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宁家-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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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小民远赴他处拜师学艺,才侥幸躲过一劫,待到学成归家,才在旁人的口中得知,家中族人尽数含冤尽亡。”蒋陵说罢,便“哐哐哐”给傅京磕了三个响头,“闻言大人是个正直公正的好官,小民别无他念,只求大人为我父亲和族人平反!”
“你在京城可有住处?”傅京问道。
蒋陵一脸窘迫,“前日里才刚刚上京,一直住在城郊外的破庙里……”
傅京叹了口气,“本官已着人收拾好了院子。这段时日,你先安心住下,待到本官奏达圣听,再为你安排去处。”
蒋陵一听此事会奏给圣上,顿时喜从中来,“多谢大人!”
“起来吧,随着人去休息。本官会立即撰写奏章,请圣上定夺。”蒋陵不再是哭丧着脸。隐隐间,他看到了希望。
宁善晚饭都没用,早早在耳房沐浴好,坐在房中等傅京回来。
傅京推门进去,见宁善只着了一身轻薄的亵衣,发梢还有水滴。不禁有些生气,“夜里头寒气大,怎么不知道好生注意着?宁福呢?也不知道照顾你!”
扯了一方干净的手巾就来给宁善擦拭头发。宁善的长发如黑墨,格外顺滑。傅京站在宁善身后轻轻擦着头发,视线定格在宁善胸前□□的大片肌肤上,精致的锁骨上面还有淡淡的红痕,好像那是昨夜欢爱激烈的痕迹。傅京不由一阵小腹发紧。
“你带回来的那个人怎么样了?”宁善漫不经心的问道。
傅京赶紧收回目光,“已经安排在西院住下了。我今晚就要写奏章,将此事奏给圣上。”
“竟是这么大的事!”宁善听说要让圣上裁决,也就是说连傅京都不敢经手,说明这冤案有些棘手。
傅京淡淡“嗯”了一声,“你就早些睡,这几日怕是不能陪你。”
宁善点点头,“那你也要保重,别太累了。”
待到傅京出了卧房,傅甲早就在门外候着,“书房已经收拾好了,大人今晚可是要宿在书房?”
傅京摇摇头,“若是能早些回来休息,就不用睡书房了。”
——
傅京写奏章向来不打清样儿,稍加思索便能一挥而就。言辞简练,直切重点,字体刚劲舒展,每每都让圣上大加赞赏。
连着奏章一起的,还有蒋陵带来的诉状。傅京将奏章封好交给傅甲,一脸凝重。
“明日寅时开了宫门,就赶紧将奏章递到中书去。这里还有一张纸条,你现在就送去宁府,交给相爷,就说事情紧急,还望相爷事急从权。”傅甲点点头,急忙按照傅京说的去办了。
宁谦刚睡下,宁祥就来报,“爷,傅大人那边来人了。”
“请进来罢。”宁谦套了件罩衣,坐了起来。
傅甲将傅京的纸条给了宁谦,又照着傅京的原话说给了宁谦。宁谦听罢也是不由凝重。
“回去告诉你家大人,明日他的折子不经中书,本相会直接递给圣上。叫他放心。还有,蒋陵明日一早就送他出府,不要留在府内,找个僻静的地方安置才好。”傅甲恭声应了。
傅甲将话传回,傅京叹道,“相爷怕是也不想蹚这趟浑水啊。”
当初审案是圣上亲审,诛九族的旨意也是圣上亲授。此时上书此案为冤案,不是硬逼着圣上承认当年的案子,是圣上不察嘛!
傅京也有些吃不准,圣上可是出了名的要面子。
宁善恍惚间觉得身旁有人。翻了个身,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怎么这么晚?”傅京拍了拍宁善,将被角给他掖好,“耽搁了些,所以晚了。好好睡,马上就天亮了。”
宁善强撑着睁开眼睛,“那要不要眯一会,你一夜没睡。”
傅京吻着他的额角,“不睡了,现在就该梳洗上朝去。再过一会,宫门就开了。”
宁善叹了口气,“想不到做官也不是个好差事。”
“你睡吧。我今日会遣人送那人出府,我先知会你一声。”傅京起身换朝服,宁善也挣扎着起身,“嗯,晓得了。我帮你绾发。”
宁善睡了个回笼觉,起床时精神十足。一想起傅京一夜未睡,现在又站在朝堂上劳心劳力,就觉得做官远没有经商好。
宁善暗暗想,他们二人年纪大点儿,就让傅京告老,然后他们二人合力打理铺子,到时候想睡到何时就睡到何时,岂不快哉!
美美的用了晨食,便先往账房走去。
——
今晨的朝堂上气氛有些诡谲。
圣上捧着傅京的奏章来回看,面上古井无波。宁谦只管看着自己身旁的一丈三寸地,傅京心中暗暗紧张,面上也是淡定如初。
“傅爱卿,不知这蒋陵现在何处?”圣上语气淡淡的,根本听不出是发怒还是旁的什么情绪。
傅京朝前跨了一步,“启禀圣上,昨日那蒋陵递了诉状,诉了冤屈,便转身离开。文臣也派人前去跟踪,却被那蒋陵远远甩开,不见踪影。”这是昨夜宁谦教他这样说的。
“来人,宣太子太保进来。”凤庆机灵的上前恭声应了。
没多时,太子太保便迈着方步,大步流星的进了大殿。
“微臣叩见圣上。”半晌没见圣上出声,众人还愣怔间,却是一本奏章被狠狠的掼到太子太保面前。
“你,给朕好好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太子太保疑惑的打开奏章,阅毕,一脸惊恐。
“这……这,圣上明察,微臣冤枉!”口中喊着冤枉,身子却已经颤栗不止。都是那个小王八蛋害的,这下好了,若是被人查了出来,不仅他官位不保,怕是会换来个满门抄斩的罪过。
不管怎么说,还是先否认了再说。
太子太保如是想着。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好快就过去了……不想上课~
☆、第九十三章 府中丑态
宁谦让宁祥将蒋陵送的远远的,最好送出京城,送到个无人知道的地方去。
宁祥带着蒋陵往南边走,半途中二人拣着处有河流的地方停下来稍作休整。蒋陵只道宁祥是傅京的府丁,问道,“大人这是让我去哪儿?”
“大人说你这事很复杂,为保证你的安全,你不能再呆在京城,大人要送你去个安全的地方。”宁祥蹲在河边,将水袋装满了。趁着蒋陵不注意,还将袖中的一个玉瓶偷偷扔进了河里。做完这些,宁祥偷偷松了口气。
蒋陵似是十分感激,“大人真是爱民如子,我本就是该死之人,想不到大人竟这样看护我。若是能再见大人,我定是要好好感谢大人的。”
宁祥不以为意的笑笑,“大人性子刚直,见不得有不平事。你只管过好你自己的日子,就算是对大人最好的感谢了。”
“小哥这话说的真是好,一看大人平日里就不少为百姓谋福。”蒋陵笑道。
宁祥拍拍手上的泥土,“行了,赶紧走吧。晚了就赶不到镇上,错过宿处了。”
——
太子太保回到家中,满脸的戾气。
“去把奉三爷叫来,就说我有话要问。”奉三爷正是当年那个州丞,小字叫阿奉。太子太保随身的下人闻言,忙不迭地往后院跑。
阿奉正在太子太保的发妻贾氏处说话。
“婶婶若是闷了,正巧母亲那儿这几日正在配丸药,婶婶也可以过去走动走动。”阿奉端了茶水,亲手捧给贾氏。贾氏不着痕迹的趁着接茶盏的空档,与阿奉的手背碰在一处。
二人心神俱是一荡。
正巧,贾氏的二女儿,名唤英乔的,走了进来。
“英乔妹子几日不见,怎得越发好看了?”阿奉赶忙收了心思,对着英乔笑道。
贾氏就着茶盏抿了口茶,“你们散学了?怎么不见你大姐和三妹?”
英乔哪里看不见屋中二人的奇怪心思,板着脸道,“散了学半路上,大姐与三妹碰见了宣德侯府的二小姐,她们便一同去侯府做客了。女儿今日应了刘家小姐的约,要去帮她看花样子的。”
贾氏点点头,“去给你父亲请个安,就赶快去罢,别让人家刘小姐等急了。”
英乔福了福身,对阿奉看都没看一眼,扭头出了堂屋。
阿奉有些讪讪,“婶婶……”
“你啊,真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贾氏手指戳着阿奉的脑袋,阿奉只管低着头低笑,“我若是‘银样镴枪头’那婶婶昨夜可还受用?”
贾氏端茶盏的手一滞,含娇带媚的嗔了一句,“我都是个老人家了,还那么多花样子折腾我,也不嫌害臊!”
阿奉扯着贾氏的衣袖,“好婶婶那里还紧的很,哪里有老人家的样子?你若是这样说,我们家蓉儿岂不是要羞愧死去!”蓉儿是阿奉的正房夫人,今年还不过二十年华,却已经为他生育了一儿一女。
贾氏一听到阿奉拿她与蓉儿相比,自是高兴的不行,“冤家!”
婶侄二人还在“情意绵绵”,那厢太子太保的随侍却是进了院子。
“奉三爷,我家老爷请您过去一趟。”贾氏原本还是倚靠在阿奉身上,乍一听见人过来,立马坐正了身子,还瞪了一眼阿奉让他回自己位子去。
阿奉不情不愿的坐了回去,“回去回叔父,就说小侄马上就过去。”
随侍作了个揖,就跑了。
太子太保的二女儿英乔换了一身翠绿色罩衣,先是给太子太保请了安,顺势在父亲的书房中多坐了一会儿。
太子太保还在为朝堂上那事忧心,英乔沉吟了半晌,脑子一转不由得计上心来。
“父亲这几日常不在家中,可是东宫这几日有事?”英乔问道。
太子太保倒是很疼爱这个二女儿,尽管忧心,却仍是平声静气的与英乔说话。
“没什么事,左右不过是朝堂上的琐碎小事罢了。”
英乔咬了咬下唇,面露忧色,太子太保不觉有异,“父亲也该常常回府陪一陪母亲,这几日女儿倒是瞧着奉三哥哥常来陪着母亲。”
太子太保一听谈及阿奉,不禁冷哼一声,“哼,这小子倒殷勤地很。”
英乔见父亲没往旁处去想,倒是有些叹息,往日精明的父亲,怎得在这些事上如此蠢笨?
正欲说话,太子太保身旁的随侍却是回来,“老爷,奉三爷来了。”
太子太保点点头,“英乔,你先回去罢,为父这里还有事。”
英乔犹疑着点点头,躬身告退了。
阿奉进门,正遇上出门去的英乔,“刚刚还在与婶婶说,英乔妹子年纪不小了,也该寻个婆家了。正巧,我有个表弟,是京东东路济南府的,身上不仅戴着官身,家中富庶,年纪比妹子大上那么三四岁。”
英乔冷笑,“多谢奉三哥哥费心了,英乔还小,尚不考虑婚事。”
说罢,转身离去。阿奉望着英乔的背影,手指间相互磨蹭,“啧啧,年纪小,小腰扭得可真带劲儿,跟她娘一样……”在床上都挺浪。阿奉暗暗想,不由得舔了舔嘴唇。
——
蒋陵与宁祥在一处小镇上停下。
“小哥儿,咱们还得走几天啊?”蒋陵问。
宁祥从怀里掏出一块小型堪舆图,“原本是想送你去河北东路的大名府去,可是找咱们现在的走法,一年都走不过去。倒不如咱们边走边看,你属意何地,咱们就在哪儿停下,到时给你买块地,你就在那安家落户就好。”
蒋陵不解,“那案子……”
宁祥拍了拍他,“案子之事放心交给我家大人便好。”
蒋陵点点头,不再多说。
二人停在一家客栈前,宁祥带着蒋陵寻了间通铺。炕上只寥寥躺着两三个人,一看就是赶路赶累的旅人。宁祥见屋子倒也干净,二话不说就与蒋陵在这里住下。
夜深。小镇上一片宁静,每人也都悄然入梦。京城里,却有一处灯火通明,隐隐间,还传来训斥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祝好梦~
☆、第九十四章 谎言 上
太子太保将书案拍的震天响。
“你说,可是你又在外面胡乱吹嘘,要不然圣上又怎么可能知晓当年的案子!”阿奉缩了缩脑袋,不敢乱言。
“看看你成日里一副猥猥琐琐的样子,哪里有我们王家儿郎该有的气度!”太子太保见阿奉一句话都不说的样子,顿时被气的呼哧乱喘。
阿奉心道,贾氏那个傻娘们真是,这么久都没见他回去,怎么不知道来寻一寻。
太子太保的随侍敲了敲门,“大人,要掌灯了。”
阿奉见叔父终于住了口,顿时松了口气。太子太保冷哼了一声,“屋外的灯就不点了,送盏烛台进来。”
随侍在门外恭声应是。
“当年的事,你都与何人说过?”太子太保压低了声音,阿奉不得不凑耳去听。
“回叔父,小侄发誓,此事除了王家人,旁人无从知晓。”太子太保捻着胡须,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照理说,按着阿奉小子的性子,不可能将这等隐晦的事拿到台面上去说嘴。当年的蒋家已经满门抄斩,也不可能留下活口来。脑子一转,太子太保就将主意打到了阿奉身边人的身上。
“你身边伺候的人可都可靠?”阿奉也是聪明人,听叔父这么一说,心里便有了嘀咕。自己身边的人多是自幼跟着他的,就算没去沂州,也是知晓他做过沂州州丞的。
阿奉一拍脑门,“叔父只管放心,回去小侄就将这些下人处理了,保证不给叔父留下后患!”
太子太保点点头,“看你的样子,想必你也能把事办好。记住,悄悄行事,流出半点消息,我便拿你是问。”
阿奉慌忙应是。
贾氏见阿奉垂头丧气的进了门,忙上前询问,“可是那老东西给你气受了?”
阿奉将贾氏身旁的大丫头支使开,“没你的事,我还要回家一趟,就先走了。”
贾氏早让下人备下了一桌子菜,突然听闻阿奉要走,不由有些惊讶。
“现在就走?可是这一桌子菜……”阿奉一脸烦躁,“吃吃吃,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吃,命都快没了!”
贾氏被这句话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也只好眼见着阿奉的身影慢慢出了院子。
大丫头这才敢上来,“夫人,这些东西?”
贾氏也有些窝火,“统统撤下去。去请老爷过来。”
大丫头怯怯的应了。
——
宁谦与傅京被圣上留在了乾元殿。
圣上久久望着傅京递上来的折子,沉默不语。
傅京偷眼去看宁谦,宁谦微微摇头,傅京只好兀自站好。
“傅爱卿可知当年的广南王一案?”圣上终是开了口。乾元殿空空荡荡,稍有响动,便如空谷传响,回音不绝。
圣上轻飘飘的一句,却在乾元殿的回响下,显得格外威严。
傅京忙躬身道,“回圣上,臣翻看了大理寺所有卷宗,倒是对当年广南王一案略微知晓。”
圣上拿起案上的奏折,“当年的事,眨眼便过了这么久啊!”
二人对望一眼,一同选择了默不作声。
“朕还记得,广南王幼时常跟着老王妃上京来陪朕玩耍。”圣上一脸追忆往昔之感,眼望着殿外,似乎忆起了旧时二人偷偷趴在乾元殿外听老圣上与众臣议事,偷笑哪位老臣古板顽固,像块臭石头似的。
圣上倚靠着龙椅上的迎枕,老态丛生。
“朕实在想不到,终有一天,亲如手足的兄弟,竟会举起砍刀,妄图篡位。”圣上失了之前的温和,语气开始尖锐起来,“生在皇家,竟连兄弟都不可亲信……”
宁谦面无表情,只管听着。
“朕只是想捉了祐擎,好生问一问他,朕可是哪里慢待了他,才让他生了这种心思?他若有悔改的心,朕可以饶恕与他。可是没想到,他竟不想见朕最后一面,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