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公夫人她演技过人-第1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是陈青鸾头一回见到苏仁面上露出窘迫的神色,她怕自己忍不住笑出声惹恼了这位脸皮薄的主儿,便转过脸去专心看路。
陈青鸾在床边坐下之后,苏仁俯下身轻轻脱下她脚上的绣鞋,陈青鸾见状,故作羞涩地道:“听闻这半个月来都是督公亲自服侍我,这样的荣耀,天下可没几人享受过罢?只不过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身子都被看光了,以后若督公你始乱终弃喜新厌旧,我可怎生是好。”
苏仁冷哼一声,手上动作却未停,一边将她安置在榻上,并且扯过蚕丝薄被来给她盖好,一边道:“宫里头的主子娘娘,又有几人没被太监近身服侍过,若照你这样说,可是都该发配到感业寺去了?”
陈青鸾失笑,随即正色道:“那怎么能一样,我若是被旁人偷看了,那定是要将这事儿藏住了,恨不得将他灭口才好,只有对督公您,才上赶着求您负责任啊。”
苏仁白了她一眼,正要回身去将旁边的凳子拿过来,却见陈青鸾往里挪了半个身位,向他招手笑道:“这可是督公您的床,哪有叫我全占了的道理。”
苏仁身子有些僵硬,却还是依言在陈青鸾身旁坐下,二人只见相距不过尺余。平日里都是苏仁靠在榻上,陈娘子搭边坐着,眼下两相位置对换,竟似连掌控权也掉了个个儿。
此时苏仁的面色已经恢复如常,他故作不在意地道:“我年幼时的事都记不大清了,少年入宫,宫里那些腌臜事,说起来也不过是污了你的耳朵,实在没什么可听的。”
陈青鸾浅笑,“我也只是因为梦到了督公少年时的样子,所以有些好奇罢了。”这话一出口,只见苏仁脸色骤变,她先是有些不解,随后反应过来——苏仁那日知晓了灵炽的毒会令人在痛苦的回忆中不断煎熬,所以一定误会了自己方才的话。
她抬手握住了苏仁冰凉的指尖,柔声道:“督公别误会,我之前昏迷的那段时间里,又重新经历了许多年少时的过往,那段日子实在不堪回首,而在梦中,我无路可逃,最后是见到了督公,我才清醒过来的。”
苏仁绷紧的神经这才稍稍舒缓下来,却还是不大信陈青鸾的话,他有些艰难地开口道:“那些过往,我有知道的资格吗?”
随即见陈青鸾露出诧异的神色,苏仁急忙接着道:“若你不愿说,那就罢了。”
陈青鸾没有忽略掉他失落的呀眼神,莞尔一笑道:“我之前不愿说,原是同督公一样的理由,觉着不过都是些凭白污了耳朵的事。又想着纵使说了,督公也未必会信,不过督公若果真想知道,那就彼此做个交换,您觉着意下如何?”
苏仁点了点头,语气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道:“都依你的。”
陈青鸾笑了,她道,“既是这样,那便先由我来说罢。”她思索了一会儿,似乎沉浸在回忆之中,然后便开始了讲述:
“有这么一个大户人家,本家的家主同旁人合伙做生意,二者原本尚能维持表面亲善,但是后来利益分配不均,渐渐撕破了伪装,甚至光明正大地想至对方于死地。可巧家主只有一个独生子,除此之外,嫡系中只剩一个弟弟还可以名正言顺地继承家业。
后来那个合伙人便与用计害死了家主的嫡子,家主此时已经身患重病命不久矣,他想起自己多年前曾有过一段露水情缘,那女子是个有夫之妇,所以几乎没人知道这段关系。他派人去找那个女子,发现她早已过世,只留下两个女儿。按年纪来推断,其中较小的那个应是由家主所出无疑。
按照这户人家的规矩,女子也可以继承家业,然而家主却没能将那女孩儿接回来。只因为这女孩儿连同她的姐姐,在母亲过世成为孤儿之后,便被他的合伙人收养了,他觉着与其把自己的家业拱手让给合伙人的傀儡,不如直接将之除去永绝后患,将家业传给与自己更加亲厚的幼弟。
那女孩儿从此陷入了无休止的追捕之中,年少时的梦想一一破灭,还不得不同相依为命的阿姐分别,直到她的亲生父亲亡故,她以为自己终于得到了解脱。哪知她那位刚刚继承了家主之位的叔叔,直接找上了那位合伙人,要他将女孩儿交出来,说她是兄长唯一的血脉,要亲自将她当做继承人来抚养。
那合伙人也摸不准继任家主到底是真心想要将女孩儿当做继承人,还是要借这个机会将她诱杀,一边说为了女孩的安全着想,要安排她改名换姓在乡下过活。转头却将那女孩儿的姐姐送了过去顶替。
这时女孩才明白过来,那位合伙人也不是真心想要保护自己,她只是个用来制衡继任家主的筹码而已。她自知没有反抗的能力,只好尽量远离家乡,叫自己能够安全一些,也尽量降低姐姐身份被拆穿的危险,所以打算远渡海外,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再回去。一路也是千难万险,好在那位合伙人出手算是大方,女孩手上银钱和护卫都不缺,方能平安来到了大楚,而她登上大楚土地的第一站,便是黑峡关。”
言毕,她看向苏仁,目光却是落在了当年临风而立的那个身影上,那是她前半生无尽颠沛流离的终点,也是一切未知的起点。
饶是苏仁浸润宫廷十余年,亲身参与过许多阴谋算计,仍是不能不唏嘘感叹造化弄人。然而眼前的女子面上一派平静从容。骨子里坚强的人,如坚石立于风浪之中,经历越多磨难,越会被洗练的晶莹圆润,让他只觉所有安慰的的话语都苍白无用。
他突然觉得,这样的一个人,当能与之共享所有的痛苦与喜乐,以及不堪的回忆。
第26章 往事难追
苏仁原不曾以为,这辈子还有同别人说起前尘过往的一日; 他一开口; 下意识的便模仿了陈青鸾的口吻:“有这样一对夫妻; 感情十分恩爱; 他们共育有一子一女; 女儿的闺名暂且不提; 那个小儿子单名一个仁字,表字子美,虽一看便不是那等风雅之人所取的名字,但也是饱含了爱意的。
这家人经营着一家客栈; 虽然离村子有些远,但是因着附近山上有许多泉水,其中一处温泉据传说可以延年益寿; 所以客栈一年四季生意都很好。
父母忙着生意; 无暇照顾幼子; 这担子便落在了当姐姐的人身上。阿姐平日都很严厉,每次那男孩偷跑出去玩儿都会被她抓回来; 她总是说要男孩用功读书,将来她好跟着沾光。男孩很顽皮,不爱读书习字,有机会便要遛到山上去一玩就是一整天,甚至为了躲过阿姐,还曾拿了芦苇管用来透气,在野泉里躲着。后来生了风寒; 还带着病被阿姐罚背书。
有一次那男孩又跑到山上去玩儿,到中午下起雨来便提前回了家,下山时迎面见到了阿姐,她衣衫破破烂烂还带着血迹,一见到那男孩,便牵着他往山里跑,男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到后边隐隐也有脚步声,二人在山上绕了许多岔路,始终甩不掉后边的人。后来跑到那处野泉旁边时,男孩实在跑不动了,阿姐便对他道:‘你快躲到水下去,能躲多久就躲多久,实在熬不下去了再出来,以后万事小心,阿姐再也不能护着你了。’
她一说完,便将男孩推入了水中,男孩在水下隐约听得有人经过,一动都不敢动,直躲到天黑,泉水寒凉无法再容身,才爬出来回了家。哪成想原来热闹非常的客栈里,竟一盏灯火也没亮着,他推门进去,只见到一地横七竖八的尸体。
想来那男孩定是天生便不太正常,他没有哭闹着跑走,也没有去附近村子里找人帮忙,他去一一翻看尸体,其中有他的阿爹,被一刀砍断了喉咙,还有他的阿娘,是被人掐死的,身上一丝不挂。他没有找到阿姐,便又摸黑上了山,然而一直搜索到他躲身的野泉附近,有一处杂草倾斜,明显有人在此处活动了许久的空地上,他找到了阿姐的一片衣袖,不得不放弃了——来时的脚印共有五个人的,去时却只剩四个,而且是少了那最小的一对。
那男孩将阿姐的衣袖揣了回去,同他爹娘的身体一同架起火烧了,火光正浓时,有官兵寻了过来,原来是之前从客栈里逃出去的人报了官,后来男孩才知道,是有个富商被一伙强盗盯上了,他们本想在其落单时谋财害命,但发现这家客栈位置偏僻,看上去又十分富裕,便临时起了歹心,把全店上下屠戮殆尽,又将银钱洗劫一空。
男孩身无分文,好心的乡亲们给他凑了路费,让他能去投奔一处远方亲戚。那家亲戚并不富裕,但见男孩愿意吃苦干活,便勉强留下了他。这时候他已经明白了,辛苦劳作与人为善,根本毫无意义,只有变得强大,还要身居高位,才能保护自己。
他偷偷跑去学堂外边听先生教书,他知道阿姐一定还在什么地方等着他,等他做了官,能带兵去救她。
后来有一日,有一群官兵来到村子,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但都是面上无须之人,那个亲戚跟男孩说他们是要征选年幼的孩子去京城做工,如果做得好,便能升官发财,比考科举还容易,问男孩愿不愿去。男孩本不太相信他的话,但是又知道自己纵然再用功读书,还是连赶考的路费都拿不出,只要他这话里有一成是真的,也值得自己赌一把。
再后来啊,那个男孩不仅来到了京城,还进了宫,二十有四便接管了东厂并司礼监,那个亲戚说的不假,这果然是一条升官发财的好路。”
陈青鸾一直静静的听他回忆,直到此刻见他面上又露出凉薄的嘲讽之色,指尖微微用力,握紧了他的手,那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已经微微渗出了汗,却比平日更凉上几分。
她抬手揽住面前人瘦削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怀中,柔声道:“没事的,都过去了,独自辛苦了这么多年,以后有我护着你,只不过我这人笨得很,也要仰仗你来护着我,你别嫌麻烦。”
苏仁在她怀中闷闷地笑了一声,随即低声道:“好,都依你,但只一点,再不许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我绝不想再看到有人为了救我牺牲自己。”
陈青鸾缓缓拍着他的背,声音里带着笑意:“我是最贪生怕死的,哪里会去赌命,上回的事确实是个意外,我哪能想到蛇儿下口那般刁钻,害得我差点死在失血过多上头。”
苏仁听到这话,立时坐直了身子,神色间带着疑惑看向陈青鸾,只见她无奈地叹了口气道:“灵炽的毒,我从前便中过一回,原本以为是无解,但却同我体内的另一种毒素相互中和掉了一些,故而十几二十年内,想来不会死在这上头。只是每夜都要做梦做的极辛苦,所以总是睡不好,只有身边有人陪着时方能好一点儿。只不过自从和阿姐分别,便再没有人能陪我了。”
陈青鸾的言辞中带着十分刻意的可怜,言毕,便以期待的眼神望向苏仁。
苏仁知她何意,眉梢带着妩媚之色笑道:“那从今以后,本督便陪你。”
过得几日,苏仁对外宣称已经痊愈,重返朝堂。正逢他手下的二档头率部下回京,因赈灾剿匪有功,俱得了封赏。
苏仁前些日子便从书信里得知,在自己启程后,军营中疫情便止住了。按那紫衣客的行事作风来推断,他有同伙的几率并不大,然崔简还是将所有人连带着自己一起,都分别送去叫人检查问询,以洗清嫌疑。
这事还用不到苏仁亲自费神,然他自也有事要忙。慕容铎励精图治了月余,终于还是在心里承认自己这身子骨实在没法如年轻时一般熬着,所以便叫苏仁继续掌批红之权。只不过苏仁自病了这场之后,也不似从前那般没日没夜地操劳,不管在宫中处理事务到多晚,都一定要回府安寝。
朝中近来表面上还算太平,并无甚要事,只有任命何人来继任沧州刺史一位,引发了几位老臣争执不休,其中更有人大放厥词,道苏仁这回亲至沧州,将其地方官员一网打尽,便是想要将自己的人手安排过去,沧州与京城相距不远,其地形三面环山易守难攻,若落到那等有不臣之心的人手里,于江山社稷大为不利。
苏仁听得这话,险些在朝堂上就笑出声来,宦官手中权力再大,也是依附皇权而活,他一个无后之人,真要费心费力去打下江山,到头来还不知要便宜谁家。他不屑与那些已经昏了头的老臣辩驳,却也不拦着他的党羽去出头。两派之人吵得不可开交,龙椅上的慕容铎听的头疼,直接下令退朝,并要他们将备选名单列呈上。
待看过名单之后,慕容铎伸手指在了末尾的名字上,对苏仁道:“温弼学?朕记得此人并未在早朝时被提到过,是谁又保举了他?”
苏仁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应是丞相大人将先前所提名的吴之丞换了下去。”
慕容铎笑道:“哦?可是你又捏住那吴之丞什么把柄?”
苏仁道:“监听百官乃是东厂职责所在,这名单上诸人私下言行中的不当之处,均有所记录,臣并未以此要挟过他们中的任意一人,不过是有人做贼心虚罢了。”
慕容铎见他说的坦荡,心思一动,又指着那温弼学的名字道:“此人在你那里都有何纰漏被记下了,说说看?”
苏仁似被问住了,垂下眼眸低头道:“还请陛下恕臣办事不力,因这人出仕时日尚短,所以目前还未有关于他的记载,只听闻此人好饮酒,曾因酒醉险些错过了科举的时辰,其名次不高,想也有此原因。”
这番言辞之间,有暗示其肆意妄为不堪重任的意味,只是慕容铎原本就不欲将这个位置真的交到阉党手中——他倒不怕有人造反,然而却要顾及百年之后自己的继任者位子能不能坐的安稳。
是以,慕容铎心中虽有了定论,也不说破,只让苏仁退下不提。
第二日,便有人往鸣凤殿通报,说是在早朝时,君上任命温弼学为新任沧州刺史。这温弼学乃是温皇后长兄家的次子,幼时活泼伶俐,颇得温皇后的喜爱,只是科举成绩平平,一直以来仕途不顺。此番虽然仍不得回京任职,但毕竟是荣升刺史之位,且与京城相距不远,称得上是一件喜事。
温皇后听闻此消息,便知其中定有苏仁的功劳,有些暗自欣喜,只道苏仁先前不愿应召进宫来,是怕被人瞧出他与自己之间有所联系。眼下他主动帮自己了了一桩心愿,自己也该有所表示。思及此处,她便吩咐了人出宫办事,那宫人换做了平民衣裳,径直往厂督府的方向去了。
第27章 萧墙内外
苏仁自销假之后,虽每日都会回府; 但仍是早出晚归; 只是命人将陈青鸾日常需用之物尽数都搬进了主屋内。
陈青鸾安然住在苏仁房里; 自然被下人们彻底当做了府里的女主人。
这些日子以来; 许是因为身子实在不爽利的缘故; 陈青鸾并没有再生出调戏苏仁的心思; 这两人晚间虽然同床共枕,然而却是规规矩矩地,最多不过是苏仁伸出一只手臂来给陈青鸾当枕头用罢了。
在府中养了几天,陈青鸾便有些待不住了; 这一日过了午间,她百无聊赖之际,便决定要去店里看看; 全不顾苏仁曾严令她在府里养病; 若未痊愈; 绝不许出门。
露珠拧不过她,只好退而求其次; 央求陈青鸾好歹明日再去——今儿这个时辰,临时预备马车也要一会子,再等到店里时时候也该不早了,随便逛逛就要天黑,又要立时赶回来喝药,这般将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车上,既没趣味; 还容易惹老爷生气,不如晚间同老爷报备过了,明日赶早些时候出门方好。
露珠心里也知道,陈青鸾原先可是每日都要在外头跑一整天,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