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臣之女-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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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烟将樱荔长长的头发盘起来,道,“每个人都有最珍视的人,并且愿意为这个人付出一切,你愿意为顾行之和你义父作对,你义父愿意为太后赔上一辈子,而我……皇上是我的儿子,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得护着他,所以,那天晚上我在你义父酒里下了药。”
樱荔猛的站起来,也顾不上水烟扯痛了她的头发,“皇上是你的儿子?那我算什么?你在做这些事前有没有想过我?你明知道义父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是,我恨他,可是我再恨他也下不去手!”
太后以顾行之的性命要挟她杀了薛无常,她当时答应了,可是这几天她一直在问自己:她真的可以做到吗?
她想她做不到,因为做不到所以才会留宿宫中,她只是想逃避罢了。
她宁愿和顾行之一起去死,也没办法杀了薛无常。
水烟凄然一笑,“荔儿,对不起了。你义父是在睡梦中走的,没有一分痛苦,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
樱荔听不下去了,她将一个梳妆台的东西扫落在地:“你如今是让我感谢你吗”
她没对水烟发过脾气,从小到大都没有,水烟知道她想要什么,从来不会做让她不开心的事情,就算是亲生母亲也是如此了。正因为这样的依赖和信任,她才不能忍受水烟的背叛。
她除了质问,什么也不能做,可是当她转头时,却看见水烟的身子慢慢矮了下去,有一抹猩红从嘴角流下。
她惊声尖叫了一声,飞快冲了过去,“你怎么了?水娘?谁做的!传太医啊!”
水烟躺在樱荔怀里,不住的呕血,樱荔只能听懂断断续续的字眼。
“是我自己……活的太累……”
“对不起……”
“你放心了吧……”
“她临终前只说了这三句?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
来福道,“只说了这三句,樱荔姑娘并不知道那毒、药是您赐的。”
皇帝“嗯”了一声:
她做的很好:甘愿一死保住他身世的秘密,愿意将过错揽到身上而不去告诉樱荔。
他所希望的一切,她都替他做了。
他确实放心了。
“厚葬吧。”皇帝思索了一会儿,“但尽量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对了,樱荔怎么样,不是昏倒了么,太医看过没有?”
樱荔睁开眼睛的时候,床头站了一个人,她下意识就脱口而出:“行之……”
定睛一看才知道不是,顾行之的腰板挺的笔直,而这人并没有他如竹松一样的气质,他把脸转过来,挑眉看她,“舍得醒了?”
樱荔看了眼窗外,外面天色大亮,自己昏迷了一天一夜。
皇帝在她床边坐下,伸手去摸摸她的脸,“这一晚,你叫了不相干的人的名字不下五十次。”
“你……”樱荔见他面有愠色,反而心里有些痛快,“怎么,我叫我夫君的名字不可以么。”
“夫君?”他像听见了笑话,“拜过天地和父母才叫成亲,否则不算数的,怀了野种也不算。”
樱荔听这话有些不对劲儿,“你什么意思,我难道……”
她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皇帝按住她,“不过一个多月,现在月份不稳,打胎还来得及。”
樱荔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下意识用被子护住肚子,“你休想碰我的孩子,除非我死了!”
“你这样就没意思了。”皇帝道,“嫁谁不是嫁?顾行之不会娶你的,你把孩子打掉,做朕的女人,男人女人之间就是一场游戏,和谁玩都是一样的。”
樱荔不认同他的观点,但是他这人无药可救,她都懒得争辩,“太后娘娘答应我的,她会放我走!”
“不会的,她在骗你。”皇帝好笑道,“你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知道朕秘密的人,朕怎么可能放你走?再说了,别拿太后压朕,一是朕不听她的,二是那薛无常是你杀的吗,该邀功的人已经死了,你虽然是那人的女儿,可她的功劳没你份。”
那人?
他竟然这样称呼水烟!
“她是你娘!不是什么不相干的人!”
皇帝拍拍她的脸蛋儿,笑的神秘又得意,“你叫她娘不代表朕也要这么叫她,除非……”他轻笑一声,“看在你的份上,我倒是可以叫她一声岳母。”
这个人简直是无耻到了极限,樱荔啐了他一口,唾液喷到他脸上,他有些恼羞成怒,扬起手要打人,可是最后还是克制住了。
能被囚笼关住的从来不是野兽,真正的野兽不会被囚笼所禁锢,一朝挣脱桎梏,它只会更加疯狂。
从此以后,他再也不用装疯卖傻,再也不用瞻前顾后,他要把这大盛江山牢牢握在手心里。
朝阳初升,皇帝向着阳光走,这辈子也没这般意气风发过,流钰迎面走过来,却一反常态的和他行礼,“皇兄何事那么高兴?”
皇帝瞥了她一眼,压根连搭理她的*也没有。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对于他萧午瑾而言,流钰算是个什么东西?
他不是傻瓜,虽然一直在装疯卖傻,可是没有比他的心更明亮的了,那流钰积极结交名士文人,博个贤名也就罢了,还私下散布诸如“皇帝不理国事、江山危在旦夕、朝政落入奸人之手”的言论,虽然此举意图打击薛无常,但是也误伤了他萧午瑾,他记仇,不管什么理由,损他一根汗毛都不行。
他不是萧家人,那流钰也就和他没有血缘之亲,就算有,只要危害到他利益的人,他都会眼睛都不眨一下的除掉对方,那个自称为他娘亲的水烟就是一个例子。
提起水烟,萧午瑾深吸了一口气,那个女人死了还是有些可惜的,她的眉眼是那么温和,看自己的神情是那么慈爱,声音也是如潺潺流水一样让人说不出的熨帖与舒服,完全符合了他对母亲的所有想象,可是他不能留她,他不能冒这个险。
萧午瑾走到桃树下,干净利索的折断了桃枝,身边侍奉的来福上前接过,萧午瑾道,“送给樱荔。”
来福应了个是,哆哆嗦嗦问萧午瑾,“皇上,樱荔姑娘以后要怎么安置?”
“且先留着。”萧午瑾补充了一句,“别让她乱跑。”
普天之下,已经没有几个活人知道这小皇帝身世的了,如今健在的只剩下太后、来福、还有樱荔,来福和樱荔有交情,他真的害怕小皇帝一冲动会处死樱荔,现在听见小皇帝只是要把她关起来,他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了大半。
来福为樱荔的性命也是操碎了心,可是樱荔似乎并不领情,她天天穿着孝衣把萧午瑾气个半死,萧午瑾让她把那一身丧气的衣服脱了,樱荔也不跟她辩驳,第二天脱了孝服又换上雪白色的衣裳。
“樱荔啊,皇上是个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你跟他对着干能讨到什么好?”
樱荔对来福笑了笑,“我怎么敢和皇上对着干。”
“你这日日哭丧着脸,皇上见了心里不痛快。”
不痛快?不痛快还日日来她眼前讨人嫌?“今天是义父的头七,难道皇上指望我穿的花花绿绿对他媚笑承欢么?”樱荔道,“义父生前是个狠家伙,死了也不是个善茬,我怕我真的这样做了,义父的鬼魂会来掐死我们这一对狗男女。”
来福赶忙去捂住樱荔的嘴,“你这丫头,怎么去宫外野了几个月,一回来什么污言秽语都敢说。”
樱荔眨了眨眼睛,“所以说,您还是和皇上说说,叫他放了我吧,要不我这么浑浊的人脏了宫里的地界多不好。”
来福现在一和樱荔对视,他这心里就会一紧,这个小姑娘太吓人了,整天披头散发,穿着白衣裳,脸色也白的像纸,因为不好好吃饭,两腮瘦的嘬了下去,实在是有点像女鬼。
所以,当太后问起樱荔时,来福顾左右而言他,太后喝完了药,捻了一口蜜饯放入口中,“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这有什么可隐瞒的。”
来福道,“恐怕是不太好。”
终归是自己的骨血,太后伸出手,让方箬扶着她,“哀家去瞧瞧她吧。”
樱荔被萧午瑾囚禁在皇宫西侧的一处废止的院落中,这里离豹房很近,晚上甚至能听到野兽的嘶吼声,太后现在的身体本来就摇摇欲坠,好不容易出来走走还要受到这种惊吓,她问来福,“皇上就把樱荔关在这种地方?”
来福苦着一张脸,樱荔不听话,这皇帝就要整治她到听话,就差把她和畜生关在一处了,“太后娘娘,您一会儿见了樱荔姑娘,一定得好好训诫她……”
太后咳了几声,拖着慢悠悠的步子进了院子,刚一迈过门槛就闻见一股刺鼻的味道,一阵风吹过,满院子飘着黑色的碎纸末,太后咳的更厉害了,方箬一边抚她的后背,一边责备的问来福,“是谁在这儿烧东西呢?”
除了樱荔还能有谁?皇上和樱荔赌气,没拨派一个宫女来服侍她,只有院子门口有侍卫守着,这好几进的院子都是樱荔一个人的,她只要不出这个院门,就算挑了房盖也没人管的着她。
这个时候,太后就有点心疼樱荔了,好歹也是她的女儿,怎么现在生活在这种地方呢?然而这短暂的心疼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她眼前出现了一个白影,吓的她还以为遇见了鬼,失态的尖叫了一声,差点没晕倒过去。
待看清了眼前的人模样,太后彻底怒了,指着樱荔骂,“大晚上你装神弄鬼想干什么?”
樱荔对太后一福,微微一笑道,“人就是人,鬼就是鬼,鬼活不成人样,人也装不成鬼,太后娘娘要是觉得见了鬼,那说不定就是真的鬼来找您了。”
这话让在场三人脸色俱是一变,但是太后都没发话,剩下两个奴才也不敢出头呵斥樱荔,毕竟这樱荔是太后的女儿,如果没有这些阴差阳错,她应该是比流钰还要尊贵的公主。
太后兴许也觉得当着下人的面和樱荔吵架不太好,于是便要进屋说话,樱荔却不肯,“太后娘娘,今日是薛掌印的头七,您要不要为他烧烧纸钱,好歹你们也是老相好——”
来福上前把樱荔拉扯进去,方箬低声问了太后一句,太后摇摇头,“哀家不回去,哀家要和她说说话。”
樱荔觉得和眼前这老妖婆没什么好说的,太后今天却对她很有耐心,纵使她言语不敬,也没有上次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她和颜悦色的对樱荔道,“多给你义父烧些纸钱,他本是富贵公子,这辈子没受过穷没挨过饿,别让他在地下委屈了。”
“我实在不明白,人是你和你的好儿子合计起来害死的,现在来装好人有什么意思?”
“樱荔,你总有一天会明白,这个世界上会有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你没有做过人的母亲,你不懂,我在皇上身上投入的心力,他虽非我亲生,可是我待他为亲子,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义父毁了我的心血、伤害我的儿子……”
樱荔闭上眼睛,嘴角翘起来,这可真讽刺啊:抛弃我的亲娘竟然毫无愧色的说自己是个慈母。
“我确实不懂。”樱荔笑了笑,把手按在自己的腹部上,“我只知道,如果这个孩子不是顾行之的,那他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
太后愣了几秒,忽然反应过来,“你是说……”
樱荔颔首,“我怀了顾行之的孩子,你要不就让我们母子一起活,要不你就一刀杀了我,大不了我们母子一尸两命。”
太后是过来人,皇上对樱荔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她心知肚明,事实上,她倒是乐于见到自己的亲生女儿和养子在一起,这样一儿一女都能承欢膝下,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可是现实远没有想的这样简单,她虽然和樱荔交往不深,可是毕竟母女连心,她知道樱荔说到做到,如果不对她的意思,只可能会把她逼上绝路。
她对樱荔的感情很复杂,心里觉得亏欠她,可是看见这女儿又总会让她想起自己犯下的过错,更重要的是,她总会想起那个人。
当年泉州的蜿蜒长街上,那个如玉一样干净的男子。
她打开一个小盒子,里面是破碎的玉镯子,这是薛无常曾经送给她的,也是被她亲手摔碎的。
她去用手指头摩挲那带着凉意的玉,就像他的皮肤一样,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后悔了,只是拿起一块玉碎,放到唇间吻了吻。
这个动作被皇帝尽收眼底,他三两不跨步走来,一把将太后眼前的盒子夺了过去,冷笑一声道,“母后可是又在想那不干不净的东西?!”
他这个时候过来,又是这样愤怒的模样,太后估计他已经知道自己送走樱荔的事情了。
皇帝气的青筋暴起,但是还算是顾念人伦,他强压下怒气,问太后,“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放她走?”
太后去抓皇帝的袖子,试着像小时候一样安慰他,“皇儿,你看在母后的面上放她一条生路吧……”
皇帝道,“母后不是说过么,你为了朕可以牺牲一切,可是你现在却把握着朕身世秘密的女人私放出宫,万一她把朕的秘密散布出去,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太后相信樱荔不会那样做,“难道不放她走,要留她在宫里关一辈子?皇儿,母后知道你的心思,可你不了解女人,你这么对她,她只会恨你。”
“这个世上恨朕的人多了,可朕不在乎,朕只要把朕爱的留在身边就够了。”皇帝凄然一笑,“朕已经派人去拿她回来,她从,朕便留着她,她不从,朕便亲手毁了她,如果她活不了,那就是母后您害死的!”
太后不敢置信,皇帝有朝一日竟然会这么对她说话,她的身子猛退几步,不小心撞到了椅子,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朝后栽倒过去。
皇帝并不急着叫太医,只是蹲下来去摸摸太后的脸颊,他一想到无数个夜里,薛无常也会像自己这样看着太后,他内心就羞愤难当。
这些人带给他屈辱,他找不到留下他们的理由。
在他的世界里,那些故人除了那个小姑娘,他谁都不想再见到。
第五十六章
第五十六章
樱荔出了城一路向西,走了小半夜,天微微亮时,她终于停下来,转身道,“你到底要跟到我什么时候?”
树后转出来一人,手中握着一把长剑,她拔剑出鞘,缓缓举起手臂,剑尖直指樱荔的喉咙,樱荔下意识捂住腹部向后退。
裴嘉轻笑一声,将剑收回来,“只是和你开了个玩笑,原来你还是怕死的。”
樱荔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为什么不怕死?我好不容易从宫里逃出来,被你杀了多不值得。”
“你义父和你乳母都死了,顾行之又不知下落,我以为你会觉得了无生趣。”
提到薛无常和水烟,樱荔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色,可是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她打起精神应付裴嘉,“薛无常已死,顾行之也身败名裂,你还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
“我的心愿一直都只有一个,我要顾行之死。”裴嘉道,“顾行之曾经对我说过,只要他报了仇,他就愿意把命交给我,现在是我来讨命的时侯了,我找不到他的人,就只能找你了。”
樱荔道,“找我做什么?杀了我吗?”
裴嘉摇摇头,走到樱荔身边来,“我不杀你。”
看在薛无常的份上,她不杀樱荔。
她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樱荔一个馒头,“肚子饿了么,吃吧。”
樱荔没有伸手去接,裴嘉道,“你义父生前那么宝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