一个地方。”
  白尔泰心里一阵猛烈惊喜,心扑腾扑腾乱跳,试探着问一句:“那是一个什么地方呢?”
  “到时你自然就知道了,别再多问。睡觉吧。”老汉翻过身去,很快进入梦乡,打起呼噜来。
  白尔泰可一夜似睡非睡,昏头涨脑中做了一个梦:自己变成了一位会飞的“银狐·孛”。
  第二天,铁木洛老汉的情绪好了许多。一大早起来后,张罗着干活儿。正这时,铁山回来了,垂头丧气,疲惫不堪。
  “还知道回来呀?”老铁子没好气地问,“还是没有找到?”
  “臭娘们儿,真可能死在哪儿了,要不叫野狼叼走了。”铁山也没好气,“我他妈再也不找了,爱死哪儿就死哪儿!一个疯娘们儿,找回来也是累赘,哪有空侍候她呀!”
  老铁子白了儿子一眼,没再说话。他扛起铁锹铁镐等物,对儿子说:“走,跟我一块儿去把那老树的坑给埋了,要不那空下的狐狸窝,别的野兽又接着做巢了。”
  “我困死了,我要睡觉,你自个儿干吧。”铁山头也不回进屋去了。
  “没用的败家货!”老铁子扛着家什往外走,对身旁的白尔泰说,“你也回去忙你的吧。”
  “你不是答应让我跟着你吗?”白尔泰笑一笑。
  “好吧,那你扛着这个。”老汉把铁镐塞给他。
  铁镐挺沉,白尔泰扛在肩上,紧跟上老汉的又快又大的脚步。
  他们走到铁家坟地那棵老树那儿。那些被打死的狐狸,依旧血乎乎地堆积在坑里,冻得都邦硬邦硬,没有人动它们。大概由于银狐显威,撕咬胡大伦致使“失魂”,村里人谁也不敢再上这儿来惹那死狐狸了。尽管狐皮诱人,但还是自己的命要紧。
  老铁子拍了拍老树的主干,有些伤心,愧疚地说:“对不起你了,老树,没有保护好你。”
  站在坑边,白尔泰望着老铁子又望着那些死狐,脸色依旧有些骇然,说:“把狐狸都埋了吧?”
  “不。先别急,我要扒这些狐狸的皮。”铁木洛跳进坑里,拣起那些死狐往外扔,“一张好狐皮值三百多呢,我可不在乎老银狐迷人魂,正好用这些卖狐皮的钱,买些草籽儿,种在我窝棚那儿的沙洼子里,再买些‘刺儿鬼’、化肥啥的。明年我在黑沙窝棚那里大干一场!扩大改造面积,再多种点粮。”
  他们俩数了数,不多不少,大小正好是六十四只死狐。拢了一堆火,把死狐狸挨着火堆不远处放着烤一烤,等稍为变软之后,老铁子就把死狐挂吊在树枝上,开始扒皮。他干这个很内行,很熟练,咬着腮帮,挥着牛角刀,干净利索地扒着狐皮。扒下皮后,就把血淋淋的尸体扔进那老树坑里,白尔泰就填一些土进去。
  扒皮的活儿进行得很顺利,老铁子额头上渗出细汗。没有发生什么意外。老铁子扔进一个,嘴里嘎嘎乐着报数:“十七……十八……二十……”同时,嗓子里不时哼两句不知名的老歌。
  你色迷迷地缩在我家炕上干啥呀,喇嘛,
  小心打黄羊的丈夫回来剥你的皮,喇嘛,
  哲咴呀——哲咴咴哎——哲咴!
  他这回可发了,白尔泰心想。
  五
  北部沙乡的治沙现场会议,春节过后才开成。主要耽误在哈尔沙村的村领导班子调整,以及调查处理哈尔沙村发生的几起重大事件上。
  经历了一连串的事件,哈尔沙村百姓这年过得很平常。人们都提不起精神,不爱说话,各自默默过着自己的穷日子,村里开个会都召集不起人来。人们都懒得出头露面,没有了心气儿,似乎伤了元气一般。
  旗公安部门经过深入细致的调查取证,重点拘留了几个那天在墓地斗殴中,重伤他人的愣头青,还有开枪击伤老巫婆杜撇嘴儿的那位倒霉的民兵排长。经过讨论,鉴于胡大伦的身体状况,先是暂停了他村长职务,同时撤消了古顺的副村长和民兵连长职务。那位乡派出所杨保洪也受降级处分,调离此地。刘苏和乡长则受到通报批评。
  在找谁代理村长职务的问题上,大家犯难了。讨论来讨论去,找不出一个合适的人选来。这一天,古治安旗长盘腿儿坐在铁木洛老汉的土炕上,喝着红茶,聊完老铁子治沙经验和改造黑沙窝子的想法,他琢磨着这么说:“老铁叔,我有个想法。”
  “啥?”老铁子问。
  “我看,你出来当这个村长得了。”古治安眼睛盯着老铁子的脸。
  “我?得得得,‘王爷’大人别拿草民开涮吧。”老铁子笑起来。
  “不是开涮,真是这个想法。”古治安不笑,很认真的样子。
  “那不成!我哪儿有那本事?往沙窝子里垫土还成。”见古治安当真,老铁子慌了。
  “你就把如何往沙窝子里垫土的经验告诉大伙儿,然后领着大家去干就行了。”
  “垫土谁都会干,只要舍得力气。”
  “那也得有个人振臂一呼:大家跟我来呀,挑土去!”
  “算啦算啦,你就另找这喊口号的吧。我又不是党员,在村里连个小组长都没当过。”老铁子一个劲儿摇晃脑袋。
  “不是党员怕啥,也不是让你当党支部书记。领着大伙儿去住窝棚,改造沙漠,这个村子我看就你合适。”古治安坚持着说服铁木洛老汉。
  “旗长,你真的铁了心让大伙儿去住窝棚,改造沙窝子呀?”老铁子眼盯着古治安问。
  “你以为是开玩笑啊?除了这条路,这北部沙乡还有其他法儿吗?可耕土地越来越少,没几年沙子就淹过来了,再不能等了。”古治安说得坚定不移。
  铁木洛老汉不吱声了,吧哒着烟袋锅。
  “这样吧,你先还是让老齐头兼着村长,我先考虑考虑。到动真格干的时候,我帮着张罗张罗,把我干过的一套说给大家。”老铁子最终咬咬牙这么表态。
  古治安摇摇头,看着老铁子笑说:“你可真是个倔巴头,名不虚传。”
  老铁子自个儿也乐了。“不是老倔巴头,是老倔驴,大家都这么叫。”
  “不管咋着,你得把你干的那一套办法,先在现场会上介绍给大家。参加会的全是北部沙乡各村的头头脑脑,还有旗林业局、农业局的干部和技术员。”古治安说。
  “我的老娘!我可要风光一番了,呵呵呵,这不要我老命吗?”老铁子把烟袋锅磕在炕沿上,眼睛眯成一条缝。
  “先让秀才们帮你整理出个材料来。到时候,你照直念。”
  “我不认字。”
  “你不认字?不会吧。”古治安肯定地看着他。
  “呵呵呵,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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