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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我不是聪明女生·终结版-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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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着镜子打量自己,头发上水珠还没擦干净,脸色惨白如宣纸,白得半透明,冰雪一般,只一张樱桃檀口,是浅浅的紫色。
  这如何使得?
  轻扑胭脂,极淡的胭红,洇染开来,脸颊因此妩媚鲜活,看似透明花瓣。
  我抿了嘴角,冲镜里微微斜睨一眼,飞个眼风……这样水汪汪的湛黑的眼珠子,葡萄一般。
  明媚鲜妍能几时?
  拼将一生休,尽君一日欢。
  招牌要打得光鲜亮丽——有毒的罂粟婀娜多姿,有毒的蛇色彩斑斓,有毒的蘑菇鲜艳可喜,越是毒性深越要先声夺人,媚入骨髓,食人心魄。
  老马笑容可掬,“早就听她说起你,来来来,敬妹夫一杯。”
  猴子微笑,干了第一杯。
  “姐夫我也要!”老三撒娇。
  猴子只得挨个敬到。
  菜一上来,大家开心大嚼,老马瞅了盘子一眼,“头三尾四!妹夫,给个面子哈!”说着就起身倒酒。
  这次可是货真价实的白酒了。猴子面有难色,“我们随意好么?我不是很能喝……”
  “怎么的呀?跟我们群小姑娘还这样啊?”老马脸一拉杯子往桌上一拍,“是爷们儿么?还是觉得我们嫩着看不起我们?”
  猴子赔笑,勉为其难喝下的时候,脸色已经变了,我微笑着看着他。
  心不是不疼的,却很舒服。就像边笑边掉泪,带着放纵的快感。
  吃完饭大家去唱K,我打电话把几个的男生全招来,进门先喝三杯,然后敬远客一杯,客人自然是猴子,几个兄弟见我坐他旁边,心知肚明,挨个再三敬来,包房里一时春色旖旎。

(三十五)(2)

 猴子不是我们同时代的人,他喜欢的歌手最晚也是张学友,勉为其难地唱了一首《当爱已成往事》后只坐在一边喝闷酒,结果又被罚了几杯。他也无所谓了,有人敬就接着,没人理就自酌自饮。醉眼朦胧看着我们微笑。
  酒瓶子越来越多,人越来越少。

  猴子一边用纸巾擦脸一边对我感慨,“东北小姑娘怎么这么能喝的?”
  “还有我呢……傻猴子……”
  猴子诧异地看我,“我们还要么?”
  我把头枕在手臂上,斜睨着他,楚楚可怜道:“你不爱我?”
  他看了我一眼,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有第一杯就有第二杯。
  亲爱的,让你清醒不容易,让你糊涂我太在行了。
  “我出去一下”,我溜进洗手间,把手指伸进喉咙。刚灌下的酒像火苗一样在我的胃里乱蹿,我觉得自己的神经被它们腐蚀出很多小洞来。
  “哇——”眼泪鼻涕一起出来,吐了,吐得出来就好。
  出来时我看见了老马,她眼神复杂,“差不多了吧?你今天可真玩大了。”
  “你别管我,我有安排。”我把她推出去,对着镜子补妆。手抖得不听使唤,他妈的,真上场就怂了,我哆嗦着胡乱把散粉抹在脸上。
  “最后一杯”,我勾着方语冰的脖子,信誓旦旦,“就今天最后开心一下,以后咱们再也不喝了。嘻嘻,以后再也不了,以后我就得做乖孩子了……再也不出来玩了……不行么?”
  本是一双秋水眼,多喝了两杯,朦胧的醉眼越发流转闪烁,迷蒙地微笑着,烂醉的玫瑰色小旗袍紧紧裹在身上,是蔷薇任性的结果。半遮半掩,欲拒还迎,将春光泄尽。我知道,谁也拒绝不了的——任他是谁。
  他呼吸变快,扭过头去,“小蓓,不要这样。”
  我吻他的脸,“人家就要走了啊……难得有时间玩一次呢……你不喜欢我?”声音压得很低,楚楚可怜。
  奴为出来难,教郎肆意怜。
  一边吻一边疼,心如刀绞。
  “谁说我不喜欢?!”他低头想推开我。
  “你看都不看我!”
  他猛地抬头,眼里半是愠怒半是怜惜。
  我也低头看他。
  一点点下落,从俯视到仰视……你眼里有我,我眼里有你。
  我见过一场海啸 没看过你的微笑 
  我捕捉过一只飞鸟 没摸过 你的羽毛
  今天我终于在众目睽睽下拥有你。
  “小蓓,我真不想看你这样。”我心里猛地一疼,眼泪不由自主流下来。我把脸埋在他颈窝里我默默地想:再试一次吧?再给他一次机会吧?我心怀侥幸地想:万一他肯说真话,我就原谅他。
  “语冰,你爱我吗?你要我吗?你会给我幸福吗?”
  他不说话,轻轻点了点头。
  “那你愿不愿意我们在一起啊?光明正大的。”
  他迟疑了一会儿,说,“小蓓,我最近太忙了。不过你放心,我们早就分居,现在没有任何来往了。毕竟我们相爱是最重要的,对不对?爱了就爱了。”
  我忍不住流泪。
  他妈的,没出息,我把脸藏在他颈窝里。一边轻吻一边冷冷地笑,你知道怎么才能挡住眼泪吗?就是要笑,笑多了,就忘记怎么流眼泪了。
  大局已定。
  音乐响起,我微笑着,“唱首歌给你听!王菲可是我的主打。”
  前奏缠绵甜美,我低头握着麦克风的线。
  “开始一切东西都还没有个意义,
  你赐我一套真理以后我就跟着你……”
  我抬头迅速瞟他一眼,他半偎着窗子,看得入神。
  “这是天那是地——
  这是我那是你——
  任何事情与理
  都合乎你旨意”
  王菲唱这首歌的时候还和爱人在一起吧?童童也快出世了,歌里满是柔情蜜意,一个心满意足的小女人,感谢崇拜着爱人。他是她的天空,她的世界,她的上帝。
  “你说出来就存在
  你造出来就崇拜
  你叫我爱我就爱”
  你说出来就存在,你造出来就崇拜,你叫我爱我就爱。
  我靠在他怀中。
  我解开脖子上面的盘扣,好热。
  酒气和着香水的味道从解开的衣领里蒸发出来,一下一下地撩拨着他——你不是想看么?叫你看个够。我长发披散在他膝盖上,若有若无的,飞眼过去,把他的理智一点点杀死。
  他脸色潮红,不自觉将手臂绕住我腰,“真的……不能了,不能了……小傻瓜……你不怕么?不行的……”他低头欲吻我颈窝,忽地惊起,半是哀求半是绝望地说,“不能的。你不怕么?”
  我用轻吻堵住他嘴,就势将一口白酒反哺进他口。
  “不怕……”
 
  “你到底是想干什么?”老马怀疑地问我。
  我把一沓粉红色纸币放在洗手间的镜台上,镜台下面摆着他的剃须刀,他一定看得到的,“你别管,去把我的包拿出来。出去打个车等着我。”
  老马拿了包下去。
  对着镜子看看自己,眼角已经长出细细的纹路。半年多来我第一次发现自己已经这么憔悴早衰了,平时看不出来,呵,二十的女孩子,别人还是花开得正好,我……我已经没有青春了,是一朵干花,空有颜色和形状,没有香味。

(三十五)(3)

  时间不早了,我回他身边,从容地解开他衣服,他并不强壮,然而心脏兀自跳动得有力,贴上去听听,砰、砰……不知道曾经有几个女孩子这样娇痴地腻在他身边?
  恨不得抓出他心来,向那椰子问个究竟。
  我看他明净宽阔的额头,他的睡相像个玩累的孩子一样干净无辜。眉目清朗一如碧空,
居然还隐着一丝笑意。
  梦到什么了?
  忽然他的手机开始振动,他手动了动,“小蓓……”
  我一惊。
  他仍闭着眼睛,盲目地伸手寻找我,我顺从的半跪在床边,吻着他的额头。他握着我的手,很快又睡熟了。
  我安静地崩溃。
  拿起来看,是他家里的电话,我顺手把它扔进垃圾桶里。
  抽出房卡的一刹那,整个房间都暗下来,像我已经没有信仰的心。
  如果你爱的比我少,至少我走的比你早。

(三十六)(1)

  我到M大已经有几个月了,在这个二流大学读MPA,六门课从周一到周五排得满满的,光是听课每天至少都要占半天,课下更是要花大量的时间做作业,team
projects;
小组讨论。虽然我一向为自己流利的口语骄傲,初来的几周内还是感觉上课听得很吃力,讨论也常常力不从心,只好晚上少睡觉拼命地用功,一下子整个人就憔悴了许多。学校里当然有很多专为我这样新来的国际学生组织的活动。有时候会和同学去那些个或拥挤或冷清的午餐会、烧烤会,我总是沉默,间或礼节性地微笑一下,然后默默走开。

  这个大学是韦君推荐的,因为和他所在的W大在同一个城市,韦君实在帮了我大忙,注册,拿选课单,办ID,拿医疗卡,到留学生办公室交I…20,护照的复印件,还有社安号。。。。。。都是他陪我办的。我和三个华裔女生合租一套拥挤的顶楼公寓,天花板是斜的。据说此处对好房子的标准是看不到邻居的屋顶,我的房东就是住那样的房子,建在山上的树丛里,不过那种房子没有一个million拿不下来,贼贵。
  我就不一样了,我在屋里不但能看到邻居的屋顶,还能看到他们晚上吃什么。尽管如此,每月的房租还是我眼下最大的心病。
  我准备重新开始生活,将要修的二十一门课是我的新起点。我爸提前退休了,和我妈一起出去旅游了几次,我妈养了条狗,小狗很乖,甚至还配合着我妈在国际长途里叫了几声,做狗好过做人,因为没有就业升学的压力,不用装天才,只要吃得胖胖的再加上不随地大小便就深得我爸妈的喜爱,他们在电话里谈论狗的时间比关心我的时间还长。我爸甚至试图和我聊聊中美关系,我苦笑了两声,没有接话茬。
  亲戚朋友对我的评价还是很高的,先写作成名后出国,我在我们那个小城市的全部意义是一个被美化了的名字。如果不是我就读的学校实在一般,我爸说不定会穷极无聊写个《**女孩林小蓓》什么的来误人子弟。唯一可能会感到遗憾的大概是我的编辑,司马毫不掩饰地说:“疯啦?你!这里做得正好出去干什么?捡黄金?你以为那里就好混么?”
  我抱歉地笑,我只是想离开,离开。
  我挂上电话想,好了,没我什么事了。
  M大的校园很美,略显空旷。可惜我很少有心情去欣赏。
  这里物价太高,半奖实在不够支撑生活,要不是有从前一点私蓄傍身我早捉襟见肘的了。系里的外国留学生很多,有限的几个TA位置已经被占满。老师要不了那么多助教,我只得另打主意。
  抱着“黄页”乱打了一气电话后我去了一家叫“喜盈门”的中餐馆试工。工作说简单也简单说麻烦也麻烦,每周四个晚上上工,听大厨大喝“四号台子二号餐!”,照看店堂同时接电话外卖,老板娘随时会尖叫“Monica!来擦台子!”
偶尔人少一点,又被抓去叠餐巾。
  双手托满脏盘碗,开门用脚踹,赶着做不完的脏活狂奔,从早到晚地流汗,头发永远有股洗不净的油腻味,一双鞋一个月已穿得爆缝,白衫黑裙上全是菜渍。
  整个人就像一股抹布。
  大堂经理是个和气的爱尔兰老头子martin,我们有什么问题都直接问他:martin我可不可以做什么什么……他总是笑嘻嘻地说当然可以亲爱的。英国人尤其是年纪大点的人都喜欢叫年轻女生darling;
第一次我还挺不好意思地,后来就习惯了,觉着挺亲切的。除了他和厨房里的两个墨西哥人就全是国产的了,老板是福建人,说话带口音,但是人还算大度,时常和年轻的WAITRESS开玩笑。
  “小林,要换新鞋子了。”
  我揉着脚,“自做工以后脚又长大了一码,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有人羡慕三寸金莲。”
  “大脚小囡,呵呵,没得人中意。”
  再好看有什么用?累了一天往床上一躺还不是一只美丽的死猪?
  倒也不是没有人追求,毕竟这里华人女生很少。店里清闲时前台做WAITER的丁磊有时会过来聊天,大家胡乱侃几句。这天店里人多,一点钟以后才打烊,我累得胳膊酸痛,好不容易那两个该死的老墨抬起沉重的屁股离开,我忽然看到丁磊灼热的眼,“蓓,去我那里吧?”
  “不。”我简单地回答。
  “为什么?你又没有男朋友?”
  “没男朋友就要做慰安妇?等你做到网易CEO再说吧。”
  丁磊很郁闷,他爸给他起名儿的时候网易的丁磊还没来得及大红大紫,和精英重名也很不幸——经常要被物质的女孩子们奚落。
  “小蓓,你就不能发扬一回风格吗?老谈金钱多伤感情啊。”
  收银的郭敏大笑,“小丁,帅就可以吃霸王餐啊?过夜费还是要给的嘛!”
  “靠!我还不准备上市呢!”我白了郭敏一眼。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不得媳妇套不住流氓,舍不得钱当然也泡不到妞,谈金钱伤他的感情,但是不谈金钱他也不会因此感谢我,至多觉得自己泡妞儿有术。老丁的口头禅是:“做爱、做爱、即使没有爱,做着做着就做出爱来了。”
前台收银的郭敏十五岁时就来了美国,学的是阳春白雪的钢琴。学了几年,琴艺没有多大长进,奖学金却弄没了。搞艺术的父母辞职做起了生意,为的是要交郭敏的学费。后来据说她与一位台湾男子同居,吃住由男子包了。不知怎么,两人又分开了,她也断了生活来源。在餐馆打工时,我亲眼见过郭敏缠着老板给她介绍男人,说只要有钱,年龄多大都行。老板说:“几个人一起出钱共享你行吗?”“没问题。”郭敏仰靠着椅子,双脚翘起在饭桌上,回答得十分干脆。

(三十六)(2)

  我理解她,但我永远也不愿意和她一样。
  寂寞是可耻的,但大家都很实际,在这里没有什么不可以标价,劳资双方互惠互利,自然关系固若金汤,谁也无须自作多情爱上谁,想满足生理需要还是想要进一步发展都直接说明白比较好。我懒得再花工夫去习惯陌生人,左右都是找棵树吊死,干脆就找棵眼熟的吧。

  韦君也挺忙,但在我看来他过的已经是神仙日子了。他有时会来接我下班,我不由得感慨环境真是能够改造人,以前一口一个“我妈说……”“我妈说……”的韦君都知道关心人了,尽管只是走个形式。但是他的住处也挺远,又没车,这么接送弄得我又很担心他回去路上有什么意外。时间长了,韦君说咱们合租一个房子吧,省钱。我想了想,没敢答应,我本质上是个良民,总觉得这种男盗女娼的事儿要做得鬼鬼祟祟一点才符合专业精神,另外也是觉得一点好处没落着,多少有点难过。
  韦君二话没说给他和我的家人打了电话,通告了一下我们的情况,他家人很支持,我家人不反对。我们的事就这么初步交待了。韦君妈妈还专门过来考察了一下,确认我身体健康适宜传宗接代后,开心地给了我一个大钻钻。我一面笑成一朵花儿一面掂着钻钻暗自伤感,才五十分不到的一个石头就换我这么活蹦乱跳的一个大活人,怪不得都说女儿本是赔钱货。
  我想给猴子打个电话通告一下,但是打不通,他大概是换号了。我挂上电话,突然想起他唱的《当爱已成往事》,“有一天你会知道,人生没有我并不会不同。”
  你错了,语冰,我生命中的热情就那么多,已经全部被你耗尽。现在,我已经心力憔悴,再也没有力量去爱了。
  或许平淡才是生活的真谛。情深不寿,强极则辱。有时我做着梦,会迷迷糊糊地回到过去,那时我还是个不识愁滋味的小姑娘,自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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