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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归德侯府-第1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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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人已去,他们也老了,经的事见的事多了,知道了他们父亲对他们的心意,也知道了这世上难得双全法,他们也想过跟归德侯府和好过。

    但还没等他们定下主意,归德侯府就起势了,然后,他们与侯府就成了如今的局势。

    要说宣洱宣容两兄弟完全放下了过去,也不尽然,侯府要是一直没落下去,他们可能在侯府落难的时候帮一把,但侯府起势了,两兄弟心中也不是滋味了起来。

    到底,他们还是想踩他们那位嫡长兄一头的,他们两兄弟都想百年之后到了地底下见到了他们父亲,跟他们父亲说:看,他就是不如我们兄弟,我们兄弟当中的哪个都不如。

    但宣宏道掌管的归德侯府就是起势了。

    这无疑是隔着空气狠狠掴了两兄弟一巴掌,打得他们好一阵子都没回过神来,其后,就有了宣家大举进京,不择手段也要在朝廷站到一席的事情来。

    两兄弟为争一口气,想着一定要在死前把归德侯府踩到脚底下,他们不畏风险冒险而进,几乎动用了广海宣氏一族大半的财富和人力,压下了族中众多的反对之声,费尽心机与广海几门大族斡旋,才博得了宣岳普在朝中的优势。

    而现今,用尽全族之力才博来的优势,毁在了一个小女儿的手里。

    宣洱一路上与老妻都未发一语,听到老妻的马车朝侯府奔去后,他也是一声不应,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而宣洱原配夫人在马车快近归德侯府时,她强行吞咽了几颗醒神丸,喘着粗气让丫鬟扶她坐了起来,让丫鬟给她梳头。

    她带来的丫鬟是她从小带到大的,对她再忠心耿耿不过,见老夫人强行吞那会害人命的醒神丸,她给老夫人梳着头的时候,眼泪也流了出来。

    “哭什么?”宣老夫人被她哭得头疼,这时她刚才吞的药的药性也显出来了,她气顺了很多,骂人也有力气了,“我还没死。”

    “老夫人,您不为自己着想,您也要为三爷,四爷他们想想啊,您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这让他们如何安心……”丫鬟心疼她,泣不成声。

    宣洱这位原配夫人极其厉害,当年宣氏一族之人涌入广海,受到了当地人疯狂的排挤与扎压,当时他们处境差到就是用十倍的银子都从当地买不到米粮,她的大嫂是个说话如蚊吟的大家闺秀,让她坐在家里听听下人的报还行,让她出去跟那些她觉得是粗野下贱之妇的当地妇人打交道那是绝不可能之事,当时是这位三老爷夫人带着族中的几个夫人与当地人周旋,方才使得当地的妇人愿意与她们交易,救了当时宣氏一族的燃眉之急。

    这些年间,这位宣老夫人风风雨雨过来,在广海宣家除了两位老爷和数位族老外,她的地位是宣家最高的。

    可她的地位,并不是万无一失的。

    这一次,是她的亲生女儿,是她一手宠爱长大的女儿惹出的祸,她要是不收拾好了,恐怕都要累及她的亲儿孙他们。

    “我不想着他们,你当我现在是在作甚?”想及自家那位绝情狠辣的老爷,归德侯府出来的这位三老爷夫人闭着眼,绷着脸,面无表情地道:“还能当我是为着那畜生不成?”

    宣老夫人说得冷冰冰的毫无人气,她气势太凛洌,丫鬟被她吓得打了个嗝。

    这一次,她不敢再说话了,连哭都不敢哭了,再恭敬不过地跪在其后为老夫人梳头装扮。

    遂等许双婉在漱芳阁等到进来的宣老夫人时,就见到了一个穿着庄重的蓝黑绵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抿着嘴,神情执拗的老夫人来。

    到了许双婉这个年纪,她差不多只要一眼一语就能看出对方是什么人来,她一见宣老夫人,只一眼,她就知道这一次,事情可能不是轻易休得了的。

    这位老夫人,是个很强硬的人。她这外露的气势已凌厉无比,想必内心,也是个不达目的绝不会罢休的人罢。

    许双婉这一时想了甚多,但面上不显,此时已站起来的她朝这位老夫人浅浅一笑,“老夫人远道而来,妾身有失远迎,还请您能见谅一二,请坐。”

    她轻缓扬手,请人入坐。

    许双婉会相人,久经沙场的宣老夫人的眼光更不会比这位少夫人差。宣老夫人见宣许氏从见到她那刻开始,连眼波都没动一下,神情也丝毫不变,一看就这归德侯府的少夫人就不是个好拿捏的,一时之间,她心中起了一丝焦虑,眉头收敛得更深,往下陷出了两道深深的痕迹来,这也让她的一身气势显得愈发地阴鸷了起来,甚是骇人。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要失言了,写了一天,就写了这点字数。

    明天继续努力,明天见。

 第164章

    漱芳阁一时静默无声。

    宣老夫人身后的仆人抬眼打量; 眼睛对上了归德侯府少夫人身后的一个脸色冷肃,目光似含着沉怒的妇仆; 此人未出言,全身却似在指责她们的无礼; 当下她们下意识就低下了头,心中一惊。

    宣老夫人此次进京; 带的都是身边顶顶能干的人,这些人在广海宣府里都是有头有脸的; 即便是主子也要给她们几分面子,进了侯府,一时也没理清这个中关系,还像在广海一样,举止之间稍有些托大。

    宣老夫人气势甚是迫人; 许双婉眼睛一带,从宣老夫人身后的人看到宣老夫人的身上,又请了巍然不定的老夫人一次; “老夫人; 请。”

    这一次,宣老夫人听出点味来了。

    不是叫婶娘,而是叫老夫人,就跟叫别人家的老夫人一样,别无二样。

    “大堂侄媳妇,老身这厢有礼了。”宣老夫人心一横,弯下了腰,鞠了半身,跟许双婉见礼。

    许双婉哑然。

    这还真是个放得下的。

    “您多礼了。”许双婉急步往前,欲要扶她。

    福婆快了她一步,已经笑着去扶了宣老夫人起身,朝宣老夫人道:“您老人家快快请起,使不得,使不得。”

    许双婉走到半路,虚扶了一下,脸带诚恳:“是使不得,您请入座,有话好好说。”

    她也不示弱,看似诚恳,但一点着急的样子也没有,老练沉着,不漏口风,宣老夫人被她憋得胸口难受至极,喉间提起的那口气险些没上来。

    路上的日夜奔波到底是折损了宣老夫人的半条老命,这时她气息一滞,身上无力,再也绷不起之前的气势来,近乎有些被动地被侯府的人扶到了椅子上。

    既然已经做出了求人的样子来,片刻之间,宣老夫人颓然入座后,更是放任了身上的虚弱,朝许双婉那边的方向低下了头,“谢长公子夫人赐座。”

    这姿态,放得够低了。

    这厢,不仅是她带来的奴仆瞠目结舌,不敢置信在族中说一不二的老夫人如此谦卑,就是许双婉,眉头也是不由自主地轻敛了一下。

    她不怕人强,也不怕人横,就怕人太有礼。

    要知道为人无礼,哪怕争了一时之快,结果未必于他有利,但面对之人要是多礼客气,就难对付多了。

    说出去,外人都道这老夫人身为长者,是个老人,都来府里苦苦哀求了,她要是不给点回应,就是她心狠了。

    民众都是同情可怜弱者的。

    “您客气了,”许双婉这厢温和道:“妾身刚才得知,您是刚进的京,不知您一进京就朝我府而来,不知是所为何事?”

    许双婉打算速战速决,打开天窗说亮话。

    “长公子夫人一看就是聪明之人,老身所来是为何事,想来您心中也是知道一点的,”宣老夫人声音哀凄,摆足了哀兵之态:“老身也是求救无门,离京时日太久,不知京中局势,还请长公子夫人能给老身指出一条明道来,即使是您只指点老身几句,老身也是不甚感激。”

    宣老夫人知道她这番姿态回去肯定要得老爷的怒斥,指责她丢了他们这枝分宗的威风,但宣老夫人这时顾不得这个了。

    威风不威风,那是他宣洱的威风,她要是不丢这威风,他能把家产交给她的儿孙吗?他能的心会正到她谢氏这个正房的的儿孙上,而不是偏到他的爱妾爱子身上去吗?

    她不自救,她的亲儿子亲孙子怎么活?他这个偏心眼偏得没边的父亲,只会拿这事罚她这个正房,趁机削弱她正房这一房的活路。

    休得理他,宣老夫人横了心,誓要在这满地都不熟了的京城刨出一条于她有利的道来。

    她在宣氏一族当中立足,历来凭的都是她的真本事,这次她能把事情了了,宣洱就是厌她恨她,也只能跟以往的每次一样,只能忍她,休想亏待她半分。

    这厢许双婉因她的话略有些讶异。

    京中不缺谦卑之人,但要像这位老夫人放得下身架子的老妇人,那就不多了。

    要知大韦长辈为尊,就是长公子的属下的母亲有求于侯府,在她面前,也还是要端着几分老人的架子。

    但讶异过后,她也没松口,也是客气回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您提的事,我是知道一点,但恕妾身这个后宅夫人无能,外面的事,我是一概不过问的,也没有什么能指点您的,还请您见谅一二。”

    她回复得客气,但太绝情,宣老夫人心中一凛,抬头朝这宣许氏看去,正好对上了她温婉客气的脸。

    而她的眼,无波无绪。

    她不为所动。

    宣老夫人当下扶着拐仗的手往下一松,朝许双婉扑着跪去,痛哭流涕,“长公子夫人,求求您了,求求您了,看在我们是同一个祖宗的份上,您给老妇指条能走的路来罢,孽女该死,她水性扬花罪有应得,怎么死都不为过,但我家岳普,真真是与此事无关啊,要说都是我教女无方,驭下不严才惹的祸,要罚要惩,就惩罚我这老糊涂罢!”

    宣老夫人绝不打算放过许双婉,她知道即便是皇后,也要敬这宣许氏七分。

    珍妃的事,严格说起来,是与宣岳普无关,要说有关,与珍妃同一个母亲的亲姐姐有关系,这人是珍妃的亲姐姐跟珍妃搭的桥。

    而宣老夫人说与她有关,说她老糊涂,那宣老夫人与此还真是脱不离关系。

    据广海那边送过来的消息,宣老夫人偏心珍妃那个幼女,而陷害珍妃的姐姐姿色平平,从小就不得她重视,此女被母亲说给了当地一家名门望族当中的老者为继妻,此人比她年长四十多岁,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嫁过去没两年成了寡妇不说,还被逼着上吊殉葬,给族里添一块贞节牌坊,这个姐姐不想死,向娘家求救,遭到了宣家,也就是眼前的这位宣老夫人的拒绝,还被劝说让她遵守妇道妇德,后来此女无法,只能求救于官府,但广海官府也是广海各望族把持,就是大韦有明律严禁人命陪葬,他们也视之不管,听说此女彪悍无比,族里妇人联手也没逼死她,就是绝她的食,也不知为何十天之后不吃不喝也没死,听说是有人暗中帮了她,后来她被活埋于了地下,也是当晚就出了坟墓,跑回了宣家,还说要上京告御状,几番折腾下来,宣家人也查不出是什么人暗中帮她,怕再生事端,她这才在娘家得了个小院子,每月得些银两米粮,被人指指点点,监守着活了下来。

    但她现在已经死了,几个月前她半夜在宣府的大门上吊而亡,也就是那奸夫进宫后的两个月后,现在宣氏满门对其三缄其口,不敢提起她的事来。

    宣老夫人这番哭诉,也没提起她来。

    许双婉料她也不敢提。

    皇帝都不兴人命殡葬,百姓焉能?当地宗族之法大过于,大于皇法国律,想让人陪葬就让人陪葬,这事要是捅开了来清算,不是死几条人命就能算的清的事。

    广海宣氏那边的族人多,出的事情也多,这仅仅只是其中算不得大的一桩,许双婉只听说了那边的宣氏一族出的几件事,就觉得归德侯府的那点事在他们面前,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于许双婉来说,珍妃出的事,固然是珍妃姐姐对广海宣氏一族的报复,但她一个弱女子,能掀起多大风浪来?那些暗中帮她,也帮成了她的人,才是最恨宣家的。

    宣家这些年来在广海成事立足,亏心事可没少做,杀人无数,也灭了好几家人的门,家里仆人死的也是不少,这次事发,看起来是珍妃通奸才出的事,但背后何其不是宣家做的种种,让仇恨的溪流之水汇聚成了大河,掀起了轩然大波。

    现在圣上的人是查出了暗中帮着送人进来的人是哪些,但宣家还没有,宣家只知道是自己人帮的忙,具体是哪几个不清楚,所以宣家现在的处理方式是凡是与珍妃之事有关的,一个也不放过,在京中的那些有关于此的宣家人,现在一个都见不到了,他们消失得无声无息,可见宣家人的手段。

    这一些,许双婉要是不知情,可能还会被宣老夫人打动,可她知情,哪敢动恻隐之心。

    “老夫人,妾身当真是无能为力,”许双婉不松口,人走到一侧欠身虚扶她,“您快快请起,莫要折煞妾身了。”

    “长公子夫人,”宣老夫人哭嚎,侧过身,要朝她磕头,“求您了……”

    她这头没磕下去,福婆已带人去扶她。

    宣老夫人老眼婆娑,朝宣许氏望去,见她还是一脸淡然,当真是冷血无比,她眼一闭,晕了过去。

    “老夫人……”这厢,她带来的奴仆哭喊着上前,凄声大叫:“您怎么了?”

    许双婉见她的先见之明还真有用武之地,不由摇了下头,听着身后的虞婆镇定地叫丫鬟去请单娘子。

    不过,宣老夫人这晕的好。

    她一晕,侯府这边准备的说辞就用得上了,她要是不在府里晕过去,而是晕到外头让大家看到了,侯府才有点难做。

    **

    施如兰过来,把人弄清醒了,侯府这边就把人抬上了侯府的马车,往广海宣府行去。

    路上,不少人都知道了宣老夫人千里迢迢而来,没回他们广海的宣府,而是晕到了侯府去的事来。

    一个老人家到了京城不去自己的家里,而是去了被他们背宗离祖的归德侯府,这千里赶路本来就是容易猝死的事情,这广海宣家的人这是倚老卖老,以死逼人啊,好大的心计!好毒的心!

    宣老夫人一走,这夜幕也降临了,这夜许双婉跟随丈夫带着女儿去了听轩堂与公爹一道用膳。

    膳罢,宣宏道留了一家三口说话,朝许双婉问起了今日的事来。

    许双婉便把宣老夫人说的话都说了。

    宣宏道听完,看了长子一样,犹豫了一下朝儿媳特地和善地道:“你做的很好,但……”

    “父亲请说。”

    “但……”宣宏道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他是觉得儿媳妇说话太过于冷酷没有人情味了,但她的推托之词客气有礼,也挑不出什么大错了,他迟疑了一下,方道:“但口气可以好点,就是不帮,虚应着就是。”

    说完,他也觉得他这话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了,忙又补了一句:“为父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咱们身为名门正宗,没有容人之量的话,外面的人难免会嚼牙根。”

    许双婉恭敬谦逊颔首,“是。”

    外面的人是会嚼牙根,但嚼的不是侯府的,而是那边的。

    但这事,公爹说出来的意思就是他心里想的意思,她辩驳多说无用。

    就像公爹现今漠视了婆母,心里也不再有婆母,而他的小孙女钰君再可爱,再特意挖空心思讨他的欢心,也改变不了他骨子里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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