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巨匠-第4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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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或者，是颁发给一位以细腻而饱含震撼的表演饰演了一位表面儒雅、内心邪恶的罪犯的男人。”妮可的话音才落，现场的躁动声又更大了一些，虽然依旧没有影响到妮可的介绍，但那种隐藏在表面底下涌动的暗潮似乎已经有些压抑不住了。
介绍词，真的只是介绍词吗？也许外行人会这样认为，但内行人也可以读出细微不同。
在妮可的介绍之中，关于乔治·克鲁尼的介绍，是唯一一个没有提及他饰演角色的演员，反而提起了乔治成名作“急诊室的故事”，在那部作品里，乔治就是以性感而成熟的形象赢得了无数喜爱；关于兰斯的介绍，则是仅有一个以形容词来修饰作品表演的演员，这就等于这番言论具有了倾向性，表达了赞誉。
颁奖嘉宾的串场词也是有讲究的，一般来说，串场词都会由嘉宾自己创作，他们的公关团队为了打造形象，势必会为串场词进行把关，甚至是由公关团队邀请专业的编剧来完成创作，随后再交给主办方进行审核，确认无误之后，这才成行。当然，也有嘉宾偷懒，直接把串场词交给颁奖典礼本身的编剧撰写——因为可能需要与奖项配合、与颁奖环节配合，他们只需要上台念台词就好了。
所以，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妮可的个人观点，以这样的方式表达了她对兰斯的支持，还是意味着颁奖结果，今晚的第一座小金人将会颁发给兰斯？
但不管是哪种可能，又或者根本没有任何暗示，仅仅只是妮可公关团队撰写的串场词而已，不可否认的是，现场观众们的情绪已经被高高地吊了起来，那种紧张感在空气里涌动着，就连坐在电视机前的观众都可以感受到这种窒息感。
高文抬起啤酒瓶，咕噜咕噜地就连续喝了三大口，冰冷的啤酒顺着火辣的喉咙流淌下去，但却更像是沙漠里流过的一道溪流，根本起不到缓解的作用，反而是让喉咙越发燃烧起来，“你们说，那群老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怎么第一个就上来重头戏了？大家根本都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伊恩慢慢地转着手里的啤酒瓶，感受着表面的冰冷，掌心的滚烫慢慢地冷却下来。然后就听到西奥在旁边慢条斯理地说到，“也许，他们也没有准备好。”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让伊恩忍不住扑哧就笑了起来，事实似乎的确如此，兰斯的最后一刻出席，杀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这盘棋局现在谁也无法预测走向了。
高文转头投去了视线，抿了抿干涩的唇瓣，“你们说，最后会不会真的是那个小偷得奖？”简单的一个问题，顿时让屋子里陷入了安静，恰好电视机里，妮可的开场介绍词说完了，正在调整呼吸，没有说话，于是空气里就流动着死一般的寂静，让人不寒而栗。
沉默，是因为这是一个合理的猜测。
刚刚过去的这个颁奖季绝对称得上是多事之秋，奖项的走向着实难以预测。在金球奖上，乔治凭借着“辛瑞那”脱颖而出，他不仅为了角色增肥，而且沉稳又不失细腻的表演更是令人眼前一亮，对于“辛瑞那”这部风格稳重深沉的作品来说，乔治的表演着实增色不少，更何况他在电影里还饱受酷刑折磨，牺牲之大令人佩服，除此之外，他还拿下了包括洛杉矶、休斯顿在内的五座影评人协会的奖杯，在前哨战之中，强势领跑。
与之针锋相对的，赫然是“水果硬糖”的兰斯，在摘下北美广播影评人协会奖之后，又赢得了英国电影与电视艺术学院奖的青睐。单论实力，兰斯的优势无人能敌，“水果硬糖”那十一分钟的长镜头演出足以载入史册，即使是沉淫表演十余年的老戏骨也不由发出惊叹，绵里藏针却犀利非常的表演，从灵魂深处引爆所有能量，真正地打破了现实与电影之间的隔膜，令人顶礼膜拜。纽约影评人协会、波士顿影评人协会两大重镇都毫无悬念地将最佳男配角颁发给了他。
在“奥斯卡三大风向标”之中，美国国家评论协会奖总是喜欢不按常理出牌，今年又是如此，他们将最佳男配角奖颁发给了“断背山”的杰克，这一结果着实令许多人都跌破了眼镜。换而言之，三大风向标分别属于三位不同演员，但结果却又无可指摘，具备冲击影帝能力的杰克，在配角部门还是拥有不少“补偿票”肯定的，后来旧金山影评人协会、西雅图影评人协会也都对这一结果表示了赞同。
这也意味着，乔治、兰斯和杰克形成了三足鼎立的格局，在北美十三个影评人协会奖之中，三个人联手霸占了其中九座奖杯，而且全部都是重镇，再加上三大风向标的加持，似乎奥斯卡小金人就将会在这三者之中脱颖而出了。
但，意外就这样出现了。
美国演员工会颁发奖项，“卡波特”的菲利普、“与歌同行”的瑞茜、“不朽的园丁”的蕾切尔都延续了整个颁奖季的强势，顺利问鼎，偏偏最佳男配角却爆出了冷门，不是乔治，不是兰斯，也不是杰克，而是“铁拳男人”的保罗！
这下所有人都懵逼了，所以，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再加上此前华盛顿影评人协会也嘉奖了保罗，现在整个颁奖季的格局走向都让人看不懂了，这到底是要怎么回事？占据了学院评委一半人数的美国演员工会奖，居然在最后时刻，忽略了三大得奖热门，选择了保罗，虽然说，去年落选影帝提名，这使得不少人都为保罗鸣不平，但客观来说，今年保罗的表演的确无法与三大热门人物相媲美。可是……可是偏偏美国演员工会奖就出冷门了。
于是，奥斯卡颁奖典礼开始之际，就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局面，除了“撞车”的马特之外，其他四位提名者都有问鼎的可能，尤其是考虑到今年没有元老需要致敬，势必将会有一位年轻的得奖者胜出，这就使得奖项走势越发扑朔迷离起来。
这一格局说奇怪，但其实也不奇怪。所有业界人士都知道，道理很简单——每个人都在踌躇犹豫，乔治和兰斯之间的这场对决，让人们摇摆不定，有人选择了站队，有人却不愿意站队，整个颁奖季推进过程的诸多变数，更是让人眼花缭乱，这也就造成了现在的局面：投票举棋不定，似乎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改变结果。
这也是最佳男配角的悬念最大来源。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你打算怎么办？”伊恩转过头，看向了高文。这是奥斯卡，“提名靠实力，得奖靠运气”的奥斯卡，如果是奥运会的话，兰斯现在早就已经冲过终点线了，但可惜不是。
高文狠狠握紧了拳头，却发现手里的啤酒瓶是玻璃瓶，根本捏不碎，于是仰头就把啤酒一口喝尽，然后狠狠砸在地上，“他妈我就直接废了那只老鼠！”
伊恩淡定地摇了摇头，“就你这心理承受能力，还想要出席奥斯卡呢，你在现场就直接把那只老鼠踩死了，然后怎么收场？”说完，又重新转过头看向了电视屏幕，此时，现场已经开始播放五位提名者的表演短片了，刚好播放到了兰斯的画面。
屏幕之上，兰斯犹如刚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满脸的汗水与狼狈的鼻水混杂在一起，流淌下来，泪水朦胧的眼睛已经完全失去了焦距，剧烈起伏的胸口让人感觉到稀薄空气之中的窒息感侵袭而来，那种被掐住喉咙的绝望在泪光之中莹莹发光，一股浓烈的喜悦猝不及防地汹涌而至，泪水冲破了眼眶的束缚，彻底决堤，庆幸、委屈、恐惧、幸福、苦涩的错杂情绪在眉宇之间涌动着，那种强大的情绪震撼穿透屏幕狠狠地刺入每一个观众的灵魂深处。
“我……我还在。我还在。”
第820章 如鲠在喉
仅仅只不过是十秒的演出，简短得几乎让人产生一种不过眨眼的错觉，但是表演的强大气场却轻而易举地令人折服。难以相信，这是一场表演，而不是真实发生的；难以想象，有任何人看过这个表演之后，还愿意把票数投给其他人；难以想象，表演的力量居然可以让灵魂感受到震撼！
这段表演，忽然是“水果硬糖”里那著名的十一分钟长镜头之后，杰夫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被阉割的画面。所有情绪的变化完完全全依靠兰斯的表演呈现，将故事的真实和震撼推向了极致。
现场所有观众鸦雀无声，面面相觑，可以在彼此的眼神里看到相似的情绪，有的人是惋惜，似乎认定了兰斯无法胜出；有的人是遗憾，似乎在郁闷自己没有给兰斯投票；有的人是在感叹，似乎无论看了多少遍还是无比惊讶；有的人是在赞赏，似乎真正地敬佩兰斯的表演功底……那错杂的眼神在空气之中交织着，却没有人记得奉上掌声，只是机械式地鼓掌了一下，那稀稀拉拉的掌声显得有些木然，心有余悸的情绪在声响之中丝丝地渗透出来。
伊恩不由握了握手中的啤酒瓶，那冰凉的触感已经逐渐消失，冰啤酒似乎已经开始温热起来。如果乔治真的得奖的话？伊恩松开了右手，把啤酒瓶轻轻地放在了桌面上，缓缓地靠向了椅背，翘起了二郎腿，呼吸绵长而缓慢地吐了出来，眼睛里的锐利光芒一闪而过。
“加油！加油！兰斯！”高文咋咋呼呼的呼喊声在旁边响着，挥舞着拳头整个人都跳跃了起来，看那场景，不像是奥斯卡颁奖典礼，倒像是橄榄球比赛直播。
西奥和伊恩交换了一个视线，然后两个人默契地双双选择了沉默。
站在舞台上的妮可都可以感受到那紧绷的空气，湿哒哒、黏糊糊的触感在皮肤表面犹如蜗牛一般慢慢地爬动着，让人忍不住就想要扭动一番，把这种令人作呕的触感甩掉，但妮可还是保持了镇定，视线在台下嘉宾那紧张的面孔上一扫而过，随后不动声色地长长吐出一口气，妮可再次露出了微笑，“这就是最佳男配角的提名者，那么……”现在就到揭晓答案的时刻了。
马特·狄龙察觉到了对准自己的镜头，意识到他的一举一动都将通过电视直播出去，他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掩饰着自己的紧张，但这个动作本身反而太过明显了，泄露了内心的真实情绪。
在颁奖季之中，马特是最被忽略的演员，一来是因为“撞车”的演员太多了，成本又低，没有那么多公关资源展开，二来也是因为群戏之中想要出彩，本身就不容易。所以，马特没有赢得任何奖项，但人们却忘记了，马特赢得了所有提名，他是唯一一个颁奖季所有前哨战都入围最佳男配角争夺的演员，其他四位提名者或多或少都缺席了一些。这也证明了人们对他的认可。
既然已经来到了奥斯卡，那么就有希望，不是吗？马特抿了抿干涩的唇瓣，有些别扭地用右手支撑起了下巴，视线投向大屏幕。
杰克·吉伦哈尔双手交叉地放在膝盖上，有些出神地看着大屏幕，说不紧张，那肯定是假话，毕竟这是角逐奥斯卡小金人的良机，这对于他的演技来说是重要肯定。可是内心深处，杰克却知道，他得奖的几率并不高，在投票时，他选择了兰斯，不是因为兰斯的知遇之恩，而是因为“水果硬糖”里的演出确实令人拍案叫绝。杰克有些后悔，当初“后天”的合作里没有向兰斯多学习一些东西。不过，即使如此，进入了奥斯卡之后，每个人都有希望得奖，他也不例外，这种错杂的心情并不汹涌，但却让杰克有些出神。
乔治·克鲁尼只觉得自己就要窒息了，心脏几乎就要停止跳动，僵硬得就像是丧尸的脑袋，乔治知道这很不正常，他想要自己冷静下来，重新恢复一贯的优雅，但是越努力，情绪就越躁动，内心深处就有一股无名火始终在窜动，无法压制，在胸口里横冲直撞，他想要击败兰斯，他想要踩着兰斯的脑袋走上领奖台，他想要看到兰斯跌入泥沼里，他想要亲手掐住兰斯的脖子看着他的生命一点点消失……这种渴望几乎让理智焚烧殆尽，可这里是柯达剧院，是奥斯卡颁奖典礼现场，他不能轻举妄动，他甚至不能大口呼吸，避免泄露了自己的狼狈，只能压抑而紧绷地坐在原地。
乔治彷佛站在悬崖边上，可以感受到猎猎风声在耳边炸裂，肆虐的狂风扑面而来，以至于呼吸都被堵住了。这只不过是一座奥斯卡小金人而已，无论谁胜出，都不会是世界末日，但只要想到输给兰斯的可能性，就彷佛成千上万只昆虫爬满了身体一般，紧握着扶手的手指都开始颤抖起来。
他不能输，他绝对不能输，输了，这就意味着他将会沦为笑话，整个颁奖季的努力都将推倒重建，剽窃门所带来的打击将会成为耻辱的奴隶烙印，永远地留在额头上，他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他拒绝接受这样的结果。不，不对，应该说，他不会输！他是绝对不会输的！
舌尖传来一阵刺痛，浓郁的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了开来，太阳穴开始猛烈跳动起来，彷佛有无数个压力泵在运作一般，一下接着一下狠狠地敲打在心脏上，湍流一般窜动的血液横冲直撞着，彷佛随时都会爆炸一般。
强压下情绪，故作镇定，微笑地面对摄像机，不经意地转过头，彷佛只是在和周围的同僚交换眼神，完美无缺的优雅面具没有露出丝毫破绽。穿越汹涌的人群，乔治一眼就看到了光晕笼罩之中的兰斯——此时兰斯和坐在前面的保罗似乎正在低声说着什么，两个人都露出了笑容，随即保罗转过身，重新看向了大屏幕，兰斯也重新靠向了椅背，坐在旁边的查理兹转头使了一个眼色，两个人相视一笑。
仅仅只是一个刹那的画面，却将兰斯的镇定自若、从容不迫勾勒了出来，这让乔治顿时狼狈不堪。乔治暗暗咬了咬牙根，不怒反笑，兰斯是不是太过自信了，难道他不知道，在冲过终点线之前，一切都存在变数吗？兰斯还是一贯的愚蠢天真，这样也好，现在尽情享受吧，三十秒之后，也许就笑不出来了。
收回了视线，乔治翘起了二郎腿，自信一点一点回到了胸膛里，虽然犹如架在烈火上炙烤一般，但只要想象一下他站在舞台上、兰斯坐在舞台下的画面，所有的痛苦都变得可以忍受了。即使代价是站在地狱里，但只要能够战胜兰斯，那么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兰斯抬起了视线，却没有寻找到任何目标，眉头微微一蹙，他可以感受到空气里那道恶毒的视线，这让他联想到了捕捉猎物之前伺机而动的毒蛇，隐藏在草丛里，“嘶嘶”的吐信声被沙沙作响的风声掩盖，危险的气息已经悄悄来临，但却没有人可以发现。
但他知道，那是乔治。
“怎么了？”查理兹左手轻轻拍了拍兰斯的右手手背，用眼神询问到，兰斯收回了视线，朝查理兹露出一个微笑，低声说到，“紧张。”查理兹翻了一个白眼，刚才还在和保罗讨论“到底投票给谁”的人，怎么可能紧张。
兰斯没有说谎，他的确很紧张，掌心甚至可以隐隐触摸到汗水。
同样的处境，这是他连续第二年面对了。同样是奥斯卡，同样是最佳男配角，不同的是心境——他知道自己想要赢得这座小金人，他明白自己想要重新走上这条道路实现演员的梦想，他确定自己想要以演员的身份站在最高领奖台上。
不是为了战胜乔治，也不是为了混沌影业的发展，更不是为了和好莱坞对抗，仅仅只是为了他自己，为了内心深处那抹从来不曾熄灭的火焰，为了三段人生都不曾磨灭的坚持。他，是一名演员，一名真正的演员。
“水果硬糖”这部作品之中，他几乎投入了所有精力，那种灵魂撕裂的痛苦至今历历在目，这是他对演技的所有理解和诠释，这是他对方法派和表现派的融合尝试，这也是他历经沧桑之后沉淀下来的精华。
当
