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杏也疯狂-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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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又详细地看了一遍李新的档案材料，觉得这个反改造尖子开始转化了。我提起笔在纸上写下了一首无题诗。　

　　不得鹏翼展霄云犹有精卫填海心　

　　瑶琴莫碎终须用流水且奏子期存　

　　宝刀在握鉴侠魄道义于肩自华魂　

　　骐骥何须渥洼种唯思万里踏征尘　

　　活在世上的人，大都是平淡的，不能象大鹏一样展翅云霄，世事如云很难把握。但对生活应有精卫填海一样的决心，去追求自己的生活目标。人生难免有挫折，但面对挫折不能象俞伯牙，钟子期死后就不再弹琴。一旦你把高山流水一样的音乐弹奏出来，一旦你向人们展示出无私无悔的人生气度，自然会聚到知音。鉴湖女侠秋瑾敢于同徐自华一起挑战中国的暗夜，何况一个男人。真正的千里马未必都出产于渥洼，真正有志向的人也未必出于名门望族，只要追求自己的生活目标，敢于征腾万里，就是无悔的人生。　

　　第二天早晨，李新来到我的办公室。　

　　“李队长，这是我的检查，这是我要求关禁闭的申请书。昨天在你的班上瞎折腾真对不住您。通过跟您谈话我明白了许多道理。关我禁闭是应该的。”　

　　“不是你对不起我而是对不起你妈、你姐，更对不起你死去的父亲，也对不起你自己过去的多年奋斗。关于关禁闭的事，等我和指导员研究一下再定。这是昨晚我给你写的一首诗，你看是否有道理。”　

　　李新接过我递去的纸，看了看。　

　　“自华是谁？渥洼是什么意思，您给我讲一讲。”　

　　“自华就是徐自华，秋瑾的朋友；也是辛亥革命的一位英雄。渥洼是地名，以产千里马著称。”　

直击自杀（3）　

　　“那我明白了，谢谢您。您能象对待朋友一样待我，我很感激。您这样尊重我让我无地自容，以后您看我的表现吧，我一定好好干，争取减刑奖励。”　

　　李新走后，我心里很高兴。这样一个反改造尖子很快就转化了。　

　　我将值班时李新自杀的情况及我们谈话的内容向指导员做了汇报。指导员让我写一份书面材料上报管教科。同时也提出了暂不关李新禁闭的意见。　

　　李新的转变带动了其他几名反改造尖子的转变，他们几个都成了制鞋车间的高产手，同时积极参加队里组织的各项活动。年底他们几个都得到了监狱表。　

　　时我宣队练的节目到社会上演出，也起到了良好的法制宣传效果。监狱得到了局领导的表扬，为此我也被评为局级先进工作者。　

　　福兮祸所伏，世事难料。刚刚开过表彰会；队里就出现了犯人重大自杀事件。由于对新入监的犯人清查不彻底；犯人贾长生在衣领内私藏剃须刀片；在夜深人静时剖腕自杀了，幸好被同监舍犯人陆鹏及时发现抢救脱险；才避免了死亡事故发生。我和指导员都被气晕了；中队刚刚受过表彰，就发生自杀事件，无异于自己打自己嘴巴，而且全中队干警全年奖金也因此全都泡汤了。　

　　我抽出贾长生的档案；仔细一看；我惊呆了。　

　　贾长生，男，三十六岁。强奸罪，有期徒刑八年。住北京怀柔富乐园小区。主要家庭成员：妻子，张红杏。女儿，贾云霓。　

　　难到此红杏就是彼红杏？丈夫出事她怎么不和我联系呢？我深感不安和疑惑。　

　　我翻开电话号码本，快速查找红杏姐的电话号码；但一无所获。最后，我通过妈妈问姨妈，才找到红杏姐的电话号码。我把电话打过去；那边传来小姑娘的声音。我想这一定是红杏姐的女儿。　

　　“妈妈在家吗？”　

　　“你是谁呀？”她问。　

　　“我是叔叔。”　

　　“妈妈；叔叔的电话！”　

　　一会儿那边传来红杏姐平静而柔和的声音。　

　　“喂；是哪位？”　

　　显然，她不会想到是我的电话。　

　　“红杏姐；我是潇潇；你最近好吗？姐夫出事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今后你打算怎么办？是离还是等他？”我急切地问她。　

　　“我想他的问题会弄清楚的；他在这方面是不会出问题的；即便问题弄不清我也会等他；这样他才会有生活的希望。我知道他在你们那里；为了让他能够自我改造；我才没有告诉你；也避免给你添麻烦。”　

　　表姐出奇的平静也让我吃惊不小。　

　　“他在监狱里干傻事，剖腕自杀。幸好发现及时，才没有出事；你有时间来劝劝他吧。”　

　　“好吧；我一定去！关于他的事你还不清楚；贾长生就是当年上吊自杀的韩大婶的儿子；参军入伍后一直表现不错。他被送军校学习；不断被提干；由排长、连长一直干到营长；最后转业到区里一家文具厂当书记。他到厂后有些不适应地方的人际关系；抓改革；促营销；使厂子的效益有了很大提高；得到了大多数人的拥护，因此也得罪了以厂长刘青云为首的一派人。判决书上说他强奸厂办主任张娜，我是不相信的。尽管发生了性关系但肯定不是强奸；长生接待客户喝醉了酒，躺在床上休息。张娜去他的办公室送水，怎么会发生强奸呢？而且只是性器官接触而没有插入。这里面一定有文章，你是学法律的，可帮我分析一下。”　

　　我沉默了片刻，“等我详细看过卷宗，了解一下情况，再给你回电话”。　

　　我看过贾长生的档案材料，确实疑团重重。在厂里张娜是紧跟刘青云的，贾长生与他们是死对头。贾长生是不会对她产生好感的，如果不是醉得很厉害，他是不会失去政治警觉的。如果是烂醉如泥，他又怎么实施强奸呢？而且他的强奸行为又是被刘青云第一个发现的，不合常理。司法鉴定确有性接触，这里贾长生肯定有毛病，但不能排除有圈套。　

　　贾长生这个王八蛋！不仅害了自己也害了红杏姐，在监狱里又闹自杀。把我们全中队都给害了，当初红杏姐怎么就选中了这个混蛋？只有证明了他的清白，才能帮红杏姐。可两审终审的判决，没有新的证据是难以推翻的。还是得问问这个混蛋才能搞清。　

　　贾长生由于失血不多，在医院包扎完毕就被提回中队。他被带到队部站好。几名年轻的干警开始对他进行训斥。我仔细端详了一下这位当年的解放军连长；浓眉大眼；身材适中而结实；难怪当年红杏姐会看上他。他皱着眉看着我，内心的矛盾与痛苦全都写在脸上。　

　　我开始问他：“你为什么想自杀？”　

　　“第一我对不起老婆和孩子；第二我是冤枉的，我根本没有强奸她。”　

　　我猛地拍下桌子，吓了他一大跳。　

直击自杀（4）　

　　“现在你觉得对不起老婆和孩子了，你他妈早干什么去了？你还有脸提老婆和孩子，你知道她们还苦苦地等你吗？　

　　看你这个熊样，我明天就让她们来，看你怎么面对她们？你现在觉得冤了，你早干什么去了？一个大男人裤子是别人给你扒的？酒后犯罪也要负法律责任，你在公安局和法庭都承认了性器官接触，还有什么好说的？中国的法律规定，只要接触就构成强奸，你冤，你在法庭上讲啊！你跑到这儿瞎折腾什么？”　

　　他被我这一骂，低下头无地自容。我觉得怒气未消，又接茬训他。　

　　“大男人如果真冤，就活着把问题搞清楚。你死了很简单，一把灰就没了，也不用负什么责。可活着的人怎么办？她娘俩怎么办？你想过吗？你让全队干警都陪你受处分，拿不到奖金，你就好意思？你还有点良心吗？你还有点责任感吗？我真想替她们母女抽你两个大嘴巴！”　

　　被我这一骂，贾长生精神状态好了一些。他猛然打了自己一个大嘴巴，愧疚而诚恳地说：“队长，我错了！”　

　　然后，他又将犯罪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那天，我接待客户喝了许多酒，张娜她们扶我回办公室休息。我醉得很厉害，就睡着了。后来觉得有人上床，我糊里糊涂以为是在家里，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等公安人员来了，我的酒才被吓醒。我和张娜衣着不整地抱在一起，她说是我强暴了她，又没有其他人在场，我有嘴难辩。就成了强奸犯。我知道自己中了圈套，但又没处去说理，活着真没多大意思。”　

　　“如果你说的是实情，只有做好张娜的工作才行，让她有良心的发现，到司法机关说清楚，才能解决问题。但在问题解决前，你要好好遵守监规，接受改造。”　

　　“队长，我明白了”　

　　贾长生被送进了禁闭室，第二天红杏姐来了，但我出差外调去了。后来，贾长生因表现好就留在了严管队做杂勤。我也就一直未见到红杏姐。她一直在为贾长生的事奔波，她多次与张娜联系，想与其面谈，都被张娜回绝了。我想问题总会解决的，好人有好报，红杏姐定会度己度人，度过眼下的难关，走向幸福的。　

短信传情（1）　

　　彤彤半年来也很顺。她由于单身一人没有家务缠身，就经常替别人值夜班。同科室的几名同事只要家里有事就请她替班。彤彤觉得这是别人相信自己，拿自己当朋友才这样，而且是助人为乐的事，也就乐此不疲。到了年底，本不够资格评选先进的她，却被科里推举为先进个人。　

　　彤彤聪慧、开朗、乐观的性格成全了自己。她本是学西医的却又自学中医，参加高等教育自学考试，进而又研究佛教医学知识，将佛教禁食的食谱逐一验证。她认为佛教文化与中医是中国历史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现代医学应有条件地予以吸收。她还经常将研究心得以专栏或板报的形式发布出来，供同事们参考。同时，也是对来看病的人进行卫生保健宣传。　

　　1。如何挑选肉及内脏？　

　　会浮在水上的肉不可吃；没弹性的肉不可吃；有红点的肉不可吃；颜色暗褐色或紫色的肉不可吃；动物的肝脏变青色的，表示中毒不可吃。　

　　2。食物应科学搭配　

　　牛奶和菠菜一起吃有毒；柿子和螃蟹一起吃会腹泻；羊肉和豆酱一起吃会引发痼疾；葱和鲤鱼一起吃易生病。　

　　因此，她很受院里的人喜欢。　

　　彤彤对同事和病人直率、开朗、包容而谦和。如果在院内评比最受欢迎的医生她应首屈一指。但她对我的要求却很高。　

　　我有时工作忙一连好几天不给她打电话，她就兴师问罪。有一段时间，我忙于应付对所管犯人的“四知道”考核，没有时间给她打电话。她打电话质问我。　

　　“怎么这么长时间不打电话，是否又有相好的女孩了？”　

　　我说：“对，我爱上四姑娘‘四知道’了。”　

　　她停顿了一会儿。问我：“‘四知道’是谁？”显然她对司法机关的行业术语不清楚。　

　　我告诉她：“‘四知道’就是要了解所管犯人的自然状况、体貌特征、社会关系和案情。”　

　　“看起来你对犯人的了解远超过我了。你就跟你的四姑娘结婚吧。”　

　　我跟她调侃说：“我是被爱被动型，你是施爱主动型。爱和恨全由你操纵，你多牛！”　

　　“呸！我还想当被爱被动型呢。以后你没时间打电话或怕影响工作，每周你得给我发一至两条短信。”　

　　“好吧。”　

　　从此以后我们俩开始了“呼恋”。因为当时我们俩都没有手机，手机还是少数人的奢侈品，不象现在，街头卖菜的都带着手机。我们每人只有一个汉显寻呼机。“呼恋”不象网恋那么自由，更不象手机短信可随意发送。每次传呼都得经过寻呼台的小姐审查，肉麻的话说不出口，说出来寻呼台小姐也不给发送，我们只能在288寻呼台的小姐监督下，传递着我们时冷时热的恋语。　

　　春节到来了，我没能够去成彤彤的老家诸暨。我被安排春节值班。当警察的就是这点太辛苦，越是节假日越忙，不能和家人团聚。彤彤打电话回去同父母商量，说带我回去。彤彤的父母不同意，春节只好她一人回去了。　

　　春节过后，彤彤从家里归来，并没有给我们带来什么好的消息。彤彤没有做通她父母的工作，父母还给她联系好了杭州医院的工作，让她调回去。彤彤是父母的独生女。父母都已五十多岁，希望彤彤能回到身边尽孝道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彤彤的心开始在亲情与爱情之间摇摆，因而她的心情也时好时坏。我也开始在事业与爱情之间挣扎，我们之间的关系也时远时近，时好时坏。　

　　如果说94年是爱的飞快发展期，那么95年就是我们的爱原地踏步期，96年则是爱的消退期。为了寻找爱的轨迹，我把当年互发的短信都如实记录下来。　

　　3月15日，是我的生日。我准备请她一同去庆祝一番，彤彤说心情不好，没有响应。我们开始了短信的交流。　

　　第一周：　

　　快乐是一生，悲哀也是一生，愿我们创造美好的心境，共享快乐的一生。潇潇　

　　女人会因为浪漫的心境被破坏，而感到爱的无耐和生的无趣。彤彤　

　　第二周：　

　　我们不能停止开发自我的潜力，停止追求，让爱和生命在原地踏步。否则我们人生的活力就会渐渐地丧失，只剩下生理现象的机械重复。潇潇　

　　纯静的女人只有逃回用亲情筑起的爱巢，才会拥有一份永享太平的坦然。彤彤　

　　第三周：　

　　真爱是坚强的而不是脆弱的，我们无法否认过去，也不能怀疑现在和将来。人生最大的幸福是坚信有人爱我们。　

　　潇潇　

　　真爱的表达方式有多种，因人而异。但我是常人只能理会自己所习惯的那种。彤彤　

　　第四周，第五周……　

　　经过马拉松式的呼恋，我们先后买了手机。由于科技的发展我们恋爱的主战场也战略转移，由呼机转到手机上。　

短信传情（2）　

　　金秋到来，彤彤终于要和我面谈，面谈的地点我依然选择了妫河边的红杏树下。　

　　彤彤告诉我：“没有什么折磨能比爱的折磨更让人心痛的了，我体重减了5公斤，真是‘为伊使得人憔悴’啊。”　

　　我看她楚楚可怜的样子，一把将她揽到怀里，她哭了，哭得很厉害，最后泣不成声，我无法劝住她，任她的眼泪在我肩头流淌，最后我也一直陪着她掉眼泪。　

　　等她哭过，我开始安慰她。　

　　“过几天我请假去趟你家，把我们俩的事和二老讲清楚就行了，有孝心在千里之外也能尽孝道，如果子女不孝，守在身边有什么用，这点他们应明白。”　

　　彤彤说：“远在千里之外怎么能尽孝道？妈妈身体不好，我这个当医生的不能陪她去看病，也不能亲手服侍她吃药用饭，这能对得起父母的养育之恩吗？”　

　　“将来咱们出钱，给二老请个保姆，或把他们接过来就行了。”　

　　“钱，谁稀罕你的钱，父亲办的珍珠首饰厂效益很好，他们缺的不是钱而是亲情，保姆能代替我吗？能代替女儿吗？把他们接过来，你说的轻巧，你和我不知熬多少年才能分上住房。即便分套两居室怎么能住下？再说父亲的厂子怎么办？他不能丢下自己十几年辛辛苦苦创办的企业啊！”　

　　我被她说得哑口无言，是啊，自己离不开自己的事业，怎能勉强别人呢？我也陷入深深的矛盾和痛苦之中。　

　　从妫河边归来，我们依然没能找到爱的光明前景。也许我们相识是一场梦，是幻影。如果当初不是她来监狱搞义务体检活动，我们不相识该多好，如果当初彤彤不是一时冲动来到延庆该有多好，避免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