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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天下无妾-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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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二回

左相夫人这一嚷嚷,太夫人立时想了起来,面前这位沈夫人,可不正是故太师沈大学士的独生爱女,曾做过懿德太子妃,现成了颖川王太妃的沈太妃吗!
    在座其余几位曾见过沈太妃的夫人也都纷纷站了起来,都是万想不到这位一向喜欢深居简出的颖川王太妃竟会突然跑到这安远伯府里来,且连太妃的服饰都没有穿戴,竟就打扮得跟个一般大户人家的太太似的就出门来了,实是唬了她们一大跳。
    虽说那颖川王至今还困在京中,不曾就藩,且手中半点实权也无,可圣上一向优待他们母子,况这位殿下毕竟是先太子的亲生儿子,如今圣上已年过四十,膝下却只有一个皇子,才只有四岁大,听说一向体弱多病,因此极少见人,若是再有个万一,那上头那把椅子还指不定是谁来坐呢?因此诸位夫人惊讶过后,赶忙纷纷朝沈太妃行起大礼,口称“见过颖川王太妃殿下!”
    沈太妃一面点头还礼,一面微笑道:“诸位夫人快快请起,我今日不过是微服出来走动,诸位实无需如此多礼。”
    她一面说着,一面早亲手扶起罗太夫人,笑道:“老太君就更无需多礼了,我这采薇侄女在贵府上住了这三年多,真是有劳府上费心了。”
    太妃此言一出,旁人犹可,独安远伯府的众人都有些不明所以起来,这周采薇不是无亲无故的一介孤女吗?怎的竟还和这堂堂太妃沾亲带故起来?
    便是周采薇自已也是惊讶极了,让她吃惊的倒不是这位“沈夫人”的真正身份,她早觉得这位夫人定非常人,而是这颖川王太妃在众人面前竟仍称她为侄女,这师侄和侄女总有些不一样吧?
    太夫人已问了出来,“难不成我这外孙女儿竟和太妃有亲不成?”
    沈太妃笑道:“若细算起来,她确是我的一门亲眷。她父亲周状元曾拜在先父门下,这老太君想是多少知道的。”
    太夫人点点头,“若非得了故沈太师这位明师指点,我那二女婿怕是也不会高中状元,只是……”只是这一层关系似乎还算不上是亲眷吧?
    哪知沈太妃却不往下说了,转而问了采薇一句有些奇怪的话,“薇丫头,你有几位祖父?”
    采薇想也不想便答道:“回太妃,小女共有两位祖父,一位是先父的父亲大人,另一位则是先父的义父大人。”
    她父亲还在时,每年祭祀的时候除了祭拜她周家的先祖外,还会再摆上一道灵位祭拜一番,难道自己这位义祖父是沈太妃的什么亲人不成?
    就见沈太妃看着她笑道:“我有一位舅父,平生最喜游历天下,他虽终生未曾娶亲,却于暮年时收了一位义子为他养老送终,他对这义子视同亲生,临终前手书一封荐了这义子到了先父门下,苦读了一年,便于次年春闱接连中了会元、状元,名扬天下。此人是谁,便不用我再多说了罢!”
    安远伯府众人都跟听天书一样,不想她二人竟是这样攀上亲的?采薇却是纳闷为何父亲跟自己说了那许多义祖父的趣闻轶事,却从不曾跟她说过和沈家这一层的原委,也不知杜嬷嬷知不知道此中详情?
    她忽然想起来,三年多前她送邹、耿二位叔叔回川之时,嘱咐她的那一句,“虽我两个去了,但你在这京城里也不是再无所依,自有别的依靠。”看来这话中所指的“依靠”多半便是这位沈太妃了,只是她为何三年前不言明,却在此时于人前挑明了和她的这一重关系?
    就见沈太妃笑看向她道:“采薇侄女可是正在心里头怪我为何这早晚才来和你相认?因我这十几年来和亲戚们都是少有来往,连邸报也不怎么看,因此竟不知你父亲已在三年前故世了,更不知你竟到了这京城里来,还是前些日子听黄夫人说了,我才知道你的音讯。便想既是你及笄的大日子,我这个做表姑的,少不得要来观观礼,顺道认了你这个侄女。”
    采薇眨了眨眼睛,见她新认下的表姑说起谎来脸不红、气不喘,一脸的真诚坦然,便也笑盈盈的福身行礼道:“侄女见过表姑,侄女一向以为除了外祖家再没有一个亲人了,不想今日竟能得见表姑,还请表姑受侄女一拜!”
    沈太妃安然受了她这一礼,从袖中掏出一枚玉佩道:“先前那枚玉簪是贺你及笄的,这个玉佩才是表姑给你的见面礼。”
    有那心思活泛的夫人见颖川王太妃新认了个侄女,便也凑上来道:“太妃这位侄女真真是好相貌,且这通身的气派……”一面说,一面或从头上拔下枚簪子,或从手上抹下个镯子来,纷纷将见面礼送到采薇跟前。
    看着一众夫人小姐纷纷上前对周采薇示好,太夫人对此自是乐见其成,只把赵宜菲气得脸都有些发青了。原以为今日是她最风光的一日,这么多京中头等尊贵体面的夫人小姐都来参加她的及笄礼,再看周采薇那边,只有三个外客,寒酸的要死,可谁能想到那其中一个女客竟会是颖川王太妃,这太妃竟还七拐八弯的成了她表姑。
    就这么片刻的功夫,那周丫头就又抢走了原属于她的所有风头,让她焉得不恼不恨、不怨不怒!
    见沈太妃带着采薇好容易才和一众夫人小姐厮见完毕,太夫人忙请沈太妃上座,不想沈太妃却笑道:“那边角上早给我们留好席位了,就不劳动诸位夫人再给我腾出个上首的席位来了。”
    太夫人往那右手边最下手一看,心中自也恼怒她们竟这般冷待采薇这边的宾客,只得勉强笑道:“那是她们先前不知道太妃这等尊贵的身份,竟就这么胡乱安排了席位,看我回头不教训她们,还请太妃上座。”
    原本上首两席坐的是左相夫人和定西候太夫人,罗太夫人在右侧下手相陪,如今沈太妃既被认了出来,她是王太妃的品级,于今日这一众人里最为高贵,自然是当居首席。
    左相夫人孙可心忙起身,亲自来扶她道:“老太君说的是,还请太妃娘娘上座,娘娘身份尊贵,哪里是我们比得了的,还请娘娘快坐在这里!”将她硬是扶坐在定西候太夫人已让出来的左边首席上。跟着又将定西候太夫人按在了右边席位上,她自己则去了左边下手坐下。
    这无端降了一个位次,从上首落到了次席上,左相夫人心中实是有些不悦的。可上头坐的那两位贵妇,那颖川王太妃虽是她旧主孙太后极不待见的,可是她家相爷却一再跟她叮嘱过万不可得罪了那懿德太子一系。至于那定西候太夫人,因相爷近日正在极力拉拢她那既有兵权又会打仗的儿子,自然也是要尽力讨好的,不然她做什么吃饱了没事做当起媒婆来了,想要撮合定西候和宜菲的婚事。
    这一番重整坐次,又花了一盏茶的功夫,一时数名伯府的媳妇丫鬟不住的往来席间添酒上菜。众位夫人不过随意略用了些酒饭,少时,菜已四献,汤始一道,大家便更衣到后堂去坐着吃茶。
    沈太妃将采薇叫到她跟前,问了她几句话,便向罗太夫人笑道:“虽我晚了三年才知道我这侄女的下落,可只要一想到她这三年是在她亲外祖家过的,这心就放了大半。跟在亲外祖、亲舅母身边过活,自然要比跟着我这个表姑要好得多了!”
    有了今日这两场及笄礼的对比,沈太妃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在明褒暗贬,让罗太夫人的老脸也禁不住略有些发烧,只得道:“太妃过誉了,若是这孩子能跟在太妃身边几日,那才是她的福气呢!”
    “我可就等着老太君这句话呢!不瞒您说,我看着这孩子是越看越爱,有心想接她到我府上去顽上几日,又怕老太君心里头嫌我来跟您抢外孙女。既老太君这样说,我少不得明日就派了车轿来接我这侄女。”
    边上有些夫人听到太妃这话,不由得心中一动,想到太妃那儿子颖川王,都有二十了吧,因太妃说他体弱多病,命里不宜早娶,至今还不曾定下个王妃。听说这些日子前朝有些大臣又上折子,提起懿德太子留下的这两位郡王该当婚配之事,难不成这太妃今儿突然跑来认下一个没什么血亲关系的侄女,就是为了给配她儿子?她那儿子可不是她亲生儿子,若能让自己侄女做了王妃,自然于她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就连安远伯府这些人心里头也犯起嘀咕来,该不会这周姑爷给他女儿定下的那门亲事就是颖川郡王吧?
    便是自以为已知道和采薇定亲之人是谁的宜菲和柳姨娘,心里也免不了起了几疑惑。尤其当宜菲想起来,周采薇明知她跟曾太太说了她些“好话”,却仍是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更是有些吃不准这周采薇到底是跟哪户人家定下的亲事。
    若竟是这颖川王府的话,那她就更不能让这门亲事做成,不然等周采薇嫁了过去,成了颖川王妃,岂不是比她这个候夫人还要高上一头,这让她如何能忍。
    也不知她交待那两个蠢货的事,她们办得怎么样了,这都快两个月了,还不见什么动静,今日可是个大好的机会,只要能拿到那件东西,管她周采薇和谁定亲,她都能想法子搅黄了它。到那时,看她还能再像今天这般得意?
    在伯府里一干人等看来,今日这周表姑娘可真是鸿运当头,得了太妃这么一门贵亲,真真是风光无比,没见把五姑娘那边都一下子给比了下去,还不知她心里怎生得意呢!
    实则采薇心里欢喜虽欢喜,但在这一重喜事之外却还另有一重隐忧。她请黄夫人做她笄礼的正宾时,也是一道送了帖子给曾太太的,不想她说是身子不适,推辞了没来。
    今日杜嬷嬷悄悄跟黄夫人打听了一下,到晚间跟采薇一说,她才知道,原来这些日子,曾益在朝堂上颇为不顺,先是被同僚排挤进了谗言降了一级。跟着也不知为何在公事上出了件差错,罪责都在他一人身上,已被停职待办,还不知吉凶如何。曾太太也是因为担心儿子的仕途,犯了些旧病,因此不能前来。
    采薇一面解去外衣,一面在心里头思量,若是明日颖川太妃当真派了人来接她去王府,她要不要跟太妃提及曾家的事?
    她正在犹豫,忽然发现她今日似乎又遇到了另一件倒霉的事,她一直戴在颈中她父亲亲手为她雕的玉凤,不见了!

  ☆、第七十三回

第二日一早,二姑太太赵明香想着昨儿那颖川太妃说是要接了采薇到王府里住几日,便在心里寻思着,若是能把她女儿吴婉也一道送到那王府里住几日,若能得了太妃的眼缘,提携一二,也好给她说门好亲。
    可怜她的婉姐儿今年都十六了,还没定下个人家来,宜芳跟她同岁,十月里就要出门了,宜蕙十一月也要嫁到兴安伯府去,周采薇她爹也老早给她说下了一门亲事,就连宜菲那讨人嫌的小丫头,明明才十四岁,也闹腾着要嫁人了。眼瞅着这些女孩儿们一个个的都嫁了出去,岂不是只剩下她女儿一个孤零零的还留在这府里,让她心里好不发愁。
    至于吴婉对章云的那份心思,她自然是知道的,她心里也不是没动过这个心思。她也曾试着跟她大姐昌平候夫人赵明秀提起过这个话头,结果才刚开了个腔,就被她大姐一句“我家云哥儿是袭不得爵的,这亲事上自然得寻一门高门贵户的女儿,也好得些妻族的助力。”给堵得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吴家如今是早已没落不堪,原指望着儿子能在春闱中一举高中好重振家业,结果……
    这头赵明香正在想着如何跟周采薇开这个口,吴婉坐在她身边却是在想往常那周采薇早过来跟她娘请安了,如何今日都到了这个时辰了,还不见她的人影儿,莫不是刚认了个太妃表姑,脾气就大了起来。正想跟她娘抱怨一句,就听见帘外喊了一句,“周表姑娘来了!”,便撇了撇嘴,重又安静坐着。
    周采薇进来先跟赵明香请安道:“给姨妈请安,原本该早些过来的,不想今儿我屋子里发生了些糟心的事,这才耽搁晚了,还请姨妈见谅!”
    赵明香这才发现她秀眉微蹙,面有忧色,不禁问道:“好好的,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只管说出来,姨妈给你做主!”
    采薇便道:“昨儿晚上我卸妆之时,忽然发现我那妆盒似是被人翻动过,还有屋子里别的几处也有被人翻动过的痕迹,少了几两银子,还有一个玉凤。那几两碎银丢了倒也罢了,可那玉凤,是我父亲亲手雕给我的,如今一下子不见了,可把我急得什么似的,赶紧让她们仔细在房里寻找,因找了几遍都不曾找到,当时又已经快到四更天了,我想着夜不观色,便让大家先都睡了,等今早起来再继续找,哪知——”
    “可找着了吗?”她姨妈赶忙问道。
    采薇愁眉苦脸的摇了摇头,“我们几个屋里屋外又细细找了好几遍,每一处地方都找过了,可还是没找着。我怕别是她们中有那年纪小的,偶然见了我这玉凤一时眼馋,偷拿了去戴着玩,便叫过几个丫头来问她们谁曾瞧见了,不想也都说没有。我那奶娘是个性子急的,说既然都说没有,那也不怕把箱笼打开都给众人看一看,也好去了疑。”
    “我奶娘便头一个把她的东西全倒在了炕上,这样一个个的都把东西摊开了来看,不成想轮到环儿和坠儿这两个小丫头的时候,偏从她两个的衣服里头各掉出锭银子来。可是我那玉凤,却仍是不见踪影……”
    赵明香一听是坠儿、环儿这两个府里分过来的丫鬟,顿了一顿,方道:“该不会是那两个丫头一并拿了去吧,你没再细问问那两个丫头?”
    “这——”采薇有些迟疑,便向她奶娘道:“还请奶娘替我回禀姨母吧!”
    郭嬷嬷忙道:“我们也怕冤枉了那两个丫头,便细问了一回,起先她们不承认这偷拿了这银子,可她二人不过是三等的小丫头,便是攒上几个月的月钱也攒不出这两锭银子来。她们便改口说是别人赏的,问是谁赏的,几时赏的,因为何事一下子赏了她们二两银子的?她们又都支吾起来,最后见实在瞒不过去,方才说了实话。”
    “可谁想她们说道是柳姨娘命她们在我们姑娘房里找一样东西,因昨儿忙乱,她们趁便在姑娘房中翻找,可巧姑娘那系着玉凤的红绳子断了,将那玉掉在了换下来的衣裳里,她两个趁乱从中拾到了,以为就是那柳姨娘要的,当晚便送了过去,这两锭银子便是那柳姨娘给她们的赏钱!”
    采薇闷闷不乐的道:“若是别的东西,倒也罢了,宁可少一事,也别多一事,我是断不会再去找她理论的。可是这玉凤我自五岁起便戴在身上,从不离身,又是我父亲留给我的遗物,在甥女心中可称无价之宝,是断不能就此让给旁人的。可是如今玉凤已被那两个小丫头送了出去,甥女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事情,实不知要如何才能讨要回来?”
    赵明香先听是环儿、坠儿两个小丫头手脚不干净,也觉得有些不好办,因这两个丫头并不是采薇带来的,而是这府里的丫头,正在犯难,待听到原来竟是柳姨娘背地里指使这两个丫头干的,顿时来了精神。
    身为正房太太,自然对一切妾室之流都是看不上眼的,赵明香也不例外,纵然这柳姨娘是她四弟的爱妾,可在四老爷没当上伯爷之前,赵明香就从没正眼看过她。
    于是等到四房入主正院,掌了这府中大权之后,柳姨娘也没少刁难这位落魄穷酸的二姑太太,给她添堵增气,再加上吴婉对宜菲的种种嫉恨不满,赵明香早在心里对柳姨娘恨得什么似的,巴不得能逮着个机会好寻一寻她的晦气,给她点颜色瞧瞧。
    眼见现就有一个天大的好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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