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萝-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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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清了,有两人。”
薛嘉琦翻身上马,说:“我随便走走,你去找程吉他们,说我在醉风楼请客。”
薛嘉琦再从酒楼里出来时已接近亥时,冷风吹走了仅存的微醺之意,一见到小厮就问:“现在呢?”
“那二人没有找到,但是周围又多了两个不断徘徊的,恐怕也是。”
薛嘉琦头疼不已,看来熙王是真的盯上他了。
前几日开始,他周围不断有陌生人跟踪徘徊,想来想去只有熙王派来这一种可能。
他明明让他的朋友将人引到了北边,不过五六日,他回京后怎么就盯上了自己?
是广撒网,每个有可能的人都在跟踪还是已经认定他了?
唯一庆幸的是,他为阿萝安排了一个完整的身份,他也忍住了没有去看她。
只要忍上一两年,熙王说什么也会倦怠继而放弃的吧。
因为喝了酒,薛嘉琦不好再骑马,他钻进轿子刚要起轿,从皇宫方向忽然传来沉闷的钟鼎鸣响。
一声接一声,久久回荡在京城上空,余音不散。
看来一切的安排好了,先皇殡天新皇登基。明日,这京城便是另一番景象了。
就是这种时候周君泽也能分出心神来监视他,薛嘉琦心中冷笑,看他能支撑到何时去。
“回府。”
皇帝驾崩,京城上下戒严三天,百姓出入必穿白色齐服,人人面容肃穆不敢露出一丝笑容。一年之内,禁止戏班杂耍等娱乐,不许举行婚嫁喜事。
宁老板愁眉苦脸,不停念叨着:“怎么会这样呢?我还以为能在先皇驾崩前……哎……”
梁英倒是看得很开:“天有不测风云,宁老板应该也不急这一时吧?”
“不然……”宁老板欲言又止:“不然让阿萝先嫁进来?等明年再正式……”
梁英听不下去:“我怎么会让我孙女受这种委屈?”她一下起了疑心:“宁老板这么急,不会是宁易有什么病,让我孙女冲喜的吧?”
“不会不会,老夫人多想了,我以我家百年酒楼名义担保,我儿子没有急症。”宁老板连忙解释说,“只是我怕阿萝不进门,这门亲事出现什么变故,毕竟阿萝长得那般容貌……”
“这个你放心,我收了你的聘礼,自然不会出尔反尔。”
“我信您,我信您。”宁老板嘴上这样说,但面色依旧沉重。
二人又不咸不淡说了两句,到了宁老板该告辞的时候了,出门前他突然说:“既然已经定亲,让他们两人平日多相处相处也算不得不懂规矩,我明日就把宁易带过来。”
☆、杏花
丧钟之后; 京城一夜之间变得寂静肃穆,各家门前挂上白色灯笼; 各个街巷看不见人影,集市上也没有往年开春前的热闹盎然。
天气回暖; 薛嘉萝的精神状态也比刚来时好一些了,走神发呆的次数逐渐减少,没有以前那么容易受到惊吓; 慢慢回到了一个小傻子该有的无知无畏、万事不留心的状态上。
她最近越来越挑食,把她不爱吃的东西就算包在面饼里喂给她,她也能分辨出来; 含在嘴里半天不动。
今日更是; 从头到尾什么东西都不吃,勉勉强强含在嘴里也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梁英没办法; 只好把她特意买来的名贵点心找出来,用菜刀小心切成四份。
薛嘉萝自发动手去拿,她先把点心外层酥皮剥掉,只吃里面一点点馅料。
梁英愁的直叹气:“这孩子怎么这么挑。”
小雀把薛嘉萝剥下来的酥皮捏着吃了; 一边舔手指一边说:“我弟弟小时候不吃饭,我爹就让他饿着; 说饿狠了什么都吃。”
“她跟你弟弟怎么能一样。”
小雀比薛嘉萝还要瘦小; 小雀一顿吃两张面饼,但薛嘉萝只吃了两个点心的馅料就看起来吃饱了,靠着四个点心支撑了整整一天。
晚上梁英带着薛嘉萝洗漱完毕送她上床睡觉,想要给她脱衣服时捏了捏她手腕; 笑着说:“我们阿萝是怎么长的,吃得跟小猫一样少,身上却肉呼呼的。”
薛嘉萝把胳膊收回来,坐在床上背对她,不愿意她给自己脱衣服了。
梁英知道她会自己穿脱,于是就将被褥铺好,说:“那你自己脱,衣服在凳子上放好知道吗?就两身绸缎,料子容易挂丝,小心爱护着点。”
薛嘉萝直到听见房门响动,脚步声远去后才转身过来,自己解开衣带脱了衣服。
她躺在床的正中央,不过几个呼吸就睡意渐浓闭上眼睛。身边仿佛多了一个人一样,她蜷缩起来侧躺到一边,给那个不存在的人让出好大一片床。
宁易是一个人来的,梁英听见有人敲门,一打开看是他吃了一惊:“你父亲呢?”说着,她还探出头去左右看了看。
宁易像个锯嘴葫芦,把手里提来的礼往前一送,只说:“我爹让拿过来的。”
梁英接过来,一边打量一边问:“好孩子,替奶奶谢谢你父亲。穿这么少冷不冷?屋里有炉子,进屋暖一暖,吃饭没有?想吃什么?奶奶给你做。”
宁易却只顾着埋头走路,一声不吭。
小雀和薛嘉萝坐在屋里翻花绳,小雀听见声音抬头一看来人,立即跳起来:“奶奶,就是他!”
“……谁?”
“那天爬墙的人,就是他!”
梁英将信将疑,宁易身材瘦小,个头跟薛嘉萝差不多,她实在难以相信以他的力气能在石头上挖出坑,再爬到墙头上。
宁易一进屋就自己找了椅子坐着愣神了,小雀指控他,他不吭声也不抬头,很无所谓的样子。
梁英决定这件事以后再仔细问问小雀,今天招待人要紧。
“这是宁易哥哥,应该比你们俩都大,你们现在屋里玩,我出去拿点心进来。”
梁英一出去,宁易就抬头站起来,朝着小雀与薛嘉萝的方向走去。
他在用黄泥围城的火炉旁蹲下来,聚精会神地看着炉子里燃烧着的木材。
薛嘉萝专心解着手指上的绳子,小雀一脸警惕盯着他,身体微微前倾随时准备打架。
火炉里火苗正旺,木材被烧得劈叭作响,一阵一阵的热浪很快让宁易苍白的脸上多了血色。
他脸上表情痴迷而沉醉,忽然间他伸出手往炉子里塞,小雀倒吸一口凉气,尖叫声已经到嘴边了,却只见他徒手从火炉里取了正燃烧的树枝出来,听见门外脚步声后他又迅速放了回去。
那一瞬间,小雀看见他袖口下的肌肤狰狞,像是冷却后的熔岩。
小雀的嘴太笨了,她既不能说清楚那天宁易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也说不清他行为古怪,为何会把手伸进火炉里玩,就连他手臂上的伤,她也说的似是而非。
“很难看,皱皱巴巴的,像奶奶脸上的皱纹。”小雀手舞足蹈,“阿萝千万不能嫁给他!”
梁英揉着眉心:“怎么古怪事全让你一个人看见了。”她转头去问薛嘉萝:“阿萝看见什么了吗?”
薛嘉萝从线团中抬头,眨了眨乌溜溜的眼睛,一副刚刚才注意到她们在说话的模样。
梁英笑了,摸了摸薛嘉萝的脸:“再观察几天吧,如果真的是个怪人的话,一定会露马脚的。”
宁易隔几天就被他爹宁老板支使来,直到半个月后屋里的火炉子撤了,他也没有再像那天一样把手伸进炉子里玩火了。
梁英渐渐放下警惕,她忙的时候就让小雀在一边看着,她出去干活。
梁英去前院洗衣服,小雀守着薛嘉萝坐在一边,她虎视眈眈盯着宁易看了很久,忽然说:“你明明会说话,为什么不说了?”
一直保持着一个表情动作的宁易忽然眼珠子转过来,看着小雀。
他的眼神没有温度,不太像活人,小雀被他吓了一跳,身子往后一缩。
薛嘉萝顺着她的眼神也看了看宁易,没什么反应又去玩自己的。
她现在是完全无视经常出现在面前的男人,根本不感兴趣。
小雀声音都抖了:“你、你干什么?”
宁易忽然笑了,再开口时还是沙哑到令人不快的声音:“不干什么。”
对话莫名其妙开始,又莫名其妙结束了。
小雀不甘心,她直觉宁易肯定有问题,以她十四年的生活阅历来说,根本不存在把手伸进火炉里玩的人,他绝对是个怪人。
宁易再次来的时候,小雀等梁英出去后,她把薛嘉萝也领出了房间,让她在别的屋子里玩。然后她一个人偷偷从厨房里拿了打火石和大把稻草带回屋子里。
在她蹲着打火的时候宁易的注意力就被她吸引了,他脸上又是那种痴迷,火苗刚刚点着,他迅速扑过来。
小雀被吓得不轻,连忙用脚把零星火苗踩灭。
她终于确信了,这个宁老板的儿子就是个怪人。
但是后面她当着梁英的面再点起火时,宁易却一动不动,毫无反应,把火把拿到他面前他甚至会往后退。
梁英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行了行了,快把火灭了,哪有这么对待客人的。”
小雀不服气也没办法,梁英刚一转身,她看见宁易对着她笑。
梁英虽然年龄大了,但她在外面绣房还有活要干,平日里去给人家打个下手或者带些小件绣品回家做。
今日绣房里少了一个姑娘,听别的绣娘说是被抓了。
“她要回老家去,昨天再城门口不知道为什么被守门的士兵带走了,今天还没放出来。”
梁英一脸惊讶:“她做什么了?”
“她那么老实一个人能做什么。”绣娘说,过了一会突然想起来了,“对了,好像是士兵手里有画像,对了一下就带走了。”
“女通缉犯吗?”
“谁知道呢。”
绣房里安静了一会,另一个绣娘干完手里的活,揉着自己的肩膀说:“英娘是不是最近孙女来寻你了?”
梁英露出笑,头也不抬:“嗯。”
“你最近可要看好了,我家周围有人在打听谁家多了来路不明的小姑娘,似乎京城有人丢女儿了,家人正在找呢。”
有绣娘附和:“我家也来人问过了,原来是丢了女儿。”
梁英说:“我家孙女乖得很,不敢自己出门,更不要说给生人开门了,除非有人能飞进我家院子里偷人。”
“还是小心点好,最近京城里可不太平。”
这句说完,绣房又恢复了安静。
梁英为薛嘉萝准备了春装,前一晚她把衣服叠好放在床边,交代薛嘉萝:“明早起来穿这个。”
但第二天,薛嘉萝依旧穿着厚重的冬装,在太阳下跟小雀玩,被晒得额头冒汗也固执地不换。
梁英早上出门前,先去叫醒了薛嘉萝,想给她换上衣服再走,但一碰到她,她就瞪圆眼睛非常害怕抗拒的样子。
“听话好不好?”梁英耐心劝她,“别躲在被子里。”
薛嘉萝绷着全身,胸口抽搐仿佛难以呼吸的样子,梁英只好说:“那你自己穿,祖母教你?”
薛嘉萝依旧不动,攥着被子的手指僵硬发白,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这么恐惧的样子了。
梁英放弃了,她摸了摸薛嘉萝的头发:“好好好,你喜欢穿什么就穿什么,热了,祖母给你扇扇子。”
墙边杏树开花后天气一下就暖和起来了,就连吹风也是清风拂面,让人感觉不到一丝凉意。
春风沉醉,杏花落满院的夜晚,薛嘉萝站在床边将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脱下,动作笨拙地爬上床,她太热了,不想睡进被子里面,仰躺在被褥上,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有个人也这样摸过她。
脑海中模糊回忆起另一只手的触感,肌肤相贴的温度,难言的疼痛和心脏瞬间鼓动到极致又失重的感觉,像是眼前开满密密匝匝的杏花般心醉神迷。
空气湿而热,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睡不着。
她用鼻子哼哼了两声,没有人回应她。
她侧躺着,咬着手指,觉得委屈又有些着急,翻了个身,把被子一把抱在怀里。
她双腿夹着被子,脸埋在被子里,全身紧绷,双腿慢慢磨蹭着。
胸腔中焦躁的心脏慢慢平复了,她微微喘息着,放松了一些,还没琢磨出什么来就睡着了。
☆、宁易
京城内有人家丢了女儿; 家人几乎将城内大街小巷走遍寻找女儿,每到一处都会敲门问问附近住家有没有人发现来路不明的姑娘。这件事最开始只是小范围传播; 渐渐地,连内城的达官显贵们也有所耳闻。
薛嘉琦听说后第一个怀疑到了周君泽身上; 看来他除了跟踪父亲与自己以外,已经开始挨家挨户找人了。
那日为了不使她受到惊吓,只能将她迷晕; 没听到她说话,没有仔细看看她。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自己,也不知道她为何会突然被周君泽送出王府。
如果说是因为厌弃; 看眼下周君泽不遗余力找人的劲头又不太像; 那么是阿萝在王府里受了委屈吗?
他坐立不安,不知道阿萝现在处境如何了。
薛嘉琦前后思索良久; 忽然站起来就要出门。
姚文倩抱着儿子走进屋与他迎面碰上,见他面色沉重:“怎么了?要出门?”
“有点事。”薛嘉琦匆匆跨过门槛。
姚文倩接着追问:“什么事?何时回来?”
薛嘉琦没有回答,脚下飞快出了院门。
在薛嘉琦周围盯梢他的人已经持续五六天了,根本没有停歇的时候; 他不敢贸然上门去看薛嘉萝。他只能找了城西一家酒楼,先打探一下那所谓丢了女儿的在附近出现过没有。
薛嘉琦约了住在附近的同僚吃饭; 饭桌上问对方有没有听说过周围有寻女儿的人家来过。
同僚说:“我倒是听说过; 不过我近日住在府衙里,甚少回家,不知道有没有来过。”
薛嘉琦顺势问起倒茶的小二:“你听说过吗?”
小二笑容满面:“您问对人了,我亲眼见过。”
薛嘉琦手里紧握茶杯; 面色如常:“是吗?是那家父母亲自来找的?”
“并不是,似乎是家里的亲戚吧,两三个男的。”小二边回忆边说,“问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看着呢,说家里丢了十七岁的女孩,有没有见过或者听说过谁家里来了不明身份又长得好看的姑娘,一边说一边给塞银子,就算说没见过也客客气气的走了,丝毫不在意银子白费了。”小二咂舌:“啧啧,要是真的谁找到了,肯定能拿一大笔银子。”
“你何时见的?”
“就前日,在东南永安巷那边。”
永安巷,离这里不远了。
薛嘉琦的同僚说:“看来丢女儿的家境相当殷实,这从城东找到城西得用多少钱。”
“可不是。”小二接着说,“周围好几个无事可做的小混混都认为能靠这件事发财,整日早出晚归到处找来路不明的姑娘。”
这一招实在阴险,如果不是他提前想到为薛嘉萝安排一个合理的身份,很可能前几天就被周君泽抓回去了。
不能再问下去了,会让人起疑心的。
薛嘉琦停了这个话题,招呼同僚点菜:“今日我做东,谢你上月帮我……”
他们身边的小二忽然匆匆离开了,对着走下楼梯的中年男人点头哈腰:“宁老板好。”
宁老板眉头紧皱,没有理小二,他身后跟着一个瘦小的少年,低头缩肩,连长什么样都看不清。
“我跟你说的都好好记住,请人家来家里玩,知道了吗?”宁老板对着账房招手,把柜台上的点心包好递给儿子,“该说话就好好说话,别给我整那一套吓人,要是再敢动火,我非揍死你不可。”
少年沉默不语,接了点心就出门了。
小二回到薛嘉琦那桌:“客人要点什么?”
薛嘉琦同僚忍不住问:“那是你们老板和他儿子?我记得他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