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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天下无妾-第1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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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抬到前院了,只怕过一会儿就要送进后院了。哼,这天底下的男人都是喜新厌旧、吃三想四的花心大萝卜,你若是顾忌王妃的体面,不便出面,我来替你把那两个小妖精打跑,也算是报答了你对我家阿严的救命之恩。”
    采薇见她摩拳擦掌,连鞭子都抽了出来,赶紧劝住她道:“多谢姐姐为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只是这些事儿殿下自会料理干净的,并不劳我费心,姐姐也不用替我担心。”
    红娘子哪里肯信,“我说王妃妹子呀,你可别把你家男人想的太好,这男人要是能信啊,母猪都会上树!这世上的男人个个都跟那馋嘴的猫儿似的,哪有不偷腥的?再说那两个小妖精我刚才很是瞄了几眼,你别说,确实长得怪俊的,听说还是什么秦淮八艳中的榜眼和探花呢!”
    于是采薇便知道这二女是谁了,她正要开口,就见秦斐身边一个近侍走进来跟她禀道:“禀王妃,施尚书送了两位美人给殿下,殿下已将那两位美人安置到外院的客房,命以贵客之礼相待,特命小的来报与王妃知道。”
    红娘子等那内侍一走,跺脚道:“你看吧,我说什么来着,这男人啊是没一个靠得住的!你还在这儿替他说话呢,他在前头都把人给安顿住下了!”
    采薇却仍是言笑晏晏,没有半点担忧之色,“姐姐既这样说,可见那李严先生身为男子也是个靠不住的了,姐姐又为何为了他连命都能豁出去不要了呢?”
    红娘子咂了咂嘴,好半天才道:“他,他其实还是蛮守信重诺的,就是个书呆子!跟谁学不好,非得跟那什么柳,叫柳瞎会的学,再美的女人到了他跟前,他都能把你看成是个木头人。旁的男人是色心太多,他倒好,是半点儿色心都没有。”
    “你既信得过你家李先生,我也信得过我家殿下,他这么做定有他的缘故,在他跟我解释明白之前,我又何必自寻烦恼。”
    果然到了午饭的时候,秦斐就跟她说了之所以留下那二女是何打算。
    “那柳如诗和李湘君二人,乃是秦淮八艳中极出挑的人物,一个被礼部侍郎钱牧斋收为了女弟子,师徒情深,另一个刚被户部尚书之子候朝宗梳拢,两个人正是如胶似膝。”
    采薇听出他言外之意,皱眉道:“看来那施道邻特意送了她二人给你,并不单是想让你耽于美色,还想让你得罪江南的东林党人,掣肘于你。”
    原来江南一带的官员士大夫大多出自东林书院,自然彼此间多有往来,关系亲厚,渐成一派。这些人不但身居官位,其家人亲朋往往还经营各种田产商铺,既能左右江南的时局,又掌握着江南大半的经济命脉,其势力并不容小觑。
    “不但钱牧斋和候尚书都是东林党人,还有朝中的崔相,那老狐狸也早就跟东林党人穿一条裤子了。一力赞同东林党人的谏言,将盐税、茶税、绸税还有海运税等种种商税一降再降,竟降到了千分之三,以致朝廷的税银八成都只能靠征收田赋。便是各种天灾不断,粮食连年欠收,他们也不肯多交些商税好让朝廷少管北地的农民征收些田税,结果北地之民连饭都吃不饱,还有一堆苛捐杂税要缴,不闹起义才怪!倒是让鞑子趁虚而入,捡了个便宜!”
    “只怕这多半又是安成绪给施道邻出的主意,想用这两个美人来挑拨你和崔相那边的东林党人的关系,最好能让你们势同水火,孙后一党才好坐收渔翁之利。”
    秦斐冷笑道:“他想的美?真以为本王是个没脑子的鹬蚌吗?这招美人计用在别的男人身上或是管用,可用在我身上,那是丁点儿用都没有!”
    采薇故意不信道:“都说这天下的男子就没有不好色的,难道是那两位美人不够丰神秀媚,体态幽娴?”
    “她二人倒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可谓是燕瘦环肥,各擅胜场。不过便是她们生得再美,也不及你美。本王虽好色,但我更好你!”
    甜言蜜语谁不喜欢听,采薇夹了一块他最喜欢吃的红烧肉到他碗里,“那殿下留着她们是想?”
    “自然是当一回月老了,施道邻想让我背上个夺人所爱的骂名,那本王就给他来个还君明珠,看是谁更会收买人心?”
    于是那两位美人儿被送到临川王的府邸还不到三天,就由临川王保媒,分别坐上花轿,一个嫁到钱侍郎家成了继室夫人,一个被抬进候府成了候公子的妾室。
    红娘子对那两个妖精被抬出府很是松了一口气,倒是采薇颇有些遗憾,恨不能再留她二人在府中多住几天再送她们出嫁。
    她虽养在深闺,但因看过的话本传奇里,时常提及勾栏中的女子,如红拂女、杜十娘、赵盼儿等等,其种种多情侠义之举无不令她心生好奇,却也知道勾栏院那样的地方,她这辈子都是不能去踏足的。
    不想竟有人送了这两位名女支到她家中,秦斐把这两位美人往客房一丢就再也不管了,倒是她因为好奇前去探望了一次,结果接下来的两天,她有大半时间都是在客房伴着柳、李二女一道共度的,就连午饭都是同她们一起吃,很是让秦斐不满,大吃其醋,这才早早把她们嫁出去了事。
    送走了跟他争宠的两位花魁娘子,秦斐见采薇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不由郁闷道:“这秦淮八艳没把我这个男人的眼睛勾过去,怎么倒把你这女人的魂儿给勾走了!你就这么喜欢那两个青楼女子?”
    “是又怎样?我先前从没见过像她们那样的女子,虽说她们人在青楼,身为贱籍,为许多大家闺秀所不齿,觉得她们卑贱无比。可是我倒觉得某些时候她们反比那些大家闺秀活的更自在畅快些。”
    秦斐来了兴致,“哦?这话怎么说?”
    “大家闺秀们除了女四书等枯燥乏味的女书外,再不许看旁的书,连诗词歌赋都不许读,可那柳、李二位娘子因身在青楼,反倒没了这层束缚,不但诗文俱佳,而且多才多艺。且能由着自己喜欢选择中意之人。”
    “像那李娘子,先前曾有一位田将军看中了她,可却不中她的意,她便宁死也不肯被他梳拢,直到她遇见候公子。比起只知听从父母之命的好人家女儿来,她们反倒敢爱敢恨,能活得自由潇洒些!”
    “只是不知道她们此番得偿所愿,嫁给自己心中的良人,往后的日子会是如何?”
    秦斐心中醋意大盛,一把揽过她来,“便是她们将来过的不好,你待怎地,难不成你还想再把她们接回来?我告诉你,既嫁了给我,不但别的男人你不许想,连旁的女人也不许多想,你只能想着我一人,念着我一人,除了我,任是谁都不许你把他们放在心里。”
    采薇樱唇微启,轻飘飘丢出一句话来,“那我父亲呢?连父亲大人你也不许我想他吗?”

  ☆、第230章

秦斐再有自知之明,也知道自己在采薇心中的份量和他岳父大人那是没法儿比的,不由讪笑道:“岳父大人怎能是旁人呢,我同你一道想他可好?”
    采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旋即正色道:“如今那豪铎都已经攻下徐州了,你还有心思吃这些飞醋,倒是忙正事要紧。”
    “你怎知我没在忙正事,那陈与阶难道不是我寻来的?”
    这陈与阶不但是大秦第一个制出火炮的徐广启的外甥,更是他的学生,不但将徐广启的制炮经验全都学了去,还曾专门到泉州一处天主教堂的铸坊学过锻造之术。自从秦斐寻了他来,又给他看了采薇整理出来的西夷诸国算学、物理的精要之后,他已研制出一种不易炸膛,且威力更大的火炮来。
    “陈先生确是位熟知一应火器的大才,既懂铸造之法,又明制作之理,且有不少新的想法,若是能再多给他些时间,再研制出更轻便、射程更远的□□来,咱们就再不用惧怕鞑子的骑兵了!”
    “那得咱们先力保江南不失才成,我这些时日冷眼旁观,觉得施道邻此人,虽是孙后一党,也有些私心,但他确有一颗为国守土的耿耿忠心。可他虽有保家卫国的这份雄心壮志,也得有那份能耐才成!”
    “他倒是连饭都顾不上吃的一心扑在防务上,可惜全没忙到点子上,还坚持己见、刚愎自用,就是不肯听人劝。先前我再三劝他派人好生把守徐州和江北四镇,守备图我都给他画好了,可他就是不听我的,真真是朽木不可雕也,结果徐州也被鞑子占了。”
    “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这金陵城是断不能再让他来瞎指挥了!”
    秦斐本已将一切布置妥当,打算在四月初十这一天借着请施道邻过府赴宴之时,多灌他几杯酒,然后想法让他突然生上一场“大病”,他好趁机接管金陵城中的一应防务。
    只可惜,秦斐想的虽好,天公却不作美,他本想用些让人昏睡之药让施道邻病倒在床,不能理事,没想到就在他动手的先一天,他自己忽然先就倒了。
    他一向是卯时就起来去练功的,可是这天早上采薇醒来发现他竟仍在床上睡着,便觉得有些不对,轻唤了他好几声,见他仍是背对着自己理也不理,急忙将他扳过来一看,心便猛然一沉。
    采薇见他满面通红,手放到他额上,犹如触到一块火炭一般,竟是他的旧病又犯了,发起高热来。
    秦斐前一天晚上还和她说笑来着,说是今年都过了三月了,他这旧病还没来找他,想是因为他如今肾气充盛,连隐疾都好了,这陈年的旧病兴许也就顺带着痊愈了呢。
    哪知这么快就被打了脸,他的旧病不早不晚,偏选在这么要紧的时候发作了,于是给施道邻设好的鸿门宴只得再推后几日。
    采薇初时倒也并不怎么担心,前两年他每到三月时都会发作一次,每次也不过七天就好了,哪知这回请了苗太医来细细看过,又是用药施针,十天过去了,秦斐的病却是一点起色也没有,仍是浑身忽冷忽热,每日烧得昏昏沉沉。
    而此时,施道邻已经离开金陵,前往扬州。因为豪铎的骑兵已经将江北四镇全数攻下,若是镇守四镇的四位将领能团结一心、精诚一致的话,断不会才几天的功夫就被鞑子全数击破。甚至还不等豪铎的大军开到眼前,那四位将军中的两位就已经先自己打起来,一死一伤。
    施道邻本以为有这四镇守军在前,至少能将鞑子先抵挡一两个月,而有了这些时间,他就能将金陵的各项防务理出个头绪来。
    哪知那四镇守军就跟个摆设一样,被鞑子摧枯拉朽一般全灭,大军长驱直入直逼扬州。
    麟德二十四年四月十九,金国豫亲王豪铎一声令下,鞑子的骑兵如潮水般涌向扬州城。
    虽说扬州城在施道邻的匆忙布置下,守备并不如何完善,甚至才开战一天就有两位总兵拨营出降,然而却依然在鞑子红夷大炮威猛的火力下坚持了长达六天之久,直到四月二十五日弹尽粮绝才陷落敌手。
    “起先,在同鞑子的对战中,我军因运过去数门新改进的重炮,还是略为占优的,轰杀了不少鞑子,连他们的一个贝勒都被我们的大炮炸成了碎块。且因鞑子的狗皇帝在燕京颁了‘剃发令’,强令我华夏儿女剃发易服,不许咱们再穿穿了几千年的汉家衣冠,倒要去穿他们的马褂,剃他们的金钱鼠尾头,还说什么‘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这让人如何能忍?”
    “便是扬州城中百姓不是个个都识文断字,却也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能轻易就剃发易服,先前蒙兀占了中原时也不曾定下这般没天理的‘剃发易服令’。因此城中百姓无不同仇敌忾、踊跃参战、共御外敌。”
    “好些百姓奔上城头抢修防御工事,或是协助兵士巡城,连妇女老幼也都不闲着,搜集砖石、石灰,赶制刀枪弓箭。有些老母为免儿子的牵挂,竟一头撞死在石碑上,好让儿子专心守城。”
    “只恨鞑子的火炮门数仍是多于我军,他们全部炮口都对着西北角城墙猛轰,跟着便是潮水一样的鞑子步兵涌了上来。”
    “鞑子仗着人多,不管我们火力再猛,箭矢再密,也个个不怕死的冲过来,到最后,西北角城墙下的尸体越堆越多,有些鞑子甚至根本就不用云梯就能爬上城墙。看着鞑子兵一个个的站上城墙,我们的守军就开始慌了,丢下火炮弓箭,个个争先恐后的开始逃命,连城门也没人守了,大家都只想着在城中民房里寻一处藏身之处好逃命,却不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到了最后又有谁能逃得掉呢?”
    从扬州逃回来的仇五正一脸惨痛地跟采薇和红娘子说起扬州城破时的情形。
    因施道邻见陈与阶改制过后的火炮确实厉害,便命他做了兵部司务,去扬州时也将他带了去。采薇怕他在战火中有个什么闪失,痛失此火器良才,便派仇五跟在他身边,严令他倘若扬州不保,定要保陈与阶活着回到金陵。
    他虽将陈与阶活着带了回来,但两人身上都是一身的伤,勉强奔入金陵城中就都晕了过去。还好采薇早派了人守在城门口,急忙将他二人接回府里请苗太医细加诊视。
    仇五一醒过来,便要将扬州的情形详细禀报给采薇知道。
    “施尚书见南门也被鞑子占了,他手下的守军又逃了大半,知道已无力回天,扬州城是守不住了,他倒也有些气节,宁愿自刎而死,也不肯降了鞑子,屈身事敌。他身边所余的部下见他死了,也都纷纷力战而亡。还有不少百姓或同清兵巷战而死,或自杀身亡。”
    “因陈司务受了伤,暂时挪动不得,出不了城,我们只得先藏身在城中一处隐蔽之所,一连待了十天。哪知这十天里,我们才见识到什么是真正的人间地狱!”
    “城破后,鞑子说我们不但不主动出降,竟还敢激烈反抗,便大肆屠戮劫掠。于是,扬州变成了屠场,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即使我们躲在地窖里,各种男女老幼临死前的惨叫哀嚎声,仍是声声入耳,从早到晚,从未止歇!”
    “我忍不住曾悄悄出去一看,才发现昔日繁华富庶的扬州城早已变成了一座遍布血色的修罗场。到处是肢体残缺的尸首,尤其女子们拒辱自杀者不计其数。还活着的诸妇女长索系颈,累累如贯珠,一步一跌,遍身泥土;满地皆婴儿,或衬马蹄,或藉人足,肝脑涂地,泣声盈野。”
    “许是老天都看不过眼这般的人间惨象,一连下了好几天大雨,可便是大雨也不能阻止鞑子继续他们屠戮无辜的凶残暴行。”
    “鞑子一连屠杀了十日,方才封刀停手。我们也终于能从地窖里出来,出城赶回金陵。从我们的藏身之处到城门那一段路上,遍地都是死尸。行过一沟一池,堆尸贮积,手足相枕,血入水碧赭,化为五色,塘为之平。我们途经一宅,是廷尉永言姚公居处,从其后门直入,屋宇深邃,处处皆有积尸。”
    “这些道路积尸既经积雨暴涨,而青皮如蒙鼓,血肉内溃。秽臭逼人,复经日炙,其气愈甚。前后左右,处处焚灼。室中氤氲,结成如雾,腥闻百里。我们几乎是掩着口鼻,恨不能连眼睛也掩上仓惶逃出的扬州城。”
    “王妃,我逃出城之前听到鞑子说再休整两日便要来攻金陵。如今殿下病成这样,不能理事,咱们到底是守是逃,还请王妃早做决断!”

  ☆、第231章

秦斐旧疾未发之前便已在金陵城中想方设法安插了些自己的人,等到施道邻一走,他虽病的不省人事,却有采薇在他身旁,一边照料他的病体,一面暗中调派,花了几天功夫将金陵的城防牢牢握在手中。
    此时金陵城中的一应大事均由她来做主,因此仇五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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