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妾-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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芭蕉一看被枇杷抢了先机,也忙道:“就是在姑娘生辰那天,姑娘离了那伯府之后,没多久,大姑太太就是昌平候夫人也要回府,结果却半天找不到她小儿子,最后姑娘猜是在哪儿把章家的四少爷给找着的吗?”
采薇想到安远伯府算计自己的那些法子,隐约猜到章家终于答应娶了吴婉过门,不会是自家儿子也着了什么道儿了吧?
她心里头这样忖度着,一面笑道:“这可叫我怎么猜,还不快往讲?”
枇杷嘻嘻笑道:“最后啊还是五小姐在她的闺房里把章家四少爷给找着了,原来啊四少爷不知怎的喝醉了酒竟跑到五小姐的闺房,躺在五小姐的床上呼呼大睡——”
“这已经够奇怪的,可更奇怪的是,当时在那床上还另躺了一个人,却不是这闺房的主人五小姐宜菲,而是章家少爷的另一个表妹,二姑太太的婉小姐。”芭蕉接嘴道。
“据说婉小姐当场就叫起屈来,说她本是来表妹房里找五小姐的,谁会想到自已表妹的闺房床上竟躺着个男子,她正想赶紧走人,已被那男子一把拉住,然后……,就再走不掉了。”
众人听她两个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的,就跟唱双簧似的说得不亦乐乎,既觉好笑,也觉得这安远伯府里真是一摊子烂账,到处都是这些污浊之事。
采薇听到这里却有些明白了,便问道:“那章家表哥之所以会醉倒在宜菲的房里,想是被宜菲做了些手脚,只怕她原是想借此机会嫁到昌平候府的,只是不知怎的,却换了人?”
枇杷抢着道:“姑娘猜得可真准,听那府里的人说后来一查,原来是五小姐让她哥哥铵少爷在章四少爷的酒里下了些东西,把人弄醉了给扶到他妹妹的闺房里的。五小姐原本是算着时间想赶回她房里的,结果啊——”
“结果却在半路上被人给调戏了。”芭蕉一脸幸灾乐祸的说道:“那天孙右相带着临川王到伯府里说是奉太后娘娘的口谕来给姑娘送寿礼,原本他是官客到不了后宅的,可谁知这位相爷说他找不着临川王爷了,便自个儿在府里头寻找,这找着找着就找到内宅里头了,好巧不巧的正好碰到五小姐。”
“五小姐不是一向自负她生得美貌无比,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吗?果然她的美貌让这位右相一见了她就走不动路了,说了好些不该说的话,据说还动手动脚了呢!把她调戏得再不敢回她的屋子,只得再往正院那边奔回去,那右相就在后头追着她跑。听说这一幕还叫宫里那两个讨厌的老嬷嬷给碰上了呢!”
“大姑太太这些日子正在给章家四少爷相看亲事呢,可如今出了这档子事,被那么多人知道他和婉小姐睡在一个床上,二姑太太再带着女儿一番哭闹,只得答应下了这门亲事。”
“婉小姐和章少爷这亲事是闹腾了好些天才定下来,可那右相第二天就派了人上门来提亲,说是要娶五小姐做他的什么如夫人,老太太开始是不答应的,无论那媒人怎么来说都不肯答应,后来右相亲自来了一趟,也不知他跟老太太还有四老爷都说了些什么,好像四老爷答应了,老太太还是不肯松口,说就算是赵家的庶女也还没低贱到要去给人做妾的地步。”
“可谁知那右相不知怎么说动了铵少爷,让他在一天夜里把自个妹妹从伯府里偷偷送了出来,一乘小轿抬进了右相府。老太太知道后,气得是大发雷霆,要打铵少爷,被四老爷给拦下来了,说是这事是他默许的,且菲小姐自个也愿意,让老太太别再管这事了。也幸亏老太太素来不怎么喜欢菲小姐,不然啊,只怕老太太又会被气出病来!”
看来是这赵宜菲布好了局,想对章云来个螳螂捕蝉,不知怎么却被吴婉给打听到了,趁着宜菲被孙右相给调戏的功夫,抢先到了宜菲房里来了个黄雀在后,给截了胡。
想不到自己生日那一天,竟在安远伯府里先后上演了这么两出好戏,还都是关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
吴婉这一回这手黄雀在后可真是玩得漂亮,借着宜菲对章云的算计总算是能如愿嫁给她一心恋慕的云表哥,还能把为她做了嫁衣的宜菲气个半死。至于往后的日子到底是苦是甜,虽还难讲,可到底她也算是得偿所愿。
至于自已这只蝉可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先是被表妹、姨妈、外祖母这些亲人挨个算计,到最后竟然是落到了秦斐这只黄雀手里,啊不,他才不是什么黄雀呢?肚子里一堆害人的鬼主意,嘴巴又毒,根本就是个比狐狸还狡诈,比墨水还心黑的混账东西!
自己落到他手里,比起吴婉,才更要担心这往后的日子到底要怎么过法,毕竟后天自己可就要坐上花轿去和那个混世魔王拜堂成亲了。
☆、第一百三十八回
采薇待字闺中的时候,曾和普天下所有的小女儿家一样,偷偷幻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穿上大红喜服、戴上新娘的花冠,坐着花轿,和自己未来的夫婿拜堂成亲时会是何种场面,而自己那时又会是何种心情?
在当时的她想来,觉得自己多半是又喜又羞的,可等到她真真正正坐上花轿,出闺成礼这一天,她却发现别说欢喜了,她心里就连羞涩什么的都半点没有,唯一有的就是愤恨委屈和不甘不愿,以及深深的无可奈何,无可奈何的被强逼着嫁给一个自己半点好感都没有,还是深深厌恶的人。
但纵然如此,当她在周宅辞别罗太夫人等所谓的娘亲亲戚时,她一滴泪也没有落下来,倒是二太太眼眶微红,至于太夫人,则不住地叮嘱她,要她三朝回门一定要去安远伯府,她这个外祖母有好些私房话要跟她讲。
许是因为她对这桩婚事心中太过抵触,让她觉得成婚这一天格外的漫长,好容易按着郡王大婚的典制走完了那繁琐的各种仪程,她被扶进洞房坐下,才算深呼了口气,如今唯一能安慰到她的便是秦斐是个不能人道的,就是他想跟她洞房他也无能为力。
她那两个小丫头芭蕉和枇杷完全无愧她们“包打听”的名号,这才到王府里没多大一会儿功夫,不知怎么就打听到那金次妃虽然被早抬进王府十天,但这十个晚上,临川王压根就没到她房里去过。
这让采薇更是相信杜嬷嬷告诉她的关于秦斐不能人道的隐疾,觉得安心不少,直到这一晚洞房花烛夜之后,她才知道她当时的这种想法是何等的天真可笑和一厢情愿。
采薇坐在新房里等了好半天,她倒也不觉着气闷,反而盼着秦斐越晚进来越好,最好今晚就别来了。
她正在心里胡思乱想,忽听“吱呀”一声,门被打开,脚步声响起,有人走了进来,嘴里嚷嚷着:“哎哟,这盖头居然还在啊?本王还怕你万一等得不耐烦,自个把它给掀了呢?”
跟着又懒洋洋的来了一句,“既然你这么乖乖等着为夫来给你揭盖头,那本王就从了你的意吧!”
“还有你们这几个丫头都给本王出去,呆在这儿看什么看!”
见这京城第一恶霸瞪起了眼珠子,香橙几个虽然不愿离开自家姑娘,却还是给吓得不情不愿地退出了屋子。
采薇看着走到自己跟前立定的那双大红靴子,真是恨不能狠狠的踩上去,一双手却已伸了过来,将她的红盖头一把掀起。
等秦斐看见盖头下她的脸色,那脸上的笑就没了,随手就把手里的红盖头往地上一丢,自顾往桌边一坐,先倒了一杯酒仰头喝了。
采薇见进来的只他一个人,不由有些纳罕,这一般新娘被揭盖头的时候,不都是要请些夫家的亲眷来观礼的吗?怎么这临川王这边连一个姑妈姨妈、表姐表嫂之类的亲眷都没有吗?
秦斐又看了她一眼,冷笑道:“这幸好你这一路上头上都是蒙着红盖头的,也幸好本王聪明,一个女眷都没让她们进来,不然若是被那些宾客看到你现下脸上这副神情,只怕她们还以为你这不是新嫁娘倒像是死了丈夫在这里哭丧呢!”
“这新婚头一天,洞房花烛夜,你摆出这副哭丧脸给谁看?”
“谁爱看就给谁看呗?殿下若觉得不好看,不看不就好了。”采薇淡淡地回了一句。
秦斐捏紧了手里的杯子,但下一瞬,却又忽然笑道:“其实今日本王的三嫂也是应该来看看你这位弟媳的,你可知道她为什么没来吗?”
采薇不理他,坐到梳妆台前打算先把头上的花冠给卸下来,头上顶着这么重的玩意顶了一天,脖子都快被压断了。
秦斐看着镜中她的容颜,漫不经心道:“我那三嫂之所以没来,据说是因为我三哥又病了,且还病得不轻呢!竟连他亲弟弟的喜酒都不来喝上一杯!”
亏他还有脸说得出口,这种喜酒谁要来喝啊?
采薇的手顿了一下,跟着便又若无其事的去取下项上戴着的璎珞。
她遮掩的虽快,但却还是没逃过秦斐的目光,那瞬间的停顿让他眸子微眯了眯,一手端着酒杯走到采薇身后,一手却抚上了采薇的后颈,就跟逗弄猫咪似的捏着她的脖子道:“怎么,心疼了?”
“你可别自作多情的以为我三哥是因为我把你抢了过来才生病的,他本来就是个药罐子,一年到头药不离口。况且他这人凉薄的很,那天在宫里一听说你被我碰过了身子,立时便不要你了,将你让给了我。跟了他有什么好的,还不如跟了本王呢!”
秦斐见镜中的女子仍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只顾着去摘耳环,好像就当他这个新郎官完全不存在一样。便冷哼一声,打算再多说几句他哥秦旻的坏话。
“实话跟你说吧,原本我是不想动这个手的,毕竟抢了自己哥哥的未婚妻总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可是你在那伯府的处境,本王是实在看不下去了。你也知道,本王最喜欢听壁角,经常晚上无聊就跑到某户人家去听壁角。”
“你生辰前一天晚上本王心血来潮跑到安远伯府去晃了一圈,结果竟听到三拨人打算第二天算计你。这我一想,好歹你也是我未来的嫂子呀,便去给我三哥提了个醒,然后我就打算第二天去看我三哥怎么英雄救美,结果,眼见你都要被你那禽兽表哥给欺负了,他还是连个人影儿都不见,本王这才只好亲自出手,这肥水不流外人田,与其让你被那禽兽给霸占了,还不如跟了本王。”
采薇才不信他这鬼话,冷笑道:“照这么说,我还得多谢殿下救我出苦海了?那殿下可未免太有先见之明,早早的就把我那京郊的陪嫁宅子修缮好,好让我住着待嫁?”
秦斐忽然发现,对采薇这一问,他竟一时有些答不上来。
其实他先前那些话虽然说得有些吊儿郎当,但也算是九分真一分假。他虽对他嫡母颖川太妃要把采薇配给他那短命哥哥心有不满,但见周采薇自己都答应了,他当时也再没什么别的想法,不然,以他的能耐,早在选妃的时候就能把周采薇给弄成他的王妃。
他也确实把采薇在那府里的处境,一伙子亲戚对她的算计都透露给了秦旻知道,可让他没想到的是秦旻明明收到了消息,却竟然什么都没有做。若不是他不放心到底还是去了安远伯府守着,这丫头早掉到她那些亲戚给她挖的坑里了,再也别想爬出来。
可若说他是到了那一刻才下定了决心,终于自己出手,那他之前干吗老早就替人家把陪嫁宅子都给修好了。难道他老早心里就想这么干?
秦斐皱了皱眉,把这个念头丢到一边,反正他算是瞧出来了,不管他怎么说,他这新婚妻子都不会信他。
他干脆丢下一句,“本王还要到前面去待客。”转身走人。
他前脚刚出去,香橙几个丫鬟忙跑进来道:“姑娘,殿下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不怪她们几个这么问,实在是方才秦斐出去时,她们站在边儿上,大着胆子瞅了一眼,顿时就被新姑爷的一张黑脸给吓坏了。这才刚拜过堂、揭了盖头,怎么姑爷就是这个脸色,难道是和姑娘起了口角?
采薇笑着摇摇头,“没什么,你们快帮我更衣沐浴吧,今儿累了一天,我想早些歇着。”
甘橘和香橙对看了一眼,齐声问道:“姑娘不等殿下了吗?”
采薇没好气道:“等他做甚?他今儿晚上是再不会过来的。”
几个丫鬟再对视一眼,看来先前姑爷和姑娘之间肯定是不欢而散了,不然怎么一个脸黑成那样,另一个也是一脸不悦的神色。
香橙她们便不再说话,帮采薇散了头发,换下身下的吉服,芭蕉和枇杷先去净室准备,热水是早就送来了的,两人先将那浴桶用澡豆洗了一下,再倒满热水,等着自家姑娘进来沐浴。
芭蕉拿起帕子替采薇擦着肩背道:“姑娘可还觉得脖子酸,要不要我替姑娘揉揉?”
采薇被她这一问,才发现她脖颈处的酸痛感竟已消失无踪,似乎就是在她被秦斐在后颈处捏了几下之后……
这是巧合还是……
她正琢磨这事,就听枇杷小声道:“姑娘,您先前让我们去打听杜嬷嬷她们去哪儿了,奴婢总算打听到了。今儿不是临川太妃也回来了吗,带回来十几个丫鬟婆子。听说她还想把我们几个给换下来,另派几个她身边的丫鬟婆子今儿晚上来侍候姑娘呢!”
芭蕉接着道:“谁想她那一堆丫鬟婆子不知吃了什么,全都坏了肚子,个个上吐下泻的,这才没把我们几个丫鬟给换走,但杜嬷嬷和郭嬷嬷却被叫过去帮忙接待堂客了,因为先前只临川王在这府里的时候,这府里就没多少丫鬟,太妃带回来的这一堆丫鬟婆子又全都病倒了,人手上忙不过来。等明儿,想来杜嬷嬷她们就能回来的。”
采薇点了点头,觉得脖子虽不疼了,头却有些隐隐作痛,这一个秦斐就够折磨人的了,再加上一个他那不靠谱的老娘。这都说婆媳是天敌,她虽知道金太妃肯定不会待见她这个压了自己侄女一头成了正妃的媳妇,可也没想到这金太妃刚一回来就想往自己身边安插人手,把自己的人全都给换了。
这也做得太过明显,面子上太不好看了吧!
今儿晚上是自己运气,先躲了过去,可这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她又是婆婆,礼法规矩孝道全都压着自己一头,自己要怎生和这位婆婆周旋呢?
采薇越想越是头痛,不由又恨起秦斐来,若不是他,她至于摊上这么一个恶婆婆吗?
沐浴完毕,她闷闷不乐的从浴桶里出来,换了一身红色中衣,出了净室,正想上床歇息,不想抬头一看,就见楠木雕花床上一个人正斜倚在床栏上,也是一副刚刚沐浴过后的样子,微湿的发梢湿漉漉地散在敞开的中衣领子上。
那人也穿着一身红色的中衣,正乜斜着眼看着她,唇畔含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尽管采薇在心里已恨死了眼前这人,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混世魔王还是有着一副好皮囊的,那一身红衣穿在他身上,不但不俗气,倒反衬得他如烈焰艳阳一般更加夺目,再配上他那一副慵懒闲散的气质,竟然半点也不违和,瞧着还挺顺眼的。
瞧着顺眼?
采薇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这恶魔竟也会有看着顺眼的时候?
等等,他这一副新浴过后,还躺在她的床上,他该不会今晚是要在她这里安歇吧?
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一般,床上那人故意笑道:“怎么说,本王也是头一回做新郎,这好歹也得装装样子,洞房花烛一回吧!”
☆、第一百三十九回
周采薇忽然有些庆幸,这临川王是个不行的,不然若是让她和他洞房,她还是真是打心眼儿里不情愿。
哪知秦斐就好想知道她在想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