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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农女为后-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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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
  不过吴正也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孬种; 怕惹恼他们陆氏全族,对他是压根没动杀心的。陆安舟性子随和,被抓起来囚禁都不太在意; 除了担心士兵和百姓们,还真没见他多着急; 他甚至还想既来之则安之; 淡定自若地生活在这小柴房里; 从来都没闹过。
  正因如此,加之吴正又领兵在外,守卫便越来越松懈,这还是大白天的,就一个个打起了瞌睡,对他也不再严防死守。
  陆安舟腹中空空,饥饿难耐,一时间又睡不着了。
  他左思右想,便是现在守卫松懈,他也没本事逃出去。家中不知道他身在何方,想救都没地方救他,只能听人事知天命。
  就在这时,门外的细碎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是送饭的仆役姗姗来迟。因为他粗手粗脚的吵醒了守门的士兵,还被他训斥了几句。
  陆安舟闭着眼睛,他认真听着外面的动静,只听房门上哐啷啷响了几声,那是一整排铜锁被打开的声音。听到这,陆安舟差点没苦笑出声。吴正实在太看得起他了,就他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别说是三把锁了,就是一把他也跑不出去。
  送饭的仆役终于打开了房门,他手忙脚乱的进了柴房,把饭桶放在地上。
  只听一把陌生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陆大人,用膳了。”
  陆安舟心中觉得有些奇怪,之前来送饭的仆役都是对他爱答不理的,通常都是把饭食随便扔到地上,吆喝几句就去隔间打扫了,能这么客气跟他说话的,这个陌生仆役是头一个。
  他佯装刚睡醒的样子,转过身来揉了揉眼睛,懒洋洋望向来人。
  这是个面容蜡黄的高瘦青年,穿着普通的仆役灰服,背有些驼,腰有些弯,看起来胆子不大。
  “多谢。”陆安舟淡淡说道。
  他虽心生疑虑,却也没表现出来,慢条斯理起身下床,走到跟前往饭桶里看了一眼。
  今日的晚膳竟还挺丰盛的,两个葱油花卷看起来白白净净的,应当是今日新蒸的,小菜也十分清爽,再加一罐喷香的小米粥,已经是吴正走后他见过最好的饭食了。
  陆安舟胆子也大,他丝毫不怕仆役在饭里下毒,反而大大方方坐到地上,拿起筷子便用用起饭来。
  别看他如今灰头土脸,衣着凌乱,便是这般坐在地上用着简陋的饭菜,却依旧还留有世家大族的斯文儒雅,那用膳的神态动作,叫人瞧了就赏心悦目。
  那仆役手脚麻利,不一会儿就把隔间清理干净,然后他又去院中仔细洗了手,这才回了柴房。每日这个时候小厮们都要清扫隔间,守卫们嫌弃这活又脏又臭,往往要躲到小院门口去喝个水放放风,柴房里一下子就只剩他们两人了。
  仆役一回来就不动声色凑到陆安舟身边,安静站在那看他。
  陆安舟淡定的喝了一口粥,问道:“你是谁的人?”
  仆役的脊背一下子便挺直了,他眉峰一挑,整个人的气势瞬间变了样。就像是拨了刀鞘的长刀,锐利锋芒直射人眼。
  陆安舟手中的筷子顿了顿,他一时间百转千回,末了感叹一句:“越王好手段。”
  仆役点了点头,兴许早就被人嘱托过陆安舟的聪慧,因此并未显得特别惊讶。他往前凑了几步,见守卫依旧没有回来,便小声回禀道:“陆大人,前方战事已平息,王上几日便能赶到平康,前线无伤亡,还请陆大人放心。”
  他说罢,又强调一句:“明日此时会有人前来救出大人,到时候会以鸟鸣声联络,大人务必做好准备。”
  陆安舟记性极好,只听他说一遍就记住了,趁着守卫不在的空档,低声问道:“吴将军呢?”
  那仆役冲他浅笑,可眼中却冷如冰霜:“吴将军自有他应去之地,如今业康的都指挥使是李束李大人,想必大人也是认识的。”
  这些事陆安舟也早就猜到,虽说感慨吴正自作孽不可活,却也彻底放下心来,他冲仆役拱了拱手:“那明日就劳烦几位英雄了,多谢。”
  外面突然传来七零八落的脚步声,那仆役的腰背一下子就弯了下去,他小声嘀咕一句“小的告退”,便缩手缩脚退了出去。
  重新归位的守卫不以为意地看了他一眼,便放他出了院门。
  看人家越王手底下的兵,再看看将军府里这些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守卫,陆安舟不由感叹一句: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今日来的这仆役既不是往日熟面孔,也不是府中人,这几个守卫居然一个都没看出来,大大咧咧的就叫他进来了,这般素质,又怎么能守住业康这诺大的基业呢?
  次日子夜时分,将军府前院的客房处,不知谁打翻了油灯,把屋子里的床幔都点着了,浓烈的烟尘从客房窗户边窜出,仆役的惊呼声惊醒了熟睡的守卫们。
  他们一脸困顿地穿上外袍就跑出去救火,甚至连柴房里的陆安舟都忘了,根本没人有心思看住他。
  就在将军府乱成一团的时候,斥候小队轻而易举的钻进府中,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找到关押陆安舟的柴房,顺利把他解救出去。
  等回到陆氏大宅,陆安舟撑着一口气,颤颤巍巍的给父母磕了几个头,来不及多说什么,便一头栽倒在地上。
  虽说吴正没难为他,可那柴房里闷热憋屈,加上饥一顿饱一顿的又没得澡洗,能苦熬这么多天没倒下,也真难为陆大人了。
  他这几日实在没精力再去管朝廷的事,每日从早昏睡到晚,补药是成碗的喝,这才略恢复了些元气。
  等他精神起来,第一件事便是把那几位斥候请来,直接便问:“越王有何打算?”
  斥候队长冲他行了礼,恭敬回道:“回禀陆大人,我们都是普通士兵,对王上的打算并不清楚。不过这一两日王上便能帅军到达平康城,届时大人可同王上详谈。”
  陆安舟见他客气大方,气质凛然,也冲他拱了拱手,没再多问其他事。
  一日后,日升之时,平康城外响起震耳欲聋的马蹄声。
  荣桀身穿铠甲,率领身后五百骑兵,一路直奔平康城,马蹄踏起的烟尘一下子染灰了天。
  吴正为求自保,这次出兵几乎带走了平康府所有的守军,现如今留在平康府的不过一百多人。四个城门这么一分,每个城门也不过就那么二三十人,干什么都不够,瞧着就十分寒酸。
  这还不算,最要命的是留守的还都是年纪小的新兵,根本没什么经验,老远见这么多骑兵飞奔而来,小兵们皆吓得呆愣城墙上,一时间竟然做不出任何反应。
  还是总旗有些经验,一眼就看清远方马背上的李束,顿时兴高采烈喊起来:“李百夫长回来了!”
  李束在军中颇有些威望,他为人爽朗大方,又自有一派世家公子的气度。然而便是出身再好,他也从不摆高高在上的臭架子,平日里总能同士兵们打成一片,年轻一些的小兵们大多都很喜欢他。
  见他还能活着回来,大家自然都是高兴极了的。
  他们本就是吴正为了出兵而临时选拔上来的军户子弟,几乎没怎么在军营里操练过,眼神都不算太好,一时间竟没认出这一队骑兵里没有几个自己人,全部都是陌生的高大汉子。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刚刚片刻之间,这一队人已经兵临城下,李束率先往前走了几步,冲着城墙上喊道:“大军回转,开城门。”
  总旗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命令下去:“开城们!”
  只听吱嘎一声闷响,平康府厚重的西城门缓缓而开,荣桀策马在前,透过越来越宽广的门缝,他看到了另一座城。
  第六省,雷鸣耳尖,听到荣桀这样感叹一句。
  是啊,这是他们的第六省。
  从无到有,从春到冬,时光荏苒,四季变迁,他们从梧桐镇一步步走出来,最终扫平大半个中原。
  大陈曾经的一都十一省,有半数收归荣桀囊中。
  荣桀策马上前,缓步踏入平康府。
  这一刻,他的心却是无比平静的。

    
第108章 关破
  溧水; 汉阳关。
  烈日当空,厮杀震天。
  残破的汉阳关城楼上已被鲜血染红; 早就看不出原来颜色。
  临近盛夏; 天气越发炎热; 战场上的士兵们汗流浃背,汗味混着血味,几欲让人窒息。
  便是这样时候; 鲜卑的骑兵依旧凶猛无畏,他们不怕痛也不怕死; 没日没夜攻击着这座守卫中原几百年的关隘。
  这一日休战之后; 陈军的军营里哀嚎声一片; 军医们忙忙碌碌; 连口水都来不及喝。
  在朝廷那边陆陆续续撤走一万士兵后,汉阳关这边的防守就越发艰难起来。
  若不是汉阳关位置绝佳,两侧都是巍峨山谷; 鲜卑铁骑早就踏入中原了。
  然而哪怕是这样,陈军也坚持不了太多时间。
  留守在汉阳关的陈军早就只剩几千人了,这几年陈国遭逢天灾; 人口锐减。边关战事不停,士兵损伤无数; 如今还能维持这几千人的人数; 已经很不容易了。
  如果朝廷不把一半士兵撤走; 他们说不定还能再坚持个一年半载; 只是……
  拒绝回京的大将军苗浩宇; 这会儿正坐在大帐中,他一边啃着干粮,一边由军医处理伤口。
  他身上的伤不比普通士兵少,相反,因为得不到充足的休息,许多伤口都肿起来,每次换药都血流不止。
  军医皱着眉说道:“将军,您不能再上城楼了。”
  苗浩宇垂下眼眸,因为干粮粗粝,磨的他嗓子都哑了:“我不去,谁去?”
  军医没讲话。
  当时朝廷调令一出,几位将军都争那回京的名额,倒是唯一被朝廷点名撤回的苗将军没有走,主动留了下来。
  边关成了这样,还有那么多受伤的将士无人安置,如果他都走了,叫这些保家卫国的英雄们怎么办?
  苗浩宇叹了口气,他面色疲惫,显然夜里也休息不好。
  “汉阳关……汉阳关……”
  汉阳关保不住了。
  虽说边关还留有这么多陈军,但大半都受了重伤,剩下的也是疲惫不堪,再过不了多久,一旦鲜卑踏破汉阳关城门,冲进溧水,他们根本没有抵抗之力。
  可他如今已经联系不上朝中了,军令迟迟不来,粮草和伤药也断了,苗浩宇心里清楚,朝廷已经放弃汉阳关,他们早就打算迁都了。
  苗浩宇站起身来,走到大帐门边往外望去。
  天际,残阳如血。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苗浩宇这般感叹一句。
  副将跟在他身后,皱眉担忧道:“将军……”
  苗浩宇的声音低哑,饱含着无法言说的无奈和遗憾:“当年龙城飞将可以一展英姿,把匈奴赶出祁连山外,叫匈奴唱出‘失我焉支山,令我妇女无颜色。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的歌谣,如今的我们……”
  说到最后,他几乎哽咽。
  无法言说的凄凉充斥心中,这一刻他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片大好河山,这一群勤劳善良的百姓,都被朝廷抛弃了。
  副将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可他们都是军人,保家卫国是职责,哪怕被国家背弃,他们却不能临阵脱逃,弃百姓于不顾。
  他们坚持了这么多年,死了那么多弟兄,如今却即将迎来这样一个结局,实在叫他们无法甘心,哪怕将来死了,也闭不上眼。
  苗浩宇深吸口气,回身问道:“军粮还剩多少?”
  “……五日。”
  苗浩宇吹下眼眸:“那便守好最后这些时日吧。”
  七日后,依旧是个艳阳高照的大晴天。
  汉阳关内外堆满了阵亡的士兵,他们安静的躺在那,不分国家,也不分服色,闭上眼的那一刻,便一了百了,什么都不剩了。
  战场上的厮杀声刺得人耳朵痛,苗浩宇眼看副将领着最后一队骑兵冲出汉阳关,使劲闭了闭眼睛。
  耗了这么多年,双方都死伤惨重,可骑兵到底比步兵要强许多,两方每次阵前交手,陈军只能以人数抗衡,能有抵抗之力,却无法反攻回去。
  泱泱大国,被拖垮至今日这模样,实在可悲可叹。
  天命如此,天命如此啊!
  就在苗浩宇愣神的片刻功夫,一道震天巨响自城门处传来,伤痕累累却依旧坚持经年的汉阳关外城门,终于破了。
  不过一瞬间,如潮水一般的鲜卑骑兵便高声喊着冲进汉阳关,不管不顾直奔内城门而去。
  他们仿佛不要命的疯子,无论城墙上士兵如何射箭,都无所畏惧。
  内城门也几经战火,这一刻,却终于坚持不住了。
  苗浩宇领着剩下的士兵下了城楼,他集结所有尚存战力的士兵们,组成最后一道“汉阳关”。
  落日余晖洒落大地,士兵们肃穆而立,苗浩宇抬头忘了眼天,蓦地朗声笑道:“儿郎们,明日便是端午,想想家中妻儿老小都能吃上粽子,便也不枉此行!”
  年轻的小兵偷偷擦了眼睛,却跟着打趣一句:“没来得及娶上媳妇,只望月老再给她牵个好姻缘,不用等我了。”
  说到最后,他也控制不住哽咽起来。
  虽然悲凉,却不胆怯。
  军人保家卫国,战死沙场,是一生的荣耀。
  事到临头,他们没什么好怕的,只要能多杀一个敌人,便是赚了。
  忽然一阵风吹过,送来了内城门轰然倒地的声音,那风里有着浓重的血腥味,一丝丝钻进每个人鼻中。
  苗浩宇看着前方如鬼魅一般的赤红骑兵,高高举起手中的长刀:“弟兄们,随我杀!”
  “杀!”两方人马一下子便纠缠在一起,直至黄土染红,金乌垂落,都未能分出胜负。
  银色的月光洋洋洒洒照亮了大地,却无法照亮这个最黑暗的角落。
  这一夜,就连星星都醒着。
  次日清晨,当金乌钻出云朵被窝,正要开开心心散发热力,低头一瞧,却被那惨烈的修罗场惊呆。
  一夜战火未歇,汉阳关内外是遍地烽火。
  原本壮丽璀璨的边塞明珠,也被血水浸染,已是明珠蒙尘,再也不复往日荣光。
  天色将明,偶尔有还残存一口气的士兵从人堆里爬出来,茫然地站在那,不知归处。
  而闯入汉阳关的鲜卑铁骑,却已直奔南方,往溪岭境内进发。
  吓成缩头乌龟的陈国已经不足为惧,在鲜卑人眼中,新立起来的越国才是他们下一个目标,他们盘踞在中原最肥沃的土地上,那里,将会成为鲜卑人的新家园。
  而残破不堪的汉阳关,已经被他们遗忘,远远甩在身后。
  越国,琅琊越王府。
  颜青画沉着脸坐在椅子上,她认真听着侯儒的话。
  侯儒一扫往日冷静,嗓子竟也有些抖了,只听他说:“王妃,刚接到汉阳关暗探消息,言说十日前汉阳关已破,边关一万陈军死伤殆尽,冲破汉阳关的鲜卑骑兵未曾停留,一路往咱们越国境内袭来。”
  叶向北正好也在,他一听就站起身来,走到侯儒身边探身去看那封信。
  “十日……”颜青画呢喃道,“十日……他们现如今应当已经踏入溪岭境内了。”
  鲜卑各部现在还剩多少骑兵不好说,暗探凑不了太近,只能大概看个人数。经年战争,他们哪怕再强横,也不是铜身铁胆,必定有不少的伤亡。
  在汉阳关最后这一战里,陈军几乎是拼死抵抗,是以鲜卑骑兵遭逢的打击也不小。
  便是如此,他们依旧还有一万骑兵,正整装待发,虎视眈眈盯着溪岭。
  叶向北说道:“与溧水接壤的是金沙城,一旦他们攻破金沙城,下一个……”
  下一个便是琅琊府了。
  颜青画抿了抿嘴唇,事到如今,她竟异常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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