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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替嫁以后-第16章

小说: 替嫁以后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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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外面天色已黯,差不多正是晚饭时辰了。

    玉簪上去帮忙吴嫂子把食盒一起抬到桌上,乘势向桌旁的莹月使了个眼色。

    莹月:“……嗯?”

    她跟玉簪其实有默契; 看出来玉簪那意思是叫她开口留方寒霄吃饭,不过——她眼神飘了飘; 很不走心地假装不懂,低了头把食盒盯着。

    她还不好意思着; 而且玉簪这个眼色使的; 不知怎么就让她想起之前洪夫人说的那串话了; 怎么怎么哄男人之类的; 她就更不好意思了; 还有一点小小别扭,方寒霄帮她带回了丫头,她本来应该跟他客套一下的; 也说不出来了。

    玉簪被她的装傻弄得哭笑不得; 但也不是就没办法了,莹月不肯开腔,她直接向着方寒霄笑道:“可是巧了,大爷若不忙; 就留下一起用个饭?”

    方寒霄心里默算了下时间,药再煎一刻应该就好了,他回去先要服侍方老伯爷吃药; 然后才能吃饭,他一个人,也不很犯得着再往厨房去取饭食,就点了头。

    玉簪一喜,莹月脸一垮,悄悄瞪她一眼,这下轮到玉簪装傻看不见了,她掀开食盒盖子往外摆饭,石楠也忙过来帮忙。

    那六个丫头则站在几步之外,不知道她们到底是怎么个说法,想找点事干,没得吩咐,又不敢动。

    方寒霄自己把椅子拖开坐下,莹月往旁边让了让,眼角余光瞄见她们,这一下想起来,顾不得那点小别扭了,忙带点求恳地向方寒霄道:“窝没有事,不用那么多人。”

    说实话,留仙兰香她反而不是那么在意,她真正想赖掉的是塞给她的这几个。

    六个算多?

    方寒霄同她的想法不一样,把这六个退掉不难,可是还得另挑别的来补,他哪来这么多功夫管她的丫头。

    就平平看她一眼,没什么表示,眼神又收回去了。

    莹月:“……”

    她先看方寒霄的脸,见他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又去看他的手,看好一会,他修长的手掌也只是放着不动,没有要写画的意思,她终于反应过来,这就是不理她了。

    莹月好生失望,不敢追着他再说,石楠见她一直站着,过来把椅子往后拉了拉让她坐,她只好闷闷坐下。

    一时饭食摆好了,方寒霄自顾吃起来。

    他用饭快,莹月手里捧着的米饭才下去了个尖儿,他已经吃完了两碗。

    方寒霄放下雕银木箸后顿了一顿,他不关心莹月,之前给她要回两个丫头,又安排了饭食,看着待她不错,其实就是保障了她一个最基本的生活待遇,别的就都没了,连莹月的伤他也没放在心上。

    此时见她吃个饭那么费劲,他方真正注意到了。

    方老伯爷那边等着服侍,方寒霄没时间等她慢慢吃完,伸手把她饭碗拿开了点,示意她转过来。

    莹月正吃得聚精会神——她不敢走神,一松懈很容易不小心磨到伤处,忽然碗没了,呆呆地举着木箸转头,嘴巴还微张着。

    方寒霄在桌上写:张嘴。

    莹月回过神,眨了下眼,没张,反而警惕地把嘴巴闭紧了。

    吃着饭呢,干嘛叫她张嘴,太奇怪了,也不好看。

    方寒霄赶时间,没空跟她细说,手掌伸过来,直接掐着她粉白的脸颊迫着她张嘴。

    莹月:“……呃!”

    她傻了,还没有人这么对待过她,不但嘴巴张圆了,两个眼睛也瞪得圆圆的,整个人都是惊呆的了状态。

    方寒霄还不满意,指尖加了把劲,让她把嘴巴再张大点。

    莹月终于反应过来了,窘迫得头顶都要冒起烟来,嘤嘤地在他手里挣扎,同时努力往身后的椅子里缩,想躲开他。

    闹什么。

    方寒霄眯了眯眼。

    他不松手,同时另一只手想划写解释,但莹月只是挣扎,根本不往桌面上看,还是旁边侍立的玉簪忽然间明白过来,忙道:“姑——大奶奶,大爷是想看看你的伤口,你别动,叫大爷看看,若还要用药,好请大夫过来,可别耽误了。”

    莹月缩在椅子里顿住。

    她昨天浑水摸鱼骗到过一碗药喝,但当时情况乱,王大夫只是说后面要好好养着,是不是还需要吃药,他没有明确表示,如果要,她却没有,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自己养着,养不好,以后说话真变成了大舌头,可就糟了。

    为大舌头的阴影笼罩着,莹月终于不动了。

    但光不动也不行,方寒霄掐在她腮帮上的一根手指点了点,催促示意着她把舌头伸出来。

    大舌头大舌头大舌头——

    莹月冒着烟,乌长的眼睫颤动着,努力鼓励(吓唬)着自己,终于把舌头吐出来了一截,自我感觉傻出天际。

    她心里乃至于埋怨起自己来——撞到头也好呀,为什么偏偏是咬舌呢!

    她的咬伤在舌面左侧,血是已经不流了,但伤痕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十分鲜明的一道血印,血印周围的舌肉微微肿起,有一点点糜烂,因伤在嘴里,时时有口水润着,并不腌臜,看去只是十分可怜。

    方寒霄看清了,终于松了手。

    莹月往后一仰,忙两只手一齐把嘴巴捂住。

    方寒霄没再做什么,站起来往外走。

    玉簪想起来,赶着拦了一拦:“大爷留步。”

    转身匆匆去把收在空荡紫檀立橱的那个红包取了出来,双手呈给方寒霄道:“这份礼太贵重了,大奶奶收受唯恐于理不合,想交与大爷保管。另外,婢子想问一问,大奶奶的嫁妆不知放在何处,大奶奶的衣物用具都在里面,新房里没有这些,有些不太方便。”

    方寒霄皱眉,目光往屋里扫了一扫——洪夫人连要给他的通房都配齐塞了来,他以为经过这么一天,嫁妆也该送进新房来了,不想竟是没有。

    ——这其实不奇怪,他都不把莹月放在心上,洪夫人难道还会真心替她考虑不成,所作所为,不过只从各自利益出发罢了。

    他看了莹月一眼,她背朝着他,娇小纤瘦的身子被椅背挡了大半,露出来的确实是昨天那一袭旧嫁衣,他只是不留心,此刻想起便也记得清楚,她襟前应该还有着脏污血渍。

    就这么件衣裳,她凑合穿了一天,有嫁妆也没敢提起来要,逼到没法了,借着还他红包的由头方由丫头就势开了口。

    这个徐家女这么进了门,他觉得自己所为已经不算亏待了她,可实际上,是她傻得不知道展示自己的难处而已。

    方寒霄缓缓走回去,到莹月身边,划指写给她看:昨日一切都由二婶处置,你的嫁妆应当也在二婶那里,让那六个丫头去与你要,要不回来,她们也不必回来了。

    莹月先拿眼角余光随着他的手指动着,但看到后来,她的眼神不由亮起来:这么好的主意,她怎么想不出来?!

    她坐直了身子,给玉簪一字一字地慢慢传话,玉簪凝神听完,也是觉得很妙,笑意满满地转身,脆声把这句话给一直干站在屋子另一边的六个丫头宣读了一遍。

    六丫头:“……”

    真是觉得非常倒霉了,可是又不能不听,既然要在新房伺候,那主子吩咐的第一件事就顶回去,便是她们自己也觉得说不过去。

    一群人乌云罩顶般,拖拖拉拉往外走。

    方寒霄跟着出去。

    玉簪手里还捧着红包,忙追两步,方寒霄好似后脑勺长了眼睛,回手向她一摆,径自走了。

    这显然是不要的意思,玉簪不便再耽误他,迟疑地顿了脚步。

    “大奶奶,大爷不收怎么办?”

    莹月头皮先麻了一下。玉簪当着外人这么叫她还好,现在私底下也改了称呼,她听起来奇怪得不得了,可才差点为这个吃了亏,她再不习惯也只能说服自己慢慢接受。

    不过这个红包她也不知该怎么办,方寒霄不要,总不能硬撵上去塞给他,她就道:“先,放着。”

    她说着话,一边抬手重新捂回腮帮,包着小心揉了揉——方寒霄手劲使的不小,她让他捏了两下,现在都还觉得有些酸麻。

    石楠见了,关心的问道:“很痛吗?”

    那倒也没有,莹月摇了摇头,这时外人都走光了,她向晃动着甩下的帘子望了一眼,转回头来,有点苦恼地向石楠道:“窝刚才四不是像一只狗?”

    石楠喷笑出来:“——姑娘说什么呢!”

    她乐得称呼都忘换了。

    帘外,一只脚迈过门槛其实还没有走出门外的方寒霄:……

    有生以来,头一次听见闺秀这么形容自己。

    莹月娇憨的声音隔着帘子传出来:“窝觉得很像,唉,好蠢哦。”

    方寒霄嘴角抽动了一下,想到刚才她在他手里的模样:蠢,是有那么一点,不过,也不全然如此就是了。

    他迈出门槛,加快步伐去了。

    莹月不知情,说过以后接着慢悠悠用她剩下的饭,等她吃得差不多了,王大夫从静德院里过来了。

    他给莹月重看诊了一遍,莹月对着大夫倒是没什么心理障碍,认真把嘴张大了给他看,王大夫看过,表示最好还是再喝两剂药,她点着头忙应了,王大夫得了方寒霄吩咐,知道她这里什么都没有,也不说开药方,自管回去静德院,找了个小厮把药煎好了才送来。

    莹月喝着药的时候,去洪夫人处要嫁妆的丫头们也回来了一个,传了洪夫人的话:今日天色已晚,嫁妆明日一早就回。

    作者有话要说:  不急哈,伤治治,嫁妆回来,上正轨了,就开下一步的剧情线了。

    然后明天更新时间就正常啦,还是上午十点半,大家不要熬夜等哈,昨晚我更了一刷新,冒出来一群小天使吓我一跳,(*  ̄3)(e ̄ *)

 22、第22章

    两个通房没塞进去; 六个丫头还被撵回来要嫁妆; 洪夫人当然是不想给的。

    她不是贪莹月的嫁妆; 吉日时莹月在门外就出了岔子,此后虽在方寒霄的坚持下把礼行成了,但一应程序都很潦草凑合; 晒妆直接没晒,下人来问; 她正是气急之时,把徐家送嫁来的人都拉倒打了一顿; 至于他们抬的箱笼; 她随手指了个空院就叫先丢进去; 里面到底有些什么; 她没看过; 并不知道。

    但这不妨碍洪夫人心中有数,徐大太太那个人,她打过几年交道; 是太清楚了; 她要能给庶女陪出什么好玩意儿,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既不值钱,她有什么必要扣着,没让送到新房去; 只是一时没想起来这一出——而现在不想给,则是咽不下这口气!

    要说气她不该气方寒霄,该气她自己的儿子方寒诚。

    但方寒诚过来求情的时候; 说的也很有道理:“母亲都说好了给我的,我一时才孟浪了点——若不然,我怎么会背着母亲行事呢。”

    快弱冠的儿子跪在面前,虽是辩解,脸颊也泛着羞愧的红,声音压得低低地道,“母亲,都是我的错,要怪就怪我罢,留仙一个丫头,我要,她又能怎么样,都是我坏了她。”

    洪夫人看在眼里,听到耳里,心头闷着的指责哪里还说得出来,一叠声地道:“起来,快起来,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值得你屈膝跪在这里。”

    “我跪的是母亲,天经地义的,就跪一晚上又有什么。”

    洪夫人听着心头更软了,忙笑道:“好,知道你孝顺,快起来,别把膝盖磕疼了。”

    方寒诚抬起头来:“母亲不怪留仙了?”

    洪夫人叹口气:“罢了!”亲儿子做出来的事,还能怎么样,还不只得罢了。

    方寒诚这才在丫头的搀扶下站起来了,坐到洪夫人下首,丫头捧了茶来,他先起身接了,奉与洪夫人。

    洪夫人接着喝了一口,他退回去坐下,眼睛垂着,缓缓道:“母亲,我还未及相问,原说好了给我的人,为什么忽然转给了大哥?连知会都未知会我一声,不然,我早该来同母亲请罪了,也不会出这样的事。”

    屋里都是心腹,洪夫人也不讳言,直接把方伯爷的话都说了:“——是你父亲的意思,你大哥成了哑巴是不错,从此我们再无后顾之忧了,可也有些别的麻烦,现在要与他屋里放人,这可选的人就极少了。”

    方寒诚下垂的眼神中闪过冷光,道:“母亲没有说留仙原是给我的人吗?”

    洪夫人道:“说了,不过,不是还没有给你吗?你父亲那么说,我也只好依了,想着再重与你选一个也不费事。”她说着嗔怪又亲热地笑了笑,“谁知道你这孩子馋猫似的,手这么快,如今,只好都不提了。”

    知道是说好了给他的人,方伯爷还是毫无犹豫,夺去要给堂兄。

    方寒诚附和着洪夫人般扯了扯嘴角,但是目光中殊无笑意。

    洪夫人独他一个儿子,最是命根子一般,一留心,看出来他的不对了,把茶盅放下,道:“诚哥儿,你可别怨怪你父亲,他面上严厉些,可这般苦心,攒下的这份家业将来还不都是传给你。”

    方寒诚道:“母亲,我知道。”

    他确实知道,也并不怀疑,但他从小到大感受到的那些偏心,也并不是假的,他知道方伯爷是为了把家业从大房手里夺过来,可是有时候——比如现在,他宁愿方伯爷少用些苦心。

    他没有那么在乎留仙,但他在乎自己的东西被随意拿走,而唾手得到的堂兄方寒霄并不稀罕,还不想要。

    这份屈辱没人懂他,他说不出来,长年闷在心里,闷成了一碗毒酿。

    洪夫人虽是瞧出来,也不能把他的心思摸到那么准,劝过一句就算了,想起来问道:“对了,兰香呢,我怎么听说留仙那丫头把兰香也带走了?难道兰香也——?”

    方寒诚摇头:“没有,儿子岂是那样的人。”

    洪夫人笑了:“也是,那兰香是怎么回事?”

    “兰香自己愿意跟我。”方寒诚道,他语意淡淡,但掩不住其中的一丝得色,“她不愿意跟大哥。”

    洪夫人不悦了,面色冷下来:“这是她愿意不愿意的事?荒唐!还敢找着你去说这样不知廉耻的话,来人——”

    “母亲,”方寒诚提高了一点声音,站起来道,“兰香没和我说,她只是和留仙说了,她们小姐妹私底下的话。留仙可怜她,才悄悄跟我转述了。大哥现在那个样子,成日里谁也不知他在想什么,兰香害怕他,不想跟他也是人之常情。”

    “那也没有她一个奴婢多嘴的余地!”洪夫人甚是恼怒,“她比别人多识些文字,我待她格外好些,不想倒把她惯出这么大的心思,还在爷们里挑拣起来了,一山巴着一山高,嫌弃霄哥儿不好,那就拉到外院去配个小子,我看她还眼大不眼大!”

    方寒诚道:“母亲何必动怒,兰香服侍母亲这些年,一向没有什么不到之处,现在也不是她存心勾引我的,只当我问母亲讨了她,母亲疼一疼儿子,不行吗?”

    一个丫头不值什么,但在这当口闹出来,洪夫人就不高兴了,板着脸,一时不肯应声。

    方寒诚仍旧站着,道:“母亲想一想,其实我就不要兰香,大哥也不会收她了,他知道了留仙与我的事,焉知不会把一起去的兰香疑上了?既然疑了她,就勉强塞进去也是无用了,大哥必然要把她防着,母亲不过白白损失一个可用的人。”

    洪夫人脸色微松:“你这句话说得倒还有理。不过,诚哥儿,我知道你是个好心的孩子,只是心也不要太软了,兰香那丫头歪心邪意的,不能要,留下留仙服侍你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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