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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浮梦旧笔-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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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准拖着肥大的躯体踱着步,竭力瞪大小眼,道:“这些名医圣手屁点用都没有,只会给小九用一堆的苦药汤,多年也没见个起色。徐帅啊,你可识得一些精通医理秃驴和杂毛老道?还有那些隐在深山名川里的世外高人。”
  徐知命叹道:“世间哪有这么多的圣手名医,有名医也都闹市朝庭,那些所谓的世外高人,十之八九都是沽名钓誉之徒。”
  姜凌久病,病中之人再有神仙之姿也添颓败苦闷,他再豁达也不禁灰心,道:“生死有命,随它去吧。”
  徐知命被说得心酸,姜准小眼里更是直冒泪花,道:“小九,你有三长两腿,岂不是把哥哥我独个扔在世上喂虎狼,他们一个一个满肚的花花心肠,又毒又在阴,哥哥岂不是被欺负得生不如死。小九,你可不能扔下我不管啊。”
  姜凌又好气又好笑:“阿兄在说什么……”他有心想说:何至于此。一想起自己的那些个狼兄虎弟,姜准虽霸道却也单纯,自己要是开口说不足为虑,他怕是要当了真,只好道,“阿兄岁长于我,不是应该照应我,怎反要弟弟照拂?”
  姜准硕大的屁股一屁股挤开徐知命,自己坐在姜凌身边,涎着脸笑:“我的斤两,哪个不知?这些兄弟中也只你我一母同胞,哪是那些个蠢物能比的。”又搓搓手,看屋中似乎仿佛都是亲信,遂道,“小九,太子怕是不中用了,你可要养好身体,以后都是我们的。”
  姜凌掩他嘴都来不及,更加无力道:“阿兄休要胡言,惹来事端可不是顽笑。”
  姜准粗着嗓子:“怕什么。”三角环视四周一遭,阴森森地威胁,“今日的话泄露出去半个字就唯你们是为,左右听了我的话,我们就是一根绳上的蚱蜢,一个坑里的萝卜,我死了你们也别想喘气,不光你们不能活,连你们九族都没活口……”
  “阿兄。”姜凌气急,胸口气血翻涌,直咳得撕心裂肺。
  姜准吓得魂飞魄散,笨手笨脚地亲手为姜凌拍背,嘴上直讨饶:“怎又急?我的错我的错,下次再不敢胡言乱语。”
  姜凌连忙抓住他的手,道:“君子一诺千金,阿兄既说出了口,便是应承了我,再不可胡言。”
  姜准目瞪口呆,翻着小眼,张着鱼嘴,心底嘟囔:这这,哪个要做君子。再看姜凌急得面白眼赤,不甘不愿道:“应下应下。”
  姜准的话就跟放屁差不多,他又不要什么脸面,前头说的话后头他就能咽回肚里,只作不曾说过。姜凌知他的脾性,更加担心。
  徐知命等他兄弟将这节揭过,这才问雷刹:“可是有事?”
  雷刹迟疑片刻,姜准正窝着火,冲着雷刹道:“副帅有事只可对徐帅言明?还是我这个外人听不得。”
  姜凌安抚姜准,对雷刹道:“副帅有事只管说。”
  雷刹再无犹豫,将醇王案背后疑点点一一言明,末了又道:“背后其势藏得极深,所图甚大,手段诡谲,只盼不是雷刹思虑过深。”
  姜凌和徐知命对视一眼,正色问道:“可真?”
  “此事非同小可,怎敢欺瞒。”雷刹道,“只是醇王案历经数年,人事变迁,纵有痕迹也不过零星的蛛丝蚂迹,真要查证只怕困难重重。再者,太子那边许另有计算,似有隐瞒。”
  姜准张了张嘴,真是心潮起伏又是急又是好奇又既想笑又生愁,不知怎得又担心太子借势重起,直急得抓耳挠腮。
  姜凌将来龙去脉理了又理,唤侍婢更衣,道:“徐帅,随我进宫,这事要交与圣上处置。”
  徐知命抚须,道:“大王的康健……”
  姜凌摇头:“好好坏坏就是空架子,好也好不哪去,坏也坏不到哪个地步,正事要紧。”转头又对雷刹道,“副帅,一同前往。”
  路上徐知命凝眉,少了往日的从容,姜凌便问:“徐帅可有指教?”
  徐知命沉思道:“此事将将浮出水面,究竟如何还未可知,我只担心,是前朝余孽作怪。”
  姜凌闻言道:“我在明敌在暗,又如巨象对虻蝇,倒是不堪其扰。”
  “届时且听圣上的吩咐。”徐知命长叹一声,事关皇家他也不好多置一词。
  。
  郊野坟地,单什驱赶着几个粗夫,一脚踹在一个壮汉的屁股上,道:“快,吃口酒赶紧去找那个叫什么来着,五子七子还是六子的坟。这埋得一地死人,实是费事。”
  一个粗夫道:“单卫,那个仆役生前虽属东宫,到底不过一个卑贱小厮,年又小,无亲无故估计也没攒下棺材本来,要不往那些矮坟堆里找?”
  “快去快去。”单什忙道。
  另一个粗夫驳道:“不对不对,那小厮虽然微贱,不是认了太子身边的亲随作义父,终归有些情义,我看要在高坟里找。”
  单什大骂,笑道:“你们费舌头的功夫,把好坟坏坟都找上一遍,死了也有六七年,也是旧坟堆,找起来能费多少事?”
  几个粗夫不敢再多嘴,抱头在坟地里钻来钻去,努力辩认着木碑上刻的名姓。单什拣了个木头桩坐,从怀里抱出半只鸡腿填肚子,正一口骨头吐在地上,就听一个粗夫高呼:“可找着六子的坟了。”
  “刨开刨开。”单什腾得站起身,远远挥手大声吩咐。
  那几个粗夫依言挥锄刨坑,将坟土挖了开,不多一会露出一口漆棺来。一个粗夫笑道:“看这个好棺,比平头百姓强了几座山去。”
  单什赶过快:“快开棺。”
  几人掩了口鼻将棺材打开,一股恶臭扑鼻而来,棺中之人早已腐烂成泥浆,单什厌弃道:“这能看出个什么?还得交由风娘子。我们只管连棺材给抬回去。”
  粗夫又将棺木合上,绑好绳索,插上棺材杠,一路招摇地抬回了不良司交给风寄娘。
  风寄娘粗粗看了一眼,拣出一根骨头放进醋中洗净,“咦”了一声。
  “可有不对?”单什忙问。
  风寄娘道:“东宫小厮多大年纪?”
  单什道:“总不过双十。”
  “这尸骨定已年过不惑。”风寄娘道。
  单什悚然而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年最后一更,有始有终。
  给大家拜个年,各位小天使新年好,新的一年事事如意,心想事成,上学的有好成绩,工作的有小钱钱。
  顺便希望自己来年文收过万,作收过万,天天向上。
  新年快乐!么么哒,爱你们。
  希望来年我们不离不弃,么啊


第68章 暗涌(二十四)
  承平帝背着手踱着步; 难得有些焦躁; 作为一个守成之君,他自诩虽无开疆拓土之大功; 然,这些年来国泰民安,老有所养幼有所依; 他内心也感自得。
  结果; 这些孽党躲在暗地,张着利爪龇着利齿,竟妄图颠覆他的江山; 而他竟是一无所觉,想想真是不寒而栗。
  “确是乱党作怪?”承平帝再问。
  徐知命有心让雷刹露脸,当下答道:“唉,下臣也是眼花耳聋; 愚钝不堪,不及他们少年敏锐,这些细枝末节处隐着的种种不合常理; 还是他们惊觉不妥。”
  承平帝又将目光转向雷刹,少年郎君乌发雪肤; 剑眉斜插入鬓,薄唇如同血染; 双眸如寒夜星辰,凝结着万年不化的坚冰,他像苍山之巅的一捧雪; 冻得骨血发冷。
  雷刹不卑不亢地将醇王案详叙了一遍,又将各处疑点一一拎拣出来,这些细小的疑点一环扣着一环,无一不是借势而为,可见背后之人筹备已久,隐在暗处伺机而动。
  承平帝闭了闭眼,如果此事属实,他的二子岂不是在无知无觉中被一损一亡,他们如此,那他呢?承平帝不敢细想,手心都渗出细汗,又来回踱了几步,怒道:“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些孽党奸徒狼子野心,百年来都不知反思自省。天下苍生何辜?他们还要搅乱风雨惹得朝野不平,实是该死。”
  八王姜准搭拉着小眼,舔舔嘴唇想说话,姜凌眼疾手快,生怕他又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语来,连忙轻击他一手肘。
  姜准碍于亲弟弟的阻止,悻悻地闭牢了嘴。
  偏偏承平常也是自找罪受,他一听姜准说话就想杀子,姜准这副要说不说的样子更惹得他老大不悦,当下指着姜准就骂:“你这个逆子,有话便说,这般挤眉弄眼的又藏着什么心肠?”
  姜凌、徐知命和雷刹均是心头一跳,暗叫不好,姜准那野狗一样的脾性,无人招惹他都要上去咬别人几口,何况有人拿脚踹他,哪怕是亲爹,这个亲爹还是一国之君,他也敢上嘴。
  果然,凭白挨了骂的姜准直着脖子愤愤道:“儿好生坐着也惹来阿父责骂,莫非他人都是阿父生的,儿是阿父捡的?儿要去问问阿娘,她这一国之后可曾生过儿?”
  “你还敢犟嘴?”承平帝气血上涌,劈头盖脸打了姜准几巴掌,顿觉全身上下血脉通畅,整个人都舒快了不少,大度道:“依公,朕是君,你是臣;论私,我是父,你是子。既问你话,你答便是,哪来这些抱怨。”顿了顿,又生感叹,“天下诸多难事,其一就是教子,多少百年世家一夕倾覆,都败在子孙不孝。前朝伊始,也有吏治清明之时,后来呢?昏聘不堪致使唤  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天灾人祸之下身无完衣,进而易子而食,到如今还不知己过,在暗处竟做祸国殃民之事。”
  姜准跪在地上,翻着小三角眼,实是忍不住,道:“阿父,咱家祖宗夺了他家的天下,杀了他家的男丁,抢了他家年轻貌美的女人,这夺、杀、抢一样不落,本就是不死不休的死仇。苍生云云,遮羞之语……”啧,还君呢,他爹真虚假。
  此言一出,承平帝脸都青了,姜凌、徐知命、雷刹等人与殿中侍婢都跪了下去。
  姜准那肥硕的大头里装得从来不是什么脑子,而是胆子,他浑然不知自己一只脚进了阎王殿,反倒洋洋自得自己颇有见的,还邀功似得冲着姜凌一扬下巴,盼着弟弟夸自己几句。
  姜凌生怕承平帝盛怒之下不复慈父脸面,忙道:“圣上,唯今彻查叛党余孽才是紧要之事,他们藏身暗处,灯下暗影,令人防不胜防。”
  承平帝深吸一口气,瞪眼姜准,民间常道:财白儿女争不得气。果非虚言。生了八子这种又蠢又横的儿子,活着气死自己,杀了累及名声,真是前世不修。
  “朕真是被气得糊涂了。”承平帝吩咐道,“太子一事还需徐帅费心,朕另外再指派朱申朱侍卫帮手。”
  姜凌面上寻常,心里却有一丝不平,他因为身体对权势享乐浑不在意,却为徐知命感到一丝悲凉,一朝天子一朝臣,承平帝是越来越不喜用不良司了,倒是这位朱侍卫倍受帝皇的重用与信任。
  徐知命对这任命丝毫不以为意,雷刹更是可有可无。
  只有姜准大吃一惊,在他认知里:承平帝将不良司交予了姜凌,那便是姜凌所有,现将不良司撇在一旁却用什么朱申,这岂不是不信姜凌?当下嚷道:“阿父偏心。”
  承平帝一口血气从脚底板直蹿天灵盖,夺过近侍手里的拂尖对着姜准又是一顿抽,骂道:“你九弟孱弱体虚,正需将养,你不知心疼倒将一干事兜到他头上,累他劳心劳力。你从小到大不喜书经,以致如今连半点孝悌都不知晓,朕打死你算了。”
  姜准抱着头耍起赖来了,大声道:“那阿父将这事交给我岂不两全?”
  “滚!滚!”承平帝将打断的拂尘扔到一边,喝令道,“将这逆子给朕叉出去,这十天半月的不许再进宫来碍朕的眼。”
  。
  姜准一打鼻响,不忘扶起姜凌,哼声道:“九弟,我们走,我们阿父是个偏心眼的,可怜我们缺衣少食也没个疼的。”
  姜凌安抚姜准,又对承平帝笑道:“听闻寻常人家父子之间有孝有敬,亦有吵嚷气恼,阿父与八哥之间满是烟火气息,连这冷冬都有了春暖。”
  承平帝一想的确如此,如朝中御史大夫常卿打起儿子也是着拖着老胳膊老腿街头打到街尾,肚里的那点火气顿时烟消云散,脸上还带出点笑意来,道:“被这不孝子气得肝疼。”
  雷刹看一眼病骨苍白的姜凌,这个温煦又清冷的九王,不过了了数语将承平帝的怒火消弥于无声之中,若非他身体欠佳……
  他们一行人告退出宫时,与正要进宫领命的朱申撞了个对面。
  朱申虽是炙手可热的红人,他又是个孤臣,行事待人都颇倨傲,对上姜凌却是不敢怠慢,翻身下马后恭谨地施了一礼。
  姜凌略一颌首,姜准极不喜朱申,哼了一声。
  朱申压根不将姜准这个草包亲王放在心上,冲着徐知命一个拱手,昂首道:“朱某一直想宴请徐帅,得些指教,只是一直身有要务不得空闲,徐帅门第高贵又行踪成谜,实难相邀。难得今日偶遇,可惜朱某不曾随身携带拜贴,空口相邀又嫌欠缺礼数,想要驻足深谈偏偏圣上又有召令,实是遗憾令朱某扼腕不已。”
  雷刹再冷静也变了脸色,道:“朱侍卫与徐帅还是不必同宴相坐,怕是话不投机半句也多。”
  徐知命呵呵一笑,一抚长须,道:“徐某老朽腐骨,这耳不聪目不明的,所依仗也年老资深,指教不敢当,若是朱卫有难解之处,徐某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朱申牵牵嘴角,许是觉得自己失了气概,勉强敷衍道:“朱某改日必定登门拜访。”
  “徐某倒履相迎。”
  朱申又是一拱手,离去故意用肩去撞雷刹,雷刹侧身避过,嫌弃地拍了拍肩膀上的飞尘。朱申顿时大怒,正要发作,就听姜凌在车上道:“徐侍卫,圣上令召徐卫,自是有事吩咐,怎还在宫门耽搁?”
  “大王教训得是。”朱申忍下怒气,施礼告退。
  姜准啧啧称奇,道:“这猪申还是狗申倒是猖狂得很,不知武艺如何。”他有心替姜凌收取雷刹等人的忠心,费力探出滚圆的上身,向雷刹招招手。
  雷刹不明所以,还是走了过去,姜准道:“雷副帅,那姓朱的实在惹人厌烦,可惜我今日惹恼了阿父,不敢过分作为,不如我们私下打姓朱的一顿,出出心中恶气?”
  雷刹难得呆滞半晌,好不容易回过神,道:“大王真是性情中人。”
  “哈哈哈。”姜准长到这么大,人厌鬼憎,从来只有挨骂的份,竟然有人夸赞他,心花怒放地拍着手,大笑道,“我与副帅有缘,改日一块吃酒,哈哈哈,你可不能推却。”
  雷刹无奈应下。
  姜凌目睹前后,回府后对雷刹道:“阿兄为人虽……却非两面三刀的奸邪小人,副帅阿兄交好,不失舒心一事。”
  徐知命则私下与雷刹道:“当初圣上令不良司重查醇王旧案,也不过敷衍了事,哪里是想要定罪于太子殿下?如今另起风波,圣上不欲不良司多加插手,我们不可违命,再者,我也有私心,深怕不良司泥足深陷不可自拔。退出一射之地后,不良司虽无功,但也无过,倒是我心中所求。”
  雷刹想了想道:“看朱申行事必是一个争功独大之人,不易共事。”
  徐知命笑起来:“这岂不是正中你我下怀,你回司中后将各种证据一一整理成册交给徐侍卫,不可有半点遗漏。 ”
  “喏。”雷刹领命。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各种浪,终于回家了。各位新年过得怎么样啊?


第69章 j暗涌(二十五)
  风寄娘与单什几人将小厮墓中的无名尸每根尸骨浸醋洗尽; 再拼凑回去; 细细查看尸骨上的各种暗伤,生前应是常遭殴打; 左腿小腿腿骨略短于右腿,脚掌变形,显是身有贱疾。
  单什出身市井; 摸着下巴道:“依风娘子的说法; 这人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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