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以后-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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莹月已经把嘴巴捂住了,一脸纠结的模样。
方寒霄以眼神问她:怎么了?
莹月眼神飘忽着,强撑着道:“我没事。”
她才笑的人家,实在不好意思说。
但她不说,方寒霄也会意过来了,这一副快倒抽气的表情,不就是酸倒牙了?
估计正吃的时候没觉得,让他一掐,凉气从口腔灌进去,一下刺激着,方反应过来了。
方寒霄就是能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怎么这么可乐。
莹月甚觉丢人,塌着肩膀,缩在椅子里。
方寒霄见她已经这样,忍着没大笑出来,只是去拉她的手,要看看她怎么样了。
莹月不愿意放,仍旧捂着呜呜地道:“窝没事。”
但她拗不过方寒霄,还是让拉下来了,而且挣扎之间,手腕还把自己的领口磨得扯开了一点。
夏日衣裳本来单薄,方寒霄的目光不觉就偏了,他喉间干了干,发现他没有想错,她到他家来,是真的越养越好,颈间连着锁骨一块,白嫩得都似乎在莹莹发光。
莹月本来闭着眼睛——她怕看见他笑话她,手被拉下来的同时就把眼睛闭上了,谁知他什么动静也没有,她眼茫然一睁,就发现他眼神的落点不对。
她低头一看,脸红透了,忙把领口拢好,慌慌地冲了他一句:“你看什么。”
她要不说,方寒霄也就退后了,被说了一句,他不但不退后,还又往前逼近了一点,把朗眉星目直逼到她眼皮底下去,以便她能充分领会他的意思:就看。怎么啦?
莹月:“……”
她怂怂地缩在椅子里,头都要仰过椅背去了,认输道:“不,不怎么。”
方寒霄若有所憾——她太识时务了也不好。
他慢慢直起身来,算是放过了她。
然后他去拿了放在书案上两张叠好的宣纸,连同揉皱的那张一起,走了。
莹月屏息直到他出了房门,一口气终于松出来:“哎呦。”
不要说别的丫头们了,玉簪石楠都面面相觑——这样还能走了?刚才那气氛,她们简直在屋里都呆不住!
“大奶奶——”
玉簪要说话,莹月先一步跟她诉苦:“我牙齿好酸,怎么办呀。”
玉簪心疼又好笑,只好把话头吞回去,转而道:“大奶奶觉得酸了,怎么不停下来,幸亏大爷来拦了一拦,不然得更难过。”
“吃的时候不觉得嘛。”莹月并且别扭他刚才看她的目光,还倒告他一状,“要不是他占了我的位置,我没事做,也不会只能吃这个。”
石楠一边倒水,一边笑:“好,好,都怪他。来,大奶奶快多喝两口水。”
莹月“嗯”了声,接过茶盅一边小小地抽着气,一边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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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方寒霄回到静德院里,笑意才渐渐收住,然后将信件密密封口,乘晚叫了人来,命他明日天一早就走,将信送往南边去。
49、第49章
且说蜀王剑走偏锋的操作效果不错; 看上去是搏到了一点圣心; 皇帝不但很快首肯了; 没几天,还下诏礼部让研究一下具体怎么给蜀王选出个合适的儿媳妇了。
不过,不足之处在于; 这操作很易效仿。
潞王最大的优势是什么,儿子多呀; 足足六个,总能挑出个把适龄的来跟风蜀王。
他的封地河南离着京城更近; 礼部还没把方案研究出来; 潞王依样画葫芦的奏章已经飞马送到京了; 并且他表的忠心分量还更足——他到婚龄的儿子有两个; 自谦自己眼光一般; 这两个儿媳妇,都求皇帝给他掌掌眼。
远在蜀地的蜀王作何感想暂不可知,这一下子; 是给朝廷找了个小小的麻烦。
本来只要选一个未来的郡王妃; 现在好了,要选三个——并且这里面还很可能要出个将来的太子妃乃至皇后,朝廷不能不慎重一些。
礼部为此请求皇帝,最好再派个协同的部门一起来操持这件事; 本来从前朝廷按需配发宗室媳妇的时候也不是礼部独自甄选的,实际上是由宗人府牵头,礼部协理。
但当时的宗人府和现在也不一样; 当时宗人府的宗人令都由诸王担任,后来随着分藩,渐渐转为由勋戚大臣摄府事,再后来,宗人府所管辖的事务进一步缩水,基本都挂到了礼部名下,宗人府实际就剩个名头了。
如今的宗人府,连自家整理个玉牒都要从翰林院临时抽调人手,别提还能帮礼部的忙了。
给蜀王潞王选儿媳妇这事呢,皇帝打从内心是没有多么重视的,看在这里面有一个将来可能变成自己儿媳妇的份上,才交待给礼部,自觉面子情上是很过得去了,谁知礼部谨慎,见潞王也掺和进来,形势有点不分明,不愿意独自承担这个责任,要再拉一个下来——礼部尚书上书的理由也很充分,本来从前就不是礼部自己选的啊,经验不足么。
这一拉,皇帝有点烦了:多大点事?选个宗室媳妇,至于要两个中枢部门一起办,多少国家大事还忙不过来。
皇帝就要驳回去,不过被内阁拦了一下,几位阁老劝说之后,最终折中成再派个勋戚大臣去总领,这个人选没费多少工夫,定成了承恩公。
承恩公府是先元太后即皇帝母亲的娘家,老承恩公已逝,如今承爵的是先元太后的哥哥,皇帝的舅舅,由他出这个头,各方都没甚话好讲,礼部尤其满意——就算哪里不妥,皇帝亲舅舅也有份,要么大家一起怪,要么就一团和气,糊弄过去算了。
事情到这里,本该差不多了,可是赶巧,方伯爷被亲爹方老伯爷训了一顿,意识到肥差虽好,然而望梅不能真的止渴,总算醒悟了一点,打算通通门路,先凑合找样差事干着了。
他一眼就盯上了这件事。
正愁赋着闲,没合适的门路搭上诸王的线,提前领张从龙的号牌,这不就来了吗?
勋戚这里皇帝已经委任了承恩公,谁都不可能从承恩公手里夺食——先元太后去得早,皇帝在继母手里疑似还受过罪,越是这样,越是想念自己的生母,所以自登基以来,给承恩公府加过几回恩了,平常的赏赐更是从来没有断过,人人都知道承恩公承的是第一等的圣恩。
不过,方伯爷也不求能踩下承恩公,他能挤进去,混个协理的名头就够了,毕竟承恩公快过七十大寿的人了,要说没精力操办什么,再给配个助手凑合是说得过去的。
方伯爷没这个颜面去皇帝面前自荐,但是承恩公有跟皇帝主动要的颜面,只要他肯开这个口,皇帝不会在这点小事上驳舅舅,一定照准。
要承恩公开口不难——给钱就行了。
承恩公年年受赏,当然并不缺钱,可是他得为以后想想,皇帝这样,下一任登基的天子很可能跟他家再没有血缘上的牵系了,那不得乘能捞的时候多捞点。
方伯爷把银钱给到位了,承恩公收钱办事,非常痛快,当天就进了宫,一句话的功夫,把方伯爷塞进了选妃小组里面。
于是至此,本来一桩不大的事,滚雪球一般,滚到了现在这个规模,把京中各方的眼光都吸引了过来。
方老伯爷听说了,不太满意,把方伯爷找去:“你掺和这事干什么?找点实事去做才对,这种事办得再好也不算什么功绩。”
方伯爷自己很满意,心情好,态度也好,陪笑道:“爹,慢慢来,实事哪里说有就有。”
差事派都派下来了,不能再还给皇帝去,方老伯爷想想只得罢了,只又说了他两句:“少瞎出头,多跟着老国公爷行事。”
方伯爷面上诺诺应了,心里不以为然,掉头去了。
方寒霄从耳房出来,目光幽深难辨,追着他一路出了静德院。
方老伯爷转头看见他,随口抱怨了一句:“看看你二叔,他一个大男人不知怎样想的,掺和那些事干什么。”
当然是自以为有利可图了。
从方伯爷的角度来说,他能抓住这个机会还真算是不错的。
但有他掺和进去,会产生什么变数就难说了,方寒霄因此板着脸看了方老伯爷一眼,转头又进去了。
把方老伯爷看愣在院子里:“——嘿,这臭小子!”
**
事态在不断进行中。
礼部会齐了背锅的人选,终于放心地把选秀方案呈送给皇帝了。
这方案其实不难拿,照着从前成例,适当删改就是——选取年十四到十七者,容德端厚,家法严整,父母俱存之官民女子,其中禁显职官员,禁乐户,军匠及父祖有过犯等等门户。
各藩婚姻原已是在各自当地选配了,但现在蜀王潞王将这个权利上交给皇帝,河南还好点,朝廷不可能大老远到蜀中把那些符合条件的女子们运送到京,所以这个选秀范围一总都定在了京畿附近。
方案在御案上放了两天,御笔批示照准。
消息很快在朝堂上传扬开来,许多官员对此深有兴趣,专注观望,但说到响应者——寥寥。
本朝防外戚是历代以来防得最狠的,对有志庙堂的人来说,家里出个郡王妃,不是荣耀,而是灾难。
先帝时就有过一黄姓男子被选为王女仪宾,当时不知怎么通过了,后来为人上奏举报,这男子父为开封府知府,兄为吏部文选清吏司主事——品级不高,但是有权,非常有权,因为这个部门其中一项职能是管着文官的选补升调。
被举报之后,黄父知府做不成了,直接变成闲住,黄兄大好前程也没了,被外调出了京。
所以这些王妃郡王妃的名头好听,对官员来说尤其是清职官员来说,毫无好处,避之唯恐不及。
哪怕眼下这三个里面有可能出太子妃也一样——皇子外戚一般要避嫌的,从此都只能做个富贵闲人。
不过,话说回来,对于那些低品级胸无大志一生就是要浪荡的闲职官员来说,挣个外戚名头又还值得考虑一下了。
比如说——徐大老爷。
徐大老爷自己是不会想起来这一茬的,别人不过胸无大志,他是胸无点志,被人提醒之后,才想起来自家踩着线似乎算是符合那个标准的——
提醒他的人是惜月。
徐大老爷常在外面混的人都没关注这件事,惜月困在深闺,本来更该一无所知。
隐在后面给她送这个信的人,是莹月。
莹月一般是在深宅大院里,从何处得来的消息,那是不问可知了。
方寒霄生出这个念头,算是灵光一闪。
莹月是被他叫到静德院去说这件事的,她其实并不想去,因为她现在真怕见方老伯爷——只怕又要被塞银票。
但不去也不行,只好磨蹭着去了,院子里没见到方老伯爷,她松一口气,忙忙放轻脚步走到耳房里。
见到方寒霄正坐在里面,她有点好奇地问:“叫我来做什么?”
方寒霄一般有事都是自己去新房或是派人去传话的,特特把她叫过来,还是头一回。
方寒霄站起,去把门关了,然后才回来,把自己已经写好的一篇纸推给她,示意她看。
莹月看完,又看了一遍,呆呆地张了嘴:“——那我二姐姐不是会嫁得很远?”
方寒霄:……
她真是能想太多。
他写:这件事不会成的。
莹月糊涂着:“不成?那你又想我二姐姐去选?”又问,“为什么你这么肯定呀?我二姐姐很厉害的。”
她跟惜月闹矛盾归闹矛盾,不过这一点还是要承认的。
方寒霄挥笔给她解释,以徐家现在门第,本身算符合要求,但徐家有两门厉害姻亲,徐尚宣联御史之女,徐望月高嫁隆昌侯世子,虽说明面上姻亲不会计入考量范围内,但实际上,朝廷肯定会避开选这些门第去给藩王添彩。
莹月提醒他:“三门,还有你呢。”
她是真心这样想,方寒霄吃亏在哑了,不然平江伯府论门第并不逊于隆昌侯府。
方寒霄默了片刻,没忍住,嘴角还是勾了勾,写:总之,不会成的。
然后他跟着解释,为什么明知不成还要做这件事——因为他想给隆昌侯找点麻烦。
惜月都不必要真的进入选秀流程,她只要报名,落到有心人眼里就是扎眼了。
她是想要进入潞王府,还是蜀王府呢,如果是潞王府,那等于隆昌侯和潞王中间牵上了一条明线,如果是蜀王府,那更妙了——岑世子的妻妹跟蜀王势力挂上钩了,那潞王该怎么想?
既然方伯爷已经伸手,那么不妨再拉一个,惜月一旦入局,这池水将被搅得更混。
而对于惜月本人来说,她不是没有好处的,她的好处还最大——她将解除燃眉之急,她的名字报上秀女,至少眼下徐大太太不会再敢害她的性命,并且还得放她出来。
中间那段方寒霄没写,他只需要解释自己的目的及惜月的结果就够了,他边写,莹月歪着头,认真地跟着看,等他写完了,没多犹豫就点了头:“嗯。”
方寒霄想给隆昌侯找麻烦她觉得很正常,而且还觉得挺好的——岑世子总气他,现在他把气出回去,比总憋在家里好多了,不会出到她头上,她就安全了。
方寒霄又写:那你让你的小子回去传个话,愿不愿意在她。
莹月点了一下头,然后又点一下,肯定地道:“二姐姐愿意的。”
惜月就是敢博,有机会摆脱困境,她不会放弃。
作者有话要说: 我在说五十章内上熏香那一章里其实当时习惯性想打上不了我就表演切腹的。。。幸亏没打。x﹏x
50、第50章
惜月确实愿意; 并且如抓住救命稻草。
莹月捎给她的一千两是她也没有见过的巨额数目; 然而她眼下用不出去; 连拿都不能拿出来,一旦露了一星半点的痕迹,这张银票马上就不是她的了。
而莹月透过福全给她的第二次机会; 她必须要抓住,如果抓不住; 她可能就要无声无息地湮没在这宅院中了。
云姨娘和她一起努力,费尽多年攒下的全部人脉工夫; 终于寻机见到了徐大老爷一次。
能见到人; 剩下的事就好办了; 对付徐大老爷就一个字要诀——闹。
闹到他受不了; 什么事他都会应下。
徐大老爷这个人; 心肠其实并不硬,看不到惜月他想不起来要关心这个女儿,但看见了; 还见她被折磨得这么憔悴; 他心也就软了,云姨娘和惜月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他给寻一条活路,他没多犹豫; 就同意了。
去礼部报个名么,又不费多大事,云姨娘这么哭嚎才头疼; 快把他耳膜刺破了。
儿女婚姻之事,徐大老爷不管的时候,才轮到徐大太太说了算,他一旦伸手管了,那完全用不着跟徐大太太商量,自管出门就行了——当然徐大太太知道这事以后,估计会有一番大闹腾,所以徐大老爷暗下了决心,这段时间都不要再回家来了。
诸如此类选秀,规则定得再明,实际操作起来也一定有钻空子的空间,有那不舍得女儿参加的,或是临时抓个女婿赶紧把亲定了,或是使金贿赂里老报个病,而如徐大老爷这样主动去报名,那没有别的可说,直接登名,等待官家上门带人就行了。
方伯爷作为协理,对此事非常上心,天天比承恩公往礼部跑得还勤,徐大老爷是六品官,放眼京城这个品级不值一提,但在秀女名录里,他要算显眼,方伯爷很快就注意到了。
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