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侄-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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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庭柯到底好在哪里?”这是他第二次问起这个问题了。
而他本人却毫不自觉。
宋远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小心翼翼道:“大概是……洛大人太一板一眼?”
“……”这算是优点?
宋清昀缓缓蹙起了修眉。
“洛庭柯沉闷迂腐,味如嚼醋,慕灵生性飞扬跳脱,完全就是两个极端。”他的语调很平,没有丝毫起伏,完全就是副陈述事实的论调,“我倒是好奇,他们是怎么看对眼的。”
总归不可能是因为周围没有书呆子,所以突然冒出个让她感到新鲜吧?
老实说,这么个毫无一点出众地方的人做他的情敌,实在降他的宋大丞相的身份,可问题是,就是这样一个人,还让他有了危机感。
宋远轻咳,这种跟丞相谈心的难得机会,他能不能让给别人?
“罢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宋清昀大概也感觉到这些话不该对宋远说,一整神情淡然道:“就让洛大人去折腾吧,就算弄清楚了事实,也未必有机会到慕灵面前邀功。”
“……”这话的意思,丞相大人您是想要抢人功劳吗?
宋远定了定神,抱拳恭维:“丞相睿智,卑职佩服。”
“嗯。”
***
翌日,天光晴湛,是个赏花的好日子。
东临帝在御花园中召见宋清昀、洛庭柯二人,开始询问起春试期间的事。
“朕听说,昨日在考场上抓到名作弊的考生?”
花团锦簇的百花丛中,柳贵人着了袭累珠叠纱粉霞茜裙,头戴赤金凤尾玛瑙流苏,珠光宝气,艳光逼人,宫中富奢的生活已经使得这朵含苞待放的花朵开至及盛,波光流转间满是醉人春情。
她正在和几个小婢女一起踢毽子玩,轻巧的白羽软毽在半空忽上忽下,女子清脆动人的笑声犹如树上婉转轻啼的黄莺,勾的东临帝是满心柔情,酥…痒难耐。
宋清昀不着痕迹的看了洛庭柯一眼,冲东临帝恭敬行了一揖:“回陛下,此事属实。洛大人应当已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于您。”
东临帝实在不好说,昨天洛庭柯提起这事的时候,他光顾着吃柳贵人给他剥的福橘,满脑子都是美人含春,压根就不知道他说了什么。
这要是只有宋清昀一人在场,说了也就说了,可问题是现在还有个洛庭柯,这就让他有些难以启齿了。
毕竟帝王尊严,还是要尽力保持的。
东临帝思索了下,做了决定:“这次的春试直接取消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这话说出口之际,连树上的鸟叫声都变得微小了起来。
洛庭柯懵了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确定道:“陛下刚才……是说要中止春试?”
东临帝颔首:“作弊之事,有一就有二,只有中止这次考试,才算得上公平。”
到底哪里公平了!
洛庭柯总算确定了他不是在开玩笑,可心里的震惊之情却始终无法掩饰:“春试三年一次,若是作废,岂不害了余下未作弊的学子?”
东临帝不喜欢他的那个‘害’字,不赞同道:“朕废除此次考试,就是为了给未作弊的学子一个交代,作弊者不容姑息,必须灭了他们的气焰!”
“……”灭人气焰的方式千千万,为何偏要选这种杀敌五百自损一千的办法……
完全就是弊大于利啊!
洛庭柯是想破脑袋也不明白东临帝怎么会想到这么一出。
“还请陛下三思,”他拱手行了一礼,妄图改变东临帝的想法,奈何话未言尽,东临帝已然轻飘飘的打断:“朕三思过了。”
“那便请陛下再思几回。”
“朕意已定。”东临帝不高兴的瞪了他一眼,干嘛老让他思,又不能改变任何事情,“宋卿,后续事宜便交予你办理了。”
一直在边上笼着宽袖看风景的宋清昀应了声,恭敬行礼,“臣遵旨。”
洛庭柯瞬间向他投去求救的眼神。
——宋相,快说几句吧,现在也只有您能改变陛下的想法了!
宋清昀视若未闻。
洛庭柯心里急的要命,只恨不得扯着他将这个决定的利弊关系从头到尾描述一遍。
陛下糊涂也就罢了,他本来就不管事,可丞相您不能糊涂啊,您是要管事的!
宋清昀晾了洛庭柯半天,眼见他快要忍不住了,这才慢悠悠的道:“陛下,臣有一言,不知当说不当说。”
卷一:东临 第四十五章:霁月光风
东临帝笑了起来。
作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帝王之一,他天性仁孝,不管是对身边人还是臣子皆为宽厚和善,少有动怒之时,在他的身上,瞧不见九五之尊的威严刚戾,反倒透着几分平易近人的温和,“宋卿从不说不当说之言。”
这话的意思,也就是让他直言了。
“臣惶恐。”宋清昀面容平和,嘴上虽挂了这么句话,神色却与方才并无两样,“臣以为,此次的春试考生中,终归还是未作弊者居多,取消春试,于他们来说也是无妄之灾,恐怕得给予补偿,以作安抚。”
洛庭柯眸光一亮,看向宋清昀的眼神立刻就不一样了。
虽然他极为反对取消春试,但在东临帝意已决的情况下,此事已无转圜余地,那么,怎么安置这些远道而来的考生就是重中之重的问题了。
那是朝廷未来的栋梁,若于半途夭折,可是不小的损失,“臣觉得宋相所言甚是,确实该给未作弊的考生们予补偿,以作安抚。”
宋清昀一声长叹,昳丽的眉眼间显出几分悲悯,“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万千学子从四方云集而来,就这般无功而返,也不妥当。其中有贫苦者,恐怕连回家的路费都有问题吧。陛下仁慈,不如于城郊辟出院所,收容考生暂住三年,这样,也能让学子们不为生计奔波,专心做学问。”
东临帝若有所思。
洛庭柯却是被宋清昀这提议震撼到了。
原先他一直以为宋清昀也与朝中官员那般坐享其成,只知玩乐,可现在看来,这分明就是一个为百姓着想的好官啊!
宋相光风霁月,心有沟壑,他却以己度人,实非君子所为。
洛庭柯心中羞愧,附议道:“宋相心向百姓,让学子们不为生计奔波,专心做学问,实在难得啊。”
宋清昀见他一直鹦鹉学舌,也不置可否,东临帝倒是看着这幕觉得好笑,“既然二位爱卿都觉得此计可行,那这事一并交给宋卿吧。”
反正国库充盈,也不差这么几个钱。
宋清昀领命,拱手行礼:“是。”
正事谈完了,东临帝也不留他们,直接起身朝着柳贵人所在的位置走去。
宋清昀心领神会,知道东临帝玩乐的时候到了,道了声:“臣告退。”,躬身退下了。
可惜洛庭柯却没他那么识相,“陛下,臣还有一言……”
宋清昀并不想知道他要跟东临帝说什么,出了御花园,宋远悄无声息的跟在了他的后头,两人沉默着往宫门方向走去。
宋府的软轿就停在宫门外头,小四远远见他过来,忙不迭的让轿夫压轿,待到宋清昀上了轿,一行数人才动身回往丞相府。
如中止春试这种事,自是不需要他出面,然而宫中下旨时他却得在礼部接旨,走个过程。只不过东临帝生性懒散,旨意铁定要拖到第二天才出来,所以他只需明日去礼部转一圈,这件事就算是这么过了。
宋清昀坐在稳如平地的软轿中,长睫微垂,遮住了一贯含笑自若的深邃黑眸。
他薄唇微启:“宋远。”
外头很快响起了恭敬的应声:“卑职在。”
“慕臻的事可有进展?”
“卑职问过府衙那边,情况不太妙。”
宋清昀眉峰微扬。
宋远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犹豫,“据说,当时有许多考生都注意到慕臻掏出小抄,因为监考官走近,他一时慌张,这才掉落在地,被洛大人发现。”
“许多考生?”
“是的,大概有五六人左右。”
“……”
轿中一时无声。
宋远不知缘由,还以为是自己的回话有误,可没等他忐忑太久,清越沉稳的声音已再度响起:“如此紧张的考试中,还有那么多人注意到慕臻的异样,看来……这次的试卷是出的太浅显了。”
宋远一怔,下意识道:“翰林院的学士们不是说,今年的考卷比起往年难了不少……”
说到这里,他脑中一个激灵,顿时明白了宋清昀这话的意思。
“若非试卷简单,就是这届的考生太过出类拔萃,以至于许多人都可一心二用。”宋清昀薄唇泛笑,却是笑不达眼底,他顿了片刻后,忽而话锋一转,“都有哪些人看到慕臻作弊?”
宋远低声报出一连串名字,神奇的是,那些人宋清昀皆有印象。
他修眉微拧,沉郁反问:“怎么都是慕灵资助的考生?”
宋清昀记忆超群,先前不过粗略的翻看了下江慕灵资助的考生名册,就已牢牢记住,现在听到那些名字从宋远口中出现,心中难免浮现出一丝异样,“嘉兴县的林官,是洛大人说有问题的那个?”
“回丞相话,是的。”
洛庭柯曾因一篇制艺而对林官起疑,从而拜托禁军统领杨皆前去查探,得到的结果却是出人意料,那自称家境贫苦的林官,竟是嘉兴县令之子。
嘉兴县令……
宋清昀忽而想起一件事,“之前慕灵曾说,有人前来状告嘉兴县令?”
“没错。”
当时宋远和江慕灵同在现场,说起那告状的葛老头,他比江慕灵还清楚,可仔细一想,心里不由一咯噔。
葛老头状告的嘉兴县令林天,不就是林官的亲生父亲?
宋远虽不如宋清昀那般心思缜密,但也是个聪明人,此一经联想,立刻产生了一些怀疑。
然而宋清昀已然沉声命令道:“宋远,你即刻前往嘉兴,秘密查探嘉兴县令林天。”
他面色阴郁,自袖中取出一块令牌伸出窗外,“若发现异常,无需复命,直接拿下。”
大概是感觉到他话语间隐隐透出的慑意,宋远不敢有片刻耽搁,领命后直接离开,无丝毫停留。
嘉兴县离临安不远,快马加鞭两日即可来回,若是时机掐的好,还能赶在安置考生前将事情办妥。
思及置地建学子收容所,宋清昀神色渐缓,恰似春日艳阳下逐渐舒展枝叶的柳枝,盈盈清隽,秀色端丽。
安置万千学子一事可是块大油田,过不了多久,府内的库银又要变得充盈了。
卷一:东临 第四十六章:丞相府禁止蹭饭
傍晚时分,丞相府有不速之客登门拜访。
已是用晚膳的时辰,宋清昀刚一坐上桌,手中玉箸还没来得及动上一下,门房就跑来报信,说是洛庭柯来了。
“……”这么巧?他这刚一开饭就过来拜访,这人该不是来蹭饭的吧?
宋清昀修眉微蹙,深邃漆黑的眼瞳深处隐有不悦。
这从来就只有他蹭别人,哪里能让别人蹭他。
宋清昀看着这满桌一下未动的佳肴,心中有了较量,搁下玉箸平静吩咐道:“请洛大人上玉磐小筑。”
门房领命,“是。”
玉磐小筑乃是宋清昀藏书之地,建于西北角,清幽僻静,雅致秀丽,小筑临烟汀,秀山映窗棂,闲暇无事时,他常来此地,一坐便是一天。
只是玉磐小筑离他所居住的轩碧院有段距离,需要穿过小半个宅邸,才能到达。
虽然宋清昀很想把人晾那边不管,自己先吃饱晚膳再说,但他终归还是做不到这点。毕竟他和洛庭柯已是同僚,面子上总要顾忌一二,所以在喝了碗汤垫过肚子后,他用帕子擦了擦嘴,示意小四前头开路,移步玉磐小筑。
洛庭柯早在小筑内等候多时。
“丞相。”
洛庭柯见他进来,立刻拢袖,拱手行了一揖。
宋清昀颔首,示意他坐下说话,“不知洛大人此时前来,所为何事?”
下人步履轻缓的上了热茶,放置在洛庭柯面前的乃陈年的普通粗茶,味淡且涩;宋清昀手里则茶香袅袅,乃馥芳甘甜的日照早春。
洛庭柯手臂微抬,搁于桌案之上,凝重道:“临安府尹方才传信过来,说是慕臻作弊一案已有了新的线索,所以下官特地前来邀请丞相,一同前往临安府衙了解情况。”
“……”宋清昀默默看了眼外头天色,阴沉瑟瑟,显然是华灯初上之际。
且不提现已傍晚,就光是那桌一口都没来得及吃上的珍馐美味,就让他不愿出这个门。
宋清昀沉吟:“不如明天再去吧。”
洛庭柯没料到他竟会拒绝,顿时怔住。
慕臻乃是江慕灵的表哥,正因如此,当日宋清昀才会力排众议,强行为他脱罪,可惜慕臻心高气傲,不愿借助他的庇护,甘愿进了大牢。
这几日江慕灵一直在为这事伤神,洛庭柯心中不忍,这才想早早把实情弄清,好让她安心。
不知为何,他现在也有些偏心于江慕灵,觉得其中是有误会。
宋清昀却是不知道他心中所想的,淡淡道:“今日忙碌一天,洛大人想必也累了,就早些回去歇着,养精蓄锐,明日再行商议慕臻一事。”
洛庭柯感动:“谢丞相关怀,下官不累。”
“……”谁想知道你累不累!
宋清昀差点没能维持住面上那浅浅的笑容,不阴不阳的哼了声:“洛大人果然是年轻人,精力充沛。”
他这话一语双关,明面似夸奖,暗地却是责难洛庭柯事儿多,怎奈因为白日猜忌一事,洛庭柯心中有愧,完全就没没往那方便想,还真以为他是在夸奖,顿时不好意思,“丞相谬赞了。”
“……”宋清昀觉得心里有点梗。
他定了定神,强自压下心中抑郁,淡笑道:“我已派我的侍卫去往嘉兴暗查,最快得后天才能回来,慕臻一事可暂且压上一压,等到事情了解清楚了,再审不迟。”
“可时间拖延太久,是否有欠妥当?”洛庭柯听他这意思,是打算后天开审,不由焦急,“且不提慕臻一介文弱书生受不得地牢寒气,便是江小姐那边……”
宋清昀眸光倏厉。他说那慕臻受不得寒气也就罢了,提起慕灵又是何意?
“目前情况不明,贸然开堂,只会无功而返,不如等宋远回来,将一切准备完善,一次解决。”说到这里,他顿了下,复而望向洛庭柯,眸色慑人而森冷,“洛大人,万不可因案中牵连者是熟人,而乱了规矩。”
慕灵的事情,他这个当叔叔还没着急,一外人瞎起哄个什么劲!
宋清昀有些恼怒的想着,愈发不喜洛庭柯了。
洛庭柯被他这么当头一骂,脑子也清醒了,思及自己方才所言,不由惊出一声冷汗,“下官糊涂,多谢丞相箴言。”
他为官数载,向来以清正廉明著称,恪守朝廷律令几乎到了死板的地步,可今日因为江慕灵,竟然破了例想走捷径……
宋清昀见他神色惘然,俊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心知达到了目的,便开始下逐客令:“回去歇着吧,洛大人操劳一天,脑子浑噩也属正常,只是这种话切不可再提。”
洛庭柯自知失言,哪里还敢再说其他,拱手行了一揖后,留下句:“下官谨遵丞相教诲。”,便匆匆离去了。
宋清昀看着重新安静下来的玉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