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倾城:冷宫弃妃-第2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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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寒,不在?
傅八岱的眼睛不方便,平日里上课只是讲学倒罢,别的事很多都要他助教,所以他基本上是与傅八岱同进同出的,怎么今天他居然不在这里?
我还在奇怪,就看见傅八岱花白的眉毛一皱:“谁在外面?”
学生们都吓了一跳,抬起头来看着我,念深一见到是我,立刻高兴的咧嘴要笑,却又顾忌着这位老师,没敢开口,我平静的走了进去:“傅大先生。”
“哦,是岳大人啊。”
“……”
我看他原本皱紧的眉头舒开了,但阴郁的面色却丝毫不改,转头看了看那个空着的位置:“呃,他——今天没来?”
傅八岱的面色也阴沉了下来:“老夫也在等他。”
“……”
看到他这个样子,我的心情愈发沉闷了些,两个人相对着一时也说不出话来,倒是坐在前排的念深小心翼翼的抬头来看我们的脸色,突然看到我的背后,大声道:“咦,师哥回来啦!”
我一听,急忙转过头去。
只见那边的长廊上,一个清瘦的,近乎陌生的身影慢慢的走了过来。
说他陌生,并不是他改变了多少,而是那一身月白色的长袍,陪着玉珠缠丝绦腰带的装束。我记忆中的他,不是着短打扮在乡间河边劳作,就是穿着书生气的长衫在集贤殿吟诗作赋,可这样装束,和那天在大殿上他一袭藏蓝色锦袍配着白色玉带一样,十分陌生。
当然,这并不是不好看,相反,非常的好看,他不是个玉面公子,黝黑的肤色和挺拔的五官原本如岩石般的粗糙质感,在入京的这些日子里,慢慢的打磨,仿佛经过世事的雕琢,厚重的岩石变成了英挺的雕像,而如此的装束,更让他多了几分与常不同的风采。
却让我觉得,好像看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是任何人,但不是轻寒。
就在我看着他一路走过来,还有些发愣的时候,傅八岱已经沉了脸色:“他在哪儿?!”
说话间,轻寒已经径直走到了他面前,也没看我,只是面无表情的拱手行了个礼:“老师。”
“你去哪儿了?”
“……”
“说!”
“出去了一会儿。”
“出去哪儿了?”
傅八岱问得就是咄咄逼人,而他依旧面无表情,似乎因为神情阴郁的关系,脸色都更黑了,眨了一下眼睛,平静的道:“没去哪儿。”
“没去哪儿你到现在才回来?老夫之前跟你说过什么,你都忘了?!”
听到这话,他的脸更黑了一些,像是咬了一下牙,没说话。
“你——”
他不说话了,傅八岱反倒像是更生气了一般,手里捏着的那根戒尺高高扬起,便朝他打了过去。
我心里顿时急了。
原本今天来这里,我也是想跟傅八岱说一说,刘轻寒毕竟已经是个朝廷大员,他再这样打下去不成样子,迟早要出事。谁知两个人见面不出几句话,他居然又动手了!
眼看着那根宽大的戒尺就要打到轻寒的肩上,我下意识的道:“不要!”
话音刚落,那根戒尺停在了空中。
我和傅八岱都愕然大惊,我睁大眼睛,看着轻寒阴沉的目光,和他握住戒尺的那只手,一用力,只见手背上青筋根根凸起,指关节都在格格的作响。
我一下子急了:“轻寒,你干什么?!”
虽然傅八岱打他有些不合时宜,可到底是师徒,他也不算大错,但轻寒——他怎么会这样做?!
傅八岱的脸色也变了:“你这是干什么!”
轻寒还是用力的捏着那根戒尺,几乎要捏断一样,呼吸粗重带着滚烫的气息,我走近了想要拉他的手,才一靠近,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酒气迎面扑来。
他,他喝酒了?!
难怪他的脸色这么黑,原来不是黑,而是喝了酒,仔细看他的眼睛都有些发红,一直不看我,却在我伸手拉他手腕的时候,眼中闪过了一阵破碎的光:“你别打了。”
“……”
“我想不通,你再打,也没用!”
“……你想不通?”傅八岱握着那根戒尺也不松手,花白的胡子不停的颤抖着,道:“老夫看你不是想不通。”
“……”
“你是想得太多,也想要得太多了!”
说到这里,我感觉到他的手明显的颤了一下,突然一扬手挥开了那根戒尺,傅八岱被他这一掀弄得踉跄着差点跌倒,我急忙过去扶住了他,转头看着刘轻寒,大声道:“你这是干什么,你疯了?!”
他犹气不平一般,重重的喘着粗气,看了我们一眼,突然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扶着傅八岱,只看到他气得脸色苍白,而屋子里念深他们都吓呆住了,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睁大眼睛像受了惊的小兔子一样看着外面。半晌,念深才小心翼翼的走出来,学着我的样子扶着傅八岱,其他几个重臣之子也纷纷出来,扶着傅八岱进了屋。
我没有走进去,只是站在门口,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心跳得好像要裂开一样。
我从来没想过,轻寒会对人动手,虽然他过去的生活粗糙,但他并不是个粗人,我也从没见过他跟人动手红脸,除了和我成亲跟村里的人对峙那一次,其他的时候,他总是平静快乐的待人,更妄论与人动手,而且这个人,还是他的授业恩师!
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或者有什么不对,看着气喘吁吁的傅八岱,和已经快要消失在晦暗长廊尽头的轻寒的背影,只觉得一阵慌乱与无措。
这时,袖子被人牵了一下。
我低头,就看到念深仰起头,睁大眼睛看着我,我急忙蹲下来:“殿下,刚刚没吓着你吧?”
“唔,没有呢,青姨,其实——”他说没吓着,但到底还是有些惶恐不定,大眼睛里忽闪忽闪的,迟疑了一下才说:“这几天,老师天天都打师哥。”
“什么?”
“师哥答不上来,老师就打他。”
我皱了一下眉头。
之前念深就说过,每次傅八岱提问,轻寒答不上来要打,答上了也要打,可似乎还不是天天打,听他这么说起来,傅八岱这几天根本就是在找他的麻烦。
而且,刚刚轻寒说他“想不通”,到底傅八岱跟他说了什么?
念深嘟着嘴,小心的凑过来道:“青姨,你让师哥不要跟师傅顶嘴了,好不好,他被打得好惨啊。”
“……”
“你跟他说嘛。”
“……”我勉强笑了一下:“你师哥他,青姨也不知道他现在去哪里了。”
念深急忙压低声音道:“我知道的。青姨,师哥每一次捱了打,就会去问书阁后面的露台上,一个人坐着。青姨你去劝劝他好不好?”
“好,青姨答应你。”
我听了,微笑着摸了摸他胖乎乎的脸蛋,然后说道:“那青姨现在过去劝师哥,你进去好好的照顾老师,不要让老师再生气了,好不好?”
“嗯,好!”
念深听我这么说,立刻高兴的点点头,转身哒哒哒的跑了进去。
我看着一群孩子倒是很贴心的围着傅八岱,倒也不怎么担心他,转身便要往问书阁那边走,只是刚一转身,就看到另一头一个小太监站在那里,一见我转身,急忙装作路过的样子,若无其事的走了。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可也来不及多想,只是带着一点疑惑,匆匆的往问书阁那边走去。
。
不知是否心情使然,天气越发的沉闷了起来,我走到楼下,一抬头就看到了问书阁二楼的露台。
说是露台,其实更像是个亭子,四根红柱子支撑着这个不大不小的露台,上有青云蔽日,脚踩汉玉凌风,视野开阔,似有博古观今之感,听说也是过去那些年轻官员们来此处大谈革新之道的地方。只是,被申恭矣参了一本之后,问书阁渐渐的沉寂了下来,这里,也就只剩下了四周寂寥的风景,和带着凉意的风。
我慢慢的走了上去,刚刚走近,迎面一阵风卷着酒气吹了过来。
他,又在喝酒?
我一抬头,就看见轻寒靠坐在柱子旁,一只脚踩着栏椅,另一条腿随意的垂下,姿势显得慵懒不羁;他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拿着杯子,正一杯一杯的自斟自饮。
我走过去,一只手扶着柱子,平静的看着他。
他过去,也喝酒,但极能自制从不贪杯,哪怕新婚之夜那么多人来灌他,他都知道用装醉来躲过,可现在,看着他一杯一杯跟喝白水一样,我只觉得心慌得厉害。
他,到底怎么了?
我知道人会变,连常晴也说过,有的人进了这个宫门,会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可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也会有这样的一天。
似乎听到了我的脚步声,他倒酒的那只手抖了一下,酒水漫过杯子溢了出来,也淋湿了我走过去微微晃动的裙角上。
我低头,看着他被酒浸泡得有些发红的眼睛,道:“你在干什么?”
☆、561。第561章 第589 不要再来扰乱我!
我低头,看着他被酒浸泡得有些发红的眼睛,道:“你在干什么?”
他的呼吸沉了一下,没说话,只是又倒了一杯酒喝了下去,我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一字一字的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他黝黑的手被我苍白纤细的手抓着,其实凭我的力气根本无法撼动他一点,但他却真的没有再动,只是握着酒杯的手指在不停的颤抖,摩挲着我的掌心一阵滚烫。
我的心好像也在跟着他这样颤抖着,原本准备的许多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和他之间,不是一句话,一两个字可以说得清,而那一句话,一两个字,也不是真的那么容易就可以说得出口。我只是用力的抓住他的手,手背上几乎能看到青筋在一跳一跳,而他黝黑的肌肤被他捏得近乎苍白,却始终没有回答我一个字。
不知过了多久,他还是没有开口,我轻轻的蹲下身,双手合拢在他的手上,抬眼看着他:“傅八岱说,你想要的太多……”
“……”
“你想要什么?你告诉我?”
“……”
“你告诉我!”我突然大声的说着,带着胸口被揪紧了无法呼吸的痛:“我不想看到你变成这个样子,你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他一直低垂着头,那双眼睛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好像被冻成了一湖的凝冰,看着我和他双手十指交缠。黑和白的界线,明明是那么的分明,却有一种分隔不开的错觉,我看着他的眼睛里寒冰被碎,那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仿佛躁动的鸦翅要不顾一切的飞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我看见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开阖,发出了细不可闻的声音:“我……要什么……?”
“……”
“我要什么……”
“……”
他慢慢的抬起头来,那双眼睛的寒冰已经完全消融,却是被熊熊烈火所燃,现在,这片烈火仿佛瞬间袭来,燃烧了所有的理智——
一刹那间,我只觉得自己被猛的推到了一边,后背一下子撞伤了坚硬冰冷的柱子,眼前一片天旋地转几乎让我反应不过来,却莫名的,清楚的看到他手里的那只杯子,从我和他的指尖滑落下去,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摔了下去——
“啪!”
一声脆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我和他之间的,粉碎了。
我被他推到柱子上用力的压着,双手扣在身体两侧,连动也不能动,只觉得手腕上被他的双手握得滚烫,好像要被烫伤了一般,让我整个人都在发抖。
但,并不是因为双手的温度。
而是欺身上来的他,和他低沉的声音——
“我要你!”
。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炸开,仿佛他眼中的火焰沿着他的手一直烧到了我的心里,我只觉得内力一片野火燎原一般,烧得理智近乎化为灰烬,只有他眼中的温度,还在不断的燃烧着。
他说什么?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呼吸在这一刻全都乱了,而他,用力的压着我的身体,两具滚烫的身体仿佛双生连体,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像是紧密的相连。
我呼吸着他的气息,一切,都乱了。
我和他,早已经是夫妻,虽然没有过夫妻之事,也有过肌肤相贴,举案齐眉的日子,但却从来没有过这样近的距离,这样耳鬓厮磨的贴近,我甚至从来不知道,他是一个这么有侵略性的男人,当他的脸慢慢的在眼前放大,那种近乎野兽一般的眼神让我觉得从未有过的陌生。
我的嘴唇微微的颤抖,因为两个人的距离这么近,几乎再贴近一分,就会触碰上他的。
就在这时,我看见他的嘴唇又轻轻的开阖——
“我要你——不要再来——扰乱我——”
“……!”
我蓦地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他说什么?!
像是在回应我心中的惊愕和疑惑,他又一次咬着牙,一字一字的道:“不要再来扰乱我!”
“……”
“不要再来扰乱我!”
“……”
“不要再来扰乱我!”
他不断重复着这句话,一遍又一遍,像是要说给我听,又像是要说给自己听,这一刻,我只觉得这句话像是一把钝刀,他每重复一次,就在我的心上来回割一次,有一种粗糙的剧痛袭来,却不见一滴血,我睁大眼睛看着他,虽然距离那么近,视线却模糊了,只能看到那双漆黑的眼睛一点一点的被泪水混乱,再也看不清。
开口的时候,声音和心一样,支离破碎。
“是我吗?”
“……”
“是我,在扰乱你吗?”
“……”
我哽咽着,不顾一切的看向他,他漆黑的眼睛也有了一瞬间的仓惶,我一字一字的道:“刘轻寒,我和你之间,扰乱对方的那个,只有我吗?!”
“……”
“那,你呢?”
他像是受到了很大的震撼,一时间整个人都失去了反应,只是这样看着我,沉重的呼吸在这一刻几乎停止了一般,只有紧贴着我的那具坚实的胸膛,能感觉到里面剧烈的跳动,一下,一下,震撼着我的心。
不知什么时候,他的手慢慢的松开了。
手虽然松开了,但他的人却并没有,甚至有一种越来越靠近的错觉,两个人的嘴唇几乎都快要贴在一起,敏感的肌肤几乎可以感觉到从他的身上传出的热度。
我看着那双近在咫尺,却深不见底的眼瞳。
他竟似也窒住,无言的看着我。
不知过了多久,久得我几乎觉得快要过完这沉重的一生一世,我的呼吸越来越乱,越来越滚烫,可是那双眼睛,却越来越冷,越来越清明。
就在我的呼吸乱到极致的时候,他清寒的声音在耳边突然响起,像是一盆冷水迎头浇下——
“扰乱你的人,是我吗?”
我的心咯噔了一声,瞪着他:“你说什么?”
他低头看着我,嘴角微微勾起一点笑意,冷得令我陌生:“不是我吧。”
我的声音颤抖得厉害:“你,说什么?”
他笑容里有些咬牙切齿,好像身体里某一个地方痛得很厉害:“你和他在金车上的那些事,难道真的要我细说吗?”
我的脑子里顿时嗡了一声,好像被什么东西重重的擂了一下。
那天从耀武楼回来,在金车上,裴元灏对我做的那些事,他真的听到了!
顿时,一种强烈的羞耻感涌上心头,我的脸涨得通红,看着他冷笑的眼睛,再是想要解释,可那些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堵着喉咙,憋得眼睛里一片滚烫——我知道那一天裴元灏那样做的意思是什么,他就是要让人听到,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