辅臣-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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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不会的，他一定会醒过来的。”不知道为什么，周素素的总相信凌暮时有一日会醒过来。
　　“罢了，依你了。”周老爷子摆了一下手，任由自己的女儿去了。只是他们一家本就贫苦，如今还多了这么一个从外面救回来的外人，怎能叫他不忧心。
　　周素素看着周老爷子那副孱弱的身子，亦是叹了一声气，如今只能盼着她从山崖下救回来的这个人能早日醒过来了。
　　若是他再这么昏迷下去，他们可就付不起他的医药费了。
　　第二日，凌暮时醒过来的时候，周氏父女皆不在院子里，他们必须要将采回来的草药拿到集市上买，才能有银子维持接下来的生计。
　　凌暮时动了一下自己的手，发现已经有人将自己的伤口包扎好了。他慢慢坐起身子，从床上下来。
　　走出屋外时，才发现这是一座小院，有些像当初他和东方宛云逃命时住下的那座小院。
　　院中种着一颗桃树，还有菜园子。
　　凌暮时走到院子中，在桃树下的石桌旁坐下。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但东方宛云将他从山崖上往下推的那一幕还在他的脑海中回放着。
　　一想到东方宛云，他的心就疼痛得很，她一定是死在了那些暗卫的刀下，在山崖上离别前的那一幕，就是他看到的她的最后一眼。
　　双眼里，慢慢堆积上一层泪水，滴落到石桌上。
　　周素素和周老爷子推开院子里的门，正好看到他坐在石凳上发愣。
　　“你醒了。。。”见到凌暮时终于醒过来，周素素的脸上满是笑意。
　　“是你们救了我？”
　　凌暮时掩去眸底的泪光，从石凳上站起来，扬起眉梢。
　　此刻，周素素才发现醒过来的凌暮时脸上是透着一股锐利和桀骜不逊的，他脸上的笑意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桀骜之气掩去了一些。
　　“是她救了你。”
　　周老爷子指了一下自己的女儿，显得有些不太开心。
　　“爹。。。”周素素嗔了他一句，他这才没有再多说。
　　见到他们二人的神情，凌暮时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低下头，从自己的衣袖中拿出一袋银两，递到他们面前，“凌某谢二位的救命之恩。”
　　“凌公子，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周素素急忙将他的手推开，没有接过他递过来的银子。
　　周老爷子只是站着，也并未伸出手去拿过他手里的银子。
　　“你们就收下吧，这是凌某的一点心意，你们救了我，这是应该的。”他将手中的那袋银子塞到周素素手里。
　　“这。。。”
　　周素素十分为难地看着手里那袋银子。
　　“这些银两，如今我也用不上了。”凌暮时低下头，黯然地说道。那袋银子，本是他和东方宛云一起逃命用的，可是如今东方宛云没了，他拿着那些钱也没什么用了。
　　“凌公子，就算是你要付自己的医药费，也用不了这么多的。”她想将那袋银两再还给他，被他一手回绝。
　　“你们就收下吧。”
　　他再劝了周素素一句，如此，她才将银两收起来。
　　“那你先在小院中住下，等将身上的伤全都养好了再离开也不迟。”她怕他离开得太早，劝他再多住几日。
　　“会给你们添麻烦的。”凌暮时只想着尽早离开，不再给他们父女二人添麻烦。
　　“不麻烦。”
　　周素素急忙说道。
　　“你身上的伤没有痊愈，这方圆十里之内也没有个可以歇脚的客栈，还是先住下来把伤养好再说吧。”
　　周老爷子也开口劝他，他这个人不过是个刀子嘴豆腐心，见凌暮时执意要走，当下也忍不住了。
　　犹豫了许久，凌暮时才应承下来，“那凌某就再打扰你们几日了。”
　　“不打扰。”周素素扬起唇角，见了终于松了口十分高兴。
　　“对了凌公子，你的剑我帮你收起来了。”她想起自己见他昏迷帮他收起来的那把长剑，立刻跑进屋子里，将长剑拿出来交到他手上。
　　“谢谢姑娘。”
　　凌暮时亦是扬起唇角，将长剑收回来。
　　那把剑上的血迹已经让周素素擦干净了，他拿着长剑的手抖了一下。
　　“凌公子，你为何会突然从山崖上掉落下来？”与他一同在石桌旁歇下时，周素素开口问他。
　　“若是我说我是被人追杀，你会不会害怕？”他看着她的眸光中蒙着一层黯然，似是有很多阴郁的心事埋藏在心间。
　　她摇了摇头，“若是我真的害怕，就不会将你从山崖下救回来了。”她将凌暮时救回来时，看到他身上的剑伤，还有剑上的血，便能猜想到一定是在山崖上与人发生了争斗。
　　只是没想到，是被人追杀。
　　“周姑娘，谢谢你救了我一命。”周素素眼神澄清，不谙世事，想必对这世间的事没有过深谙的经历。
　　“凌公子，你怎么还说这句话。”从她踏进这座小院回来直到此刻，他都不知道跟她说了几声谢谢了。
　　凌暮时轻笑一声，眼睛也微微弯起，答应她，“好，那我不说了。”
　　见到他脸上的笑意，周素素也跟着笑了起来。她告诉凌暮时，她和自己的爹爹一直在这座小院里住着，周围也只住着几户寻常百姓人家。他们平日里就是靠到山上去采集草药，拿到集市上卖来维持生计。
　　这个地方偏僻，从来没有外人来过。她让他安心住着，也是在暗示他，他的仇家不会找到这里来。
　　凌暮时看着这个小院，便知晓他们父女二人的日子过得不易。只是如今他身上的伤尚未痊愈，也只能在这里先住下。等将身子养好了之后，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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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一章：那位云儿，可是你的心上人？
　　
　　
　　凌暮时在小院中坐了许久，见到院中摆放草药筐和晒在框架上的草药，凌暮时便会想起东方宛云。以前她和灵惜，也是这么在院子里晒草药的。
　　周素素见他看着院中的草药生愣，想要开口问他怎么了，可是见到他双眸间倒映出的黯然，便将堵在喉间的话一点点咽了下去。
　　周老爷子看出凌暮时神色间的阴郁，悄悄将周素素叫到一旁，“你让人家凌公子一个人待一会，你一个大家闺秀的女子，这么跟人一起坐着，像什么样子。”
　　他像是在维护她的声誉，又像是在怪她不会看人脸色。
　　“行了爹，我知道了。”
　　周素素揶揄他一句，急忙从凌暮时身旁走开，跟着他一同去忙活了。
　　凌暮时开口问他们，“要不要我帮忙？”
　　她急忙回过头摆了一下手，“不用了凌公子，你好好歇着吧。”她漾起唇角的样子，就是一个不曾经过人世的少女。
　　周氏父女非常照顾凌暮时，见他的伤未痊愈，什么事都没让他做，只让他好好歇着。
　　他们父女二人上山采药的时候，他就在小院中坐着。在那里的日子非常安静，不会有旁的人来叨扰他们。
　　可是，他时常会想起东方宛云。有一次，趁着周氏父女俩上山采药，他悄悄去到自己掉落的山崖下面，想要寻找东方宛云的踪迹。就算是只剩一具尸首，他也想要将她好好安葬，却什么都没找到。
　　最后，只能颓然回到小院中。
　　约莫是看出了他这几日心不在焉的样子，周素素走到他身旁问他，“凌公子，那位云儿，可是你的心上人？”
　　他晕迷不醒的那段日子，嘴里时常叫着这个名字，后来她愈想愈觉得这个人对他一定很重要，不然不会昏过去了心里还在记挂着她。
　　凌暮时凝了她一眼，便点下头。
　　在得到他肯定的那一刻，周素素的心间一恙，绞了一下手指头，“那，她呢？。。。”
　　“我们二人本是一同逃命的，后来在山崖上被想要擒住我们的人追杀，她为了让我活下来，一手将我推下山崖，自己却。。。想必，已经遇难了。。。”
　　他说到后面时，声音哽咽，后面的话极难说出口。
　　“看来，她真的很爱你，只可惜。。。凌公子，你也不要太过伤心，先将身子养好了，咱们再回山崖上找一下，兴许她还未落难呢。”
　　周素素的话里还带着一丝期盼，凌暮时欣慰地看了她一眼，便不再说话。慕容暄派出来的那些暗卫本就想置他们于死地，与他交手时招招致命。只剩下东方宛云一人，他们更是不会放过她。
　　心存她还活着的侥幸念头，凌暮时早就打消了。
　　不过，在小院中待了一段日子之后，他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人在蕲州城中，不知道她知晓他们遇害的消息会怎么样。
　　生辰过后，小殿下经常到行云宫中找小皇子玩，小皇子已经能够咿呀学语，只是仍旧不能分辨他们谁是谁。
　　但只要一见到小殿下，他就十分开心，经常扑腾着自己的小手。长了一岁的小殿下宛若一个小大人，经常在小皇子面前给他讲故事。讲得惟妙惟肖，逗得小皇子乐呵呵的。
　　宫南絮命人在院子里种了一些芍药，只要一见到那些芍药，她便能想起凌暮时和东方宛云，那个是她唯一的念想。
　　冷青梧从宫人的口中得知，自从朱雀堂出事之后宫南絮一直都是郁郁不乐的，即使是有小皇子在身边，她的脸上也极少会露出笑意。
　　他曾经在行云宫外踌躇了好几次，犹豫着要不要将凌暮时兴许还活着的消息告诉她，可是又怕消息泄露出去之后，会对他不利。
　　但若是一直瞒着宫南絮，他的心里始终过意不去。
　　“冷统领，您为何一直在外面站着却不进去？”这是无双在行云宫外第三次见到他了。
　　“我。。。”
　　冷青梧猛然回过头来，方才想那些事情想得太过入神，他没有察觉到无双来到了他的身后。
　　“我有点事想要跟宁妃娘娘说。”
　　无双很是奇怪地看着他，他这副犹豫的神情，一点也不像那个冷冰冰的冷青梧。
　　“那你随我进来吧。”无双领着他，走进行云宫里。
　　他们二人一同进去的时候，小皇子方才睡下，宫南絮让奶娘抱着他下去了。这段日子她的情绪起伏太大，她也知晓自己影响到了小皇子，便没有再让他与自己睡，免得情绪波动太大，给他的心灵留下什么创伤。
　　“冷统领？。。。”
　　见到冷青梧，宫南絮双眸微微睁大，不知道无双为何要将他带到这里来。
　　“娘娘，冷统领他说有些话想要跟你说，奴婢便擅做主张将他带进来了。”无双朝她微微颔首解释。
　　宫南絮将眸光重新放到他身上，他眉宇间犹豫的神色她也看到了，眸中闪过一丝微恙，知晓他此番前来不是无意中的。
　　“你先退下吧。”末了，她很是谨慎地将无双支开。
　　“是。”
　　无双应承下来，便走出去将寝宫的门关上。
　　“冷统领，这下可以说了吗？”宫南絮看着他，目光里带了一丝审读，想要从他犹豫的神色中解读出一些东西来。
　　“其实，我来到行云宫外已经好几次了，只是从未敢进来过。”冷青梧缓缓开口，将自己这段日子来的行径皆透露给她。
　　宫南絮的手指头微微收紧，“是不是凌大哥的事？”心里头有一个暗示在告诉她，冷青梧此番前来，定是为了凌暮时的事。
　　“嗯。”
　　他点了一下头。
　　一瞬间，宫南絮的喉中生出一阵涩然，让她的喉咙微微发紧，“凌大哥他怎么了？是不是还活着？”她的身子往前倾着，脸上露出几分笑意，眸光中却闪着泪光。
　　冷青梧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应该还没死。”没有找到凌暮时的踪迹，他也不敢确定。
　　尔后，他又补充道：“只是，我怕冒然来到这里将他的消息告诉你，会不小心泄露出去，所以才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你。”
　　“他没死，没死就好了。。。”宫南絮笑着，泪水一滴滴掉落到案桌上，即使是不确定，她也还坚信着凌暮时一定还活着。
　　“在朱雀堂遇难之前，他已经和东方宛云先逃出了蕲州城。只是，东方宛云没有幸免于难。”
　　宫南絮绞在一起的双手抖了一下，尔后才慢慢开口，“只要他们还有一人活着，就行了。。。”
　　两个人一起死，总比只死了一个的好。只是不知道此刻的凌暮时，是不是也跟她一样，难过得快要死了。
　　他与东方宛云在一起的时日虽然只有短短几年，可是他这么一个情深意重的人，此时肯定也很不好过。
　　“冷统领，你有派人去找过他吗？”很快，她努力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此前最重要的，是尽快寻到凌暮时的下落。
　　“我曾私下派暗卫出去找过，却没有在悬崖下面寻到一丝踪迹。”冷青梧将此前派暗卫去寻凌暮时踪迹的事如实说出来。
　　“会不会是你派去的暗卫到的太晚，凌大哥已经醒过来或者是被人救走了。”她条理清晰，不再沉溺在方才的悲痛中。
　　“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他内力深厚，就算是掉落入那样的山崖，也定然不会有太大的生命危险。”
　　冷青梧仔细回想了一下，那名暗卫曾经说过，凌暮时掉落入山崖之前没有受到内伤。
　　“好，我知道了。冷统领，你先回去吧，若是在这里停留太久，势必会引人生疑。”
　　而且，慕容暄每日都会到行云宫外面来，宫南絮怕他一会和慕容暄撞上。这回，无论如何她都要保下凌暮时。
　　无双在外面探视着，确认宫道上没人之后，方才让冷青梧离开。
　　冷青梧走后，宫南絮的情绪许久都没有平稳下来。得知凌暮时还活着的消息，既让她高兴，又让她伤心。
　　她气自己这回没能救下他，而且东方宛云遇难，他的心里一定很不好过，不知道此时的他到底在哪里。
　　她拿出凌暮时送给她的那把玉笛，玉质清透，没有一丝杂质，她伸手抚了一下玉笛，便将玉笛慢慢收紧。
　　慕容暄来到行云宫外时，宫南絮依旧没有让他进去。后来，见到上完课来到行云宫外面的小殿下，他便开口对着小殿下说道：“邺儿，能不能带着父皇一同进去见见你二弟？”
　　小殿下有些犯难，他知道，宫南絮不想见到他，“可是，姨娘她不想见到父皇怎么办？”
　　“父皇只是去见见你二弟，不会对宁妃怎么样的。”他将希望，全都寄托在小殿下身上。也觉得此刻的自己窘迫得很，以前那个高高在上的慕容暄，如今却要做出这样低声下气的事来。
　　“父皇是不是也想二弟了？”
　　看到他眼中的殷切，小殿下便能猜想得到。
　　“嗯。”慕容暄点了一下头，自从在小殿下的生辰宴上见过慕容箫和宫南絮一面之后，他就一次都没见到过他们。
　　“那好吧，邺儿答应带父皇进去，但是父皇不要和姨娘吵架了。”上次在行云宫中见到他们二人吵架的场景，小殿下还记在心中。
　　“好，父皇答应你不和她吵架。”慕容暄立刻应承下来。
　　“嗯！”
　　小殿下点点头，便牵过慕容暄的手，带着他一起走进去。无双见到他们二人一同走进来，脸上划过一阵为难的神情。可他始终是皇上，无双不敢为难他。
　　原本见到来的是小殿下，宫南絮的脸上是带着笑意的，尔后见到慕容暄也跟着他走进去，脸上的笑意便在一瞬间消失不见。
　　“姨娘，父皇他只是想二弟了，想要进来看看他。”小殿下急忙跑上前，替慕容暄打着圆场。
　　“邺儿说的没错，朕只是想要看一眼箫儿。”此刻的慕容暄，像是犯了错的孩子，站在她面前不敢乱动。
　　宫南絮的脸上透着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