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聪明女生·终结版-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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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笑,“差点忘了,给你带了手信来。”
(三十三)(3)
打开看,是一幅工笔仕女《九歌·湘夫人》,画中人只有个背影,却飘逸灵动,笔法老到。“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
我垂下眼帘,“谢谢,我很喜欢。”
他若无其事,“喜欢就好。”
他又跑了,每次都这样。这次是画,上次是鸡血石镇纸,上上次是铁芬尼手链……谁说女人心海底针?男人犯起叨咕来才叫别扭。
“下次你会祭出什么法宝啊?”我嘲笑他,“会不会给我月亮?”
他一本正经,“那得和美国太空总署商量。”
练的好太极,又把问题暗中推开。
我看看钟,“还有半小时,放心我不会非礼你。”
他低着头嗫喏,“你太年轻,小蓓,你太单纯,我不能误了你。”
“你也不过大我六岁,别装人瑞。”
他居然苦笑着说,“但是我已经不能像你那么自由了,你看,我前额的头发都开始掉。”
其实不需要找理由的,想甩开我大可不必这么费心,我自问不会缠着谁,他只要一开口,我就躲远,反正也从没想过和他有什么将来。是的,他有家,有妻子。我也有我的职业,我的生活,本来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因为他的一句“你是小S”,打通异度空间。等到我已经泥足深陷,他又怕了。
“你会离开我。”
离开?当然,他自己有妻,他不会放弃已有的一切,我也不会苦等她死了让贤。明明是他想走,却总说我会离开。
手机铃声,居然是老史发来的短信。我无心理会,扔开手机继续看他。
“是朋友?”他又疑心了。
我屏气凝息,不动声色看着他。
他很镇静,这老狐狸深不可测。
一场声色盛宴,终于变成两个人的对峙。
两个好胜的好演员,付出时间来相互怜惜,口吐莲花又如何?一样盖不住虚情假意。
两个人对视,楚河汗界,咫尺天涯。都怕输,所以都不敢交付真心,一味彼此试探。看着彼此的眼睛,看到绝望。
眼光如利爪。
都想从对方眼里挖出一点真来。
他终于恢复常态,“我该走了。”
“走好。”我低声道。
说来真是讽刺,他花了本钱,赔了时间,居然就是每天来坐几个小时。
没见面时,百无忌惮,见面后他倒把我当易碎品,束之高阁。
有人喜欢花钱吃白切肉,也有人喜欢花钱养画眉,不为别的,就是养着,看看,听听。而且养有养的学问,别人夸一声“玩艺儿地道”便开心到十二分。自觉比吃白肉的来得斯文,玩儿的是意境。今天的说法叫情调。
我不过是他笼子里一只画眉。或许我比画眉更可爱一些,我是他牵的线下,一只眉清目秀能言善变的小木偶。看我在他指点下拳打脚踢,大概很有成就感。总有一天吧,一年半载,三年五年,市面上有更好更新鲜的鸟儿,他会再养一只新的。
我伏在门上,久久回不过神来。
心里痛。
我输了。
你看,这就是玩火者的下场。他们会这么说,是啊,那又怎样?我不后悔,就像吸毒者,病入膏肓时只得抓到什么是什么。
顾不得了,就算是鸩酒也急着咽下。
多活一刻是一刻。
渴望一阵春风,期待一个笑容,你就刚刚好经过。
王菲的〈流年〉在耳边暗涌:
爱上一个认真的消遣
用一朵花开的时间
你在我旁边只打了个照面
五月的晴天闪了电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
懂事之前情动以后长不过一天
留不住算不出流年……
在我最孤独的时候他陪我走,我永远为此感谢他。
没有他领,我还得在黑暗中摸索很久,可是……并不因为这个……他比我强很多,所以可以神定气闲地,让一个小丫头暗自倾慕不已,可他并不是圣人,他一样会疲倦、生气、难过,爱他,因为他是他,没有别的原因了。
我开始按他的思维思考,按他的方式生活,不知不觉木已成舟,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想逃离你布下的陷阱
却陷入了另一个困境
我没有决定输赢的勇气
也没有逃脱的幸运
我像是一颗棋
进退任由你决定
我不是你眼中唯一将领
却是不起眼的小兵
我踱到露台上,他的车还停在原位。想来也一样在车里辗转。
我听见自己的抽泣声。呜咽声嘶哑,受伤的动物一样。多少天一直借工作来麻醉自己,一空下来才发现身边全是寂寞。
把苍白看成水晶,爱你需要一点小聪明。对不够完美的东西闭上眼睛,谁的心没有毛病?
你知道床头对着的那扇小拉门上有多少木条?我知道,横九根,竖十二根。我不习惯打开电视关心陌生人的生老病死,每天你走后,我就坐在床头数木条,每一个节疤,每一条纹理,全都烂熟于心。
等待真是让人苍老的。尤其是想到你将回家,家,那是我所看不到的地方。我没有家。
(三十三)(4)
我听着你发动车子的声音,那是与众不同的,就像你乘电梯上来时我总会听到,跑出来迎接你。因为我一直在侧耳倾听。不,我不想留住你,我只想留住一个家。
打开电视,张国荣正苦苦哀求:“我想你陪我一下。我好想你陪我一下。”
“干!”梁朝伟愤怒地把酒瓶砸向墙壁,然后转身离开。
张国荣蜷缩在床上无声地哭泣。
一寸相思一寸灰。
我看着那辆车,它安静如婴儿,一丝要走的意思也没有。
他可是要在车里过夜?
我冷静地擦干眼泪,披上外套,我可不要痛哭流涕地下去求他留下来。那是戏,男人不能惯,不然他们越发认不清天高地厚。愿意奴颜婢膝伺候有钱老板的女孩子多了,我不见得比人家强在哪里。
我只比她们多一点东西,冷酷。也许就是多出来这一点,让他目眩,其实我和别人没有什么不同,除了心狠一点点。
什么是情?什么是爱?不过是男男女女来作戏。
我摸出一包沙龙,他喜欢带一点薄荷味道的,说抽完以后口腔清凉,是给接吻人抽的烟。
我不喜欢,我觉得抽薄荷烟的男人阳痿的可能性非常大。
不过总好过没有,我深深吸一口,往下看,他还没走,好啊,真浪漫,猴子总是善于感动自己,我不要下去求他,倒看看他准备留到几点?
一支烟,两支烟……
一点红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夜渐渐凉起来了。
我心有不忍,拿了床薄毯下去。如我所料,他也在抽烟,没有睡。
“你来了。”他打开车门,“穿这么一点,要着凉了。”
我坐在他身边。
“你在看什么?”
他有点尴尬地笑笑,“你认得那是什么星座么?”
当然,那是金牛座,他的星座。
相传天父宙斯爱上人间公主欧罗巴,于是化身公牛接近自己心爱的女子,把她驮到了一片荒芜的孤岛上。相爱之后他遗弃她,但是那片大陆以她的名字命名——欧罗巴。做过化身的金牛形象被提升上天,一个惯于负心薄幸的星座。
“怎么不回家?”
“我家就在这儿。”
“那为什么不上来?”
他看我一眼,“孤男寡女同处一室?”
我一甩手把毯子扔下,转身走开。
自讨没脸。
我气得胸口生疼。
他拉着我衣角,“不要走,留一分钟陪我好不好?就一分钟。”
我赌气不回头,“明天我搬回宿舍,我们到此为止吧。”
我玩不下去了,他像只经验丰富的老猫,专心地玩一只老鼠,抓了放,放了再抓,只是不吃,我不是他对手。
在游戏中,猫得到施虐的快感,老鼠得到什么?
他愣了一下,放开了拉我的手。
万念俱灰。
他不要我了。
我艰难地迈步,不敢回头,不敢哭泣。
就在我要走到公寓门口时,他说话了。
“小蓓,不是不想陪你,是我不敢上去。你懂么……我不敢。”
我呆在了原地。
他懂的,他清楚,他明白。
我悲哀地看着他。
他过来用力抱我。
再也不管什么面子、尊严、理智、自尊……就算下一秒会死也不管了,我们不过两个自私的凡人。以后再说以后的吧,这一秒我们是相爱的。不要拒绝,不要矫饰,我是爱你的,我爱你到底。我死死抱着他。我为我的心。
他车里的音响兀自幽幽地放一首老英文歌:
“Iflovingyouiswrong;baby
Idon'twannaberight
Iflovingyouiswrong;baby
Idon'twannaberight
IfbearingthewayIfeelforyou
Ismittingacrime
AmIbreakingthelaw
Devotingmyselftoyou?
Youarethehopemydreamsarebuilton
Thereasonformyhappiness
You'remyeverythingandsomuchmore
You'retheairIbreath
Myfantasy
如果爱你是错了,我并不想爱对。
我并不想爱对。
(三十四)(1)
老史是个地地道道的人渣,一上工,立刻忘记自己周末那副嘴脸,对手下作威作福吆三喝四。陈总出去谈生意,他马上觉得自己责任重大,需得把手下蹂躏个半死才能显示自己手腕。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和我邻桌的小顾从他办公室出来,低声骂了一句,“小林你说他是不是变态?放着自己部门的事不管,耍威风耍到咱们头上?小人得志!要我给他
端茶倒水?也不看看自己那副德行!”
我没敢说话,小顾申请加薪的要求被驳回,正在气头上。说上司坏话是大忌,况且老史摸大腿未遂,正看我不顺眼,别被抓了现行杀鸡给猴儿看。端茶倒水算什么?你用手指头试温不就得了?
我也没时间为这些鸡毛蒜皮愤慨,刚接到M大的OFFER,只给半奖,就是只给学费不给生活费那种。我犯了难,去?不去?M大并不是很好,半奖更是鸡肋,可是一番心血就此付诸东流,多少有点不甘心。我不愿意对猴子说,不然丫一定会说“去吧去吧”,轰我走。
时代不同了,没人会养我一辈子,早做打算也好,免得三十岁再下岗,老大徒伤悲。
前天在商场看到ON&ON打折,真不可思议,那么骄矜的牌子也肯屈尊将就我们这些平民。我立刻冲进去把花车翻个底朝天,后来看上一件挂着的开襟毛衣,小小的,露一点肩膀的大圆领,颜色和我那个SD娃娃的毛衣完全一样,很素净,可爱得不得了。
“这件不打折。”专柜小姐不耐烦地提醒。
穷人逛商场是对心理素质的挑战,我卑微地仰视她,“麻烦您找件160的。”笑贫不笑娼啊,等我工作了我一定打扮得花枝招展来试一天衣服,累死她。
现金不够,好在带了卡,加在一起勉强够了,这件衣服吃空我老底。
“女孩子应该修饰一下的。”收款的是个美丽的老阿姨,见我抠门,倚老卖老地说,“这么漂亮更要好好打扮一下,男朋友才欢喜。”
全世界人都看透我在讨好男友,真丢人。
谁想居然没有用现金,卡上的钱不但够买衣服,还可以让我坐吃山空一年。
我愣了许久,忽然委屈从头涌到脚。
“要买我?”我冷笑着把卡扔到床头,“不用了,我赚得不比你少。”
单凭工作我不可能望他的项背,可是我有卖字的外快。豁出命去写,换来一点物质上的安慰,也值得了——不然太像出卖自己。
“小蓓”,他不看我,“我只是觉得太委屈你,没有别的意思。”
我不声不响地看着他。
“对不起。”
“赔了钱还要说对不起?”我笑起来,点起一支沙龙,现在我大脑越来越乱,没有尼古丁帮忙简直没法思考。
“对不起。”他惊讶地看着我手里的烟,“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个的?”
什么时候?寂寞的时候。这还不明白?
他一声不响抱着我,慢慢从我指间取掉烟蒂,“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出了什么事情,答应我不要不爱惜自己。”
我开始还乱动挣扎,听了他话,突然乖起来,垂头笑了。
他对我说,不要不爱惜自己。
有这一句话,死了也是带笑的。
我心满意足。
老史威风耍够,开始挑刺。“小林!”
原来他并不肯因为那一把就放过我,大腿的行情看跌。
“史总?”
“你看看你这进度!几个表做了多少天?再完不成就去那边当班!人手不够。”
前几天还夸我进度快认真细致,今天就翻脸不认人了,不愧是公司力推的新型管理人才。
“那边”是销售部,这几天一个新楼盘刚开放,公司下大力气宣传,上门看货的不少,真肯掏钱的不多,都说房价要降,按紧了钱包等便宜。可我是做技术的,现放着那么多能说会道漂亮能干的售楼小姐,干吗把我也拉进去?
小顾低着头假装忙碌,老史一走,对我挤挤眼。
“完了,你死定了,不是死在买房的老头儿手里就是死在老史手里。”
我笑笑,“我有录音笔,有情况就录下来,可以投诉他。”
三步并做两步出了办公室,老史不是什么好东西,小顾也决非省油的灯。
老妈又打电话来,喜孜孜的随便问我几句,最后说葛桐已经找了份外地的工作,走了。老式女人是这样的,丈夫出墙不是错,一心一意撵走狐狸精,万事大吉。
是的,大家蒙着头干仗,葛桐也知道不值得,还不是个笨到家的女人。
“不用往家寄钱,我们又不是七老八十了。”
“那你替我存着。”我一身疲乏,靠着墙掐自己太阳穴,“我存不住钱。”
冷场了很长时间,“还有事么?妈,上班时间不让打私人电话。”
“没有了。你注意身体,早点休息。”
我苦笑,我很想“早点休息”,但是手里还欠着杂志社两篇稿子,公司的一个报表也没做完,我怎么休息?
我去销售部找老马,我们专业来这里实习的就三个人,自从和猴子在一起,朋友都生疏了。
“哪儿买这么件衣服?”老马照例挑刺,“鬼娃娃花子似的。”
我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快点,报纸、瓜子。别藏了,我知道你抽屉里有吃的。美女表酱紫,给偶留一点么……”
(三十四)(2)
“死三八装可爱!”
“靠,我八辈子不嗲一次,难得人模狗样一回,你就忍忍吧。”
“每天忍这群老女人还不够?”老马牙呲俱裂,“我快不行了,天天和群天敌呆一起。一个个没事儿就戳我一刀,拿张VIP卡臭显!切,刷自己的卡有啥好炫的?有能耐去刷李泽楷
的卡!”
对女人来说,刷自己的卡,真没什么可自豪的,一等一的好手都讲究刷男人的卡。
老马那里有一群三十上下年老色衰的大姐,对老马这样二十出头活力四射的小丫头左右看不顺眼,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单位众宝,更不得了,三个女人一台戏,老马天天挨小李他妈的飞刀,压力可想而知。老马虽然青春年少,对手也正年富力强,强龙不压地头蛇,江湖还不是我们的江湖,世界也不是我们的世界。老马要想报仇,估计还得先忍辱负重几年。
“谁让你当初不听我的话,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