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以后-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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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注意到了。
注意到就呆了。
他想不通徐大老爷有什么必要来掺一脚。
徐家本身不是平民,要说想靠联姻来维持门户,那也联了隆昌侯府了,从利益上来说,再舍个女儿联姻宗室真的并不必要,宗室丝毫不能插手朝政,可以给徐家带来的好处实际远没有隆昌侯府大。
想不通,那就是有疑点。
方伯爷开始查——查了几天,没查出头绪,光知道徐家后院闹翻了天,徐大太太气冲斗牛,徐家下人噤若寒蝉,而徐大老爷直接在外面的客栈开了间房住下了,凭徐大太太往鸿胪寺带多少口信,就是不回去。
也就是说,这件事在徐家内部都是有分歧的。
疑点更大了。
方伯爷努力又查,这次把方向改了改,围绕着与徐家有关联的人家开始查,徐家的姻亲之一右佥都御史林宪台远在南边,此事应该与他无关,顺着下来就是姻亲之二隆昌侯府。
方伯爷与隆昌侯之间隔着银山河海的冤仇,但两家明面上并没断绝来往,洪夫人受了方伯爷的嘱托,往隆昌侯府去坐了坐。
这一坐,坐出点成果来了——岑夫人也并不知道这件事,表现得极为惊讶,并且很不赞同。
洪夫人不知道这不赞同是哪来的,不过,这事应该也和隆昌侯府没有关系就对了。
接下来,是徐家的姻亲之三——方伯爷把目光投注回了自己府中,忽然自觉恍然大悟。
他不知道是不是和方寒霄有关系,也不知道如果有关系,他为什么这么做,但是,他就是把方寒霄怀疑上了。
一个人如果曾经蓄意害过谁,再面对这个被害者的时候,产生警惕情绪的几率远大于愧疚。
方伯爷甚至觉得自己是灯下黑,有点太晚想到他了。
忙又开始查,不过对于就在自家府中的方寒霄,查他反而比查徐家与去隆昌侯府探话都难得多,因为方寒霄自从回来,根本没有发展过自己的势力,偶有吩咐全是直接用方老伯爷的人,方伯爷还没这么大本事,去逼问亲爹的人。
而除此外,方寒霄孤身一人,口不能言,所写过的字纸基本转头就填进药炉里,对这么个侄儿,查他简直如狗咬刺猬,无从下手。
至此,问题绕回了最初洪夫人的打算——必须把他从静德院里更多地拽出来,建立起他与外部的联系,才能从中窥出秘密,取中破绽。
跟最初比,其实方寒霄往新房走的脚步勤多了,但是仅仅这样不够,而且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恰恰正反应了方寒霄对自身的戒备,他要没鬼,自己认下来的新娘子,看着也不讨厌她,用笔还能和她聊一会儿,没事还去抢人家的书看,都这样了,却就是从不留在新房过夜,为什么?
方伯爷和洪夫人越商量,越觉得其中有异。
那么这也许就是最大的突破口。
方伯爷亲自上阵,去请方寒霄喝酒,说是为了解开他们叔侄间的一些误会,好好谈一谈。
当着方老伯爷的面邀的,方老伯爷不好劝,但目光殷殷地看着方寒霄。
他重病过一场后,更希望家中能和睦了,他如今对于方寒霄无条件的偏袒,一面是真的心疼他,一面也是希望能借此抹平去些他心中的不平,让过去的,就过去罢。
方寒霄顿了片刻,点头同意了。
方老伯爷很高兴,方伯爷更高兴,当晚就把酒席安排上了。
对于这个至今摸不透的侄儿,方伯爷已经放弃蒙哄他了,没用。他因此不惮于直接流露出一点就是想灌醉方寒霄好试探他的意思,以此来掩饰自己的真实目的。
方寒霄无所谓他试不试探,反正他不会醉,就基本上没怎么推拒,算是给了方伯爷面子,到走的时候,他眼角发红,表情松散,看上去似乎是带了四五分酒意了。
方伯爷怕他半途跌跤,特意派了个下人把他送回了静德院。
至此一切都很正常。
直到又过大概小半个时辰,新房来了人。
这个时候夜已经算深了,方寒霄简单冲洗过,已经上床睡觉了。
石楠跑来,把门敲得咚咚响,一脸的眼泪横飞:“大、大爷——”
方寒霄披着单衣出来,睡眼惺忪地皱着眉,站在台阶上双手环胸,等她的下文。
夏夜里,他身上只有一层衣服,草草披着,小半边结实的胸膛都直接裸在外面,石楠忽然撞见,吓了一跳,忙半转过身去,也冷静一点下来了,抹着眼泪道:“大爷,我们房里有蛇,吓吓吓死人了!”
她边说边抖,看上去快要吓吐了,“盘在床底下,大奶奶晚上渴,要水喝,我去倒水,从我脚边游过去的——呕!”
她真的干呕起来。
她也是个姑娘家,近距离遭遇到爬虫类,是真的崩溃,边哭边喘气道:“大爷,求你派个人去帮我们抓一下吧,新房里人人都吓傻了,想出来,可是怕院子里更不安全,现在也不知道那蛇上哪里去了——呜呜。”
帮她开门的小厮奇道:“我们府里会有蛇?不过现在这个时气,嗯——可能真有,那就是打扫巡夜的偷懒了。”
平江伯府这种门第,当然会有专人负责清理这些蛇虫鼠蚁,能让溜到主子房里去,那就是下人不得力。
小厮分析完,见石楠哭得惨,还安慰了她一句:“没事,家蛇一般没毒。”
石楠哭道:“没毒也吓死人呀!大爷——”
她想求方寒霄又不好转头,方寒霄皱了皱眉,他没有马上应声,是想进去换件衣服,不过看石楠这个丫头都哭成这样,莹月那个胆小的还不知道怎么样,他就把衣襟随意笼紧了点,趿拉着鞋子,大步下了台阶,在夜风中往外走去。
石楠忙跟上去。
小厮见石楠哭得都快抽抽了,怕她路上倒下,犹豫一下,也悄悄跟她旁边了。
石楠没拒绝,还感激地看他一眼,她觉得多个男人去安全感又多了点。
小厮本来没怎样,被她一看,胸脯不觉就挺了挺,安慰她:“真没事,不用大爷出马,我都能把抓了弄死。”
石楠道:“嗯。”
一行三人连跑带走地往新房去。
远远地,就见到院子里灯火通明。
再走近几步,夜色静谧中,已经能听见里面各种乱七八糟的动静响着。
方寒霄的脚步再加快了一点,衣袂带风,大步近前进去。
然后他:……
只见新房里像开了个演武场,丫头们手里拿着拂灰的掸子晾衣服的竹竿条凳等等奇怪物件,一边啊啊惊叫一边往床底等各个阴暗角落胡乱去捅。
莹月居然也没空手,她还特别为人瞩目,高坐在书案上,手里拿着把扫帚,抖抖抖地往书案下面胡扫。
她虽然抖得厉害,从一个侧着的背影都能看出她的恐惧,但也扫得特别专注,直到方寒霄脚步不停地大步来到她身边,从她手里把扫帚拿走,她愣了一下,才发现了他的到来。
她大松了一口气地,但同时也非常哀怨地顶着满脸泪痕问他:“你家为什么会有蛇——呃,呜呜呜!”
这是一句话没说完,把自己哭噎着了。
方寒霄把扫帚放到旁边,默默伸手,把她从书案上抱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熏香它会迟到,但不会不到→_→
不过给我的小天使们打个预防针,不是你们想的程度,不是哈。
51、第51章
方寒霄的到来让新房里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丫头们半夜受惊; 闹了一通筋疲力尽; 见终于有人出面做主,陆续着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缩着躲到了一起。
方寒霄的目光从她们面上扫过; 看上去个个都吓得不轻,没什么异常。
他暂时没空追究; 想要去拿盏灯,四处照着查看一下; 但发现有点走不动——因为他把莹月抱下来以后; 他松了手; 莹月却反过来抱住了他的一条手臂; 紧紧贴着他; 娇小的身子微微颤抖,眼里泪光点点,警惕满满; 蛇从石楠脚边游走的画面大约给了她很大的阴影; 她脚尖都是踮起的,看样子恨不得踩到他脚上去,最好不要再沾到地面才好。
方寒霄:……
如果这个时候心猿意马,他会显得一点良心都没有。
然而他发自内心地觉得; 真的也不能够怪他,全是她的问题。
他才进来的时候,莹月的衣衫没比他齐整到哪里去; 身上只有一套中衣,坐在那书案上瞎忙了好一阵,葱绿色的肚兜带子都从脖颈后滑出了一点,他当时见到,也没有起遐思,只觉得她吓得怪可怜的。
可是她现在这么贴着他,他一动,她就紧紧地跟上来,得寸进尺,毫无顾忌,反而是他要绷紧肩膀,因为他只要微微向她侧过一点,手臂就会碰到比她养得圆润起来的胳膊还要圆润得多的弧度——
方寒霄因此苦恼又不自在地看她一眼,想把手臂往外抽开。
但他一动,莹月一慌,把他的手臂抱得更紧了,她同时下意识也抬头看了下他,感觉到他的眼神中好像有点责备——不过她一点都不怕!
他就算嫌她碍事,真生了气,那也比长虫可亲多了,呜呜。
莹月一想到自己睡意朦胧中听到石楠的惊叫,睁眼看见地上游动的那个阴影,周身的汗毛都再竖直了点。
方寒霄没办法,只能拖着她,去拿灯,去各处照,把每个房间都走了一遍。
什么也没有发现。
他往门边站了站,这回不得不把莹月从他身上撕下来一点,因为跟他同来的小厮不好进来,但也没闲着,正在院子里面找着蛇呢。
莹月也发现院子里有人了,紧张地往门扉后面缩了缩。
小厮拿着根长竹竿在院子各个角落敲,方寒霄提灯出来,有亮光,他余光见到了,抬头道:“爷,没找着,屋里那么闹腾,闹到现在,蛇应该是惊到逃走了。”
方寒霄也觉着是,家蛇凶性一般没那么厉害。
不过,对于莹月来说,就很恐怖了。
她不能一直让人在屋子里外没完没了地找,可这蛇万一要是没走呢?它要是还躲在哪个不为人知的角落,等她睡着了,又游出来,游到她床上去——!
一想,她真是连房门后面都呆不住了,伸手求助地去够方寒霄,这件事情上只能指望他,因为她别的丫头们也都吓得魂飞魄散,没一个靠得住的。
方寒霄无奈,往她那边靠了靠,挡住她,同时伸手向小厮挥了挥,示意他回去休息罢。
小厮道:“爷,那我走啦。”
他离开了。
莹月忙跑出来,于是方寒霄很快就觉得自己又举步维艰了——她养得再好,那点重量对他也不足一提,他为之困扰的是别的方面。
——她怎么就不知道点男女之防呢?
那么多书读哪儿去了。
莹月是怕他觉得没事,跟小厮一样也走了,一边贴紧他,一边软软求他:“你能不能别走?我帮你捶肩,帮你——嗯,你有什么要我做的,我都做,你等天亮再走,行吗?”
她还解释,“真的天亮就行了,雄黄粉能驱蛇,等天亮我让福全去多买几包来,就不用麻烦你了。”
方寒霄听到那个“都做”,本觉自己心神都散了一散,尚不确定想到些什么,周身已是血都热了一下,谁知跟着听见下文,他四驰奔放的思绪立时歇了:这是把他当临时的雄黄粉使了?
他提灯快走两步。
莹月还等他的回答呢,没等到,差点被他挣脱,忙跌撞着跟上去,这下贴得更紧。
方寒霄:……
他喉咙干紧,不知道自己何苦来,到底是吓唬她还是折磨自己。
他们重新进去,丫头们正收拾着被弄得东倒西歪的家什,很快收拾好了,宜芳试探地道:“大爷,大奶奶,还有什么吩咐吗?”
莹月想了想,摇头:“没有,你们睡觉去吧。”
她觉得丫头们也怪辛苦的,半夜被吵起来累了这么久,不好意思把人再扣在这里彻夜陪她。
宜芳道:“是。”
六个丫头拿着各自的“武器”出去了,她们都睡在外面两侧的厢房。
玉簪石楠是不走的,一个睡在那边暖阁里,一个就在这里和莹月睡,不过现在方寒霄要在这里,石楠肯定不能再和莹月一床睡了,就去暖阁跟玉簪作伴。
莹月留她们:“你们不害怕了吗?大家一起在这里好了。”
石楠头都不抬,胡乱道:“不怕,不怕了。”
抱起自己的铺盖,撵着玉簪就走了。
莹月“哦”了一声,帘子落下,屋里重新找回了夜的寂静,院子里有一只不知名小虫唧唧地隔一会儿叫一声,书案一角的双耳三足小香炉里散着淡淡的甜香。
莹月在这安宁气氛里,终于慢慢冷静下来了。
然后她才有闲心关注到自身的状况。
……
讲真,不能怪她这么迟钝,她一则是吓,二则方寒霄一直有点躲她,他一躲,她可不更吓,更要去赖着他,而且因方寒霄对她毫无冒犯之处,她就也没觉得自己跟他挨那么近有什么不妥——事急从权么。
跟被蛇咬死比,挨近一点有什么的。
她启蒙是《女戒》打底,然而真正开蒙是徐老尚书手书的那本小册子,所以她读书,但不迂。
她现在也只是注意到自己衣衫单薄,很不正经,脸红红地忙放开了他,假装无事去披了件外衣,匆匆把带子系好,很快又转回来。
“你渴吗?”
方寒霄摇头。
“我给你找本书看?”
方寒霄又摇头。
他又不是她,大半夜看什么书。
莹月闷了下,看他脸色微红,额上有薄薄的汗意,终于找到件事做,眼睛一亮:“你热吧?我给你扇扇风。”
去把她的扇子找到,呼哧呼哧给他扇起来。
方寒霄倒是真觉得热,他那边屋里有冰盆,莹月畏寒不畏热,她夜里睡觉时不用摆,这屋里对他来说,就显得燥热了。
何况他还喝了酒。
大概因着这两样叠加,她现在衣着明明穿好了,他心头的那股燥意仍没有消去,反而更重了。
他忍住不去看她,低下了头。
她光脚穿着鞋,半边脚背露在外面,弧度纤细,肤色粉嫩。
……
他觉得自己连鼻腔都热了。
忍无可忍,方寒霄把她的扇子推开,指了指床,示意她去睡。
莹月误解了:“你想睡觉?那你睡吧,我床给你——但是,要是万一它回来,我叫你,你不要生气啊。”
她很陪着小心地说着,探身到床铺里把枕头摆摆正,站旁边等他过去,又看看灯,征求他的意见:“灯不要熄好不好?”
熄了她害怕,有光还有点安全感。
方寒霄一口气噎在胸膛,他觉得自己在她眼里搞不好跟她的丫头并没有什么区别——然而,他似乎怪不得她,是他一直没动过她,才令她在这个局面下,还能全无警惕心,唠唠叨叨地跟他话家常。
苦的只有他,燥意在周身流转冲撞,寻不到个出口。
他最好连她的手指尖都不要再见到,那大概还能冷静一点。
抱持着这个念头,他不管莹月的问句,直接俯身把她抱起来,想把她丢到床铺里去,让她老实睡觉,然后直接把帐子放下隔开。
但他错估了自己的状况与定力。
莹月忽然悬空,一吓,伸手胡乱抓着,想勾他的脖颈稳住身形,没勾住,顺着他胸前一路半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