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容月貌-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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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半幅。”薛灿低声道,“狼目狐嘴,马蹄豺尾。栎容,你觉得,它像什么?”
栎容那顾得上想那是什么,傻傻瞪着薛灿充满雄性力量的腱子肉,鼻腔一热滑下两行咸腥,栎容抽了抽鼻子,拿衣袖抹了把。栎容长到这么大,除了亲爹栎老三,男人都没见过几个,这会子忽的欣赏到美好炙热的男子身体,没直直晕过去就算是定力超群了。
等了好一会也不见嘴快的栎容吭声,薛灿回头去看,见栎容傻愣愣动也不动,只当她在思考,退后几步把背上刺花朝栎容凑近了些。
栎容喉咙动了一下,又一下,才止住的鼻血又涌了出来。
栎容恍然开窍——世间最难抗拒的不是吃食,而是男人,英俊热血的男人。
抹净鼻血,还有正事要想。栎容记得,自己少时不见了亲爹,夜夜心悸怎么也睡不好,芳婆搂着自己,絮絮说着各种的故事哄自己安睡。她的故事里,有上古传说,也有坊间趣闻。薛灿背上那只没人见过的异兽,身形好似麒麟,但又好像不太一样,异兽形态想要踏云而去,但它无翅无翼,如何振翅飞起?
——看来如薛灿说的,他背上的,只有半幅尔尔,自然是怎么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栎容暗叹自己不知天高地厚夸下口,像辛夫人那样聪慧厉害,想了十年都没有想出,自己一个殓女,描妆复容不在话下,寻宝猜谜?鬼手,又不是神脑…
迟迟不听栎容开口,薛灿忽然转身,如一座挺拔的青山,仿佛要覆上陷入男色的栎容。薛灿身形英武,勤于习武的他少时就连成了一身漂亮的腱子肉,年龄增长,他也愈加自律自强,这让他的身体更显男子的性感,肤肉靠近看傻的栎容,栎容抽了抽鼻子,男子雄性诱人的气息差点没把她美晕过去。
栎容喉咙一动,鼻血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该是被爆竹炸出内伤了吧…”栎容强作自若的抹去鼻血,对薛灿露出一脸明媚的笑容,“不碍事。”
薛灿拢起上衣,拾起衣角擦去栎容鼻边的血渍,“明天请个大夫瞧瞧。”
腱子肉被锦衣掩住,栎容是觉得可惜的,但又不能死皮赖脸去剥人家的衣裳,栎容默默自语: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鬼手女看出了什么?”薛灿温声问着。
“异兽。”栎容低语,“但和古书上的异兽又不一样,有点儿四不像的意思。”
“哦?”薛灿饶有兴趣,“你聪慧与旁人不同,说来听听。”
栎容也不怕胡乱说错,大方道:“目似狼,嘴如狐,蹄若马,尾像豺,但又哪个都不是,不就是四不像么?可惜只有一半,要真凑齐整幅,没准还真能被我栎容看出来。”
“姜土广阔,总不能一寸寸去找,没有宝图指引,穷尽一生也是找不到什么。”薛灿扣上绾扣,但看着栎容的眼神仍是温柔,“不如不再去想。”
栎容想了想,道:“斩杀姜人那天,我跟着你,你也亲眼看见宋太傅监斩,他死于非命,你就不想知道是谁杀了他么?”
“祸福轮流转,谁又知道呢。”薛灿长睫扬起,幽望繁星点点的夜空,“等我觐见过皇上,就带你回湘南去,栎容见过繁华的鹰都,还愿意去边陲的湘南么?”
“鹰都繁华,非我所羡,亦非我所有。”栎容昂头,“只要是我栎容倾心的人,天涯海角,绝不后悔。”
薛灿眼中溢出深深的欣慰,他情不自禁又轻握住了栎容的伤手,怎么也不舍放开。
晚风缭绕,吹起栎容散开的发丝,薛灿温柔捋起,栎容想起什么,捻起一缕黑发,执起剪子毫不犹豫的绞下。
——“栎容…”薛灿深情唤道,女子视青丝如性命般珍贵,栎容绞发,薛灿当然知道意味着什么。
栎容将绞下的青丝编做细辫,扯开丝线缠上,看了眼塞进了薛灿的手心,薛灿深望着这缕乌黑的头发,眼中一阵情动。
青丝系情丝,栎容赠发给自己,就是愿意与自己生死相伴,永不分离,往后再多艰难险阻,她也绝不会舍下自己。
薛灿握紧手心,对栎容重重的点了点头。
夜色暧昧,笼着院里衷肠相诉的年轻男女,俩人依偎着说了许久的话,就好像,他们原本就是故人相逢,又好像,是上一世就注定的缘分…
次日,圣旨送来紫金苑,殇帝传召薛灿入宫觐见,栎容送着他直到大门口,杨牧跟在后头哧哧笑着,“栎姐姐真是痴心的人,昨儿缠绵了大半夜,今天进宫也不过半日工夫,这还舍不得了?”
——“小杨牧,是想我撕了你的嘴么?”栎容叉腰。
赤鬃上的薛灿笑看叽喳的这两人,调转马身直往皇宫而去。
第42章 人皮画
赤鬃上的薛灿笑看叽喳的这两人,调转马身直往皇宫而去。
皇宫
天下第一府的小侯爷进宫;连见惯大场面的宫人都忍不住多留意着,薛灿原本就生的高大俊武;裹身的锦服绣着精致的鹰纹;更显出深藏不露的奢华。他眉间淡漠;踏出恢弘的皇宫,眼睛都没有多看半分,阔步走在红砖铺成的宫道上;每一步都稳重有力;昭显出紫金府宠辱不惊的非凡气度。
宫里最老道的公公;看了眼便小声对旁人道:“这位薛家的,是个真正的人物。”
薛灿孤身进宫,身边连个随从都没有,公公又道:“这就是名门大户的气魄了,明明是一个人;倒像是身后跟着千军万马一般;你们感觉到划脸的风声没有?”
一众小宫人小鸡逐米似的点头,目送着薛灿的背影;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
轩辕殿是殇帝周绥安召见亲贵大臣的地方;薛灿到时,殿上还有几个人在,有两人薛灿是认识的,大太保戚少銮,大理寺少卿关悬镜,还有几人,虽然不认得脸孔,但看着官服也能猜出,穿青灰色袍子的是大理寺卿孟慈,蓝袍绣花纹的该是掌管周国府库的掌事金禄寿,除了这几位男子,还跪着一位穿白色丧服的中年妇人,妇人肩膀耸动,不时用衣袖掩面,发出低低的抽泣声。
薛灿有数,殇帝不过把紫金府看做一个取之不尽的钱仓,明上封侯,却是毫无实权,不得重视的侯爵,召小侯爷薛灿觐见,大殿上居然还留着一个啼哭的妇人。
如此看来,紫金侯和辛夫人上京时,一定也受了不少委屈。
殇帝周绥安已经年近五十,但常年的纵欲无度让他看起来老上许多,鬓角灰白,气色晦暗,一双发黄的凹目闪着荒淫的神色,殿上女子哭着,殇帝的喉咙还动了一动,眼珠子像是要穿过她的丧服一般。
眼前枯瘦如柴的黄袍男人,就是下令伐姜,蹂/躏自己母亲的周国觞帝。
薛灿单膝跪地,俯首道:“紫金府薛灿,叩见皇上。”
殇帝应也不应,哑着嗓子对那女人怪声道:“宋夫人,你哭得朕的心都乱了,有什么都起来说话,朕一定会答应你,擒拿杀害宋太傅的凶手,将他千刀万剐给你泄愤,可好?”
见薛灿还跪着,关悬镜抱拳道:“皇上…薛小侯爷来了。”
“噢…”殇帝发出声响,凹目扫向薛灿,饶有兴趣的上下看了看,“你叫什么?薛…薛少安给你起了个什么好名字?”
——“薛灿。”薛灿不卑不亢。
“薛灿…”殇帝重复了声,“一个灿字,用意为何?”
关悬镜瞥看薛灿,薛灿挺起背,笑了笑道:“乌金耀眼,灿如星辰,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殇帝仰头大笑,击掌道:“有意思,戚太保,薛家这人,可比薛少安那个病央子有意思的多。好一个薛灿,起来说话。”
关悬镜放下心,对薛灿点了点头,薛灿站起身,恭敬的站到关悬镜身旁。殇帝眼睛又流连到哭妇身上,口中胡乱道:“你爹,身子可好?”
——“爹这两年身体康健,多谢皇上惦记。”
殇帝笑了声,“朕惦念薛家的乌金呢,薛少安,把冶金之术教给你这个儿子了么?”
薛灿点头,“说到冶金,我阿姐才是其中高手,爹在矿堡时,还要常常带她去,阿姐也教了我许多。”
——“朕也听说薛莹貌美,可惜被烧焦了半边脸。”殇帝面露憾意,“女子容貌,可是千金万金也换不来的,真是可惜。”
觞帝浑浊的眼珠子定看薛灿的脸,枯皱的眼皮眨了眨,看向戚太保,哑着声音道:“朕盯着薛灿久些,怎么觉得。。。这张脸有些面熟?太保帮朕想想,他长得到底像谁。”
戚太保斜看薛灿,抚须道:“辛夫人,薛灿和养母亲近,连长相都变得有些相似。”
“噢。”觞帝眨巴眼又细细看了看,“眉眼轮廓确实有几分相似。”觞帝忆起辛婉雍容美艳的相貌,吞咽着喉咙目露迷色,“辛婉娇容,朕也是念念不忘,见到薛灿,怎么倒像是见到故人的影子。。。替朕转告辛夫人,朕。。。有些想她呐。”
薛灿清雅一笑,“夫人也常念叨皇上对薛家的好处。”
殇帝和薛灿有一句没一句聊了阵,觉得不如那哭妇有趣,转头对那女人又道:“宋夫人,朕都答应替宋太傅报仇,你怎么还哭个不停呐?有什么委屈,告诉朕。”
戚太保对哭妇颔首示意,哭妇抬起头,露出一张哭花了的瘦脸,哽咽着道:“杀安乐侯的凶手还没抓到,又怎么会那么快擒拿杀我夫君的凶手?妾身的夫君死的好惨,好惨啊…”
殇帝想了一想,不解道:“朕知道,安乐侯首级被吃的只剩半边,这算是惨的。宋太傅…丢了什么?”
见没人应答,关悬镜只得硬上,“宋太傅被人放尽鲜血…”
——“噢。”殇帝大悟,“丢了血呐。”
妇人又是一阵大哭,关悬镜只得硬着头皮又道:“皇上有所不知,宋太傅虽然还是一具完尸,但血流尽的尸体,呈枯槁状,皮黏骨,肌无力,样子…也是让人不忍多看…”
——“宋敖生前最要体面。”府库掌事金禄寿插过话,“臣还记得,去太傅府做客,家常尔尔,他都要穿着妥当,头发梳的一丝不乱,出府更是隆重得体,颇具大员之风。谁知人死了,倒是难成模样,真是…让人心痛。”
“朕也记得。”殇帝若有所思,“这样说,宋太傅确实走的让人难过。”
宋夫人重重磕了个头,抽泣着道:“妾身听说,安乐侯下葬前,在太保府的冰窖里放了好些日子,就为了等关少卿找最好的殓师来。安乐侯是大周功勋可以有这样的阵仗,妾身夫君虽没军功,但也有许多苦劳啊。外头百姓还说,这次大祸,没准就是因为他监斩姜奴惹来…如此来看,也是遭了安乐侯的牵连。妾身夫君死的太惨,要就这么草草葬了,妾身不服…”
——“宋夫人想替太傅求什么恩典?”戚太保咳了声,“没看薛家小侯爷还在,哭个不停成何体统?有什么,就直接告诉皇上,能给的,皇上一定会如了你的心愿。”
“妾身知道今天薛小侯爷也要进宫。”宋夫人看了眼薛灿,“这才挤着求见皇上…妾身要求的事,还要小侯爷从中引线…”
话音才落,薛灿和关悬镜都已经听出宋夫人的意思,关悬镜面露难色,抬眉道:“要说到入殓,我倒是知道一个极其厉害的,鹰都城里,有个…”
——“最厉害的那个就在薛小侯爷府上,关少卿还认识比鬼手女更厉害的?”宋夫人眼神犀利,“薛小侯爷都没回绝妾身,关少卿怎么倒想着急急打发了我去?”
“悬镜。”孟慈不悦的咳了声。
薛灿眉间也不见恼意,温温道:“宋太傅离奇去世,我也很是遗憾。鬼手女栎容,也确实是我薛家的座上贵宾,我也很想她可以帮你夫君体面上路。只是…”薛灿轻叹了声,“栎容昨晚伤到了手…”
——栎容伤了手…关悬镜心里咯噔一下,急急看向薛灿。
薛灿说的不紧不慢,“殓师靠手做活,入殓的精细都在手上,栎容伤了手,只怕不能帮宋夫人这个忙。不如还是去请关少卿说的那位。”
“鬼手女伤了手?”戚太保哈哈笑道,“那是一双鬼手,也会受伤?”
薛灿毫不示弱,笃定道:“鬼手也是血肉之躯,既然有血有肉,为什么不会受伤?”
戚太保咄咄逼近,眼中戾光惊现,“老夫见过她给安乐侯的复容,半具头骨,居然描上和真人几乎一样的肤肉,面容栩栩如生,和老夫认识的安乐侯竟差不许多。老夫活了大半世,还从没见过世上真会有这样鬼斧神工般的殓术,鬼手,那一定是一双通灵的鬼手。就算受了伤,老夫也觉得她可以做到。”
关悬镜顾不得孟慈对自己的示意,失声道:“鬼手描妆,也要动手执笔,手受了伤,的确无法施展,未免栎姑娘做的不得宋夫人心意,还是另找他人…”
戚太保瞪了眼关悬镜,关悬镜脸上也没有惧色,仍是帮着栎容说话。
殇帝见着两帮人争论,听戚太保说起安乐侯的遗容,也是生出兴趣,“安乐侯的尸首,之前多可怕朕也听你们说过,白骨复容?真的有如此厉害?”
戚太保地低笑了声,上前一步,饶有意味道:“不止这样,皇上,还有比白骨复容更厉害的殓术。”
——“还有更厉害的?”殇帝伙惊,“鬼手女还会什么?”
戚太保看了眼宋夫人,“宋太傅血尽而亡,肤无血色,身轻如绢,皇上,您想想,那岂不是是一张人皮绢纸?白绢作何用?”戚太保挥袖比划了几下,对殇帝挑眉。
——“画画啊!”殇帝亮起凹目。击着掌道,“人皮为绢,画出原型。鬼手女可以做到?”
“当然可以。”戚太保诡异笑着,“人称鬼手女,必然无所不能为。只是得看…薛小侯爷愿不愿意帮宋家这个忙…毕竟,那是连关少卿出马也请不来的殓女,殓女连皇城都不放在眼里,却偏偏上了薛小侯爷的马,入了紫金府的门…”
“薛灿。”殇帝指向薛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不过一个殓女,至于看得金贵恨不能藏在你家库房里么?宋太傅是朝廷重臣,朕也该许他体面下葬,朕这就下旨,由鬼手女替宋太傅入殓。”
——“皇上…”薛灿脸色阴下,“栎容伤得不轻…”
“朕已经下旨,薛灿,你是要逆旨么?”殇帝露出怒意。
关悬镜拉住薛灿的衣袖,对他摇了摇头。薛灿欲言又止,黑目凝住。
在殇帝周绥安的印象里,薛家的侯爷也好,夫人也罢,都是和顺谦逊的模样,朝廷说一是一,连半句意见都没有,眼前玉树临风的薛灿,却与病怏怏的薛少安完全不同,他看起来更像高挑雍贵的辛夫人,替鬼手女争辩的时候,眉宇间闪出一丝让人有些害怕的寒意,虽然那意味转瞬即逝,但周绥安还是感到了薛灿逼人的无畏。
殇帝顿时没了和宋夫人逗弄的兴致,也不想再和薛灿同处一殿,沉沉看了眼年轻的薛灿,拂袖走出了轩辕殿。
薛灿轻攥乌金坠,侧过脸目送着离开的殇帝,殇帝单薄的身子在宽大的龙袍里显得有些滑稽,殇帝忽然又转过身,直直对视着薛灿深藏不露的黑目,身子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下,撑着帝皇的尊严,在沿路跪地宮婢的恭送下匆匆走远。
第43章 冒酸水
殇帝忽然转过身;直直对视着薛灿深藏不露的黑目;身子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下,撑着帝皇的尊严;在沿路跪地宮婢的恭送下匆匆走远。
戚太保跟着走出轩辕殿,还不忘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