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太后这些年-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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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吧,你要是对我真有过一分的感情,就答应我这一次……就算是我欠皇上的。”
拓拔泓气了这么多日子,而今听到这话,勉强也心平气和了,他审视着她随时要流泪的眼睛,道:“还是因为你爱他?”
冯凭道:“不,我不爱他了,当初我只是错了。”
她说着说着,眼泪出来。她手揪着他的袖子,低下头去,好像是羞耻地无法启齿似的:“那时候我还没有皇上,我很难受,很害怕,我以为这辈子都是那样了,以为今生再无依靠。那时只有他对我好,他帮助我,照顾体贴……”
她哽咽啜泣不已:“我、我只有一个人……寂寞得很……我错了,你就原谅我吧。只要皇上不抛弃我,以后我不会再做那种事了。”
她双膝着地,跪在他身前,啜泣渐渐转成痛哭:“谁能一直不犯错呢,何况那时皇上也并未怜悯我……”
拓拔泓有点动容:“那你现在为何要这样呢?”
她泪道:“我只是不忍心看他死。换做是皇上,一样的人,皇上能忍心做视不顾吗?”
拓拔泓注视她许久,看她样子,是真心忏悔,话说的那样卑微,又哭成这样子,不免也有点心疼了。他将她搀扶起来,搂在怀里,拍抚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别哭了,你让朕想一想。”
冯凭搂着他:“我有一件事一直没告诉皇上。”
拓拔泓说:“什么事?”
冯凭说:“我好像有了身孕了。”
拓拔泓吃惊道:“真的?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这两月发现的。”
拓拔泓按着她肩膀,使她和自己面对面,她泪眼朦胧,脸颊水润,深情地注视着他,绝不能是撒谎的样子。他忽然迎来这桩大喜,有点不可思议,他慌乱的厉害,再度抱住她,揽入怀里:“这是好事儿……好事儿……”
他抱紧她:“朕爱你……你真让朕高兴……朕爱你……”
冯凭道:“我也爱皇上。”
他吻她的脸:“这么好的事儿,你也不早点说,现在才让朕知道。”
冯凭道:“皇上刚刚喜得贵子,现在不是杀人的时候,我怕血光会冲撞了腹中的的胎儿,行刑的事不如暂时往后推延推延吧。”
拓拔泓道:“应当的,应当的。”
他嘴上说着应当,实际却没有任何动静,听说有了身孕,高兴是高兴的样子,却既没有立刻传御医来诊治,也没有对她的请求有表示。冯凭知道他疑心重,不是这么容易卸下防备,遂进一步催促道:“明日就是行刑日了,皇上还是现在就下旨吧,否则来不及了。”
拓拔泓脑子一阵阵的,其实是很不愿意下这一道旨的。他总感觉幸福来的太过突然了,她的态度转变成的太过突然了,总像是个圈套,这让他高兴的同时又浑身紧张的厉害。然而一时,他又想不到应对之策,她的说辞,理由和情态,不管怎么看都是无懈可击,似乎也看不到什么阴谋。他在她的催促下,以及这种复杂的心情中,召来了刑部的尚书,吩咐将李益的案子先搁置,往后再放一放。
第88章 犯谏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囚室中, 李益没有睡眠, 兄弟相对着饮酒,谈及家人后事。李羡渐渐的有些醉了, 腹中的酒液全化作水,他抱着弟弟的肩膀, 不知何时,忽然痛哭出了声。他只是哭, 也没有话讲,李益只是背靠着墙壁,直挺挺坐着, 伸出一只麻木的手, 动作僵硬拍着他后背安慰。不是他冷情,实在是心凉的很, 他的心已经冷了,被死寂和绝望笼罩, 无力再安慰他人。
李羡一直说,对不起他。
李益不明白他为什么说这话。
在他看来,没有谁对不起谁, 落到这个结局,只是命运不好。但李羡一边哭,一边不止地说话。他像疯了,像傻了,喋喋不休, 喃喃自语地念叨:“我对不起啊……对不起慧娴……对不起你……”
他眼睛通红,低垂着头,单手捂着脸,涕泪齐下:“我对不起父亲……对不起,对不起阿芳和端端……我无能,我护不了他们……上对不起祖宗父母,下对不起子孙后代。”他哭的像头失独的孤狼,哭声只能用悲天惨地来形容。
听在李益耳朵里,好像天与地都塌陷了。
他听了很久,渐渐明白,李羡并非真觉得对不起谁,他不是那种喜欢自责的人。李益想,他大概只是太痛苦,太悲伤了。
他给他喂酒,希望酒可以麻痹他的精神,减轻他的痛苦。他打开酒壶的盖子,将那一颗鹤顶红融进了酒中,重新将盖子盖上。李羡醉倒在他怀中,痛哭不已,李益闭着眼睛,摸到他的脸,将他头扳正过来,酒壶口对着他的嘴将酒灌入。他动作因为紧张而有点粗暴,李羡有点抗拒,想推开他的手。李羡好像是意识到了他要做什么,扭动着挣扎反抗,酒和空气从他喉咙涌出来,他呜咽道:“老二,你要做什么……”
他捏住他的嘴,不让他将那酒吐出来,逼迫他咽下去。他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喊出声音,以免招来了狱卒。
死亡的序幕在这暗夜的牢室中终于缓缓拉开了。
他已经可以看到黄泉路,以及冥水边鲜艳如血的彼岸花。
他在心中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死不可怕,人固有一死。死在床上,和死在刀下,本质都一样,最终都会变成一具朽骨。睡在陵寝和睡在荒野,本质也一样,都是死了,而他不畏痛苦,亦不在意是不是全尸。世人皆庸俗,死了一定要修造高大的陵墓,要富贵体面,要金银玉器陪葬,否则便死不瞑目,他没有那样的执着。不管什么死法,都终归是死了,他看得开,因此痛苦比常人要少一点。
死吧。
死了,一切都解脱了。
不必承受痛苦,忘记所有的烦恼。
酒壶最终空了。
李羡猛咳了两声,最终叹气,闭上眼不动了,他沉下心来,静静等待死神的降临。
那一刻,他终于放松了。
他不怕死,也不怕痛,但他知道死可怕,痛也可怕,是人都受不了,他不愿让至亲的人经受这种痛苦。独自一人站在死亡面前,他无所畏惧,但兄弟父母,妻儿子女,到底还是不忍心的。
从没有一刻,这样清楚地感受到死亡。李羡躺在他怀中,起初是一动不动的,忽然他感到他浑身抽搐了一下,幅度很小,忽然就剧烈起来了,每一次抽搐都像是挣扎。他腰骤弯了起来,身体猛然蜷缩在一起,像虾一样拱起,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袍子,口中发出类似婴儿啼哭的声音。他的心剧跳起来,好像冰面要裂开了,火球要爆炸了,巨大的寒水和无边无际的野火从他心上倏忽漫过,将他冷冻,又将他烧成飞灰。他在一片慌乱中抓住了李羡的头发,他突然发现他头发这样长,乱糟糟的,好像一团幽凉的水草缠住了他。鬼魅的冷意一丝丝,从他的手渗透进了肌肤里。
又好像带着点热。
他感觉有点不对,手臂上好像有水流过。又不像水,粘稠的,流动的非常缓慢,李羡的头偏在他胳膊上。他低着头去,趁着天窗漏下来的月光,他看到乱糟糟的头发下,一张惨白的脸,沿着他手臂蜿蜒的一道黑色的血线。
不知是不是他眼花,乍一看是黑色的,再一看,又是五彩斑斓的。
他使劲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的确是黑色的,黑色里隐隐看得出是一种暗红,并不是真的黑,只是牢里太黑,月色显的。
李羡停止了挣扎。
李益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死了,他不敢叫他,也不敢去试探他的呼吸。他缓缓靠回墙上,心上冷冰冰的,一百盆炭火也暖不回来了。
而宫外,有人同样未眠。刑部尚书卢瞻将拓拔泓下令,李家的案子暂停行刑的事告诉了李因,刘仁昌等,几位负责主审此案的大臣顿时都惶恐的坐不住了。
原因毫无疑问。本来已经是定了死罪的案子,突然要暂停行刑,有极大的可能,就是要翻案了!
如果翻案,原先揭发李家谋反的刘仁昌,就会变成诬陷,诬陷朝廷重臣谋反,同样是抄家灭门的重罪。而原来审理此案,确证李氏谋反的大臣,也会变成栽赃,同样是重罪。事情已经做到了这一步,你没罪,我就有罪,这么多人齐心参与的大案,岂能如此翻盘!
李因道:“皇上怎么会突然改变主意的?”
卢瞻也很害怕,他虽然没有直接主导此案,但也是参与者:“是太后劝说了皇上。”
李因忧心忡忡:“没想到她真能说服皇上。”
刘仁昌亦忧道:“李大人……这件事,若真是皇上改变主意了还好说,怕只怕李益背后是太后……她一心要救李家,要翻案,而今已经说服了皇上将此案暂停。接下来,她必定要让皇上重查此案,重新审理,到时李家无罪,咱们可就麻烦了。太后必定不会放过咱们的,这事情严重了,咱们得想办法。”
卢瞻说:“你有什么办法?”
刘仁昌说:“要不咱们进宫去劝说皇上,让他收回成命。”
他对卢瞻说:“先不要顾刚才那道圣旨,明日的行程,暂不更改,咱们要去劝说皇上改变主意。皇上对李家绝无好感,只是一时受了女人的蛊惑,咱们得去和他讲道理。”
众人赞同这一看法。
他又劝李因说:“这件事情过后,太后也不能再留了,咱们得想办法,借这个机会,将她一道拉下水,否则让她在皇上身边,迟早要生祸患。皇上有点优柔寡断,动不动就要受她的蛊惑。”
卢瞻这人胆小,有点怕事:“就咱们几个去劝,皇上能听吗?要不要邀请京兆王还有几位宗王同去?”
刘仁昌肯定道:“自然,邀请京兆王等宗王同去,务必要使此事有十分的把握,绝不能让太后得逞。”
众人赞同。
卢瞻又提问:“要是皇上执意要听太后的呢?”
李因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咱们今次去了,明天就没有太后了,还担心她做什么?你是不是糊涂?”
卢瞻听这话,是吓一跳,他只是感觉有点害怕,想找这几位商量对策,没想到李因等人的对策是废太后……
他害怕没消,反而更忐忑了,一缩脖子,差点没咬掉舌头。
李因倒是很淡定,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寻思片刻,从容问道:“皇上现在在做什么?”
卢瞻道:“可能在睡觉吧……”
李因背着手:“在哪睡?别是在永寿宫吧?”
卢瞻道:“那倒没有,在太华殿,不过太后也在太华殿,估计这会两个在一处吧。”
李因问道:“要是咱们去了,他和太后真睡在一床怎么办?咱们这么大半夜去求见,他搂着美人睡的正香,要不开门呢,咱们不是白跑一趟了?咱们可比不上他们亲近啊。”
众人面面相觑。
刘仁昌思索道:“李大人有什么计策?”
李因说:“开门自然是不难,咱们这么多人,不怕那禁门不开。要是他们真在睡觉……”
他指着卢瞻:“你就去那御床上,扯着背心将他从女人身上提下来。”
卢瞻脸都青了,自指着鼻子:“我去提?我可不敢啊……要不让京兆王去提他吧……”
李因说:“那不行,京兆王素来有威望,皇上性情向多疑,忌惮起来,说不定会逆反,保不准就大发龙威了。卢大人你最合适了,你没什么威望,人一贯老实,又忠诚正直,正适合当谏臣犯龙威。”
众人商议定了,便去请京兆王,连同朝中几位有分量的老臣,宗室大臣全部请到了,准备一同入宫进谏,众人商议了此行的目标,一是要让皇上收回成命,二是要废太后。废她也不用再另找理由,就借眼前这件事,仅凭她和李益的□□关系,也足够了。计划终于商议定,众人浩浩荡荡便进宫去了。
卢瞻是吓坏了。
虽然李因夸赞他忠诚正直,没法他实在怕事的很,这么多人去闹事,要是皇上真龙颜大怒了,岂不是更要惹上麻烦!
太后那么老道精明的人,既然在劝说皇上,怎么会预料不到李因等人的行动。说不定他去泄密,太后都知道,说不定早就设好了圈套,等他们去自投罗网呢!这么多人闯宫去,到时候直接全给抓起来,称他们谋反,不全完了!大臣伙众强君,真追究起来,治个谋反绝不是开玩笑!
他是个墙头草两面倒,找了个借口去上茅房,又让人偷偷往宫里送信,将此事告诉太后,免得真出了事牵连到自己。
第89章 一年前
一群大臣深夜叩宫,先在禁宫宣华门处, 就和禁中守卫起了冲突。
很快, 消息传到太华殿。
尽管皇上已经睡了,但是宣华门那闹的太响, 所以消息还是传来了。彼时拓拔泓已经缠绵过几度,精疲力尽, 搂抱着冯凭,困倦的睡了一觉了。
听到宦官通传, 他不得不起身,生气道:“这些人是想干什么!朕已经下了令了,他们想做什么!为这点小事半夜来闹!”
他起床气很大。
冯凭忙拦住了他, 止住他欲穿衣的手, 劝道:“此事因我而起,皇上交给我去处理吧。”
拓拔泓道:“你行吗?他们怕是冲着你来的。”
他下床:“还是朕去吧。”
冯凭再次阻拦他:“皇上交给我, 我去处理,皇上放心吧, 不会有事。”
她抱了抱他肩膀,捧着他脸抚摸着亲了亲:“皇上不想起来,就继续躺着睡吧, 我出去看一看。”
拓拔泓赤着身体,一。丝不。挂,肌肤的温度是热热的,她亦同样,肩膀上和胸。乳前还残存着夜里的吻痕, 是他弄出来的,昨夜他很疯,她难得的主动取悦他,用手和嘴,让他满足了一次又一次……拓拔泓虽然舒服,见她一味哄自己,心底里还是有点不放心她的,沉声道:“朕陪你一块去吧。”
他站起身来:“伺候朕更衣。”
冯凭从床上捡起了衣裙、丝巾,将衣物穿好,又上前来伺候他穿衣。
两人一同出到外殿。
拓拔泓没发话,冯凭让宦官去招来禁卫将军杨骏,问道:“宣华门那发生了什么事?”
杨骏回道:“是司隶校尉李因,还有京兆王,卢瞻,刘仁昌等人,坚持有要是要见皇上。”
冯凭道:“告诉他们,皇上已经休息了,不见任何人,让他们回去。”
杨骏低着头没抬,沉声道:“是。”
冯凭站在拓拔泓身侧,目光注视着杨骏,道:“今夜,明天,最近这几日皇上都没空见他们,你记住,绝不许放他们入宫来,否则失了职我要你脑袋。”
她冷声道:“要是他们敢硬闯,视同于犯上作乱,你可以将他们全部捉拿起来,回头全部问罪,绝不姑息。这是皇上的原话,你可以告诉他们。”
杨骏道:“是。”
拓拔泓想说什么,见她全说了,也就没插上嘴。但他隐隐感觉不对,太后不是不干政的吗,怎么忽然又吩咐起了自己的将领。而且那杨骏还一副很听她话的样子,他想这大概是因为她这话是站在自己身边说的,而自己又没有表示反对,杨骏自然认为她说的就是自己的意思。
但拓拔泓还是有些怪怪的。
拓拔泓是个敏感细腻的人,心里就寻思起来。
杨骏跟她,似乎没什么交集,不过他倒是想起太后曾经召杨骏去过一次永寿宫,不过那是一年以前的事了,据他所知只是问了话。而且之后太后试图拉拢他,杨骏并未接受,太后的赠礼和赏赐都拒绝了,杨骏不可能听她的。
拓拔泓注视着杨骏离去的背影,陷入沉思。
杨骏领命去了。
他感觉到拓拔泓的目光盯着他,后背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