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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归德侯府-第1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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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久这一把脉开药用了小半个时辰去了,其中许双婉又被他放了半碗血。

    等到单久把药开了,他也把之前喝过她血的白虫拿了出来给他们看,“这下可已完全确定是霜毒无疑了,你们看,白虫缩成了一团,身上的皮已经萎了,这种虫子从出生到死去能活一个月,它们的一个月就是我们活一生的时间,它们从喝下嫂子的血到现在差不已两个时辰,按人的时间来算,就是三到四个月左右……”

    单久看了看那几条缩成了一团,被死皮紧紧裹着已经无法蠕动的虫子,“它们熬不过今晚了。”

    单久说的很是平常,但站在外屋的采荷和一干下人等,有人已经忍不住干呕了起来,连站在母亲身边不肯离去的望康都拦住了自己的眼睛,不敢再看。

    “当年高宗在世时,宫里有一个很得他宠的妃子就死得很离奇,先是双目失明,后来身上起了皱皮,一个国色天香的少女一夕之间就变成了一介老妪,听闻当时皇宫还贴出了皇榜遍寻天下名医。”宣仲安腾出一手,拿茶杯反手把那几只在茶盘里一动不动的丑陋虫子置在了下面,朝许双婉道。

    “正是,那时候我师祖正好赶上了,他也听说了此事,来了趟京城,这种毒*药也正好写在了我们药王谷的医书上……”单久说到这,顿了一下,“也是赶巧了,来之前师傅跟我商量的时候,还说到了这个毒。”

    因为他们所知道的许婉姬从来不是一个兴师动众劳烦他人的人,更别论开口向人救助了,但凡她想好了开口的事,那就绝非一般,遂她这信一到,他们师徒俩也郑重其事,没把她所说的小事当小事来看,各种可能都讨论了一翻,这才由他带着备的整齐的药箱,连夜赶往京城。

    好在,中毒不深,他们药王谷还能施手。

    宫中?许双婉看了看茶杯,转头看向丈夫。

    宣仲安朝她眯了眯眼,“你这一个多月这暗中探查,查出什么来了没有?”

    许双婉在他这口气里可是听出了不少怒气来了,她心道果然如此。

    不过再来一次,她还是瞒的。

    这一个来月,他难得轻松,要是那时候他刚松下一口气,她就把自己的事又告知给他,那事赶事的,他这好不容易松懈下来的身体哪能好?

    她摇了摇头,也不跟他硬气,轻声道了一句:“是我错了。”

    “你错哪了?你有什么可错的?”宣长公子冷冷道。

    前面还有单小药王,屋里还有一堆下人,知道他是怒上心头了这才当着众人的面说她,许双婉也不和他争,柔顺地垂下了眼。

    这看得宣仲安更是皱起了眉,正要说话的时候,却听外面阿莫沉声道:“长公子,审出来了。”

    “快进来!”宣仲安当下就站起了身。

    他身上气势徒然大张,吓得他怀里的钰君大哭了起来,许双婉赶紧也起身,把钰君接到了怀里。

    阿莫进来,看到少夫人也在,看向长公子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

    “随我去书房。”宣仲安一看,就要往外走。

    “慢着。”许双婉张了口,见他回头看她,她朝他笑了一下,“就在这说罢。”

    见他皱眉,许双婉抱着女儿扯了扯他的衣角,“我也想听听。”

    一看这事情就与她有干系,且这干系不少。

    宣仲安没看她,而是看向了阿莫。

    阿莫朝他摇摇头,人看着他,头却朝采荷那边轻轻地扬了一下。

    这意思就是跟被带过去的乔木和雯儿有关了,那是她从娘家带过来的忠心丫鬟,可以说是她身边最后的几个旧人了……

    宣仲安当下想也没想,脚就往外走。

    “去书房。”他道。

    “夫君!”许双婉抱着人就跟在了他身后。

    “回去,里面呆着。”宣仲安斥了她一句。

    许双婉跟在他身后又走了两步。

    宣仲安转头,火大了起来,“听不懂话了啊?说你回去听到了没有?”

    许双婉被他大声吼得人还没怎么着,眼睛里的泪花就情不自禁地泛起了。

    “回去,”宣仲安被她的泪花堵得嗓子一哑,再开口,口气就好多了,“回头告诉你,你先带钰君去歇着。”

    “我歇过了。”

    “你那叫歇吗?”宣仲安火气又渐浓了。

    “夫君,能让我听听吗?”许双婉说着,眼睛往阿莫那边看,“是我的身边人出问题了是吗?是乔木还是雯儿?”

    阿莫默然,不敢直视她,头猛地垂下。

    这一下,不用多说,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果然。”许双婉翘起嘴角,无奈道:“查来查去,就是查不出自己人。”

    不喜欢自己的那些,都查个底朝天了,个个可疑,又个个都没那个可能,因为她本来就防他们防得紧,根本没给他们可乘之机。

    她是个小心人,做事又向来滴水不漏,尤其衣食这两样,她管得最严,罚得最重,凡是经手的人都是她再三想过利害关系才安排其位的,听轩堂那边的下人就是对她有所不满,手也伸不到她的地方来,能算计到她的,也就身边的人了。

    她有想过,但从来没有怀疑到她带来的丫鬟身上过。

    这几个人,于她不仅仅是下人,也是陪伴她的亲人。

    “是乔木,还是雯儿?”她把钰君往丈夫怀里送,这时候她也难掩心中的无力,小声跟他道:“你抱一抱孩儿,我抱不动了。”

    宣仲安一接过孩子,就搂住了她的腰。

    “长公子,少夫人……”虞娘她们忙上前,扶人的扶人,接过钰君的就接钰君,可小姑娘一到她们手里就哭,还是跟在父母亲脚边的望康爬上了椅子,让她们把妹妹给他抱,这才止住了钰君的哭声。

    这头阿莫见主子们坐定了,上前一步,在长公子的眼神示意下沉声道:“是雯儿那丫头,她在外面有个相好的,姓郑,名钩,这郑钩说是京城人士,是西山营里的一个校尉,采荷,你可认识这个人?”

    站在一角,已六神无主的采荷茫然地摇了摇头。

    “当真不认识?”

    “不认识,”采荷木然道:“从未听说过。”

    她从来不知道,朝夕相处的姐妹,想要给她们命的姑娘的命。

    “是吗?”阿莫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他转头就对向了少夫人疲惫的眼,“少夫人,那郑钩,应该是霍家的人,他给雯儿的定情信物上,有霍家人的印迹在上……”

    说着,他拿出了一个银锁,把银锁底部送到了主子眼前,“这里写了一个文字,而这银锁明显是宫内的东西,但凡御制品皆有印迹,长公子,少夫人请看,这银锁的上头这里里边有一个圆,里头印着两个字,是御赐两字……”

    看主子们都看到了,阿莫收回了此物,接着禀道:“这雯儿当这东西是她那情郎特意打给她的,两个文字差着一头,她还道是首饰匠不识字,打错了,哼,哄她的话也信。”

    说到这,阿莫神情也是冷肃不已,“她说那人说等交给她的事办完了,就会明媒正娶了她回去,带她远走高飞……”

    “那她就答应了?就这么答应了?”有人粗着嗓子,带着哭音开了口。

    说话的人是站在一边的采荷,阿莫朝她点头,“答应了,她不止是答应了,在刚刚,我们还在她的怀里找到了一根带毒的针,还找到了一瓶价值数百两的毒*药,那种毒*药半滴就能毙命,那根针一扎进去,试毒的家禽片刻就在我手里断了气,采荷娘子,你说她这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为什么啊?她为了什么啊?”采荷哭了出来。

    阿莫漠然地看了她一眼,回头看少夫人的头倒在了长公子的肩上,他顿了一下,看向了长公子。

    “接着说。”宣仲安冷冷道,既然开始听了,他就没打算把事情只听到一半。

    “她说是采荷娘子唆使她的,说采荷娘子是他们许家老夫人的人,见不得少夫人那般对待她的亲生母亲,就跟她们密谋,要杀了少夫人给他们原来的主子出气……”阿莫说到这,见长公子的肩头处往下不停地滴水,他有点不太敢往下说了,又犹豫地看向了他们家长公子。

    宣仲安把她拉进了怀里,拿大袖盖住了她的头,冷酷地道:“接着说。”

    “还说,”阿莫没再说了,而是上前走了两步,俯下身,在他们长公子的另一边用近乎耳语的声音低声道:“毒*药是皇后娘娘上次来府里给采荷娘子的。”

 第143章

    阿莫的声音很轻,细如蚊吟,宣仲安听到后,低头在妻子耳边重复了一次。

    许双婉深吸了口气,摇了下头。

    不可能有皇后的份。

    她是不太会看人,但也可能只是不太会看身边人罢。

    帕子不够用,许双婉迟滞了一下,还是伸手拿他的袖子擦了擦鼻子,露出了脸看来,看向了恭敬站在前的阿莫。

    “人还在着?”她开了口。

    “在。”

    “看住了。”

    “是。”

    “采荷……”

    听到许双婉的呼声,瑟瑟抖抖的采荷弯着腰跄踉着过来了,她一过来就扑到在了许以婉的脚前,“姑娘。”

    “不可能有你的份,没你,我早死了。”许双婉弯腰,扶着她的手,“你起来,你跟了我都出十个年头了,不能遇点事就慌。”

    “姑娘……”采荷的心,一下就定了,她抽泣着站了起来,朝他们姑娘感激一笑。

    这厢,宣仲安朝阿莫一颔首,“还有何话?”

    “就审到这,公子,手下先回云鹤堂……”

    “去。”

    “是。”

    阿莫退下,宣仲安扫了眼屋里噤若寒蝉的下人们,这才朝半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妻子道:“她们身上没事,你大可以用。”

    他已经过了一遍眼了。

    许双婉点了点头。

    宣仲安没呆多久,就又出去了,许双婉把福娘找来,把钰君交到了她手里,“虞娘得在我身边听侯命令,钰君这几天就交给你了,你亲手帮我带着,莫要让她离了你的眼。”

    “您放心。”

    这夜许双婉用过药,睡到半夜醒来,身边没人,她看着另一半的枕头半晌,也没叫下人,又在昏沉当中睡了过去。

    第二日阿参过来说今日长公子不去衙门,呆在府里,他现在在云鹤堂有事,让少夫人有事就差人去叫他。

    “让他办完事就回来歇会。”许双婉说了句话,让他去了。

    沁园出了事,宣宏道是直到昨夜才得了屠管家的报,那时候已晚了,儿子那头说是要紧事,他也不好把人召过来问,这厢等到早上一过,就是听下人报长公子还在云鹤堂有事,他也先过来看儿媳妇了。

    看到儿媳妇,见她只是神色苍白了些,神情还是端庄温婉如旧,他一晌之间也是不知该从何安慰起,末了,挤出了一句:“你只管放心养病。”

    许双婉听了一怔,想了想道:“父亲,儿媳无大碍,只要听大夫的吩咐,静心养着病就能好。”

    宣宏道看她言辞之间颇为小心,更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看向了一旁的望康。

    望康正安安静静地在看着他们说话,见到祖父看他,望康忙挺起小胸,道:“祖父,望康昨晚有念书,你可要听?”

    说着就下了椅子,双手背着,笑嘻嘻地朝他蹦跳着走了过去。

    望康从小就是大张大放的性子,是个带着虎气精神分外抖擞的小儿子,宣宏道见他活蹦乱跳地过来,眉眼不禁放松了下来,那藏在眉眼当中的隐忧也淡了下去。

    他顿了一下,抱起了望康,朝儿媳妇道:“我带望康去找他爹,我正好有两句话要跟他说。”

    许双婉微笑颔首,看他们去了,等他们一走,虞娘担心地问她:“少夫人,你说那会是什么话?”

    许双婉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没有去猜。

    虞娘见她神情疲惫,扶着她往里走,“您接着去睡罢。”

    许双婉躺回了床上,虞娘给她盖好被子要走的时候,半闭着眼假寐的她睁开了眼,与虞娘道:“长公子那边一有消息,就是我睡着,也要叫我。”

    虞娘“诶”了一声。

    许双婉又合上了眼,“等会采荷要是过来了,你让她带着人守着我,你去忙你的,听到了没有?”

    虞娘呆了一下,才诺了一声。

    这个关口,少夫人这是……要跟这府里的人表明,她是信采荷的?

    是了,如此才是真的信她不假。

    采荷也是跟了个好主子,要不是看在少夫人的份上,依他们长公子的性子,可能宁肯错杀,也绝不可能放过。

    要是换个一般家的主母,只要是稍稍怕事一点的,哪怕明知是栽赃陷害,再信任也不可能毫无芥蒂,马上就让人出现在眼前……

    虞娘出了圆门,发现雯儿这一招,当真是狠毒。

    她就是栽赃不成,也离间了人心,而采荷一得了少夫人的不喜,久而久之,她在侯府也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了罢?遇着这等晦气的事,少夫人也不可能再对她带过来的人信任如初,那时候,她能信的人又有几个呢?

    等时间久了,她也会变得高高在上,谁也不信,谁也触碰不到的高贵夫人了罢?侯府到那时候,可还有这等温和平静的气息?等少夫人不再是那个少夫人了,长公子在这个家里,能不能得到真正的安宁?

    得不到的话,他可能连家都不愿意回罢。

    虞娘越想越觉得可怕,她冷硬的脸孔绷得越发地紧了起来。

    那个平时看着胆小如鼠的丫鬟,居然有这等心思,真真是,人不可貌相。

    “虞娘子?”

    虞娘子在外屋的门前站了一会,被侯在她前面忐忑不安的丫鬟叫了一声才回过神来,她一回过神来,嘴边扬起了一抹冷笑:“好一个连环毒计,这等深谙人心的计谋绝不是一个下等丫鬟能想得出来的,她没那个脑子,这府里肯定有她的内应教她怎么行事说话!”

    **

    宣宏道进了云鹤堂,在等着下人通报的时候,他抱着孙儿在云鹤堂的客堂当中坐了下来,望康一路都很安静,直到坐下也如是,宣宏道低头看向了今日异常安静的孙儿,问他道:“是不是害怕?”

    望康抬起小脸看他,他抿着小嘴想了一下,摇头道:“不怕的。”

    他又挺了挺小胸,“我是小长公子,是爹爹的小长公子,是祖父的长孙,也是侯府的长公子呢。”

    爹说,他是嫡长子长孙,以后侯府的一府之主,可不能怕事。

    说罢,他又觉得这样说很不对,他拉着祖父的手指,纠结地道:“不能怕啊,望康怕了,那娘咋办?妹妹咋办?”

    他又挺起了胸来,重复道:“不怕的。”

    望康还小,这番自言自语的话在人看来再天真无邪不过,但却让他的祖父心中很是难受,他摸了摸孙儿的头,“苦了你了。”

    也苦了他的儿子了,这么些年来,侯府都让他一个去扛了。

    “不苦。”望康摇头,握着祖父的手摇头。

    他其实是怕的,昨晚被母亲搂着睡觉的时候还悄悄掉金豆子了,就怕娘真的死了,跟曾外祖父一样地睡过去,就不醒了。

    祖孙俩坐了好一会,才看到他们等的人出来。

    宣仲安昨晚呆在府里,却未回过沁园片刻,无人禀事的时候,他就坐在以前老书房的那张陈旧的大椅上合眼假寐。

    他时常在衙门内这般睡,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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