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孤女-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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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朝孤女》
作者:祈泉安
文案:
一朝覆灭,父亲战死,母亲病逝,前未婚夫即将成为当朝驸马。
叶婉柔的生活好悲催,然而有人过得比她还悲催,令她略感安慰。
1、据说厉王长得比万花楼的花魁还漂亮,一个男人居然比女人漂亮。哈哈哈
2、据说厉王是因为被好美色的皇帝看中,所以才被封的异姓藩王。哈哈哈
3、据说厉王未娶妻先纳妾……等会儿,不准笑。
叶婉柔表示此处有误会,我不是他的妾。
厉王倒是看得开,绯闻缠身不要紧,拉你作陪甚好。
叶婉柔算是看明白了。这位表里不一、诡计多端、心狠手辣的腹黑前朝太子,为了报仇复国,真是太毒了。
【注】:痴情专一的前朝太子 vs 美貌调皮的小孤女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欢喜冤家 甜文
主角:叶婉柔、展云风 ┃ 配角:…… ┃ 其它: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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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落魄处境
梁都,邓尚书府。
高门府院的西北角,有一处不起眼的小院子,偏居一隅,破败不堪。
秋风萧瑟,百花凋零,寒意渐浓,一袭冷风吹过破旧不堪的窗棱,吹动窗前少女发上的纯白色发带,也吹落了她眼角的泪。
少女看似十四、五岁的年纪,一身素白的孝衣,身形单薄纤细,似弱不胜衣。清秀的面容苍白哀伤,吹弹可破的肌肤带着尚未褪却的稚嫩,一双明眸黑如皓石,眼波流转间,给人一种含情脉脉的错觉。
少女身姿笔挺地端坐在窗前的桌案旁。手中的书卷却是久久不曾翻动过一页。
门口传来响动,叶婉柔快速抬手拭去面颊上的泪,平静地转过头。
一位同样穿着素白孝衣的中年嬷嬷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口大汤碗,动作小心得像是端着个易碎的宝贝。并不老迈的身子却因着这过于小心的动作而显出了几分佝偻和笨拙。
叶婉柔起身快步迎上去,欲接过那碗汤水,却被老嬷嬷出口止住。
“少小姐莫碰,当心烫了手。”刘嬷嬷将那碗冷了一半的菌菇汤放到桌案上,马上试图去关严那横棱老旧变形的窗子,可惜费力关了几番,仍是漏着缝隙,任风肆无忌惮的往屋子里钻。
刘嬷嬷沉不住气的抱怨:“这哪里是能住得了人的?小姐才刚刚过世,他们待我们竟连个下人都不如了。这才不过是九月初,天气便冷得紧,今冬必有酷寒,这要我们如何熬过冬去。”
叶婉柔沉默不语,母亲在世时又能比现在好到哪里去?否则,母亲也不至于这么早的病逝。心里虽这么想着,面上却学着母亲在世时的口气劝道:“千万不可再说这样的话,姨母一家肯收留我们,已是不易。”
否则,否则会怎么样?或许会死于十年前破城之乱,也或许会是另一番光景。
谁又能知道呢?
母亲在世时也不是不曾后悔过当初投奔姨母的决定。可这世间珍宝,唯缺一样早知道。
刘嬷嬷并不拘礼地坐到桌案对面,她是叶婉柔母亲的陪嫁丫头,跟着小姐一起生活了几十年,最近十年更是与她们母女俩相依为命的住在这尚书府中。小姐母女俩在态度上从未当过她是下人,时间久了,她也就不再拘于小礼小节,言行举止自由随意的并不像个仆婢。
刘嬷嬷仍是心意难平,说道:“今儿是小姐的头七,他们居然不准咱们采买冥钱元宝,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只要一想到小姐最后时的那口薄棺材,她就忍不住要掬一把泪。真是万万没想到,那尚书夫人的心肠竟是如此的狠绝,这些年她都想不通,那尚书夫人明明和小姐乃是一母同胞,同父同母所出的嫡亲姐妹,她怎能做得出如此苛待小姐的事?真是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叶婉柔抿了抿唇,在心里快速将刘嬷嬷口中所怨之事翻过去。太多事不可深想,否则只能是平添怨怼。
她垂眸看了眼桌案上就快凉透的汤水,汤中漂浮着几大朵鸡腿菇,散发着阵阵山珍所特有的醇香。
看了半晌,她起身走去屋中唯一的一口漆木柜前,柜漆暗沉,显然是用了多年。她开柜,探身翻找,这个动作使本就单薄的身形看上去更加娇小柔弱。看得身后的刘嬷嬷又想垂泪,有谁能想得到?当年那个赫赫有名的叶将军和名动京城的侯府才女所出的唯一女儿,竟会落魄如斯。
片刻后,叶婉柔翻找出一个碧色的小荷包,半旧不新的样子,上面绣着一朵针脚稚拙的红牡丹,刘嬷嬷记得,这是叶婉柔学女红时的第一个成品,被当时的小姐赞誉有加。
叶婉柔将荷包递给刘嬷嬷,说道:“不要再去他们的厨灶里拿食材了,这里的银子你先用着,没了我这还有。”
刘嬷嬷没接那小巧的荷包,眼泪却因这话真的又掉了下来,这几日哭肿的眼睛再次遭受摧残。她抹着泪,气道:“小姐的那些嫁妆都被他们霸占了去,却对我们越加苛待。这些日子,全府上下都在张罗着老夫人的寿辰,采买的各种山珍海味推积如山,我只是拿了我们该有的一份,若是哪个姨娘、婆子、丫鬟再敢来说什么风凉话,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撕了她们的嘴。”
眼见叶婉柔的脸色沉下去,刘嬷嬷赶紧将升高了的语调降了降,抽涕了一会又继续道:“现在哪还有人在乎我们的死活?不过倘若真是完全不闻不问倒也清静了。偏又怕我们这的白事冲撞了老夫人的红事,小姐若是九泉下知道你如今的……”
“嬷嬷,陪我出门一趟可好?”叶婉柔打断她的话,不想再由着她越说越伤心。
这些日子,刘嬷嬷仿佛苍老了几十岁,从原本那个少有唠叨的中年妇人一下子变成了满腹牢骚的老妇人。想到此处,叶婉柔心中有些愧疚,刘嬷嬷跟着她们母女确是吃了很多的苦,受了很多她本不该受的委屈。不过这样的日子不会太长了,如今母亲不在,她可以做主了,她要带着刘嬷嬷离开这里,出去独自生活。
刘嬷嬷老泪纵横地回过神,也自知自己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在这偏僻落魄的院落里,虽不怕被旁人听了去,却也不该说了让少小姐听着难过。
不过这个少小姐的性子素来平静,记忆里似乎就没见她有过大喜大悲的情绪流露,小小年纪总是沉稳得异乎寻常。
刘嬷嬷犹豫了下,说道:“他们过来发了话,说是我们身上带着孝,这几日都不要出这个院子,免得冲撞了老夫人的寿星君。”
叶婉柔闻言重又回到屋中的漆木柜前翻找,母亲去世后因为避讳,被他们突然强行搬到这处久无人居的院子,衣物都还没来得及收拾整理。
在衣物床幔等一堆杂物中翻找了半晌,终于翻出件青白色的衣衫,衣摆处绣着玉兰花的纹饰,这是叶母生时穿得最多的一件外衫,自父亲去世后,母亲就半生素衣,而这件素衣是母亲最偏爱的,或许是父亲曾夸赞过母亲穿这件衣服好看吧?如今再看这衣服,让人忍不住又红了眼圈。
叶婉柔抿了抿唇,深吸口气,压下心中的悲伤情绪,把身上的纯白色孝衣脱下,换上母亲这件旧衫,心道:母亲随女儿出去,看看女儿如今是否有能力自立门户活下去。
穿好衣服后,她对刘嬷嬷说道:“我们换身衣服从角门出去,没人会注意的。”
刘嬷嬷迟疑不决,说道:“你怎可穿小姐生前的衣服,这……这太不象话了。”
叶婉柔面容平静,低声道:“母亲从不在意这些琐事,我们也不必在意。”
待刘嬷嬷也换了件平常的衣衫后,主仆二人趁着四顾无人,从府宅后面的角门快速的走了出去。这个角门平时是用来运送夜香及府中废弃物的小偏门。她们倒并不是第一次这么出府了,所以走的驾轻就熟。
梁都的街市上,一如往昔般热闹繁华,那些曾被铁蹄蹂~躏践踏出的斑驳陋痕,早已被时光打磨得干干净净。
新旧朝代的交替,或许在普通百姓看来,就如那天上降落的风霜雨雪一般,无法避免的听天由命之后,若是能侥幸存活,那就依如从前那般的继续为生计奔波,至于变天后高堂龙椅上坐的人姓氏名谁,远没有眼前一顿温饱更让人操心。
只有那些因着风霜雨雪而身上留下旧疾的人,才会在风云稍有变色时,旧疾复发,疼痛蚀骨。
叶婉柔的旧疾,此时就因着街道中央一辆悠然驶过的马车而复发了。她不自住的顿住了脚步,看着那辆高顶华盖的马车一路不疾不徐的穿过行人,直至行至前面的街角处转弯,消失不见。
刘嬷嬷在一旁陪着她一起目送完那辆马车,不由得在心中嗟叹,她何曾不了解小婉柔的少女心思。
那是华阳侯府的马车,里面坐着的是华阳侯楚卫忠的独子楚业扬,是叶婉柔的未婚夫。
不过,那桩婚事早因镇远将军府的覆灭而不复存在了。
只是没想到,少小姐竟真对那楚世子动了心。
事情大概是始于前年中秋赏灯会之时,楚世子花灯题诗,一举夺得万灯魁首。
少小姐恰巧目睹了那一幕,一时间就看迷了心窍,之后便是时常找机会出门,出门后必要经过这条华阳侯府门前的街道,果真就三五不时的会遇到华阳侯府的马车,也曾亲见过几回风流倜傥的楚世子。
少小姐回来后就时常一个人发呆,小姐心细如尘,怎能猜不出个中原由,有一阵子,刘嬷嬷还陪着小姐默默叹气过数回。
细想起来,还真是让人心有不甘,那华阳侯与叶将军在前朝时不但同朝为官,还感情甚笃,交情深好到为一双小儿女早早的定了亲事。
在刘嬷嬷的记忆里,楚世子年长叶婉柔四岁,儿时的模样是个面如满月的温润小公子,知书识礼,乖巧可人,对小婉柔也是一味的疼爱忍让。小姐那时对这个未来的女婿也甚是喜欢,指望着他们将来长大成人后结百年之好。
可谁能料想得到,命运弄人,事情竟会发展到如今这般境地,让人不堪回首。
如今两家一个随着前朝的覆灭而落入尘埃,一个却不受丝毫影响,仍是安享荣华。此等云泥之别,让人甚觉往事不堪回首,只留无限喟叹。
叶婉柔垂眸停留了稍许,深吸口气慢慢融化掉心中的郁结,复又举步向前,只是动作比之前快了许多,直奔两条街外的玲珑坊而去。
第2章 偶遇世子
玲珑坊,如今梁都最具规模的金玉饰品铺,里面的各式首饰钗佩,在最近几年里被达官贵妇们极尽推崇。如今的高门女眷,名流贵胄们,若是身上没有几件玲珑坊出品的饰物,都不好意思在权贵的闲谈聚会上露脸。
叶婉柔来到玲珑坊时,店内正络绎不绝的进出着客人。
与叶婉柔简陋素衣的装扮不同,进出店门的皆是些锦衣华服的男女。就连那些人身边的婢女小厮们,穿戴得都比她精细讲究。
这使得站在堂内的叶婉柔显得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
可她却面色平静,丝毫不见拘束。她缓步走到在门口候客的小伙计跟前,举止文雅的从袖袋中取出一封信笺交给小伙计,说道:“这是你们掌柜需要的东西,劳烦你交给掌柜。”
小伙计接过那封薄若无物的信笺,抬眼看向眼前穿着寒酸却面目清秀美丽的女子,一双明眸仿若秋水,清澈明亮,水灵灵的引得人移不开眼。
小伙计一时竟看得愣了神。
刘嬷嬷不满地狠剐了他一眼,小伙计却没反应过来。
直到叶婉柔偏头轻咳了一声,小伙计才猛回过神地移开眼。将视线落回手中的薄信上,这言明是掌柜要的,自然是要给送去。
小伙计脸面微红,却训练有素地说道:“您且先候着,小的速去速回。”
见小伙计快速走上二楼的阶梯,叶婉柔转身寻了处堂内的客椅坐下来。举手投足间淡定自若得仿佛她就该来这里这么坐着。刘嬷嬷可没有这么大的气度,她只是陪着小小姐来过这里一次而已,并不了解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候了不过片刻的功夫,小伙计快速回来招呼叶婉柔,请她上二楼,见她身后的妇人也要跟着,小伙计客气地开口阻拦,解释道掌柜只请姑娘一人上去。
刘嬷嬷自然不肯,刚见了这小厮直勾勾看着婉柔的眼神,她怎么能放心让婉柔一人上去这陌生地方。
叶婉柔闻言神情淡淡的,轻声说道:“既然掌柜不放心我们二人,那我们就都不上去了。”说着就转身对刘嬷嬷说:“我们回吧!”
见她真欲离开,小伙计私心赶紧拦住,心道哪里是不放心的意思,只是二楼接待的素来都是些达官名流的贵客,不是随便身份的人都能上去。眼见人真的要走,小伙计只得自作主张将她们二人都引了上去。
二楼的确与一楼大不同,入眼皆是靠墙而立的多宝格,上面琳琅面目的饰品造型别致,璀璨夺目。
多宝格前是一桌桌摆着茗茶香鼎的桌案,桌案旁坐着三三两两的华服贵妇,低声笑谈着桌案上饰品盒里的饰品。每个桌案旁都立有小厮侍候着。
整个二楼的装扮也是清新雅致,颇有格调。
叶婉柔面无异色的扫视过眼前的场景,目光最后落在了迎客竹后的中年掌柜身上。
掌柜正站在二楼的柜台后看着手中的账簿,听到脚步声抬头,入眼的妇人和小姑娘让掌柜不由得皱了皱眉。直到一旁的小伙计出声复命,他才恍然想起刚刚收到的信笺里的四个字,面上不禁一喜,开口道:“姑娘你可来了,这面坐。”
说话间,已经走出柜台,引着叶婉柔来到一旁的茶案桌前。态度与两个月前的轻慢随意大不同。叶婉柔并未客气,坦然落座,却并不急于开口,而是等着掌柜先开口。
精明的掌柜已从最初的短暂喜悦之情回过了神,他也不想急于求成的先开口,便慢条斯理的沏泡了一壶茶,可直到茶水沏泡完,对面这个瘦弱的小姑娘也没有开口。只是淡然的看着他手中沏茶的动作。
明明是为了谈买卖而来,却如此沉的住气,不禁让掌柜揣测起她这是不敢贸然开口呢?还是有心托大呢?
收到掌柜打量的目光,叶婉柔淡淡一笑,从袖袋里拿出几张图纸,说道:“这几日得空又画了几个样式,您……”手中拿着图纸不放。
掌柜接道:“鄙人姓钟。”
叶婉柔满意地点点头,将图纸放到桌案上:“钟掌柜若是不嫌图样粗浅,大可以再试一试,这次选材用料上不妨试些贵重的。”
钟掌柜立刻抬手从桌上拿过了图纸。逐一看过后不由得喜上眉梢。
他的玲珑坊之所以出售的饰品倍受高门贵妇们喜爱,除了材料奇特名贵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每一样饰品都独一无二,绝不重样,绝无二主。
这就需在造型设计上不断出新,为此他特意贴出告示,重金收购设计图样。可收到的图样大多没什么新意。
直到两个月前,一个署名“一叶枯荣”的人送了五幅图样来,掌柜看着有几分意思,就收了。
做了五个中等价位的饰品放到店里。
万万没料到竟然出奇的受欢迎。其中一个竟然被大长公主选了去,他见势起价,其余的四个样式没几日便也都以高出预期的价位卖了出去。于是,这钟掌柜就天天盼着那个叫“一叶枯荣”的人能再送些图来。
掌柜握着图纸,偏头对一直没有离开的小伙计比了个手势,说道:“去拿银子过来。”
小伙计收回定定看着叶婉柔的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