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不正常-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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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夜口吻很淡,直截了当:“只是想还原案发现场。”
樊小余有一丝诧异:“你会破案?还是认为自己会?”
时夜不答,转而说:“白天我和bill简单看过案发现场,他查看过伤口,是手术刀。”
樊小余挑了下眉,静等下文。
时夜继续道:“楼下厨房有那么多把刀,凶手都不用,却要用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别墅里的手术刀,原因只有一个,凶手离开时可以顺便把凶器带走。”
这倒是有点道理,樊小余抬了抬下巴,说:“继续。”
时夜扯了下唇角,指着她手里的剔骨刀:“厨房的刀架上少了一把刀,会很轻易被发现,而且在今天下午采证时,法证已经检测过所有刀上都没有人类的血渍,而且刀上有编号,是一套的,没有被人掉包过。如果假设凶手是大猫,你猜有多大的概率他会顺手用别墅里的刀,又有多大概率会去买一把手术刀?”
樊小余几乎不假思索:“他会选别墅里的刀,然后整组刀扔掉。手术刀,呵,他不是那块料,那是bill的领域。”
时夜:“所以杀害liliai的是一个善于用手术刀的外科高手,或者做过法医。”
樊小余很快指出疑点:“这个人还知道大猫的密码锁……”
时夜却很快将其推翻:“这个倒不难知道。”
樊小余一怔,挑了下眉。
就听时夜说:“生日和身份证字号,他分别用在主卧和浴室。”
樊小余又是一怔,第一反应就是——会有人这么缺心眼?
然而下一秒就平定了,大猫就是这么缺心眼,这是他的画风,一点不违和。
再开口时,樊小余道:“也就是说,凶手可以是出入praty的任何一个人?”
时夜却说:“男人,身高和我差不多,在一米八到一米八五之间,身手矫健,体重适中,而且经常锻炼,手臂有力,行凶时穿着一身黑衣。”
樊小余越发诧异了:“你见过他?”
时夜:“我猜的。”
樊小余:“凭什么?”
其实只要稍微一想樊小余就能得出答案,只是发现时夜和以往不太一样,就偏要找茬儿故意刁难。
时夜极其耐心的说:“只有这样的身高和体重,站在我刚才站过的位置,蹲下时揪住女死者的头发,才能将女死者拉上来一段高度,同时下刀。身材矮小的男人或者女人手臂距离不够,牵制不住女死者。身材过高,动作会受到阻碍。”
静了几秒,樊小余微微点头,算是认同时夜的推断,抬眼间眉头皱了下,瞪着他两秒,问:“这些你有和警察说吗?”
时夜:“不用我说,他们也能发现疑点,而且凶手的杀人动机明显是为了嫁祸,不过显然不会成功,到了明天大猫就能脱罪。”
又过了片刻,樊小余站直身子,不再咄咄逼问,语气转而轻松:“不错,我花了这么多钱,想不到你还会破案,算是半买半送么?”
时夜隔了一秒,才犹犹豫豫的吐出一句:“如果我告诉你,我也是刚发现的……”
可樊小余却将他打断,一手还握着刀打了个哈欠:“不管如何,先回家,困劲儿上来了。”
时夜也不再言语,径自走向门口,越过樊小余走在前头,手电筒的光打在地上,很快带两人离开了大猫的别墅。
***
踏出门口,迎面而来夜晚的清寒,从门里透出来的那一点血腥气也瞬间被冻了个激灵,整个街道安静的不像话,漆黑的路面上泛着光,天上还飘着零星小雨。
合着淡淡的雨味,两人一前一后穿过街道,进了屋。
只是寒气还没落定,樊小余换拖鞋的动作也刚进行到一半,就听一声“咕噜”,响在被路灯照出一丝亮的门厅里,分外的刺耳。
那一瞬间,樊小余分明看到,那已经换了居家拖鞋正走向里面的时夜蓦然一顿,随即他微微侧首,目光带着一丝诧异,高挺的鼻梁被那一丝光打得笔直。
樊小余直起身,挂出“面无表情”,哦或者说,更像是“理直气壮”,也不知是哪来的底气,飞快的说:“时夜,我饿了。”
时夜接收到她的讯号,转而回过头拐进厨房。
樊小余换好拖鞋跟进去时,灶台上正热着时夜白天煲好的鱼汤,那鱼香味儿简直能把猫逼疯。
时夜背对着餐桌,身前响起一阵“剁剁剁”,刀刃在案板上利落的跳跃,洋葱和口蘑很快切出一小堆摆在一边。
樊小余在餐桌前坐下,好奇的伸头,却又不想让自己露出迫不及待的样子,便又用双手托着下巴。
樊小余的肚子在抗议,脑子却没有罢工,她将方才在大猫的别墅里发生的事又反过来仔细想了一遍,最后找出了一个疑点——她对时夜会破案一事丝毫没有感到诧异,这一点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实在有违她的疑心病。
换做别的时候,难道她不该直接问:“你到底是谁,接近我有什么目的么?”
可转念就将这个念头推翻,也不知何故,只觉得根本对不上号。
樊小余的迟疑很快就被鱼汤的味道盖了过去,鱼汤滚沸了,扑腾着,连那香味也跟着嘚瑟。
谁知时夜一转手就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瘦高的玻璃瓶,打开密封罐掏出一把面,转而扔进煮沸的水里。
时夜又拿出平底锅,一只大手不知抓了什么作料扔进锅里,好像还有黄油,香味很快炒了出来。
樊小余的肚子应景的又发出一声“咕噜”。
这回站在灶台前的身影倒是极淡定,将蘑菇也洋葱扔进平底锅后,一手有条不紊的从汤锅里舀出半勺糖洒进平底锅,另一手颇有节奏的颠勺。
旁边的窗户上清晰的映出平底锅在灶台上上下翻腾的画面,下面燃烧的火焰如温和的小姑娘和锅子里的食物保持距离,并没有越出锅底向里面蔓延。
直到沸水中的面煮了七成熟,时夜将面捞出同样扔进锅里,颠勺节奏不变,每一下锅里的面都在跳跃,随即稳当当的落了回去。
樊小余注意到,即使半途中他加过橄榄油,撒过芝士粉,颠勺的动作也没有间断过,也不知道颠了几十下,他挑起里面的一根面放进嘴里,静了两秒,终于关火出锅。
樊小余一怔,立刻放下手坐定,只是目光依然盯着柜台。
只见时夜用叉子将面挑出一大把放进原型的白色瓷盘中,末了还用叉子转了一圈,那些面就自动摆出造型,仿佛小蒙古包,最后他还用一块布将盘边低落的酱汁轻轻抹去。
直到白瓷盘摆在樊小余面前,时夜清淡的声音响在上面:“奶油意大利面。”
“咕噜……”
半个小时后,樊小余将一整盘面消灭光,又喝了一大碗鱼汤,赖在椅子上,充分感受到血液一股脑冲向胃里,大脑放空且迟缓的感觉。
她半眯着眼,望着正站在水池前洗碗的时夜,试图在记忆里找出什么,然而费了半天的力气一无所获,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连他一期美食节目都没有看过,别说美食节目,就连在家里也没见过他拿锅铲,每到饭点她进来饭厅,美食都已经好端端的待在桌上了。
一时间,诺大的厨房只听到哗哗流水声,直到那水流声断了,所有碗盘都在沥水架上滴答滴,时夜这才慢条斯理的拿起擦手巾,一边缓慢的擦拭手指,一边转过身。
樊小余运转速度明显下滑的大脑,不再冒出任何和命案有关的东西,涌出来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时夜,我包你多久了?”
时夜擦手的动作明显一顿,随即擦手巾放到一旁,他细长且微微上扬的眼角不见一丝不悦,却还带着笑:“五个月零三天。”
樊小余一手托腮,眼皮子快要垂下来了:“哦,那协议上有没有附上菜谱什么的?”
时夜挑眉,瞬间悟了:“不曾。”
樊小余依然那个死样子:“哦,那你介意补上去么?”
时夜:“不介意。”
樊小余放下托腮的手,撑着桌面站起身:“那就这么定吧,菜谱你拟定一个直接交给我,就不用让秘书过目了。”
樊小余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正巧看到昏暗中时夜微微上扬着唇线,喉结似乎还因此轻微滚动。
就听他问:“中餐,西餐?”
樊小余:“联合国。”
时夜一顿,声音里有些困惑:“不过这样一来,你我之间就不是之前那么简单的关系了。”
樊小余没懂,立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时夜迈开长腿,无声靠近,待只隔了一步之遥时,他才定住脚。
时夜背光而立,那双黑眸亮极了:“原本你只是想要个丈夫冲门面,我也只是想找个富裕的靠山,合约精神是建立在互不拖累互不干涉的基础上,一旦对对方有了更多的要求,就等于有了期望。”
顿了一秒,时夜收起笑:“再往前一步,就越界了。”
樊小余倒是没想到时夜竟一针见血点出要害,这么敏感这么值得介意的界限难道不应该她先警惕么,不过仔细一想,这一点也是她一眼选中时夜的原因之一,没等她把丑话说在前头,他就能抓准要害,摊开在台面上,不拖泥带水不藏着掖着。
既然都是敞亮人,樊小余也索性直截了当:“你是怕关系扯不清,将来我用钱打发不了你了?”
这一点她倒是不担心,钱她有的是,就怕时夜数零数不过来。
谁知,时夜竟然说:“我只是担心,你会被我的厨艺养叼胃,将来若是解除合约了,我是不会接受降级当私厨的。”
樊小余这才恍然大悟,说来说去原来是他又把逼格穿上了。
樊小余坦荡荡的,也不假思索:“哦,这好办,那就不要解除合约。”
静了一秒,时夜才问:“终身契约?”
有何不可?
樊小余:“终身契约。”
☆、第66章 另一个我3
在所有人眼中,dream社区发生命案的那个晚上,大猫的别墅灯火通明,和平时并无不同,若是有哪天晚上这栋房子是黑压压的,十有□□是主人外出去high了。
只是这一天对bill来说,是与众不同的。
事实上,从一大早,他的情绪就被压得很低,沉甸甸的坠在心底,独处的时候脸色极其的沉,仿佛只有在那些负债累累的人面上才能看到雷同的神色。
bill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撑过今天,那种几乎要破茧而出的冲动已经逼到最后一层,只要他稍稍松懈神经,就会有一只无形的手捅破那最后一张窗户纸。
吸毒的人即使戒了毒,也会处于终身对抗毒品诱惑力的煎熬中,呵,戒毒成功的人一旦再闻到那个味道,哪怕只是想一想,都会百爪挠心。
最可怕的疾病不是绝症,是心病。
隔壁的大猫前几个月请了一个party策划师liliai。按照大猫的话说,liliai在这方面的造诣就像是他们这种房地产商将一块烂尾地皮翻新炒成豪宅一样,是点石成金一样的神奇。
但对于bill来说,liliai是他这几个月来的心病,她似乎不仅仅想当一个party策划师那样简单,而是打着干脆成为bill的别墅女主人的主意,也不知她是怎么打算的,自以为能拿下这位城中著名的禁欲系单身汉,他甚至常年挂在八卦杂志的头版——被诟病和怀疑喜欢男人和养了一群男宠。
而liliai的挑战精神和行动力,直接将她送上断头台。
就在这天早上九点,liliai又一次按响了bill家的门铃。然而就在半个小时之前,bill刚刚结束一整宿关于医学解剖和器官保存的讨论,穿着皱巴巴的居家服就倒在客厅的沙发里,随便卷起一条落在角落的毛毯蒙住身体和大半张脸,就着从窗口偷摸探进来的晨光,准备迎接第一场美梦。
但是刺耳的电铃声,很快就将他从沙发里扎起来。
bill几乎是弹跳着冲出客厅,连路都没看清,一双眼睛眯成了一道缝,却以极快的速度来到门边,同时脑海中惯性的浮出几个可能性,快递或是推销人员。
门口站着的却是liliai。
bill定了两秒钟,身体还有些摇晃,靠着门板,眼皮子只肯再多睁开三分之一,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只从鼻子里喷出了一个字眼:“嗯?”
反观liliai,双目发亮,鼻翼微张,像是突然发现了宝藏,盯着眼前的景色好一会儿。
相较于粉头粉面的大猫,bill的身材更加修长,这个年纪,这样的财富,身边没有女人就等于打着“我单身欢迎来扰”的指示灯,这会儿身着一身邋遢的居家服,头发蓬乱着盖住了额头和眼睛,平日常挂在鼻梁上的眼镜不见了,高挺的鼻梁两侧有两道红印子,下巴上一小片青渣,微微抬起时,发出一个低沉的音节。
“嗯?”
但是bill眯着眼等了片刻,都等不到动静,直到他撑着门把又要睡过去了,才听到liliai的说:“bill先生,我是来和你确定晚上的party是否能来……可是我好像打扰了你的睡眠。”
又是party,又是确认……
bill的大脑虽然在罢工,却没有失忆,他分明记得一天前liliai在开始策划这场party之前才和他确认过,他也表示一定会到场。
思及此,bill微微睁开眼,从眼缝中看清了liliai脸上无懈可击的笑容。
bill在心里微微一叹,终于张开了嘴:“嗯,我今晚一定到。”
为了不让自己的口吻显得那样不耐烦,bill还出于礼貌的在唇角扯出一个弧度,可这看在liliai眼中,却成了性感暧昧的代言。
liliai再次肯定bill和大猫的不同,两人虽是邻居和世交好友,却一个油滑一个稳重,大猫即使穿上笔挺的西装也衬不出周正的气质,而bill即使一身邋遢,却浑然一副居家好男人的面貌。
不过liliai也知道见好就收,很快做了结束语,就此离开那扇门,还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留恋。
门板在身后合上时,liliai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两朵红云浮现在两颊,脑海中滑过的是上一次和bill的交谈。
那天的他似乎为什么是困扰,眉头皱着,心事重重,liliai为了表现自己体贴入微的一面,特意凑到他身边递过去一杯果汁,还颇为自然地问是否什么烦心事。
bill仿佛一怔,随即摘掉眼镜揉了揉眉心说:“我只是在想,之前的那个病人我是不是能找到更好的治疗方案……”
心系病人,无不良嗜好,不好女色,这在liliai看来简直不能更完美。
***
liliai前脚走,bill后脚合门返回客厅,原本浓重的睡意醒了一半,有待重新蓄满,然而他刚坐进沙发里,正准备仰进去时,身旁柔软的沙发垫上却落下另一个沉重的力道。
bill埋着头深深地叹了口气,不用看也知道这个人是谁。
紧接着,那力道的主人,伸出一只手搭在bill的肩膀上,声音沉沉的透着不悦:“今晚party我也要去。”
bill静了两秒,无力的抬起头,侧首,看向对方。
映在他眼中的是一张阴沉且极力压制着愤怒的男人面容,如果不是那眼中盖不住的怒火,这个男人可以说是面无表情,眼角飞扬,透着逼人的刀锋,眉毛的末端是杂乱的,还有几根逆着,透露出性格的不逊和暴躁。
和bill对视了两秒,男人的眼神锐利:“我只去半个小时,不会有任何人注意到。”
bill终于发声:“不行,咱们说好的,你答应过我的阿坤。”
bill的声音十分疲惫,被称作阿坤的男人也好不到哪儿去。前一夜他们通宵讨论最佳的医学解剖方案,以期在最短的麻醉时间内做完一整套的器官移植手术,他们彻夜争论,精神和大脑达到前所未有的亢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