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命的两极-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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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的传说,为什么雷峰塔的倒掉和修复,会引来那么多人的关注。
(2003年11月)
第八部分
宁波的水
我们是在雨天里出发去宁波的,这是不是预示着,从一开头,我就要写一篇《》。
在车上,望着车窗外的滂沱大雨,我说真是不巧,我第一次到宁波,天气就不好。同行的上海人都露出不相信的表情,有的还说:“怎么可能……”
是啊,他们中间到宁波次数最少的,也有两次了。我想告诉他们,我有整整二十一年生活在西南山乡,偶有回上海的机会,老家都呆不够,哪还有闲心游历上海附近的地方。但是瞅瞅周围人的脸色,我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我解释什么呢?上海和宁波的关系太密切了,密切得几乎难以区别。可以说,凡是上海的单位,大至一个工厂、一所学校,小至一个车间、一个班级、一个处室,甚至一个小小的精简后的机关,都会有宁波人。别的地方可以不去,宁波却是早就去过的。
我活了五十岁,第一次到宁波,并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不过初到宁波,也有初识宁波的新鲜之处。同行的上海作家、杭州作家,都用过来人的口吻熟悉地给我们介绍着宁波,宁波的菜肴、宁波的服装、宁波的古迹、宁波的文化、宁波的海港……我细瞧他们的表情,对曾经见过的一切,他们情不自禁有一种熟视无睹的神色。而我,则带着一双充满兴趣的目光,饶有滋味地观赏着宁波的一切。几天时间里,给我印象最为深刻的,是宁波的水。
宁波这两个字,和上海一样,是和水紧紧联系在一起的。一到宁波,最吸引着我的,就是宁波的水。
站在三江口的大桥上,看着初夏时节甬江、姚江、奉化江三江交汇的丰盈潮涌的景观,我恍然觉得,宁波城仿佛就是给三条江的水托起来的。
姚江牵扯出七千年前的河姆渡遗址文化,牵扯出千古绝唱的梁祝文化公园;奉化江和从溪口流来的剡溪相连,流经溪口全镇的剡溪,不但以自古相传的溪口十景著称,更以蒋氏故里名闻遐迩。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剡溪牵扯着的,还是一段令人难以忘怀的现代史。
如果认为宁波只有顺江而下的流水,那就错了。
宁波的水是立体的水,是秀美的水,是坦荡的水,是奔腾不息的水,是多彩多姿、光华闪烁的水。几天时间里,宁波的水在我眼前展现幻化出的,是泉水、是瀑布、是静潭、是湖泊、是大港、是江河。
刚惊叹过凌空飞雪的千丈岩瀑布,又会为循崖直泻的徐凫岩瀑布骇然,转过弯来,隐潭三瀑则让我感受到浙东山水的幽险奇秀。站在溪口镇武岭门前,眺望滔滔而来的剡溪之水又潺潺淌去,自会联想古人为何会盛赞这地方是“海上蓬莱,陆上天台”。而到了四面环山的东钱湖畔,自觉那烟波浩渺、水天一色的景色,无限的辽阔、无限的宽广……谁能想像藏书的天一阁伴着一池一池的水,谁不感叹天童、育王寺庙旁伴着清澈见底的湖水。还有那上林湖的水,九龙湖的水,四明湖的水,七星湖的水,亭下湖的水。
说尽宁波的水,不能不提到宁波的山。看过四明山的葱绿苍翠,穿过天童山连峰连岭的绿色屏障,我由衷地感到,宁波的水之所以如此地秀、如此地奇、如此地令人感慨,就是和连绵无尽的山岭上莽莽苍苍的林海、浓翠丰满的植被、千姿百态的苍劲古木分不开的。
至于山水相映、山环水、水抱山的迷人景致,我就不一一描绘了,留下一点空白,让人去揣度、去遐思、去想像,恐怕更有一些滋味;留下一点空白,也让像我一样初识宁波的客人,倍添几分身临其境的游兴。
宁波的水,确实令人留连忘返。
(1999年7月)
扬州感言
“烟花三月下扬州”这一千古丽句,道尽了扬州的好、扬州的妙。好在二十四桥四季春,好在花扑酒帘月随歌。好在瘦西湖风景名胜区内,莲兴寺白塔、云山阁、五亭桥、钓鱼台、太湖石、隋堤柳、徐园、太明寺、平山堂一路信步游来,一路上都有历朝历代的文人雅士留下的诗词歌赋可供欣赏,一路上都有亭台楼阁撰刻的楹联佳句让人品味咀嚼。
到过一次扬州,人会久久地思恋扬州的风光。思恋那汇聚了唐、宋、元、明、清,从古
看到今的街市,思恋那淡淡的青山,依依的垂柳,月色朦胧的二十四桥,思恋那隐藏在巷子深处的富春包子。怪不得唐诗咏不尽扬州、宋词咏不尽扬州,八怪还是咏不尽扬州。
人们咏扬州的月,扬州的柳,扬州的烟波,扬州的二十四桥,扬州的美女,扬州的花。
流传民间的一首首竹枝词里,还生动形象地吟咏扬州的小吃、扬州的朝山进香,扬州的村舍、扬州的闹市街头,甚而至于扬州的浇头面,也被惟妙惟肖地写进了诗里。
我之所以如此不厌其烦地一一道来, 只是想说, 名胜佳景也好, 文人足迹也好, 千古绝句也好, 古色古香的古城遗址也好, 都是因了人的兴旺, 才引出了古都的繁华。没有历朝历代文人们的游览吟咏, 春风十里的扬州城, 二十四桥的明月夜, 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名声。
四十四年前,上海的文化名人丰子恺,带着一双儿女,坐火车到镇江,住过一夜又搭轮船过江,再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公共汽车,特意来游扬州,寻他的扬州梦,了却心中的怀古之情。他一心要访问大名鼎鼎的“二十四桥”,可是好几个年轻人都对他摇头说不知道,只有一个年纪大点的人告诉他,那边不大有人家,在西门外,是一座小桥。丰子恺坚持要去,车子走了半个多小时,在“小河上的一爿小桥边”停下,驾车人告诉他,这是二十四桥,丰子恺直是不信,接连问了两个当地人,一位是农民,一位是桥旁小屋门前做针线的老婆婆,这才相信,他见到的小桥,真的是二十四桥。不由得大失所望。大家都知道,丰子恺的画很有特点,他画下了当时见到的“二十四桥”,回到上海还写了一篇随笔“扬州梦”。
我读过这篇文章,相信他写下的全是实情,所画更是以所见为准而作。
今天我们见到的犹如山水画卷般的景区,和丰子恺四十四年前所见,是截然不同的了。相信这都是改革开放以来,重新修建恢复起来的。
若再追溯一点久远的历史,我们不难知道,清瘦秀丽的“瘦西湖”,原是纵横交错的河流,经过多次的疏浚沟通,并融入了传统的造园艺术,因地制宜建造了风光园林,才有了今天我们认为天然如此的“瘦西湖”。
而瘦西湖的美,瘦西湖的绝,正是因为来了千万闻名而至的游客,才得以声名远扬。
(2002年8月)
电及其他
自小生活在上海,从来没有感觉到无电的痛苦。仿佛电是与生俱来的。到了晚上,天黑下来,屋里就要打开电灯,人们也便照样读书、写字,做他们该做的一切。
到了偏远的乡间,才真正地感到了没有电的烦恼。记得当年插队落户,虽然准备了蜡烛,好像思想上也做好了一点防备,但是终究觉得不方便。收工之后,趁着天黑下来以前,总要抢着把事情做完。到了晚上,虽有电筒、有蜡烛和煤油灯,可是认真做一点事情仍会碍手
碍脚。
在回忆我插队岁月学习写作的文章中,我不止一次讲过这么个细节。白天要劳动,晚上安静下来,点上一盏煤油灯,掀起褥子,以床当桌子,我坐在小板凳上,就着床沿,在煤油灯闪烁的光焰里写下青年的思索。那年头的煤油质量差,摇曳的灯光晃悠着,把我那顶雪白的帐子熏出一道一道浓黑的污迹,擦多少肥皂,无论怎么使劲搓洗,帐子都洗不白。
久久地习惯了在黄昏的煤油灯光焰里写作,直到今日,我还不习惯在特别明亮的日光灯下写东西。没有电的麻烦,岂止是不方便我学习写作。即使是在遥远的村寨里,谷子、麦子收上来,要把谷子打成米,把麦子磨成粉,都需要电啊!我插队的寨子没有电,打米就要挑到其他寨子上去;磨面更要把麦子挑到公社所在地去。山路弯弯,挑着担子,爬坡上坎,翻山越岭,一趟总得准备一天时间。逢到下雨,山路泥泞,那滋味儿更难受!插队的后几年,村寨上有电了,生产队里逐渐添置了打米机、磨面机,还进了一套做面条的机器。机房就安在知青点的茅草屋旁边,我不嫌机声隆隆喧哗吵嚷,得空就往米机房里钻,没多久,就学会了打米、磨面、轧面条,还自以为掌握了一门与电有关的技术呢!
自从有了电,我落户的寨子就增添了几分热闹。每天天蒙蒙亮,四乡八寨到米机房来的乡亲们,就背着背斗、挑着箩筐,把晒干的谷子、麦子送到大院坝来,换着个儿排队,等着打米磨面轧上几斤面条。他们往往一边等候,一边大摆龙门阵,讲村寨上发生的奇闻逸事。汉子们咂着叶子,婆娘媳妇们有的打毛线,有的绣袜垫。那情景至今还历历在目。
说实话,电线牵进山寨,开头几年,还惹出不少事故。由于山乡贫困,输送电进寨子的都是架在电线杆上的粗铁丝,只在架进寨子以后,才换成包皮的电线。逢到雷雨天气,电线杆倒塌,粗铁丝掉在山坡上,时常电倒上山去割草的农民和上学的孩子。有一回,我们隔壁的杨柳大队电线击倒了一个九岁的娃娃,气得寨子上村民们拉断电闸,砍倒电线杆,卷起电线,整整三年没再用电。
和电有关的往事真是说也说不完。说到这些往事的时候,我时常会联想起电脑刚刚走进我们生活时的情形,记得有的作家欢欣鼓舞,有的作家始终拒绝电脑,形成极大的反差。可是,电脑的升级换代却一如既往地以令我们眼花缭乱的速度进行着。
一百二十年了,电的发展,大大改变了人类的生活;未来岁月里,电还将给我们创造更多的奇迹。据说,在网上,可以看到地球上的一条光带。人们就依据这条光带的明亮度,来判断一个城市、一个地区或是一个国家的繁荣发达程度。
让我们的地球布满一条条五光十色的光带。
让电给我们的生活带来更为美好的未来。
(2002年9月)
彩票是一颗话梅
近几年来,“彩票”一词的使用率比较高,这从日下流行的一些时髦语中可以看得出来:“彩票彩票我爱你,好比老鼠爱大米”;“彩票,你从哪里来,我的朋友”;“彩票,你的柔情我永远不懂”;“彩票,千年等一回”;“彩票,你知道我在等你吗”;“彩票,你的故事我愿意听”;“彩票,明天你是否依然爱我”等等,甚至有人把“彩票”当作是“柴米油盐酱醋茶”这开门七件事后的第八件事。
目前,世界上有一百五十多个国家和地区在发行彩票,而且各国对彩票的定义也各有千秋。但我最喜欢法国人对彩票所作的定义,他们以其独特的幽默感,对彩票作了一个形象的比喻:政府发行彩票是“向公众推销机会和希望”,把公众认购彩票说成是“微笑纳税”,如此一来,淡薄了公众认购彩票时的名利心,而突出了公众所贡献的爱心——微笑纳税。
我对彩票的概念比较淡薄,也从未去摸过什么奖,倒是有心想贡献一点爱心的,无奈,有时候杂事一多,就错过了机会。也有朋友对彩票比较热衷,摸了好多次,也没见他们中过大奖,但他们仍然信心十足,一心想把摸奖事业进行到底,还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至少我们还有梦”。我是非常佩服他们这种勇气的。但我觉得,把买彩票当作一种发财的机会或一项事业显然是欠妥的,毕竟,中奖的概率太小了。它是一种用较小的代价去获取很小概率的中大奖机会的一种消费行为,如果把它当作一种慈善消费倒是很好的,这比“微笑纳税”还有意思。可人们的普遍心理是:要中个大奖,藉此来改变今后的人生!人们爱在彩票面前想像未来的美好生活:我要是中了大奖,就如何如何,却从不想一想,彩票与其他事情一样,也该讲究个缘分,有缘大奖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彩票这个东西是非常玄妙的,绝不会像梁山好汉那样“要走咱就走啊,你有我有全都有哇”,你有就意味着我没有了,我有就意味着你没有了,不可能大家都会有!有人称彩票是“天使”,有人把彩票叫做“恶魔”。天使与恶魔永远都是孪生姐妹。
彩票面前要讲一点平常心。适当地花一些钱,买几张彩票,中奖了,固然是好;不中奖也没有关系。有一位外国老太太,从小受父母影响,一生热爱买彩票,但一次大奖也未中过。临终前,她又买下最后一期彩票,并留下遗嘱,倘若中奖,将全部奖金捐献给当地孤老院。果然,那张彩票中了个几百万美元的特等奖,当然,她的遗愿也实现了。如果这位老太太没有这份平常心,那么,她不会持之以恒地买彩票,也不会留下这样一份遗嘱。对于她来说,买彩票是人生里面非常重要的一件事,这件事使她快乐,中不中奖并不重要。
有人说,彩票是一颗话梅,吃前想着它甜,吃后又嫌它太咸。如若嫌它咸,一口吐掉就是了!如果觉得这种咸味尚能消受,那么,就继续把这颗话梅含在嘴巴里,直到味淡,再吐掉梅核。如果有一天,觉得嘴巴没味道了,再去含一颗话梅在嘴里,是甜是咸,自己心里清楚。这情形与僧人悟惮有些相似之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2002年10月)
牧牛和牧牛图
插队落户在山乡里的十年岁月中,有过一段放牛的日子。故而对大足石刻宝顶大佛湾南崖两端的牧牛图,我就看得分外的仔细,特别的有味。在这一组巨幅石雕面前,逗留的时间也格外长。
看到牧童曳缰绳,瞪起双眼和昂头怒吼的牯牛憋劲时,我忍不住露出了会心的微笑。记得,最初放牛的那些日子,当那些心性蠢犟的大牯牛倔倔地瞪着我时,我的情形不正是这样
么。有多少回,我强拉缰绳,挥着鞭子,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恐吓一头头倔强的不听调教的牯牛,经常和牛处于相持不下的境地。
有时候牛要去往危险的悬崖,我就只得站在牛前,挡住它的去路;有时候牛在下坡那一刻跑得太快,我就只得不顾一切地扯住牛尾巴,迫使它放慢四蹄,等等后面的伙伴;有时候狂风大作,雷雨滂沱,风吹歪了我的斗笠,被惊雷吓着了的牛群四散乱跑,我就只得张开双臂,和它们比赛快跑,狂呼乱吼着,逼它们躲到岩石下面去。那个年头,牛是集体财产,伤着一头牛,摔死一头牛,价值千元,我一个穷知青可担待不起。
在长篇小说《蹉跎岁月》中,描写到主人翁柯碧舟放牛的那些段落,我充分地运用了这一时期的生活积累。
但是,牛终究是人类最好的伙伴。没多久,一整个寨子的牛群就和我成了好朋友。我不但能调教它们,而且几乎晓得了每一头牛的习性和脾气,那一头头的大牯牛、老水牛、黄牛、小牛犊,乍一眼看去几乎没甚差别,可我和它们处久了,一下子就能分辨出它们之间的不同点来。
哦,这正是第五组巨雕中塑造的情形:牧童和牧童相依相偎坐在山坡的石头上,边说着村寨上哪一家的趣事,边和伙伴露出怡然自得的笑容,脸上眼神,全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