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容月貌-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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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事办完,紫金府也渐渐平静,子夜时分,府外的翠竹林里,摇光拖着裙角,寻着若隐若现的萧声而去,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庄子涂的萧声吸引,那人无趣透顶,吹来吹去都是那首古曲,可为什么,自己好像迷上了那支青玉箫。
萧声嘎然顿住,庄子涂风中转身,直视着走向自己的辛摇光,唇角带着清雅的笑容。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摇光开口问道。
“我?”庄子涂笑傲天地间,“一人一骏马,一萧一江湖。”
“守着你那摊东西?”摇光隐隐有些失落。
“这是我的命运。”庄子涂凝望摇光的眼,“你能对抗得了你的命运吗?”
摇光咬唇,“曾经难以对抗,但若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一定做不到?你以为你再也等不到辛婉,最后薛少安还不是松了口?”
“辛婉不是我的命运。”庄子涂打断道,“太子虔,也不是你的命运。”
第181章 红尘伴
摇光咬唇; “曾经难以对抗,但若不试一试; 怎么知道一定做不到?你以为你再也等不到辛婉; 最后薛少安还不是松了口?”
“辛婉不是我的命运。”庄子涂打断道,“太子虔,也不是你的命运。”
“他早就不是了。”摇光眸中盈盈,“从知道他抱走我的孩子起,我心里就不再守着这个人。”
“你的儿子; 就是你下半生的命运么?”庄子涂循循问道,“你好不容易和薛灿相认; 他就要君临天下; 你便是显赫的太后贵躯; 他会孝顺你; 照顾你…摇光; 你会陪着他,还有你快要出生的孙儿。”
摇光目露憧憬,想着自己快出生的小孙儿会是怎么样的可爱; 唇边梨涡浅荡; “我有手有脚,好好活了半辈子; 再苦也熬了过来; 薛灿是孝顺的好儿子,但…他也不是我后半生的归宿…”
“噢?”庄子涂眼睛一亮。
“我半生为别人活着,从没为自己好好活一场; 我都过了四十岁,都还没见识过世间繁华,薛灿他们要定都阳城,阳城那地方我都待了快十年,里里外外闭着眼都认得,要后半生继续活在那里,还不得憋死?”摇光哼了声,“我啊,有自己的打算。”
——“说来听听。”
摇光舔了舔唇,忽的笑道:“不过,我是一定要等到我小孙儿出生的。等阿容生下孩子,薛灿也登基立国…我就会离开。”
——“去哪里!?”庄子涂狭目溢出期待。
“去…”摇光笑看庄子涂,“天高地阔,如云如燕…”
“跟我走吧。”庄子涂忽然幽声道,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有些愣住,他心底有些紧张,辛摇光是古灵精怪的女子,她会不会和自己一起?
“跟你走…”摇光面颊蕴起少女的红润,话语爽朗,“那就,跟你走。”
庄子涂手里的青玉箫缓缓垂落,摇光不加迟疑的应允让他惊喜,却也好像在他意料当中,他深深看着坦荡直白的辛氏女儿,仰头发出大笑,逃不掉,就是逃不掉,自己逃过辛婉的命运,却还是落入辛摇光的手心。
“等到薛灿阳城立国之日,你来甘泉边找我。”庄子涂执住摇光柔软的手,“我带你走。”
摇光掩唇一笑,“有什么信物没有?”
庄子涂摸出怀里的墨石坠子,晃了晃道:“当年我把墨石坠赠给辛婉,你是一定不会要的。除了这坠子,也就这支玉萧…”
“我才不稀罕。送给旁人过的东西,我不要。”摇光撇过身,“算了算了,看你也拿不出什么,信你一诺千金,立国之日,甘泉边见。”
——“立国之日,甘泉边见。”
庄子涂笑望摇光,蓦得跃上竹林,闪进茂密的竹叶之间,“摇光,你我甘泉边见。”
摇光追出去几步,仰望若隐若现的明月,脸上露出久违的快乐。
两月过去,栎容在紫金府平安诞下一子,因是清晨出生,薛灿便给儿子起名一个辰字,唤作——姜辰。
此时的阳城,已经大变模样。
杨越和谢君桓浩浩荡荡从鹰都运去治国所需的典籍法录,杨越游历过大半天下,替薛灿搜罗来大批能工巧匠,不过三月就在阳城选了出宝地,盖起立国所需的庙宇宫殿。薛灿传令,国之初立,百姓困苦,登基立国都须一切从简。杨越便命人从基本所需着手,大家万众一心,虽是简朴,但也是像模像样。
天下有识之士都尽归阳城,聚集起生机勃勃的旭日之势,等着薛灿登基后大干一场。
薛灿拟定九月初八为立国之日,听闻阳城万事俱备,也到了众人奔赴阳城的时候。杨牧大功在身是一定要去受封的,薛莹是薛家唯一骨血,姜国受紫金府大恩,薛莹也需亲赴立国大典。但辛婉,却已经不愿意迈出紫金府半步。
她目送着浩荡的马队,由颜嬷搀扶着送到府门外,斑白的发丝盘做圆髻,除了颈脖上的碧玉佛坠,再无多余的饰物,她披着黑色的长袍,腰缀点点白花,薛少安临死前叮嘱辛婉无须为自己受大丧,但辛婉还是心甘情愿为他守足七载,或者说是,守尽余生。
辛婉抱过栎容怀里的孩子,逗弄着他粉雕玉琢的小脸,“好辰儿,一路上要乖乖听话啊,去了阳城,可就是宫里的小皇子了。”
——“夫人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去么?”栎容握住辛婉的手,“姜土就在阳城外不远,您也不想去看看?”
“嫁到薛家,就没有故土了。”辛婉把辰儿放回栎容怀里,“我也习惯了这里,哪儿都不想去了。走的太远,就感觉不到侯爷,侯爷也会担心的。往后,就由你在灿儿身边,替我好好照顾他。”
栎容眼眶骤红,对辛婉屈膝行礼,抱着辰儿走上马车。
——“长姐。”摇光掀开车帘,“保重。”
“保重。”辛婉冲摇光挥了挥手,姐妹颈脖前的碧玉佛坠交相辉映。
薛灿与辛婉对视良久,这对姨侄惯是寡言,虽然没有太多话语,但一切早已经在不言中。薛灿调转赤鬃,扬起马鞭发出脆声,“驾!”
——“走喽!走喽!”杨牧欢喜的驾着马车,不时扭头去看车里坐着的宝贝夫人,“莹儿,你还没出过远门吧,我带你去游山玩水,吃好多湘南没有的美味,阳城可是个好地方,有山有水,那里是栎姐姐的家乡,小殿下就是在那里啊,遇上栎姐姐的!”
“杨牧,你的话,太多了!”马车里,栎容掀开车帘叫道,“是不是要把你栎姐姐的事儿说个干净才闭嘴啊。”
“早就说干净了。”杨牧得意的刮了刮鼻子,“好多事儿可有意思,轰隆一声,烟火变爆竹那次…”
——“杨牧!”栎容急的要跳脚,“你再敢说一个字试试!”
薛灿驶近马车,温声唤道:“辰儿睡了没?”
栎容扬起朝霞般明媚的脸,薛灿伸手抚去,黑目满是爱意。
“你儿子好带的很,吃了便睡,要不,你进车里抱抱?”
薛灿点住栎容半张的红唇,“回去阳城,我一定要日日抱着辰儿。”
“心里就只有儿子了?”栎容蹙眉恼道。
“哈哈哈哈。”薛灿低声笑着,“我还指望阿容给我生个女儿呢,儿子肩上担子不轻,若得个女儿,便能宠在手心里。”
“那心里就更没我了…”栎容撇过脸去。
“阿容是我心里至宝,永远最宝贝的那个。”薛灿温温说着,脸上也没个臊意。
马车里,摇光阴阳怪气咳了声,“又是儿子女儿,又是宝贝阿容…等了半天就是没个老娘的名字,世风日下噢…”
杨牧噗嗤大笑,薛莹也忍不住掩面笑出了声,马队一路欢声,朝着帝都阳城而去。
帝都阳城,杨越穷其半生所学,又招用漂泊多年所识的能人异士,短短数月,便在阳城建起立国所需的宗庙宫邸,宫邸不算恢弘,却自带一份无法撼动的庄严,立国所需浩大,藏有不尽宝物的甘泉就在阳城外,但杨越和谢君桓都不曾惦记过半分。
薛灿走时交代,他匡扶的姜国,不会建造在雍华之上。
栎容诞下皇子,阳城人人沸腾。杨越记得栎容和庄子涂的赌局,庄子涂赌局已输,他一诺千金,该是不会来带走自己,但…杨越举目望月,庄子涂对自己有救命之恩,要他孤独到老,毫无承继…自己受人恩惠,又怎么能如此断了义气。
眼见一切安排妥当,薛灿一众也在回阳城的路上,最牵挂的弟弟也已经娶妻,杨越似乎看见不久的将来,姜国在薛灿的治理下欣欣向荣,那时不论自己在哪里,又会不会和大家再重聚,都已经不再重要了吧。
暮色下,宫邸沉郁的凝在月光下,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君王,等待着即将书写的光辉历史。
九月初八,薛灿在阳城称帝,立国为姜,启用本名姜未,姜国被灭八载,在皇孙姜未手里得以匡扶。
栎容被册立为皇后,长子姜辰立为太子。。倾力扶持姜人的紫金侯薛少安被追封为镇南王,辛氏后人辛婉加封为一品夫人,薛莹封做昭阳郡主,边陲湘南保下姜人星星之火,姜未在此蓄力,姜人从这里挥师北上。登基之时,新帝姜未遥望湘南方向,拂开龙袍郑重跪地,道:“无湘南,无薛灿,姜国存一日,就会牢记湘南的恩惠,姜氏子孙世代不忘。”
第182章 星云间
登基之时; 新帝姜未遥望湘南方向,拂开龙袍郑重跪地; 道:“无湘南; 无薛灿,姜国存一日,就会牢记湘南的恩惠,姜氏子孙世代不忘。”
谢君桓和绮罗得封正一品护国将军,其余英雄也各得赏赐册封; 人人面带喜色,赞叹皇上看重恩义; 让人钦佩。
杨牧早就和姜未说好; 自己什么封赏都不要; 薛莹做了郡主; 那他就是郡马爷; 一个郡马都压得肩膀疼,要再得封个什么王侯,非得压塌自己。
栎容逗他; “镇南王不在; 郡马就得世袭这王爷的爵位,小杨牧; 不不不; 该是…小王爷才对。”
杨牧脸都吓变了色,“栎姐姐别吓我,一路上莹儿都给我立下事儿了; 回去湘南,得先学冶金术,还得清点府上所有…至少得忙上了一年半载,后头还有的忙…要再做个王爷,岂不是累死,我不做。”
栎容偷笑,“你夫人会冶金不就行了,非得你学做什么?”
杨牧挠头,嘿嘿笑道:“后山去一趟也辛苦,我啊…舍不得莹儿折腾,后头要是莹儿有了身孕,就更不能累着了。”
见栎容笑个不停,杨牧认真道:“我立下的功劳,不足旁人半分,哪能捡个便宜王爷做?不论有封没封,我都会替皇上镇守湘南,造福一方百姓,栎姐姐,你信我。”
栎容凝看杨牧日益懂事的脸,重重点了点头。
杨牧怅然又道:“我和大哥说,想他也跟我们回湘南,但大哥不答应,说还有许多事要替皇上做。他要是真留在这里,我绝不会说半个不字…可是,栎姐姐…大哥会不会是唬我呢,他胜了和庄子涂的赌局,但他最重一个义字,他是不是…还是会背着我和庄子涂离开?”
栎容轻轻咬唇,似是自语一般,“我想…也许…即使杨越要跟庄子涂走,庄子涂…也不需要了吧。”
——“噢?”杨牧面上一喜,虽还是有些不大明白,但栎容聪颖,她说大哥不会离开,大哥就一定不会走的。
偏殿里,姜未和摇光已经对坐了半宿。姜未想昭告天下辛摇光才是自己的生母,但摇光却不肯答应,她抚摸着儿子俊朗的脸,温声劝道:“你我相认,已经是最快活的事,我最讨厌繁文缛节,是是非非,又何必昭告天下多此一举?”
“名分,我从不在意。”摇光看出姜未眼中的落寞,“我的未儿是世上最好的儿子,最好的夫君,最好的帝王,我已经知足。”
姜未深望母亲,“未央宫是我给你备下的住处,可听宫人说,你几天都没有过去…娘不要名分,不住宫邸,是不想陪着我么?”
摇光抱住心爱的儿子,“娘怎么会不想陪着你。”摇光笑中带泪,贴着儿子的额头,“可我大半生为一句承诺苦耗,失去你,也失去自己…未儿,你知道娘年轻的时候,最渴望过什么样的日子么?”
摇光追忆起做马奴的过往,“马场下人,是不能学骑马的。我最羡慕那些能骑马的人,他们潇洒跃上,策马奔腾,追着天上的云彩,只要有一匹马,好像哪里都可以去。我一直都想学骑马,直到遇见姜虔,为了他的一句话,我才真正偷着去学,手摔断了也无所谓,因为辛摇光,是可以为了爱做任何事的。”
“是爱,也是束缚。”摇光落下声音,“自此之后,反而哪里都去不得,城外小宅,阳城义庄…娘舍不得你,但又不想继续守在这里。未儿,娘想过新的生活,不为别人,只为自己。”
——“娘…”
摇光捂住姜未的唇,“你有阿容相伴,有一帮忠肝义胆的将士,娘到哪里都放心的很,何况…”摇光微笑着,“娘只是过些新的生活,又不是不再回来,娘想你了,就会回来看你。”
“你要去哪里?”姜未霎时明白,“娘…”
摇光唇角勾出女子俏笑,“我和他同命相怜,也生出些惺惺相惜的好感…未儿,你会笑我么?”
“庄子涂…”姜未低念,“娘要和他…走。”
“天高地阔,如云如燕。”摇光憧憬道,“他给我备下了一匹紫梓马,就好像是当年我给姜虔选的那匹。”
“他是个情义双全的义士。”姜未叹道,“更是个难得的好人。”
“你不拦我就好。”摇光欣慰道。
“我舍不得娘。”姜未握住母亲的手,“但娘如果待着不快活,我心里也会觉得对不起娘。”
“人只能活好这辈子,剩下的日子,我想尽兴去活。”摇光轻捋发丝,“我和庄子涂约好,等你登基,他就在甘泉边等我。”
——“娘打算何时离开?”
——“就在…今晚…”
姜未还想开口挽留,唇齿才张,摇光已经对他微微摇头,姜未欲言又止,只是紧握了母亲温热的手。
夜色深沉,几人架着一辆马车悄悄驶出阳城,朝着城外的甘泉而去。赶车的杨越不时回头去看倚坐在车帘边的姜未,俩人四目相视,一切已在不言之中。
——“要有来世,我还会做同样的选择。”杨越苍然一笑,“皇上不必自责的。赌局虽赢,但信诺却不能更改,我欠庄子涂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那晚情急之下,阿容才会想出用赌局打破僵持,其实我们谁都知道,怎么能用旧情说服庄子涂,让你放下承诺留下…我们实在太自私。”姜未哀声道,“帝王之躯,也留不下自己的兄弟,更不能强留…如果违背,就枉为情义中人,也对不起信义比天的庄子涂。只恨命运作弄,你我才重聚不久,就又要把你送走…杨牧明天见不到你,一定会很伤心。”
杨越执着马缰道:“他会伤心,也一定会想通,都已经是做人夫君的男子汉,也该懂事了。”
车里,栎容倚在摇光的肩上,拨弄着她的手指,好像多年前在栎氏义庄里那样,俩人依偎着说着女儿家的悄悄话,摇光认定栎容这辈子都嫁不出去,到老只能爬进棺材里等死。
栎容叉腰恼道:“爬进棺材也不用你管,要你死了,我把你舒舒服服送进棺材就好。”
——“辰儿睡了吧。”
“吃了就睡,好带的很。”栎容低喃。
“谁又能想到呢。”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