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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壮士求放过-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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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屈眳裹挟着一股风,脚下走的飞快,后面的竖仆在后头跟着。
  他到了院子内,猛地停下,后面跟着的竖仆们差点收不住脚步,一头栽在地上。
  屈眳站在炽热的阳光下,深深吸气好几次之后,才去叫家臣,让家臣给半夏寻一个傅姆。
  傅姆负责教导贵女们礼仪,而且贵女们不管到哪里,傅姆都要跟着。
  有个人跟着她,好歹能收敛点吧。
  今天是他,万一要是换了个别的男人呢,难道她还是能和刚才那样轻松以待?
  屈眳只觉得额角一突一突的疼,恐怕之前所有的事加在一块也没有她一个叫他头疼。到底苏氏是多得罪鬼神,才有了这么一个女儿?
  竖仆被留在后面,见着屈眳在大太阳里头站了许久,后背那块都洇出了水迹。竖仆大着胆子上前,“少主,这里太热,还是进去吧?”
  屈眳没有回答他,他闭上眼,身子向后小小的退了半步,似乎有些不舒服。这下竖仆再也不敢等了,赶忙把屈眳搀到屋子里头去。
  屈眳流了一滩鼻血,又在太阳底下站了会,暑气入体,被人脱了衣裳,拿水在身上擦拭好几遍,躺了好会才好些。
  因为身体有些不适,所以接下来的半天,屈眳除了躺在床上休息之外,也没做什么。
  傍晚之后,日光渐渐落下山头,白日里弥漫的暑气渐渐消退。
  竖仆跪在矮床前,“少主,主君让少主过去一趟。”
  屈眳休息了大半天,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听到竖仆的禀告,他从床上起身,让人过来伺候他整理好衣冠,而后径直往正堂去。
  屈襄早已经换了一身衣裳坐在那里,正堂里的四个角落里摆着巨大的铜盆,盆子里头摆放着冬天就收集的冰块。
  外面暑气还残留了些,但是一到屋里,就觉得有些冷。
  屈眳给屈襄行礼之后,就听屈襄问,“我记得你带回来的那个女子是有巫人一样的本事?”
  屈眳听后,眼眸里的光芒微微一滞,抬起头来。


第11章 询问
  屈襄此话问的屈眳怔松了一下,他看着父亲,心底升起犹疑,“父亲,有甚么事吗?”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此女可以预测晴雨,比巫人烧灼龟甲,还更要灵验?”
  楚人继承商人遗风,甚好巫风。不管楚王的渚宫,还是贵族,都有自己的巫人。哪怕是出征路上,都会有专门的巫来预测天气的好坏和战事顺利是否。
  但是巫人们的话,有时候灵验,有时候不灵验。绝大多数,从龟甲裂缝走向得出的预测,和最后结果迥然不同。
  对此众人都觉得鬼神难测,人尚且脾气会变化无常,喜怒难辨。更何况是高高在上的鬼神。
  可如今屈襄觉得,与其说鬼神变化无常,让巫人们难以摸到脾性。还不如说,这些巫人只不过是本事还没到家罢了。
  “这两个月来,日日晴日,少见有雨。”屈襄说这话的时候,微微叹了口气,“夏日干旱,秋日就会歉收。到时候国君又要出兵征讨其他诸侯。到时候又是一笔烂账。”
  屈眳听着默不作声,楚王出兵,贵族也一定会跟随。大军除去楚王的左右广精锐之外,贵族们也会带着自己的私兵更随。
  粮草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如果不足,就算楚军气势如虎,也不一定得胜。而楚国的军法远远要比其他诸国要严苛的多。战败了的话,将领不管多高的出身,哪怕是令尹公子,也得自尽谢罪。
  “让那女子过来。”屈襄道。
  屈眳垂首,道了一声唯。让人请半夏过来。
  不一会儿半夏过来了。屈襄只在她被屈眳带回来的时候,见过一次。半夏过来之后,照着老妪和师傅教的,给屈襄行了个大礼,就是还不喜欢给人跪来跪去,礼节里还有点生疏。
  不过屈襄并不在意,他让半夏起来,开门见山,“我之前听说女子有巫人的本事。”
  “……”半夏听到屈襄这话,有些不明白他话语里的用意。她无意识的,向一旁的屈眳看去。
  是他把她从那个一无所知的地方给带出来的,哪怕他是和问她话的男子是父子,却还是给她一种莫名的安慰感。她觉得自己就像个破壳的小鸭子,见到第一个活物,不管是什么,多少对人有些安全感。
  她带着点小小的惊慌,目光和屈眳投过来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屈眳看了一眼父亲,“你可知道何时下雨?”
  屈襄并不在意儿子突然出声一事,两眼盯着坐在茵席上的女子。既然身怀别人没有的本事,自然要露出礼贤下士的姿态,不能因为对方是女子就无礼。
  “……”半夏听到让她来的缘由是为了这个,砰砰乱跳的心平静了点,“都是晴天。”
  “……”屈襄和屈眳对视一眼,屈襄复问,“当真?”
  半夏点头,她反正觉察的出来,至于信不信,那都是别人的事了。
  反正自小到大,她说下雨就下雨,说天晴就天晴。从来没有错过一次!
  屈襄眉头上结了个大疙瘩,他问,“难道没有下雨之日吗?”
  “我说的都是近三日的。”半夏低头道,“三日之后……恐怕要过去一日才能知道。”
  屈襄听后,看了下首的女子一眼。这女子很年轻,“劳烦苏己了。”
  说着,让人送半夏回去。
  半夏听到他吩咐旁边的家臣,顿时心头都一松。屈氏的家主身处高位多年,积威甚重,坐在那儿,哪怕不说话,也迎面一股巨大的压力,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她没有半点犹豫跟着家臣离开了。
  屈眳看着半夏离开,想起白日里自己流了的那滩鼻血。
  “看来只有国君让渚宫里的巫人去祈雨了。”
  “父亲。”
  “渚宫的巫人应该有几分本事。”屈襄道。
  夏日炎热是常态,但是今天比起往年却还多了干旱,如果不及时降雨的话,到时候粮食歉收,流民四起。这倒还是小事。到时候对楚国虎视眈眈的中原诸国肯定会纠结兵力攻打楚国。
  到时候可不是几场雨的事了。
  都说楚国对中原垂涎已久,可是那些中原诸侯对楚国何尝不是除之而后快呢。
  屈眳知道此事关系甚大,一时间也闭口不言。
  半夏不知道父子两揪心什么,她第二次见过屈襄之后,每日都有人来问她三日之后天气如何。
  她据实以告。她和屈眳无亲无故,吃穿都是人家的,举手之劳算不得什么。
  半夏看女胥在排演一场新舞。楚人的舞蹈讲究妖冶灵动,和中原诸国和祭祀完全挂钩的死板不同,同样和齐国的那种充斥着东夷的风情完全不同。
  讲究轻盈窈窕,灵动如鹊。
  半夏在课上学的就是古典舞蹈。不过汉唐舞多,她也见过学姐们跳教授们排演出来的古舞。不过那些都是从文献里头死抠,然后加上想象和现代舞蹈的演绎。
  和原汁原味的古代舞蹈不一样的。
  半夏看着舞伎们跳了好几次,终于憋不住,自己做了热身之后,钻到舞伎里头一起跳。
  女胥是完全拿半夏没有半点办法了,最能拿住苏己的少主都撒手不管,她还能如何?原本应该跟在苏己身边的傅姆连人影都不见。
  这下基本上没人能拉的住她了。
  女胥不敢违背贵人,只好站在一边,任由半夏胡作非为。
  幸好苏己不打搅她前几次的正常排练,不过排练几次之后,苏己看的兴起,竟然自己也要来一次。
  女胥原本要哭出来了,但是看到她真正跟着舞伎们跳起来的时候,楞在那儿一动不动。
  苏己并不是和她想的那样混进去胡来,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动作和要领记住了。开始还稍稍有些生疏,不过很快那些生疏也不见了,动作轻盈飘逸,一把细柳纤腰,格外的引人注目。
  周旁的舞伎是人精心挑选出来,仔细喂养,又在她手下□□了这么多年。她自己一手□□出来的人,女胥自认哪怕比起渚宫里,恐怕也差不了太多。
  可是看到半夏扬起长袖的时候,纤腰轻轻一折,那看似不堪一握,只要轻轻用点力气,就能轻易折断的细腰,弯成一段漂亮的弧度。
  体态是真的要漂亮太多了。那些舞伎,女胥自己也知道,穿上衣服面前能看,可衣服底下都是甚么身子。瘦的贴着骨头,伸手捏都捏不起多少肉。
  也就是能和同样出身的舞伎比比,在真正的贵人面前,完全不够看的。
  半夏驾轻就熟,很快跳完一场。她有小段时间没练,浑身上下都不舒服,果然没有什么是跳一场舞不行的,如果不行那就多跳几场。
  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舞伎们,舞伎们看向她的眼神又敬又畏,半夏站在那儿,转了一圈。她看向女胥,“吾子觉得如何。”
  女胥看的目瞪口呆,过了好半会,她才反应过来,悻悻垂首,“苏己的风姿,哪里是这些野人能比得上的。”
  此话不完全是恭维话,也是她的真心之言。
  这贵贱有如天堑,不是多吃几口饭羹,穿个漂亮衣裳就能盖过去,入了肌肤,深入骨髓。
  “以后我常来,吾子也不会觉得我是无理取闹了吧?”半夏笑问。
  哪怕女胥不说,她也看的出来,女胥拿她当负担,恨不得来个人管管她,不要再来了。
  女胥顿时一颗冷汗就流下来了,她连连向半夏告罪。
  半夏见女胥真的跪在地上,吓了一大跳,伸手去扶,甚至手才刚刚伸出去,就听后身后的舞伎们冒出一阵倒吸冷气的声响。
  女胥见她真的伸手来搀扶自己了,吓得冷汗如雨,连连向后挪了几步。
  半夏满心莫名其妙,不过见女胥不让自己扶她,也不强求,“起来吧。”
  女胥偷眼看了一下,见半夏是真的没有发怒的意思,这才起身。
  半夏去了之前的屋子,跳了好会,她这才心满意足的出来。谁知才整理好衣着,迎头就碰上屈眳。
  屈眳看到她手指还在交合的衣襟上,又想到了她之前在这间屋子里几乎把她自己给扒的只剩下亵衣。
  他就想不明白,为何苏氏会有这种女儿。
  “……吾子怎么在这?”半夏没防备屈眳站在门外,突然见到他站在那儿,小小的吓了一跳。
  “……”屈眳看她一眼。她此刻已经在屋子里头让侍女给收拾妥当了,只不过擦干净的脸蛋上,还带着运动后的红晕。
  她肌肤凝白如玉,运动之后,脸颊下透出粉红。
  他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她被他看的有些奇怪,回眸过来看他。屈眳的视线和她对上,很快挪开,“父亲要见你。”
  半夏眼眸微微睁大了点。
  屈家家主要见她,派人过来叫她就是了,他这个少主亲自过来干什么?
  屈眳上下打量了她,见她上下都已经收拾妥当,转身往后走。半夏见状跟上。
  走了几步,屈眳听身后人没有出声。他知道她不是什么安静的性子,他侧目看过去,见着她双手持在腹前,有些紧张的搅在一起。
  “父亲只是问你一些事而已。不用害怕。”屈眳道。
  半夏一愣,轻轻哦了一声。
  他看她低眉顺眼的模样,没由来的一阵心烦意燥。


第12章 出言
  半夏闻言,半是惊讶的抬眸看了他一眼。
  她眼眸乌黑清澈,看的屈眳蹙眉,“走了。”
  半夏到堂上,见着屈襄站着一丛铜灯枝前。
  他听到一旁的竖仆禀告,看了一眼站着的年轻女子。
  屈眳抬手对屈襄一拜,“父亲。”
  半夏在屈眳面前并不怎么讲究规矩,但到了屈襄面前不敢放肆,她规规矩矩的给屈襄行礼,而后站在那里听后屈襄吩咐。
  屈襄抬眼看了半夏一眼,那一眼看的半夏心里恨不舒服,却没办法躲,只好垂了头。
  “后日还是晴日么?”屈襄问。
  “是。”
  屈襄拧眉,他伸手,拿住两条处理的光滑的竹篾,轻轻往铜灯枝上的烛火上一按,烛火就灭了。
  “父亲。”屈眳侧首看了一眼半夏,见到她垂首站在那里一副心惊胆战的模样,“出了甚么事吗?”
  从父亲这里早些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也可以早早退下。
  “国君要亲自祭祀鬼神祈雨。”屈襄说着,手里的竹篾又一下摁在精致小巧的灯盏上的火苗上。
  “前段日子渚宫里的大巫亲自祈雨,但是没有半点作用。”屈襄说着,蹙起眉头。
  渚宫大巫亲自祈雨,场面自然不同于平常的日享或者是月享。甚至拿了人牲,以人血来进献天地鬼神,也没有见到有任何的作用。
  那场祭祀屈眳也知道,甚至还亲自去了。他想起那遍地的鲜血,和人牲临死时候的惨叫,眼神平静,没有半丝波动。
  “国君亲自来的话,如果有个偏差,恐怕国君会不悦。”屈眳道。
  屈襄笑了笑,他轻轻摇了摇头,“何止不悦。东皇太一等神祗每日国君都令人专门祭拜,若是国君出面都不能解决,那些巫人不能祈雨,算是鬼神看不上他们,如果是国君,到时候盛怒之下,谁遭殃也是说不准的。”
  屈襄嘴里说着担忧的话,但面色平静无波,寻不出半点担忧的神色。
  他看向半夏,半夏感觉到他投来的目光,把头深深垂在胸前。屈襄的目光比十五岁的屈眳有压迫力的多,哪怕他什么话没说什么话也没做,就只是看着她的时候。她忍不住从心里战栗。
  “为了此事,莫敖也四处忙碌。”屈襄说着,把手里的竹篾放下来。
  “苏己,你能得知鬼神之意,难道这段日子,真的只有晴日了?”
  人只能看天上,才能知道眼下是如何。几日之后是晴是雨,那都是鬼神之意。鬼神的意思可以通过巫人来传达,可是现在看起来鬼神也是有喜好,巫人们给出的鬼神之意,有时候灵验,但更多的时候无用。
  一个女子,不是巫人,虽然来路不明,但有姓,算是贵族。哪怕不知道怎么出现在楚国境内,勉强还算是有身份之人。更难能可贵的是,她说出的预测,远远比那些巫人要灵验的多。
  这让他不禁猜测,这个苏己是不是才是鬼神钟爱之人,不然为何别的巫人虔诚的烧灼龟甲,显然各类血牲也换不来一句实话。
  她不像其他巫人一样,需要龟甲之类的东西,这些似乎是她天生就有的本事。
  屈襄看她的眼神不由得深了几分。
  半夏被看的惶恐不安。
  “父亲,那和苏己有何关系?”屈眳问。话语打断了屈襄对半夏的注视。
  屈襄看向屈眳,“既然是晴日,那么就禀告国君,让祭祀退后。”
  不然一国之君亲自祈雨却没有半点动静,到时候人心惶惶,场面不容易收拾。
  “这几日会一直如此么?”屈襄问。
  “近三日的确这样。”半夏回话的时候,声调里稍稍露出点害怕。
  “但是三日之后就不知道了。”半夏迟疑了下,害怕是害怕,可是嘴上还是道,“不可能一直干旱吧,过了这段时候总会下雨的。”
  天气问题,现代也不能解决,比完全靠天吃饭的古代,现代还能用科技手段。她想起那些新闻,干旱严重的时候的确非常严重,但不会一直保持干旱的状态,过一段时间,就会有雨。
  只是这里比较麻烦,没有蓄水的水库,一旦河流水流量急剧减少,就会带来很大的损失。
  “……苏己,若是有雨,你能马上知道。是吗?”屈襄问。
  半夏肯定的点了点头。
  “好。”屈襄颔首,“既然如此,你暂时进一趟渚宫。”
  屈眳愣住,而后吃惊道,“父亲!”
  屈襄没有给他任何反对的机会,他看向屈眳,“你陪着她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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